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溪暮一愣,脫口而出,道:“沒有看錯什麼?難不成是……。”
晏溪亭目光裡閃過侷促,手指微微蜷縮起來,“你那日大打出手的男子,就是當今的太子殿下。”
晏溪暮思索片刻,又道:“那姐姐,今日是在後山又遇到他了?”
晏溪亭並未答話,一切動作便是預設了。
晏溪暮猛然一想,難怪,她看著那太子的身形就有一種說不出的熟悉感,可如今一看,他也沒有半分追究的意思,反而在處處偏袒她們。
晏溪亭道:“眾人皆道他生性孤僻,不近女色,可我今日所見,他並非那樣。”
晏溪亭沒了先前剛見到他時的驚慌,反而這時眼中充滿了探究之意。
又道:“他同我說了好些話,我能看見他眼睛裡竟沒有半點厭惡,倒…倒是多了幾分柔情。”
柔情!
晏溪暮聽到此話,眼珠子差點沒掉出來,“姐姐,他莫不是對你有情吧。”
晏溪亭的臉“唰”的一下就紅起來了,活像一個紅蘋果。
“這…這怎麼可能。”
晏溪暮道:“怎麼不可能,我看啊,不是他對你有情,就是姐姐對他有情吧!”
裴嘉佑雖然一副死氣沉沉,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但相貌確實沒得說,和裴嘉硯長得極為相似,但比裴嘉硯多了幾分成熟與沉穩。
晏溪亭眼神躲閃,結結巴巴道:“哪…哪有。”
晏溪暮看著她這副樣子,八成是對那太子殿下心中有了些情意,便也不再逗她了,一切皆有定數,若那太子殿下真是有緣人,那便是福啦。
夜半,東宮。
裴嘉佑已將手臂上的傷處理好了,他把白日裡晏溪亭從衣裳撕下的一角,撰在手中靜靜看著,不言不語,偌大的寢殿裡,只有他一人。
門“吱呀”一聲被開啟了,裴嘉佑面中帶著溫怒,抬眼看了門開的方向,看清楚來人之後,又垂下眼眸。
“皇兄,怎麼晚了還不睡啊。”裴嘉硯雙手交疊在後腦勺,嬉皮笑臉地溜了進來。
“你大半夜的來東宮又想幹嘛。”
太子和昭義王是一母同出,感情自然更深厚些,便默許了他可以隨意出入東宮,不被約束。
裴嘉硯大步流星地湊到裴嘉佑身邊,“這是什麼啊?”伸手抽走了裴嘉佑手中的衣料,拿在燭火之下,看了起來。
“別動,還給我。”裴嘉佑厲聲呵斥。
“好了好了,還給你就是了,那麼生氣幹嘛。”
裴嘉佑搶過衣料,便隨手塞進了衣袖裡,沒好氣地剜了裴嘉硯一眼。
裴嘉硯看那衣料顏色,顯然是女子的才穿的花色,且不說這花色,他今日便只瞧見了晏家三姑娘穿著,莫非……
“皇兄,是遇到了喜歡的姑娘了?”裴嘉硯一副“兄長終於開竅的眼神”。
裴嘉佑依舊沉默。
裴嘉硯站起身來,點了點自已的腦袋,似撥開迷霧一般,“哦”了一聲,低聲道:“皇兄,不會是看上晏家三姑娘了吧。”
見裴嘉佑依舊沉默不語。
裴嘉硯又道:“這三姑娘啊,長得如花似玉,傾國傾城,說起話來啊,那叫一個溫柔似水,這太師府求娶的門檻怕是早就被踏破了吧,皇兄再不早點表明心意,可是會後悔終身哦。”
話音剛落,就聽見裴嘉硯大叫一聲,捂著屁股往前倒去。
裴嘉佑抬腳就把裴嘉硯踹飛了出去,裴嘉硯還沒來得及反應,就倒下了。
隨即眼睛裡硬擠出來幾滴眼淚,“皇兄,你怎麼能這麼對我,不是就不是嘛,你好歹說句話啊。”
半晌,只見他輕飄飄吐出來一句話,裴嘉硯下巴都快要耷拉到地面上了,“我…沒說不是,我只是單純看不慣你這賊兮兮的模樣。”
什麼!真的是。
“皇兄,你…你終於開竅了。”
這些年被送進東宮的女子不少,可是被嚇哭的也不少,因此朝臣們頗有微詞,說他不能人事,朝中流言四起,更有甚者,還想攛掇陛下廢太子,如今聽他這麼一說,這哪是不能人事,是沒遇到喜歡的。
裴嘉硯也沒感覺多少疼痛了,暢快的大笑起來,“皇兄啊,這你不能總板著個臉,女孩子都不喜歡這種冷冰冰的男子的。”
裴嘉佑聽此,對著裴嘉硯嘴角僵硬的勾起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
裴嘉硯臉色一僵,得,他這下總算是知道那些被送進東宮的姑娘是怎麼被嚇哭的了。
裴嘉硯伸出手把那僵硬的笑容合了起來,“皇兄,不是這樣的…”
裴嘉佑不解,道:“那是怎樣的?”
裴嘉硯一把摟過裴嘉佑的肩膀,道:“來,皇兄,我跟你說啊……”
“………”
東宮一夜無眠。
幾日後,太師府。
“什麼?老爺瘋了嗎?”楊春晴捏著筷子的手,“砰”的一聲砸在桌子上,一聲尖叫在思憶居里迴盪。
褚嬤嬤道:“千真萬確,那宮裡的嬤嬤已經在前廳候著了,就等著四位姑娘了。”
楊春晴萬萬沒想到,這晏揚又想搞什麼么蛾子,那日在馬球場自家女兒被百般羞辱,看他袒護的那樣,她還以為他轉性了,這才過了多久,就把宮裡嬤嬤請來了,還不同她商量,沒成想,她竟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走,去看看。”楊春晴一揮衣袖,顯然已經沒有任何胃口了。
還未正式走進正廳,僅隔著道圍牆,便聽到裡邊傳來一道中氣十足略帶著滄桑的聲音。
“姑娘們身為名門貴女,無論何時都要安分守已,不做給家族蒙羞之事。”
只見晏家四個姑娘齊刷刷地跪在大廳上,那老嬤嬤手中拿著藤條,來來回回地走著。
楊春晴眉頭緊鎖,在褚嬤嬤的攙扶下,走進正廳,那老嬤嬤打量了一番,福了福身,道:“想必這位便是太師府的正頭夫人吧,老奴奉陛下之命前來教習姑娘們規矩。”
楊春晴對著她點了點頭。
奉陛下之命?楊春晴原先就摸不到頭腦,如今更是摸不著頭腦,這難道不是晏揚自已去宮裡請的嗎?她側眸看向晏揚,晏揚連連擺手。
隨即晏揚把楊春晴拉過一邊,低聲道:“夫人,這真不是我請來的啊,陛下也不知何時知道了,正大發雷霆呢,給兩家都派來教習嬤嬤,這…這我也不能違抗聖旨啊。”
楊春晴道:“這老嬤嬤看起來,牙尖嘴利的,也不知道這四個丫頭受不受得住啊,這陛下竟如此不分青紅皂白嗎?”
話音剛落,晏揚連忙捂住楊春晴的嘴,小聲道:“夫人,慎言,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