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驚夢
如此惶惶不安過了一夜後，如懿第二天一點精神也沒有，等收到弘曆的傳召時，如懿陡然間竟然有了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她惴惴不安地到了養心殿，一路上心裡發毛，直覺告訴如懿會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養心殿內氣氛古怪，金玉妍打扮素淨，跪在地上，自從她降位失寵又沒了皇嗣的撫養權後，整個人都憔悴低調了許多，不再穿像以前那般明豔的顏色。
倒是坐在上首的魏嬿婉和弘曆，一人穿著明黃色的皇帝常服，金龍騰飛，氣質凌厲。一人穿著紫色宮裝，繡花繁複，雍容華貴，看起來竟是格外般配。
如懿想到安吉大師那句“宿世因緣”，心底就像被針刺著一樣，難受得很。
“臣妾參見皇上，參見令貴妃……”饒是再不情不願，如懿也只能跪下
殿內的氣氛愈發詭異，魏嬿婉得了弘曆的示意，面上不動聲色，輕飄飄地掃瞭如懿一眼。
“嫻常在難得出宮一次，最近倒是常常去雨花閣祈福啊。”
如懿不明白魏嬿婉為什麼要這麼問，雖摸不清狀況，還是道:“臣妾掛念皇上聖體，想為皇上祈福。”
弘曆見如懿這般回答，先是下意識看了一眼魏嬿婉的表情，見對方依舊含笑不語，表情沒有任何破綻，還沒有吃醋，竟然有些失落。
他揉了揉眉心，目光暗了下來，只想趕緊把這場鬧劇處理好:“你不再給朕惹麻煩，讓朕煩心，就算朕有福氣了。金答應說撞見了你與安吉大師的事情，你自已好好解釋清楚吧”
如懿陡然變色:“簡直是胡言亂語，臣妾沒有做過。”
金玉妍連忙接過話頭:“嫻常在再怎麼狡辯也是無用，臣妾昨日去雨花閣祈福，無意間親眼看見嫻常在與安吉大師相談甚歡，舉止親暱。”
“人人都知嫻常在失寵已久，沒曾想嫻常在竟然如此耐不住長夜寂寞，私相授受，皇上斷不能把這樣不知廉恥的人留在後宮。”
如懿想到昨日偶遇金玉妍時撞見的那個眼神，這才明白她當時就已經不懷好意想要誣陷自已。
可是她與金玉妍都已經雙雙落到現在這個境地了，金玉妍又為何對自已緊咬不放？
如懿努力保持著鎮靜，心跳卻已經難以維持正常的頻率。
“金答應如此言之鑿鑿，可這種話完全可以是編造出來的誣衊之語，你有證據嗎？”
金玉妍面色露出幾分得意，拿出了一方手帕，這手帕上繡著如懿最愛的梅花，上面還用簪花小字寫了兩行小字。
君若有心，今夜候君於翊坤宮冬暖閣。
如來與卿，願君兩全。
“臣妾回宮後怎麼想都覺得不對勁，便又藉著祈福的名義重新去了雨花閣，正好在雨花閣發現了這方手帕，結果一眼就認出了這是嫻常在的筆跡。”
“恰好昨夜翊坤宮也有異動，嫻常在又該如何解釋？這麼多人都看見那刺客穿著紅衣，難道這也是編造出來的嗎？”
如懿不去看金玉妍，只是望著弘曆，言辭懇切:“皇上，臣妾確實是清白的，請您相信臣妾。”
魏嬿婉見到這一齣戲，微微斂眸，指尖輕輕撫摸著手腕上的玉鐲，她只是讓金玉妍自已出手去辦，倒是沒有想到金玉妍會使出這樣的手段。
若是換成魏嬿婉，定有一萬種辦法可以脫險。可這計劃雖然不是沒有破綻，但對付如懿好像也足夠了。
反正與她無關，她只要隔岸觀火就行。
弘曆並沒有去看如懿，只是默然不語，其實他一點也不想管這些事情，只想著等這場鬧劇散了，他必須要好好休息下。
