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悠清澈明亮的眸子,露出疑惑神色。

程嘉元輕咳一聲,低頭撥了撥額間的頭髮,又含笑解釋道:“方才我朋友打架時,不小心踩到了你的奶糖,我替他賠給你。”

林清悠輕輕淺笑,唇角勾起小括弧,嗓音嬌柔又清甜:“不用了。”

話落,她轉身離開。

程嘉元看著女孩的背影,胸腔泛起微妙的觸動,腦海中閃過女孩人比花嬌的淺笑,水洗過般亮汪汪的眸子,不禁失了神。

張德銘從乘警辦公室承認錯誤後回來,便看見自家好兄弟眼巴巴瞅著那車廂過道剛走過去的一個姑娘,頓時氣不過地走過去攀上他肩膀。

“你在看什麼?”

“兄弟我被打了,你都不過問,還在這搞物件。”

程嘉元輕咳一聲,虎著臉說:“別瞎說,人家還是個小姑娘。”

回到座位上,程嘉元看著好兄弟一臉鼻青眼腫:“沒事吧?”

張德銘摸了摸下巴的淤青,呲了聲,搖頭說:“沒事兒。這本來也不是我先動手的,估計那小子家裡是個什麼惹不起的大人物,乘警口頭教育兩句,就讓我們回去了。”

程嘉元蹙眉說:“這種人惹不起躲得起。”

張德銘又咬牙切齒道:“我本來還想打一份紅燒肉,給你姐吃,好不容易攢了錢,結果被那小子搶了先。”

轉頭又得意哼笑:“讓他霸道,讓他也吃不成!”

又急切叮囑:“你別告訴你姐啊。”

一道女聲在身後響起。

“別告訴我什麼?”

穿著藍色粗布衣裳,留一頭精幹短髮的年輕女同志從車廂過道走來。

女同志叫程素雲,是程嘉元的同胞姐姐,兩人一塊下鄉了。

程素雲瞅見張德銘那一臉淤青,又快步走近:“你這臉怎麼了?你又和別人打架了?”

張德銘埋著頭:“沒有,是那小子先挑事。”

程素雲氣得捏住了張德銘耳朵:“讓你別打架,你就不聽。”

張德銘疼得不敢叫出聲,覺得大庭廣眾丟人,又壓低聲音說:“我怎麼不聽,你別當著這麼多人打我。”

程素雲哼了聲,又掏出兜裡的鋁皮飯盒,開啟蓋子,遞給程嘉元:“餓了吧,姐給你還揣了兩個饅頭。”

程嘉元無奈一笑:“姐,我在食堂吃飽了,德銘還沒吃,你給他吃吧。”

張德銘可憐巴巴一張淤青臉:“雲姐,我餓了,我還沒吃飯呢。”

程素雲沒好氣地把饅頭給他,又叮囑道:“我走了,再過兩小時就到哈爾濱了,要下車換乘,你們兩個別忘了拿行李。”

兩人異口同聲:“知道了。”

程素雲走後,張德銘狼吞虎嚥吃著饅頭,又摸了摸被擰得發疼的耳朵,囫圇著說:“我怎麼感覺,雲姐像我姐,不像你姐,整天只知道捏我耳朵,打都捨不得打你一下。”

程嘉元輕笑:“阿姐這是拿你當一家人,你趁早習慣吧。”

林清悠這邊回到車廂,又讓陸柔嘉去軟臥休息,不過休息了兩小時,火車就到站了。

林清悠起身拿行李,正準備拖鞋踩在椅子上,周鬱川提著木箱子準備下車了,往前走了過來,隨手拿下來一床鋪蓋捲兒。

“這是誰的?”

