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朝會的第三個時辰到來時,胤禛正看著殿內立著已面無人色的後宮嬪妃們,滿場人裡鎮定的只有三個,全是雍帝時的女人。太皇太后立在大殿當中直視臺階之上的“魏無忌”,她的兩邊立著拓跋倩和齊嘉,三個華髮的老婦人從容的一點都不像是面對謀朝的逆黨。

“魏統領帶哀家來就是請我等來看你的把戲的?”楊明慧的表情看起來真的像是來看戲般悠閒,魏無忌狠毒的盯著她,忽然又換了神色,他嘲諷著笑道:

“喂。我說,趙謫死了噯,太皇太后千歲,您老怎麼哭都不哭,你不是最喜愛的他麼?是恨極了?嚇傻了?還是沒反應過來?我再說一次,趙謫死了,被毒死了,被他的寶貝徒弟慢慢的毒死了。白髮人送黑髮人一定很難受吧。真可憐,不知道當年趙臨死的時候你難過了沒有?還是覺得這個不討喜的傢伙終於死了?我的寶貝小四兒終於如願以償了?”

“魏無忌”的話讓楊明慧鬆弛的臉頰抖了一下,她渾濁的雙目皆是寒光,“你從那個時候就忌憚趙信,有他在一日就有可能被利用威脅到趙謫,你一心想他死可惜都沒有死成,看看現在……”

“魏無忌”指著趙通道:“還讓我得了機會復立他為帝。有什麼感想,是不是忽然什麼都為時已晚?若是在十幾年前你肯站在趙臨那一邊,我還會讓你的寶貝兒子死的輕鬆一些,不必受百蟲噬心之苦,留個乾乾淨淨的全屍你抱著哭也弄不髒衣服。現在,嘖嘖。武平十二年他來了一次宮變,永珍元年我還他一次,好像很公平呢。我一直喜歡公平,但怎麼做沒有用,公平從不眷戀過我。或者說因為我太傻,心裡總存著孝心,總還想著你和趙謫不會把事情做絕,但你們就是做絕了。我不靠天,只靠自已,黃天終不負我,現在終於有機會了。你說啊,這是不是報應不爽?”

楊明慧沉聲道:“武平十二年,太子侍衛魏無忌護主重傷,上柱國趙謫敬他忠心封賞無數,之後他與太子朝夕相伴,不離不棄,深獲趙真之信任。魏無忌本是孤兒,被哀家從死人堆裡撿回來培養成為武士,十二歲起就在保護太子,宮變那年他才十九歲。這孩子是什麼樣的性情教了他九年的哀家最清楚,耿直可靠對哀家一片赤誠。可在趙真繼位後他的行事越來越怪異,到後來竟然甘願淪為佞幸。哀家一直在觀望,想看清楚這個被我視為半子的孩子到底存了什麼想法,是有野心了還是被迫無奈?承光六年宮變你沒有動,哀家還覺得是不是猜錯了,原來不是猜錯了,是你太會忍耐偽裝,是你故意誘我去殺趙真。聽聽你方才講的這些,居然在為趙臨說話?還勾結官員處心積慮的謀朝篡位,你到底把趙真當成什麼了?又視哀家為什麼?究竟是你利慾薰心變了本質還是說……你根本就不是魏無忌!”

“哦?你這麼瞭解他,那你覺得我是誰?”“魏無忌”冷笑,“呵呵,告訴你,我是為復仇而來的亡靈,我是起死回生的冤魂!就是要你們這些人痛苦的死去,在地獄裡悔恨當初犯下的罪行!”

“亡靈冤魂?呵!讓哀家想想什麼人能這麼恨趙謫和我的?”

趙臨仰著下巴邪氣的笑著。“不必再揣測。這麼多年你找到月籠沙的刀鞘了麼?”楊明慧的眼睛驀然睜大,她上下打量著紅衣玄鎧的青年男子,後面的兩位太妃也是面露異色,互相看了看心底暗道這人是誰,他這般年紀又如何知道雍帝天保年的宮闈舊事?

