第22章 算計

長子宋景榮的話，讓賀氏心中產生一絲慰藉，但卻仍不由得心中悽然。

“你能有這份壯志，母親也就放心了。你妹妹的事，你就不要再管了，把心思放到這些正事上，讓你爹爹看到你的雄才偉略。”

宋景榮躊躇滿志，“母親放心，孩兒必將不辜負爹爹和您的期望。”

被婢女伺候著漱口淨手，宋景榮頓感覺神清氣爽了許多。

“至於妹妹，凝兒不過是一時急火攻心，她容貌姣好、才情一流。”他微微一頓，“若是我能給她引薦一二，想必三殿下說不定也會拜倒在石榴裙下。”

長子的一番話，說得不無道理，賀氏不由得眼前一亮。看來，還得是長子有辦法，這一番話，頓時說得她守得雲開見月明瞭。

“榮兒，當真能如此？”賀氏不由得激動了，她的雪凝啊，她悉心培養十六年。她也曾憧憬著，自已的女兒能嫁入王侯將相之家，有女婿撐腰，再也不用看宋仁成的臉色。

但是，賀氏也只敢想想。

“母親，雪凝如此容貌，哪個男子看了不心動？她再多想不開，你也得好好開導她。”宋景榮想到剛剛宋雪凝那副模樣，胃又不由自主地泛酸水。

賀氏看長子難受的皺眉，不由得心疼，“好了好了，母親知道了。”

按下宋家那邊的算計，不表。

鳳陽閣內的宋嵐，並未像旁人想得那樣，那麼喜上眉梢。

鳳陽閣換了新的管事姑姑，饒是蘭韻親自過來安撫，但是仍舊有些人心惶惶。

蘭韻看著越發沉穩了的宋嵐，不由得有些好奇，“宋伴讀，你真的只有十三歲麼？”

蘭韻的話，讓宋嵐難得地顯露出一絲驚慌。

宋嵐確實不止十三歲，前一世被虐殺時，她已成人婦、為人母，甚至與後位也是一步之差了。

只是，重活一世，她現在還不過是個十三歲的小姑娘。

蘭韻不由得笑了，“我看你彷彿比我歲數還大呢。”打趣宋嵐。

“彷彿閱盡千帆。旁人若是得到娘娘這麼多封賞，便是怎麼裝，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蘭韻的話是事實，被敬妃娘娘這樣的寵妃看重，還幫著出頭，多少人恐怕做夢都要笑醒了。

宋嵐不由得也跟著笑了，她看著鳳陽閣中的宮人們忙裡忙外。

據說過幾日屬國使團回來覲見，她陪著明珠公主，也要經歷這樣的大場面。

“姑姑說笑了。就是因為這賞賜太過貴重。”宋嵐相信昨夜蘭韻所說的，覺得她像是蘭韻和如意那樣的自已人。

她試著開口解釋，“我相信，若是我不該得的，我留也留不住。若是我該得的……”宋嵐的話一頓。

但是蘭韻心中卻已知曉她的意思。

若是她宋嵐該得的，她宋嵐得拿多大的報效誠意，來回報這樣一份賞賜。

聰明人說話，都是一點就透。

聰明的人，面對厚恩封賞，才會有這種不合時宜的敬畏。

蘭韻是懂得的。因為，這世上，一還一報都是因果。哪有白來的簞食壺漿。

世人都在算計，能撈得多少好處，卻很少有人去算，自已該付出什麼代價。

“有個傳聞，說宋伴讀，其實是宋家養女。是宋家在逃難流民中抱養的。”蘭韻攜手宋嵐，走到延福宮偏殿的門口。

宋嵐並不抗拒談及自已“不光彩”的出身，“是。”

蘭韻點了點頭，“都說流民身體裡，一直有種對生的敬畏。請嵐姑娘，記住這樣一種敬畏吧。只有一直有這樣的敬畏，才能在這個宮中活得久一些。”

宋嵐有些驚訝，蘭韻竟然願意，將宮中的生存之道，這麼赤裸裸地告知她。

“你終歸還是要比我和如意幸運些，小小年紀，就自已參透了這些。”蘭韻有些感慨的搖了搖頭，接過了旁邊婢女提著的食盒。

“這個，是我帶給如意的一點心意。娘娘的吩咐，是為了我好。我就不進去看她了。”

宋嵐目光盯著那食盒，食盒上雕刻著一雙鳳凰于飛，栩栩如生。

“不過是些簡單的吃食，是她曾經喜歡的。不知她是否連這些也改變了。”蘭韻低垂眼眸苦笑，似乎已經快不認識這個昔日的好姐妹。

宋嵐的目光，從那食盒上收回，抬眸微笑，“姑姑，我說過。無論我調查到什麼，最終的真相都不會隱瞞你的。”

昔日的好姐妹，如今各為其主。

從今日起，恐怕這對好姐妹，一個飛黃騰達，一個死期將至。

令人唏噓。

宋嵐走了兩步，頓住腳步，回頭問蘭韻，“是否有話，需要我帶給她？”

蘭韻想了想，“若是，她問起我。”一時間，她的聲音有些喑啞，“請幫我轉告她，我謝謝她。”

宋嵐微微蹙眉，有些疑惑，隨後點了點頭。

話帶到，至於緣由，宋嵐知道，各人有各人的故事。而如意的故事，往後這個宮中，不會再有人提起。

宋嵐踏著沉重的步子，走入延福宮這個偏殿。

上一世，謝弘文賞賜給她的，就是這個延福宮。

這個偏殿，在她入住後一直上鎖，說是一直未修繕完畢。宋嵐踏足進殿，殿門嘎吱一聲合上，遮蔽了外面的天日暖陽。

因為是背陽的地方，殿中有種別樣的陰冷，宋嵐能夠感覺到殿中還有別的護衛看守，但是她不及多想。只能跟著引路的人，走一步看一步。

她來這裡之前，已換上敬妃為她挑選的服飾。

她是宋嵐，更是宋伴讀。

這一身服飾，就是一種無形的壓力。

彷彿說著，你看，我今日能幫你打臉宋府，明日我也把你打入塵埃。

“宋伴讀，請——”

宋嵐在上上下下之後，七拐八拐，一盞更亮的燈亮起。

宋嵐目光往室內看去，如意被堵住了嘴，五花大綁，跪在屋子中間等待著她的審訊。

看到宋嵐到來，如意眼中竟然顯露出一絲釋然。

宋嵐一直提著食盒，沒有人問，她也不用答，她隨手放在了屋中的桌子上。

“把她嘴裡的東西拿掉吧。”

兩個壯碩的婆子，上手拿掉了如意口中堵著的布。

“把她身上的繩子也解開吧。”

那婆子終於囁嚅著回稟，“這人犯掙扎，恐怕會碰傷姑娘。”

宋嵐看了看如意扭曲的身體，還有她不過血已經發青的手指。

“那就鬆開腿上的繩子，手上的鬆一些。你們在旁邊看著，不會出事。”

那兩個婆子對視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