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幾聲“住手!”同時響起的是急促的風聲,“嗖”的一道光穿過太華殿直擊趙臨的後心,趙臨發覺便撤刀避開,那箭擦著胤禛直釘到龍椅上!!

楊明慧驚而回頭,胤禛的肩膀被箭氣擦傷流血,趙臨則站在龍案上交刀於左手,禁衛軍齊齊戒備,他們凝視著宮門外,門口出現了身著血衣的男子,他揹著空箭囊,手裡無弓,只有一把寒氣森森的闊刀。“四兒!!”楊明慧激動的嘶聲喊道,來者正是趙謫。

“讓母親受驚了,孩兒不孝!!”

“你沒事就好!!你沒事就好!!”楊明慧眼裡含淚,扶住下跪的兒子讓他起來,“怎麼樣,控制住了嗎?”

“我們突圍進來了三千人,能一搏……”趙謫沉重的道:“崔亞夫反了。”

“什麼!!”

“他帶兵已經到了彬縣,大約還有三日就要進銅鼓關了,西京駐軍大半叛逃。”

“哈哈哈哈!!”龍案上的趙臨仰天大笑,“你們沒有機會啦!!這才是開始呢!!接著趙都就會反,趙節趙列都會反,還有誰,啊,我若是後楚不利用這個機會才怪!!哈哈……”

“趙臨!”趙謫怒斥,他拿刀指著大笑的男人,“你還配是宋國人嗎,你對的起誰?!”

“廢話少說,交出鳳印!快!”

“給你?那才是與虎謀皮!我殺了你自去討伐崔亞夫!”

“哈哈,趙謫,你喝了半年多加了料的養氣湯到日子了居然未死,是好運還是崔詔把藥給你減量了,亦或你是在這裡硬挺呢?”

“四兒?”楊明慧震驚的握緊了趙謫的手,後者給她一個寬慰的微笑,又挑釁的看向趙臨道:“我死了也得拉著你,你借妖法死而復生也活不久吧!”

“活不活的久就看今日!”

“好!你我宿怨今日一併了結!”

說罷趙謫掙脫出母親的手,提刀就衝向從高處飛身而下的趙臨。兩把名刀,一曰月籠沙,一曰銀光寒,皆是雍帝舊物,昔年不知痛飲了多少鮮血,又不知多少次被放在同一個刀架上相隨相伴,如今卻要敵對,兩兩相撞之下發出哀鳴,尖銳之音直刺殿中諸人耳膜,饒是楊明慧再堅強,一見親兒當面如死敵般相殘也不禁落下淚來!拓跋倩和齊嘉忙扶住她,躲在一邊以免誤傷,這時衝進來的羽林衛和禁衛軍也開始打鬥,不消多時太華殿就成了修羅場,血流成河死傷遍地。

胤禛有傷在身藥效未褪,左右皆是禁衛軍哪裡也去不得,只能心急如焚的看著趙謫和趙臨相鬥自恨半點忙也幫不上!方才昏倒的趙信轉醒,他一睜眼就見功夫絕高的父親居然被趙謫壓制住,紫紅兩色的兵士們各為其主交戰,趙真還在那裡,表情已經不再從容而是擔憂焦躁,他在擔憂誰,趙謫?趙謫!趙信不能明白場面為何會變成這樣,趙謫不是死了嗎?難道崔詔反了?不可能。那就是被趙謫發現了沒有喝摻了藥的湯?此時殿中勢均力敵的場面發生了混亂,趙信仔細辨別居然是芙蓉田十三營裡的人殺進來了,殺人最狠的便是秦豐年!他的目標明顯就是救走趙真,隊長極快的殺出一條血路又竄上了臺階,趙信再無猶豫跳起來抽出寶劍去攔截。

胤禛一見秦豐年大喜,再見趙信去攔便又恨的咬牙,趙信之勇猛僅在趙臨之下,秦豐年只怕不敵!胤禛的擔心果然無錯,幾十招過後秦豐年被趙信砍到腹部急急避開,可趙信又豈會給他這個機會,幾連踢就將秦豐年踢飛到龍案前,他疾步上前就要砍下,但聽有人含混的喝道:“趙信!”

