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溪暮坐了起來,伸出兩隻紅腫的手,生無可戀道:“我的手已經被抽得看不出來原本是什麼樣子了。”
晏溪亭拿著藥膏,輕輕塗抹在晏溪玉手臂上,晏溪玉痛得兩行清淚又流了下來,忍不住“嘶”了一聲,哭著道:“亭姐姐,好痛。”
晏溪亭見狀,往那傷口處吹了口氣,安慰道:“玉兒不痛不痛,姐姐吹吹就不痛了。”
晏溪暮又猛地喝了口茶,道:“不行,在這樣下去,咱們都得瘋,到時候新傷夾舊傷,不知道還得痛到什麼時候。”
晏溪然聽此,開口問道:“那姐姐有什麼法子嗎?”
法子……法子……
晏溪暮眸光驟然縮了一下,似是想到什麼,擺手招呼四個人圍在一起,竊竊私語了好一陣。
晏溪然有些不確定,道:“這真的能行嗎?”
晏溪亭有些擔憂,“這法子固然好,可…可還是有些鋌而走險。”
晏溪暮看出她們很惶惶不安,畢竟這事兒成了便好,若是不成……
總要有人做的,也總是要有人出頭的,這樣被人欺負,不反擊,倒叫人以為太師府的姑娘膽小如鼠,願做那躺在案板上待宰的羔羊,這事索性就讓她來做吧,她們且在一旁看著便好。
她輕輕拍了拍自已的胸口,斬釘截鐵道:“放心,一定行。”
她就不信,這老嬤嬤當真什麼都不怕。
“……”
自那日以後,這四人就如同脫胎換骨了一般,變得格外乖巧,挨的藤條也少了,根本沒讓那老嬤嬤抓到多少抽打的機會,可老嬤嬤卻好像一天不打人,便渾身筋骨都不舒坦一樣,變著法子讓她們吃盡苦楚。
晏溪暮也不急不惱,殷勤得不得了,不是給那老嬤嬤捏肩,就是端茶倒水,時而花言巧語把那老嬤嬤都捧上了天。
“多謝嬤嬤教導,若是沒有嬤嬤,溪暮還不知自已竟無禮到這般地步。”晏溪暮福了福身,就跟那老嬤嬤告安了。
看著晏溪暮遠去的背影,那老嬤嬤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渾濁的眼睛裡滿是嘲諷。
心道:“不過是一群小丫頭片子,能掀起多大的能耐。”
皇后娘娘讓她好好關照這晏家的姑娘,她自然不會違抗旨意。
她將茶葉往邊上一撇,正欲喝下,忽地,瞥見不遠處的椅子下面閃著一絲光亮。
她環顧四周,確定周圍無人,便躡手躡腳地半蹲下身子,將那發光之物取了出來,竟是一隻金鑲玉的手鐲。
低聲自言自語道:“真是財大氣粗,連自個丟手鐲都不知道,不過…”現在是她的了。
她喜滋滋地把鐲子揣在自已手腕,用寬大的衣袖完全遮住,茶葉都顧不上喝,就走出了軒銘堂。
這時,後廳的簾子發出微微響動,紫羅從簾子後頭走了出來,站到了剛剛老嬤嬤撿鐲子的地方,笑意滿滿的看著門口。
芷園。
四個姑娘並沒有馬上回到自已的園子,全都聚在一起,個個面色凝重,晏溪亭看了眼晏溪暮道:“這老嬤嬤如此精明,會上鉤嗎?”