楊明慧忽然面色煞白,她輕喚了聲:“小春?”

拓跋倩和齊嘉聞之驚聲叫出:“怎麼可能!”

趙臨哈哈大笑,指著她們道:“有什麼不可能?你們都說我求神參道冶丹煉藥是毀國之舉,看看我,當初若不是學了那些,如今我早就是一抔黃土了,哪裡還有機會拜見母親大人呢?哪裡還可能護著我的兒子得到本該屬於他的東西?拓跋倩,當初你譏諷我文不若趙都,武不如趙斌根本就不該當這個皇帝,那時你被母親護著,我不敢動你,現在,哦,不,一會兒我就會報這個仇!還有你,齊嘉,不是清高的很嗎,還用詩來譏諷我,我剁了你的手割了你的舌頭看你怎麼寫怎麼說!妍兒……”當趙臨的目光落在崔惜妍身上。

一直在顫抖的華夫人突然尖叫起來,“別殺我,別殺我……我聽你的話,我一直都聽你的話呀,陛下別殺我,別殺我……嗚嗚……”她癱軟在地上痛哭起來,趙臨笑道:“乖,妍兒最乖了,朕當初要殺你只是舍不下你啊,現在朕活著又怎麼會再動你,你的歌聲那麼好聽,又這麼愛朕,難道不該陪著朕一道生死麼?呵呵。小雪啊……我的惠妃,過來。”

殷雪從人群裡出來,她不敢看任何人,只是低頭走向了臺階,一來到趙臨身邊就被擁在懷裡當眾親吻,直把已近不惑之年的女子吻的滿面羞紅,“陛下!”

“錯了。他是陛下,我是你的臨郎。”

殷雪看了眼面無表情的趙信很是心虛,為了自保這些年她對這個傻子一直不好,就怕有一日他會漏嘴說出自已早就出賣了楊明慧投靠了文帝,而宮變那日她又立即順服於趙謫了,待到趙真繼位後八面玲瓏心思深沉的她儼然就是執掌內庫的主管,若不是承光二年的那一夜“魏無忌”找上門來……

殷雪現在只望新帝不要計較過去的事,她立刻跪下見禮,以最卑微的姿態叩首道:“臣妾殷雪見過陛下。”惠妃自覺表現的很好,可下一刻只覺脖子上一涼,人頭便已落地!殿中發出數聲慘叫,皇后淳于燕和幾名嬪妃都昏了過去,其他人皆在瑟瑟發抖。趙臨吹掉刀上的殘血,對趙通道:“她敢苛待你,我替你殺她。”

趙信也不回應,漠然的看著下方驚亂的女人們,這麼多年宮中真心待他好的寥寥可數,趙信可不稀罕現在的恭敬屈從,死不死的與他何干!趙信在乎的始終只有一人,他回頭去看胤禛,昨夜的傷害讓皇帝看上去憔悴異常,但他的眸子是那麼亮,就像燃燒著火。可這雙眸子只怕是再也不會像過去那樣溫柔的看著自已了,趙信頹喪的重新面向那些女人們。

趙臨並沒有將刀歸鞘,他一步步走下臺階,女人們離得很遠但還是不由自主的再向後退。趙臨絲毫沒有理會他們,他走到楊明慧面前。

“好了,現在什麼都攤開了,那麼,我們談一談吧。”

“你想談什麼?”已經從震驚中恢復過來的楊明慧優雅拂了拂衣袖,她直視趙臨的目光嚴峻無畏。

“我要你的支援。”

“你覺得可能?從成狩年開始哀家就對你失望了,那個時候哀家不支援你,現在更不會。哀家不會把國家交給一個控制不了自已的私慾的瘋子手上,你父皇和哀家錯了一次,絕不會再錯第二次!”

“瘋子?哈哈,你說自已的兒子是瘋子?楊明慧,你才瘋了!現在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談條件!!趙謫死了,半朝的官都在我手上!你不明白現狀嗎!嗯?看看,聞一聞,這血味兒,你還想更多的人死?”

