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羽只得跪下,說道:“徒兒愚、愚鈍,不知尊意。”

智明大師用挖苦的口吻說道:“方才在禪堂上你妙語連珠、口似懸河,你聰明得很,怎麼會愚鈍呢?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嗯?什麼地方?

陸羽見智明大師問得緊,不得不回答說:“寺廟。”

智明大師道:“寺廟裡住著什麼人?”

陸羽道:“和尚。”

智明大師兇巴巴地道:“和尚?和尚是幹什麼的?是修身養性、誦經唸佛的,虧你還知道!今天把你叫來,不妨實話告訴你,本法沒你師傅那耐性,你師傅他把你交給本法,跟了本法沒什麼道理可講。從今天起,除了經書,不準再看以外的任何書籍,不許胡言亂語,不許離開西塔寺所屬範圍半步,不許偷閒懶惰,不許說笑逗鬧,不許大聲喧譁,不許……”

智明大師到底說了多少個“不許”,也許連智明大師自已也記不清了。他覺得,對敢於向師道尊嚴提出挑戰的頑劣之徒,必須施用高壓手段。

隨後,陸羽被派去掃地,掏廁所,倒馬桶,踩泥抹牆,背磚背瓦蓋房子,獨自一人趕著全寺的牛去放牧……寺內只要有髒活累活總少不了他。稍不如意就是關禁閉、面壁、挨杖、鞭笞……然而,想到恩師智積禪師對自已的養育之恩,陸羽只能將這些苦楚埋藏在心底,默默地承受著。

西塔寺一側的湖邊,陸羽頭戴斗笠坐在草坪上放牧,牛群安閒地吃著草。

晌午時分,界溝對面傳來一陣歡快的嬉鬧聲,陸羽將目光投了過去。

對面的湖灘上,幾個同他年紀相仿的孩童在追逐打鬧。面對農家孩子們歡快的場面,陸羽眼前不覺浮現出在李家時的情形:義父李儒生帶著陸羽和李季蘭到湖邊來抓蝴蝶、捉蜻蜓、摘蓮蓬、撇荷葉,一起嬉戲逗鬧,多開心、多快樂……陸羽想:那時候,我不和眼前這些孩子們一樣麼?可惜過去的時光隨著蘭兒姐姐全家的離去一去不復返了……陸羽不覺長長地嘆了口氣。

已到吃午飯的時候,陸羽站起來,正要將牛往回趕,忽然界溝那邊傳來眾孩童的驚呼聲。陸羽回頭一看,不覺大吃一驚,只見一個孩童摘蓮蓬時不小心,一下掉進湖裡,在水面時沉時浮。陸羽一見,頓時作了忙,將鞭子一扔,轉身朝湖邊跑去。

當陸羽跑到界溝邊時,耳邊響起智明大師的訓戒聲:“從今天起,除了經書,不準再看以外的任何書籍,不許胡言亂語,不許離開西塔寺所屬範圍半步,不許偷閒懶惰,不許說笑逗鬧,不許大聲喧譁……”一想起智明大師那雙半睜半閉的眼睛,陸羽不覺打了個寒戰,不得不在界溝邊停了下來。

這時,一個孩童跑到界溝邊,跪在溝對面一邊給陸羽磕頭,一邊哀求說:“師傅,救救我兄弟吧、救救我兄弟吧,不然回去我也活不成……”

陸羽望了一眼湖中落水孩童時沉時浮的身影,將心一橫,躍過界溝,連衣服也沒來得及脫就跳入湖中。

落水孩童的手一捱到陸羽,便一把將他抱住。陸羽雙手被制,無法施展,兩個人一起沉入湖底。緊要關頭,陸羽急中生智,索性往下一沉,然後將孩童頂出水面。孩童的頭露出水面的一剎那,雙手一撲騰,終於鬆開。陸羽雙腳已觸到湖底,於是使勁一蹬,將落水孩童推到岸邊,岸上的幾個孩童這才齊心協力將他扯上岸去。為了感謝陸羽的救命之恩,孩童們將摘取的蓮蓬全送給陸羽。

