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覺得自已回到了引雷山。那是個他再也不想去回憶的地方,九重天的第一神將在那裡受刑的結果是隻堪堪儲存了兩成的神識靈力,勉強能入五重天而已。

現在胤禛又一次感到了這樣的痛苦,內息全亂,可還有霸道的力量在規整牽引,他現在不過是個凡胎,精神再強悍也不能控制眼淚和呻|吟,伴隨著肉身折磨到後來連夢也是凌亂的,前世今生,天界地府,神仙凡人,不同的皮相,分不清是真是假是虛還是實,胤禛累極,他想劫數難逃就是這樣的罷。

皇帝醒來時是黑夜,紅色燭光帶來的明亮很微弱,胤禛看到一雙憂鬱的眸子裡的水光,魏國太子跪在榻前正用吸飽了水的棉擦著自已的唇。一見皇帝醒來,男孩的手停住了,他又驚又喜的看著榻上憔悴的人。

“拓跋月明。”胤禛發現舌頭的傷似乎快好了,嗓子卻如撕裂般的痛,只說了四個字就難受異常,聲音更是不忍卒聽的暗啞。

“陛下,是臣。您總算醒啦,太好了!!臣去叫人來……”

“不。”

胤禛拉住他的手,魏太子吃驚的回望著皇帝,“宮……信?”

男孩明白他的意思,重新跪下來小聲道:“魏無忌的宮變已經平息了,英國公護駕有功被太后封為上將軍,他已經是征討叛軍的主帥了。”

“多……久?”

“從宮變到現在已經十日了,聽說溧水氾濫潮汛來了,西京駐軍過不去崔亞夫也過不了河,徐州侯和他在銅鼓關對峙。”

“啊!”胤禛一聽允祥來了,一顆心頓時跳的快了!他努力讓自已平靜下來,卻聽拓跋月明小意道:“後楚打過赤水了。”

“啊!!”

胤禛大急就坐了起來,他顧不得嗓子痛催問道:“誰在擋?!”

“臣不知,這是早晨才傳來的軍報。幾位將軍和上將軍只提了那麼一下,臣沒聽到多少。”

胤禛撫著心,見他難受拓跋月明忙扶他躺下,胤禛拒絕,“趙信。”

“啊?上將軍……很忙。您還是休息吧。”

胤禛盯著拓跋月明看,後者開始拘謹臉也慢慢紅了,“魏無忌作亂永和宮的人都死了,蘇公公傷勢未愈,宮裡人心不穩,上將軍便讓臣來伺候陛下。”

“趙……謫?”

“已經入土為安了,天氣漸熱不能久置。”

“魏……無……忌?”

“……臣不知。”胤禛一見拓跋月明的神色便知下場決計不好。

“其他?”

“陛下安心,太后和太子無事。皇后被嚇到了,太醫在看顧。崔大人,呃,崔詔被下獄待審。秦大人……傷的太厲害,現在還不知能不能……您的……後宮的貴人們只剩下了四位……陛下不要動怒,您的身子經不住的!!”

胤禛鬆開小太子的手向後躺下,他囑咐道:“信……有空……來。”

“陛下……陛下?”拓跋月明看到皇帝用手臂擋住了眼睛,他侷促不安的跪了很久,手裡的棉布裡的水都把袖子染溼了,他再次試探著叫了聲:“陛下,您睡著了嗎?”見皇帝沒有動,不安的男孩鼓足勇氣抬開他的手臂。

趙真的眼睛已經閉上了,眉頭蹙著顯然是在憂心,拓跋想起十日前見到的他,當時以為皇帝沒救了魏太子就僵硬的立在人群之後看著,直到趙信走到近前用不可置疑的語氣說:“就你吧,伺候好他,要是死了我會讓魏國陪葬!”小太子被一身煞氣的人駭住了,那會他還是什麼都不知道,只是驚懼於宮變和皇帝之狀。他流著眼淚畏縮著跪下,趙信哼了聲徑自離開了。

拓跋月明很害怕趙信,每次他來永和宮的時候太子總會盡可能離的遠,特別是知道了部分真相後,他連直視這人雙眼的勇氣都沒有,今日拓跋在聽到軍情的同時依稀聽到太醫院正說:“國公自已也要保重身體,再這樣下去您……陛下……”後面的話拓跋沒聽到就被叫出去了,他被太醫叮囑著如何照顧的細節事情,等在側室見到趙信,也許是陰雨連綿的緣故,這人的臉色並不好,他沒有看自已一眼邁開大步出了門。皇帝讓自已去找趙信,拓跋心中畏懼竟不敢去找!男孩想反正每日他都要來的,皇帝總會在清醒時見到他的!