趙信抬頭見兄長眥目怒容,血從緊抿的唇間流下來,那血色如此刺目,讓他看得一怔,也就是這片刻放鬆讓趙信忽略了皇帝的企圖,玉璽迎面飛來狠狠砸到額頭又彈落在地摔的四分五裂!

胤禛這一擲已是用盡了全力,他伏案盯著趙信,後者茫然似乎沒察覺到發生了什麼事,血染紅了臉,又是一眨眼秦豐年的劍刺進了趙信的胸口,胤禛想也沒想的喝了句:“別!”他的聲音被湮沒在喧鬧中,趙信倒地,整個人跌在碎成渣滓的玉屑裡,血慢慢溢開,一切發生的那麼快,胤禛連他的表情都未來得及看清楚!皇帝心裡有說不出的滋味,他深吸一口氣閉目似是不忍再去看。

秦豐年砍翻了皇帝周圍的禁衛軍,衝到龍椅前扶住胤禛道:“陛下,快走!快!!”在秦豐年的催促中胤禛再次睜眼,目光已然堅定!

秦豐年背起皇帝就往側門奔去,忽聽一聲淒厲的慘呼響起,這聲音太過驚悚,所有打鬥都停了下來,突然的安靜讓秦豐年犯了一生中最大的錯誤,駐足轉身,他什麼也沒看清就見漫天的寒氣襲來。

秦豐年大駭,他揹著胤禛不好避退,堪堪挪了半步,從頭到腳寒意滲入肌膚骨骼,接著就是劇痛,從左眼開始刀鋒斜劈過臉再過胸膛一直劃到腹部,殘存的一隻眼看到自已的鮮血灑出一片血霧,執刀的十二營總領猶如惡魔。

隊長昏死過去前腦中飛快的閃過一幕幕深刻的記憶,成親得女、妻子彌留,還有芙蓉田裡皇帝在陽光下微笑欽點:就是你!

秦豐年倒下,胤禛摔倒在地,第二刀已經砍來,他就地翻滾試圖避開,怎奈殺氣太重,雖未被砍中,但心脈已傷!胤禛吐了一大口鮮血,再想動半分已然不行,電光火石間皇帝被重物壓住,等他能抬頭便見趙謫的眼睛,貫穿身體的銀光寒也刺進了胤禛的胸口,時間就像停止了一樣,胤禛從未將一個人看得那麼清楚,而現在他看到了趙謫的靈魂裡,那雙眼睛在說:我的兒子你要活下去。

“四兒!!!”楊明慧的撕心裂肺的呼喚悲痛欲絕,就像是在為這場人間悲劇畫上一個驚訝的歎號。

父親。胤禛努力想說話,他的嘴裡發出的只是含混的囈語,舌頭上的傷崩裂口裡的鮮血湧出來,趙謫似乎是聽到了,他滿足的嘆息一聲閉上了眼睛。

“哈哈哈哈!!”斷了一臂的趙臨執刀大笑,他瘋了一樣揮舞著銀光寒砍著弟弟的屍體,突然刀無預兆的斷了!趙臨呆滯了一下,扔了刀一腳踢開趙謫,俯身看著胤禛,那是仇恨的怨毒的目光。趙臨此時披頭散髮面臉猙獰,“趙真!趙真!!”他咬牙切齒道:“你害死了信兒,你害死了信兒!!啊啊啊,我殺了你啊!!!”