“說見到死人,這裡所有人都沒有哀家見到過的死人多!何況你怎麼知道趙謫死了?就算他死了,你又怎麼知道自已能有機會讓趙信繼位?你的禁衛軍和被策反的羽林衛加在一起也不過一萬多人,又如何能應對十萬的西京駐軍?天下不是那麼好得的,屠殺只能讓人恐懼一時卻不能讓他們永遠真心臣服。趙真就算不是你趙臨的子嗣,也是我趙氏子孫,這一年他做的很好,遠比你做的好!趙信?哀家從沒往眼裡去過!”

趙臨將刀架在楊明慧的脖子上,老婦人瞥了眼刀鋒冷然道:“宋國若交到你的手裡那才是真正的走上毀滅之路,哀家雖老還沒有糊塗!你所謂的支援,怕就是要鳳印吧,可惜啊,哀家是不會給你的!”

趙臨氣的手在抖,他死盯了一會兒巋然不動的女人,突然大喝一聲,縱步來到一邊,一刀橫砍過去,兩個嬪妃的頭顱一起飛了起來,從腔子裡噴出的血濺起三尺!趙信的心一寒,他知道父親這是要開殺戒了,忍不住再去看兄長。皇帝的表情極其嚴肅,他正一瞬不瞬的看著楊明慧,那是敬佩和深思的眼神!他竟一點都不憐惜自已的女人嗎!若要是繼續……皇后和太子,難道還能無動於衷?!

轉眼又死了數人,趙臨的前襟已經被血染透了,臉上也都是血,這次他來到了淳于燕身邊,趙臨用刀指著還在昏迷中的女子,回頭詭異的笑道:“你還要我繼續?母親?”

“你做下多少孽,老天自會罰你多少。哀家不知道你是怎麼活過來的,心裡有多少恨,哀家作為母親還是要把心裡話給你說清楚。你一直怨恨我待四兒好,可為何一點都沒有看到我對你的付出?你是長子,從小跟著我和你父皇吃了不少苦,我是怎麼教你的,說這是你以後的資本,因為你是要繼任這個國家的,可從那個時候起你就在暗自恨我待你嚴苛沒有給你安逸的生活。之後我請最好的師傅教授你文韜武略,偏你覺得這是個桎梏非要去學修仙成道,給你娶知書達理的女子為妻,你又是怎麼折磨她的?聶文清是和你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更是大儒聶孝遠的女兒,她嫁給你才一年就能被你折騰到請了數回太醫,還小產了兩回!!縱然之後她有對不起你的地方,可論理是你先對她不起,沒有哪個女人能受得了你的那些要求束縛,她不是你飼養的寵物,她是個人,一個女人,是我宋國的皇后!你沒有給過她半分尊敬,有的只是傷害。

四兒從小沒有跟著我,作為母親心中有愧疼愛他一些不應該嗎?只要他有的,你也要有,你沒有的他有了你竟然能拔刀相迫尋死覓活,他脖子上的傷到今天還能看到!這是作為兄長應該做的事嗎?!你繼位後又是怎麼做帝王的?變本加厲徵收朝貢,建造道觀供奉妖魔邪神,壓迫你的百姓,放縱封王坐大!禍亂宮闈,帶壞太子……”

“太子?!什麼狗屁太子,他就是個孽種,是趙謫和聶文清生的孽種!!看清楚了,我從來不承認他是太子,是你們,你們一廂情願!!只有趙信是我兒子!!他不是!!不是!他死了看你們還能效忠誰去!”

說罷趙臨施展輕功,幾個騰躍就又來到了臺階上,趙信見父親殺氣四溢便去攔,趙臨現在遇神殺神,他本就偏執被母親激的瘋癲還能顧得上誰,趙信又礙於身份不敢放開手打,十來招後就被踢中心窩伏地暈厥。趙臨則跳到龍案上舉刀就砍胤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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