晏溪暮眸中閃過一絲似有似無的涼意,道:“別急,紫羅應該很快就來。”
話音剛落,門就被“吱呀”一聲推開,又被輕輕關上,紫羅面色帶著喜意,向屋裡的姑娘福了福身,道“姑娘,魚上鉤了。”
晏溪暮一直緊攥著的手終於鬆開,眉眼也有了些舒緩,立刻道:“紫羅,你立刻去稟告老爺夫人,就說我有一個首飾丟了,萬不可說是丟了什麼首飾,”晏溪暮又頓了頓,彷彿覺得不夠興師動眾,再道:“說那首飾是陛下御賜之物,若是找不回來,恐家中有大難,快去,切記,千萬不能打草驚蛇。”
“是。”紫羅一刻也不敢耽擱,一路小跑過去。
姑娘們這才放心,若此事真成了,她們也不用在那老嬤嬤手下受盡苦楚。
思憶居。
“你說的可是真的?”楊春晴眼睛睜得渾圓,晏揚亦然。
紫羅道:“夫人,婢子不敢哄騙,四姑娘說,一定要悄悄的來,萬不可打草驚蛇。”
這下兩人心臟也開始跟著怦怦跳了,這御賜之物萬萬丟不得。
隨即,楊春晴便吩咐褚嬤嬤和蔣嬤嬤帶著府中家丁,去奴婢房抓人去了。
褚嬤嬤剛要走出門,轉身問道:“夫人,這宮裡來的老嬤嬤用不用抓去軒銘堂。”
楊春晴一愣,旋即,道:“抓,只要是平日裡接近過姩姩的人通通都給我帶去軒銘堂。”
沒一會兒,那些個丫鬟家丁全都聚在了軒銘堂前,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那老嬤嬤仗著自個兒是宮裡來的,直接在晏揚和楊春晴面前坐下。
晏揚臉色不太好,但又不能將她怎麼樣,只能在心裡罵道:“就這般沒規矩的,還敢來我太師府教規矩?”
須臾片刻之後,晏溪暮神色匆匆,看起來似是著急壞了。
楊春晴一瞧見她進來,便站起身來,慌忙問道:“姩姩,這到底怎麼回事。”
先前,晏溪暮早就在芷園醞釀好了情緒,此刻便是淚如雨下。
楊春晴緊緊抓著晏溪暮的手,焦急詢問,“別哭啊,姩姩,快仔細想想,它會不會是落在別處了。”
晏溪暮用手帕擦了擦眼淚,眼睛若有若無的瞥向那老嬤嬤,道:“女兒今日翻開妝匣,總覺得少了些什麼,翻箱倒櫃,把整個慧園都翻了個遍,後來才發現祖父贈予女兒的首飾不見了,這可是陛下賜予他的,祖父再轉贈予女兒的。”
晏揚也有些慌了,忙問道:“你可仔仔細細都找過了。”
晏溪暮嘴唇微微顫動,哽咽道:“父親,女兒都找過了,就是沒有。”
聽此,老嬤嬤手開始有些微抖,手一直緊緊拽著衣袖,又聽楊春晴面對著面前的丫鬟和小廝,道:“我已讓褚嬤嬤和蔣嬤嬤,去搜查你們的房間了,若是搜出來,可沒你們好果子吃。”
過了半晌,褚嬤嬤和蔣嬤嬤匆匆趕來,面色凝重,都搖了搖頭。
晏揚和楊春晴這下更是心急如焚,只聽晏溪暮緩緩道:“既然不在房中,那必定是在身上。”
一語中的,褚嬤嬤和蔣嬤嬤又開始仔仔細細搜查,還是無果,晏溪暮看著那老嬤嬤失神的模樣,叫道:“嬤嬤?”
老嬤嬤被嚇了一激靈,顫顫巍巍道:“四姑娘有何事?”
晏溪暮笑了笑,道:“請嬤嬤站起身來,讓兩位嬤嬤好好搜搜。”晏溪暮刻意把最後兩個字說得極重。
聞言,老嬤嬤又開始搬出那一套,道:“老奴乃奉陛下和皇后娘娘之命前來太師府,太師府就是這般待客之道?當真是沒有規矩,難不成姑娘懷疑老奴是小偷不成?”
一句沒有規矩就這樣輕飄飄傳入晏揚耳朵裡,她可以說太師府的姑娘沒有規矩,若是說整個太師府都沒有規矩,這誰能接受?
晏揚冷聲道:“老嬤嬤是對我太師府有何不滿嗎?”
“晏太師,老奴絕對沒這個意思。”
晏揚早就看她不順眼了,喝道:“搜,仔仔細細的搜,一定要給我搜出來為止。”
老嬤嬤站起身來,慌忙解釋,“晏太師,這不合規矩啊,這四姑娘的手鐲丟了,這咋可能是老奴偷的,老奴受皇恩浩蕩,怎麼會行這苟且之事。”
晏溪暮看著她這般狗急跳牆,沉不住氣的模樣,忍不住嗤笑出來,“嬤嬤,你怎麼知道,我丟的是手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