胤禛又過了兩日才見到了允禵。拓跋月明正在喂他喝粥,一身紫色王服著黑色半甲的允禵就進來了,兩人這麼一對上,寢室的氣氛頓時變了,內侍們下跪,魏國小太子無措的端著碗,勺子不知是遞過去還是放回來。

胤禛用眼神示意男孩,拓跋月明理會,忙收拾好膳食提著食籠就往外走,內侍們也識趣的跟著出去,在和趙信擦身而過時,太子情不自禁的離遠了些。

待四下無人了,也不用胤禛說允禵便過來立於榻前,他看了會兒對方的氣色,淡淡道:“能吃東西了,看樣子好多了?”

胤禛撐著向上坐了坐:“還好。”趙臨的一扼傷了聲帶,雖然已經不甚痛,發音已然是受了影響。見允禵側頭蹙眉看著自已,皇帝指著榻前的墊子道:“坐。”見他箕腿而坐榻上胤禛只當沒看到,“軍情如何?”

“昨夜崔亞夫的先鋒部隊趁水勢漸緩攻過來了。”允禵停了,胤禛眼眸變深了,他一緊張就會如此,不過很快就又放鬆下來,允禵能在這裡坐著就說明局勢控制住了,忽見對方故意歪著嘴的嘲笑模樣,胤禛瞪視他,“繼續。”

“我燒了溧水上所有的橋和繩索,這樣西京不動一兵一卒可以撐四十餘日,崔亞夫正好可以和徐州侯打上一打,等水退了我再去當漁夫,降與不降都一併收拾做鍋亂燉吃了。”

“胡鬧!!”胤禛怒道:“你燒了橋,溧水對岸的百姓怎麼辦!!怎麼可以這樣亂來,失了百姓民心如何再治國!!”他說話大不了聲,一腔怒火只憋在胸口,他更擔心的是允祥,崔亞夫號稱琅琊戰神,南征北戰幾十年經驗不知有多豐富,手下不知有多少得利的戰將,允祥還不到三十,他成年後又沒有多少戰爭經歷……

“保住他們丟了西京死了皇帝,再多的百姓有個屁用!!”

“你!”

“軍情緊急不能有婦人之仁,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坐高堂的懂什麼!”

胤禛被允禵噎得回不了嘴,又擔心允祥也不跟他吵就強壓怒火繼續問道:“後楚誰在擋?”

“豫州侯。趙節那小子我還是很放心的,當年就他的兵書讀的最好,雖然少了隻手能力在那裡,赤水也漲了後楚深入到北地的兵並不多,主力是柴家軍,那樣的話趙節還有有很大勝算的。至於趙列……嘖嘖,那可不好說了,畢竟他當年被閒置了那麼久,不曉得把學到的能用到幾成。這要是一個不小心……”

胤禛探身上前攥著允禵的衣領,“你故意的嗎!為什麼不去幫他!”

允禵捉住他的手扯開,似笑非笑道:“嘿,你叫我去幫你的寶貝弟弟?這話也說得出來?!先顧好你自已吧!”說罷他甩開手,胤禛閃了下,他及時扶住榻才沒向後摔過去,室內的氣氛又變的怪異起來,胤禛深吸一口氣平靜下心情道:“我是不懂用兵,但我想你既然臨危受命為帥,那麼就該有自已的安排,也絕不會因私怨置國家利益不顧,至於生死那就由命吧!”

“還以為你會繼續求我呢,真沒意思!”允禵一哂,眼睛覷著胤禛的手腕,面板上已經被握出來指印。

“求你?這是你的國,不是我的。”

“可你現在是名義上的王,是趙熙的孫子,乖孫子,爺爺知道你著急,不過有爺爺我在什麼都別擔心啦!”

胤禛冷聲道:“你現在不也是趙熙的孫子,有什麼好得意的!”

“楊明慧知道,下次她定會讓你跪我,你跪是不跪?”

“天下人都知道趙真是君趙信是臣,太華殿上你跪是不跪?”

“嘿,成王敗寇,你現在是王是寇?”

“謀朝的代價你可想過?”

“這是你在威脅我,還是用你的十三郎在威脅我?”

“無論哪一個你都得掂量好了。宋國對我毫無意義,我來這裡的目的早已經完成,別用死來威脅我!”