他跪下來卡住胤禛的脖子,拼了死力在掐,胤禛頓時被遏制住了呼吸,他本就虛弱,立刻就陷入了扼死前的極度痛苦中,連一聲都發不出來。

視線模糊中胤禛看到有人奔過來,那人從後一刀戳進了趙臨的心臟,掐住自已的手漸漸鬆了,胤禛連吐了數口鮮血,伏地抬眼,趙臨已經轉過去,他背後插的正是趙謫的半段月籠沙,而捅了這一刀的是趙信。

雖然看不見趙臨的表情,胤禛知道那一定是不可置信和極度憤怒的,可他猜不出趙信此刻的表情是怎麼回事,少年陰狠而怒火中燒的盯著自已的父親,額頭的傷口頗深,胸口已經被血滲出團可怖的紅來!

趙信突然揚手就打了趙臨一巴掌,聲音之響足以再次讓太華殿安靜下來,“趙臨,你這個蠢東西,讓你活著真他媽是個錯誤!!”

趙信的目光越過趙臨的肩看過來,胤禛已經看不太清楚,心脈亂的整個體內翻江倒海的痛,他覺得這眼神表情太熟悉,午夜夢迴間時常為其煩悶憤恨,他想仔細確認卻已經不能,昏迷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是:“他是我的,大宋是我的,由不得你來折騰!”

允禵……是你嗎?這是胤禛最後一個念頭。

允禵一把推開七竅皆出血的趙臨,這世的長子第二次死了,只稍一用力便轟然倒地,死而復生又被殺的男人的眼裡依舊是不可置信。被靈器拘了那麼久又初次強行進入凡胎,允禵難受至極,他勉強走到胤禛身邊便坐了下來。

允禵抱起胤禛細看,這一看便看住了!前世鬧了幾十年他們彼此記住的都是對方的冷漠憤怒相,竟一點記不得也曾有過依偎取暖時的溫柔依戀之狀。這世一個為人一個為魂,夢裡相見皆是虛妄幻象,現在血色驚心、入手真實,懷裡這人有和當初如出一轍的年輕容貌,允禵越看越覺得似夢非真了!他不自知的撫摸了一下沾了血的散亂頭髮,這動作和前世年幼的胤禎一樣,怯怯的期待的好奇的輕觸一下,四哥的頭髮是真的卷呢!!於是不再僅僅是恨而是惘然。

冰涼的刀鋒打斷了允禵的回憶,他側頭就見一名禁衛軍哆哆嗦嗦的執刀畏懼的看著自已。允禵皺眉,喝道:“滾開!”士兵被目光所懾,駭的拿不住刀跪下不敢開口。禁衛軍和羽林衛的人都停手了,雙方主將皆亡,現在活著的是不知還傻不傻的皇子和老邁的太皇太后,那麼他們該聽誰的?少年和老婦人隔著屍體和臺階四目相對。

楊明慧掙脫開他人的攙扶,哭紅的眼裡精光四射,她突然不一點都不顯老態,就像當年跟隨雍帝征戰沙場時的模樣,“拿下他!”嘶啞的聲音喝道。沒有人動,士兵們還在揣度。

“喂!看清了,我這是救駕!是我殺了趙臨,要不然雍……趙真就死了,拿我幹什麼,拿了我你讓誰去對付崔亞夫?!”

“趙信,別以為殺了他就能免死!!”

允禵不理會憤怒的女人,輕輕放下胤禛,運氣提氣一個騰起又借立柱為踩踏點,再次向上方縱去,翻騰在空中時在“家國天下”的匾額後摸出一物。

允禵落地後,氣血有些紊亂,最後那點靈氣不過是治住了胸口劍傷保以不死,內傷還得徐徐調治,他定了定氣息,扯去硃紅綢絹,拿出裡面的東西給在場所有人看。

“鳳印在此,你們所有人歸入西京駐軍隨本王征討反賊崔亞夫!”

擲地有聲的話在太華殿迴響,楊明慧像見了鬼似地瞪眼看著那少年,一樣的神氣,一樣的語調,還有那桀驁的表情,除了自已還有誰知道藏鳳印的地方?!喪子之痛和接二連三的震驚讓老婦人終於支撐不住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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