金玉妍嘲諷道:“嫻常在口口聲聲說自已是清白的 方才還讓我拿出證據，你怎麼拿不出證據證明呢？”
她朝弘曆和魏嬿婉緩緩叩首，言語之間竟是比如懿還要堅定有力:“還請皇上和貴妃娘娘明鑑，臣妾都已經為了曾經的錯誤付出了這樣的代價，早已閉門思過，日日在佛前懺悔，再不參與任何爭鬥，是絕對沒有理由去陷害嫻常在的。”
“臣妾站出來揭穿嫻常在，雖不能彌補臣妾以往的過失，可還是想要皇上看清嫻常在的真實面目，不要被她矇蔽。”
魏嬿婉這時候才靜靜地開口:“嫻常在既然說自已清白，那有人能夠幫你證明嗎？”
如懿失魂落魄，渾身已然脫力:“臣妾昨晚在翊坤宮並沒有和大師私會，翊坤宮的宮人都能作證，還有貼身宮女容珮可以證明。”
“嫻常在這是在隨口糊弄人嗎？”金玉妍嗤笑一聲，“這等密事，翊坤宮的人能知道什麼，若不是我親眼看見，恐怕連我都不會相信居然真的有人會這麼大膽。況且那容珮雖然是你的貼身宮女，但只是個新來的，你與安吉大師交談時，她也沒有隨侍在側，肯定也是一問三不知，算不得數。”
這一刻，如懿直勾勾地看著金玉妍，可是她也確實拿不出什麼有效的證據來證明自已的清白。
直到殿外傳來一陣急切的腳步聲，海蘭甚至不顧阻攔，就直接慌忙要進來替如懿辯駁。
如懿被帶去養心殿後，容珮見情況不對，就只能去求和如懿關係密切的海蘭了，海蘭知道翊坤宮遭刺客的事情，便知這回凶多吉少，連忙趕來。
“皇上，您一定要相信姐姐，姐姐定是無辜的！”
果然開始了，又是這種你一句我一句吵個不停的場面，弘曆的腦袋都快要炸開了，他顰起眉頭，指尖悄悄勾了一下魏嬿婉的掌心。
“婉卿，朕有些頭疼。”
魏嬿婉柔聲一笑，輕聲安撫:“很快就結束了，皇上莫急，交給臣妾來問就好。”
語畢，她淡淡地看了海蘭一眼:“愉妃，你的規矩都去哪裡了？”
海蘭匆忙跪到地上，哪裡還顧得上禮數週全，一心只想幫如懿洗清汙名。
“望皇上和貴妃恕罪，臣妾也只是太過擔心姐姐了。皇上，姐姐向來對您一片真心，斷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情的。”
“真心？那可未必吧，這裡可是證據確鑿呢 ”金玉妍彎起嘴角，一副全在掌握之中的模樣。
海蘭氣急，直接放大了聲音:“你隨口誣陷他人，就不怕遭報應嗎？你敢發誓嗎？”
金玉妍笑了一下，似乎在笑海蘭和如懿除了這些話居然什麼有用的反擊都沒有。
“我自然敢，我敢拿玉氏起誓，我並沒有誣陷嫻常在。”
海蘭深吸幾口氣，面色蒼白，再次開口:“我在殿外聽得明明白白，姐姐與安吉大師不過是交談了幾句，怎麼就算得上舉止親暱了？況且字跡也不是不能仿造，刺客也可以讓人假扮。”
金玉妍冷笑一聲:“哦？那之前令貴妃還是宮女時也只是和皇上交談了幾句，愉妃不是也在純貴妃那裡搬弄是非，慫恿純貴妃把令貴妃貶去花房嗎？”
“當時愉妃手裡是一點證據都沒有，不也是照樣挑撥離間。我如今這裡有的是證據，難道就成了偽造的嗎？”
金玉妍提起陳年舊事，海蘭心裡一驚，她不知道金玉妍是如何得知的，不過當時這件事也的確算不上什麼秘密，純貴妃與人閒話時說出去了也未可知。
她正想要找機會辯駁，便見剛剛還對這出大戲漠不關心的弘曆突然變了面色，那雙刺骨深邃的眼睛把人看得渾身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