允禵惡聲道:“你來這裡的目的不就是要找他麼!!好啊,我就偏不讓你如願,我會讓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慢慢的報我當年之仇!”

“你跟他有什麼仇!!”胤禛怒火中燒,“跟你爭帝位的是我,圈了你的是我,害完顏宛如死的是我,允祥他做什麼了,說到仇難道不該是他恨你們嗎?!是誰不依不饒的無中生有允祥的罪狀,讓阿瑪疏遠他怨他,是誰從小到大都在侮辱他!我親眼看到你跟著老九是怎麼去他宅子裡取笑他的!這是當兄弟該做的嗎?他沒有了額娘還能靠誰?你是有個好額娘撐腰,更有數條後路,我沒有他更沒有,我到現在也還記得允祥住在永和宮時是怎麼樣的委屈,那時我就想,終有一日他的委屈我會全給他討回來!”

“哈哈,胤禛,你有沒有記得誰才是你的血脈至親,是我是額娘!你只把那個跟你屁關係都沒有的小子看的那麼重,我呢?額娘呢?佟佳死了後你就變的陰陽怪氣的,覺得誰都要害你誰都看不起你,連額娘都要害你,她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待你才好,十二年前失去的兒子突然回來,你要她怎麼待你,她的脾性怎麼可能忘了和佟佳和雅的仇恨!又怎麼能對一心只眷戀養母的兒子好的起來!能從宮女做到妃,你知她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你瞭解過嗎?你不稀罕她,她也不稀罕你!別說允祥在永和宮受委屈的事兒,這事兒和額娘沒關係,都是我乾的!老子就是看不慣他討好皇父和你的模樣,我生日了他就偏偏病了,扯著你不撒手;要你教我騎馬了,他就說他有功課請教。就連我特意給你帶的新鮮荔枝他也要佔著去吃,憑什麼,他是我的誰?我不給你還說我小氣!明明是我先約的去打獵,他死乞白賴的非跟著……”

“然後你就對馬做了手腳,讓我足足躺了一個月!西巡父皇本來是要帶十三去的,你給他下了藥。每次我想和額娘好好談一談,你就竄出來扯東扯西……”

“我什麼時候扯東扯西了!而且你那是談麼,你是在質問,問額娘怎麼對四嫂不好,怎麼對你兒子不好,我聽了就生氣何況額娘!”

“所以你故意摔了我送額孃的琉璃盞?”

“我那是不小心,不小心!誰稀罕這麼破爛玩意兒,我可是送的黑玉佛母,比你那個值錢多了。”

“值錢?可不是值錢!那麼小就跟著老八他們收受賄賂,用民脂民膏買壽禮,你也不覺得不安心!”

“安心,我當然安心,所有人都這樣就你一個假清高,清高什麼,整個紫禁城裡用的都是民脂民膏,怎麼不見你去叱責皇父。你當親王,我誠心送你一串翡翠串子,你居然給我退回來,還當著那麼多人的面,你叫我臉往哪裡擱?!”

“所以你就送老八了?徹底投靠他!”

“沒有!”允禵狠狠道:“那是另一串,你的那串當日我就給砸了。”

胤禛呆了呆,他對那串翡翠手串很有印象,實在漂亮極了,的確是他喜愛的,可那會兒正是康熙四十八年,局勢詭譎,允祥又被軟禁,自已心浮氣躁。原來那珠子他給砸了,還以為……

兩個人都不說話,一個看著自已握緊的手,一個看著窗外。允禵回憶著往事,一幕幕竟如此清晰,就像發生在昨日,那些過往混作一團,那些情緒揉在一起,到底是怨懟多還是嫉恨多、誰欠誰的真的是分不清弄不白了。胤禛追憶的更多,除卻前世還有幻淵,愛恨情仇了三世,三世都為兄弟誰有這個緣分?或者說是誰能有這個孽障!可嘆三世竟不得勘破……

胤禛的目光不禁落在允禵的臉上。十八歲的少年生的不像允禵也不像赤雀南殺,現在的他是趙信亦是趙熙,記得一切的胤禛能看出他們之間的相同處,不過是擁有同一個神識的各種皮相,變不了的是本質。

胤禛思及在幻淵的相濡以沫,又想起他為了自已半入魔道傷的體無完膚,面對如此深情厚誼胤禛如何能去恨去計較,只當是還欠他的吧。在允禵的目光轉過來前皇帝及時避開了。這時拓跋月明在外道:“陛下,您該喝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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