常言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陸羽救起孩童,也等於做了一件善事,心中自有說不出的高興。他一下得到這麼多的蓮篷,決定和法廣、法遠兩個師兄一起分享。

陸羽剛跨進寺門,耳朵便被一隻手給擰住,手中的蓮蓬“譁”地一下掉了一地。

原來,當陸羽越過界溝時,智明大師就站在寺院門口,陸羽的一舉一動全在他的視線中。智明大師道:“訓誡的時候,本法都跟你說什麼來?在十幾個‘不準’中,就有‘不準越過界溝半步’,你居然將本法的話拋在腦後,你到底想怎樣?”

智明大師一邊數落,一邊揪著陸羽的耳朵一直把他扯到牆邊,喝道:“跪下!”

陸羽跪在牆邊,智明大師用手中的鞭稍敲著他的頭數落道:“你這不堪教化的孽障,讓你放牛,你竟敢越過界溝同外面的那些野孩子攪在一起,看來是身子骨又作賤發癢了是不是?本法打死你這冥頑不化的孽障……”說著,皮鞭雨點般落下來。

陸羽一邊躲閃、一邊申辯道:“不是,我是去救人!”

智明大師哪裡容他申辯?邊打邊罵道:“你這個孽障,本法全都看見了,你還敢狡辯。本法今天可要看看到底是你的嘴硬、還是本法的鞭子硬!”

見智明大師蠻不講理,陸羽不再申辯。他默默地承受著蠻橫的鞭笞,雙眼卻閃透著不屈的光芒。

晚上,被打得遍體鱗傷的陸羽躺在禪床上一聲不吭。法遠端著豆油燈,法廣小心翼翼地給他的傷口塗藥。望著陸羽身上的道道鞭痕,法廣心疼地道:“師叔出手也太狠了,把師弟打成這樣……”

法遠輕輕地嘆息了一聲:“師弟,何必和師傅較真呢?到頭來吃虧的還是自已……做徒弟呀,只能裝孫子!”

陸羽見說,狠狠地瞪了法遠一眼,跳下床來,抓起僧袍往外就走。

法遠道:“怎麼怎麼,我說錯了嗎?”

法廣連忙阻止道:“少說兩句!”

放下手中的藥碗追了出去。法遠見狀,也跟著追了出去。當二人追到廟門口時,茫茫夜海哪還有陸羽的人影?

陸羽一口氣跑出西塔寺。面對那條通往寺外的便道,連他自已也不知道該往何處去。他早就厭倦了日伴青燈古佛、夜聞梵聲鐘鳴的僧侶生活。李儒生全家離去後,西塔寺成了他唯一的眷念,而這種特殊的對家的眷念之情,在智明大師蠻橫無理的訓誡和嚴厲的懲治下一夜間摔得粉碎。

夜色籠罩的竟陵西門城門前。剛好進入亥牌時分,守城的兵士準備關城門,陸羽忙隨進城的人鑽了進去。

陸羽進城不一會,聽見有人叫他。陸羽回頭一看,是淨土馨潔的女兒清凌,身後跟著蘇簫的長子蘇甘。二人各騎著一匹馬,馬鞍上掛著獵物,看樣子剛剛打獵回來。

清凌道:“疾兒弟弟,這麼晚了你要去哪裡?”

陸羽道:“我、我……”了半天,一句話沒說出來,突然雙眼一黑,昏了過去……

馨土家的客房內。陸羽躺在床上,淨土馨潔正在用藥水替他塗抹身上的傷口。

陸羽睜開眼睛,一聲“淨土伯伯……”“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清凌端著一碗銀耳羹進來,一口一口地喂到陸羽口中。清凌邊喂邊問:“疾兒,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們為什麼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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