“我的,謝謝你叔叔。”林嬌嬌剛睡醒,打了個哈欠,笑著接過了鋪蓋捲兒。

周鬱川見那還有好幾床鋪蓋捲兒,塞得裡三層外三層,又抽出其中一個紅色牡丹花色的緞面被,轉頭問:“這好像是你的。”

林清悠點頭,耳朵忽然有點發熱。

周鬱川替她拿下鋪蓋捲兒,又幫忙把其他東西都拿了下來,還有何春麗的行李。

林清悠抱著鋪蓋捲兒,又提著大包小包,行動有些艱難。

周鬱川又接過她的鋪蓋捲兒,又提著她的大包袱,“我幫你拿,你先走。”

林清悠眼見著林嬌嬌和何春麗都是大包小包,她的行李都被周鬱川拿過去提著,自已手裡只有一個裝小物件的軍綠帆布包。

何春麗一臉懵懂地看著她,眼底有些羨慕。

林嬌嬌則是意味深長,在她和周鬱川身上來回打量。

林清悠臉頰忽然有些發熱,又抓過何春麗手裡的洋瓷盆。

“走吧,我幫你拿。”

到了哈爾濱火車站,知青開始分散了,站內聚集了各個地方的知青點接應人,跟隨前往下一個站點。

走下火車後,周鬱川看了眼小姑娘那纖細羸弱的胳膊,又忽然說:“跟我走,還是坐火車?”

林清悠訝異地說:“周叔叔,你不和我們一起坐火車嗎?”

周鬱川輕笑:“我去市裡還有事。”

林清悠哦了聲,擔心給他添麻煩,又說:“我坐火車吧。”

周鬱川點頭:“那行,你和他們先去坐火車,這些東西你提不了,我到時候讓人給你送到連部。”

林清悠嗯了聲,又歪頭揮了揮手,不禁露出嬌美的括弧笑:“周叔叔,再見。”

周鬱川眉眼溫柔:“再見。”

和周鬱川分別後,看著他出了站臺。

她們又先找到陸柔嘉,然後跟著大部隊,找到前往黑河火車站知青接應點。

這一趟火車不需要車票了,因為是乘坐拉貨的黑皮火車,沒有座椅,一行知青爭先搶後往裡扔行李,開始往上爬。

身強力壯的先爬上了火車,瘦弱的女同志被擠在了後面,還有被擠摔倒的,場面一發不可收拾。

忽然,一道響亮的聲音響徹站臺。

“大家都注意次序,不要再擠了。”

“排好隊依次上車,男同志往後讓,等女同志先上車。”

“你人高馬大,和女同志搶好意思嗎?”

林請悠循著聲音而去,只見程嘉元在人堆裡吼道。

而經過他這麼一吼,前面的安分多了,也不擁擠了,還開始排起隊了。

他身邊的張德銘也吼道:“是啊,男同胞們,都別給我丟臉啊,別和女同志搶,別傷了女同志,等女同志先上,體現咱男同志的優良素質。”

程嘉元和張德銘爬上火車後,又幫忙伸手扶後面上不去的,將人給拽上去,直到排到了林清悠幾人。

“同志,來。”程嘉元話音剛落,低頭看見她的臉,便愣了下,緊張地手臂都抖了下,耳朵通紅地朝她伸長手。

林清悠正要伸出手,忽然被人猛地撞了下手肘,轉頭看見趙紅陰狠的臉。

趙紅轉瞬露出笑臉,羞答答地伸出了一隻手,握住了程嘉元遞來的手。

程嘉元面不改色,施力將女同志拉了上去。

趙紅爬上火車,害羞地看了眼程嘉元,正要道謝,就見程嘉元匆忙越過她,望向林清悠的方向。

趙紅心裡忽然生出一絲嫉妒,尤其是盯著那張雪白嬌嫩的臉頰,便是連初次見面的男知青,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樣。

程嘉元伸出手,林清悠已經撐著火車鐵板,輕巧地爬了上來,還拍了拍手上的灰,朝程嘉元淡淡禮貌一笑,又轉身去拉何春麗和陸柔嘉,幫忙拿行李。

何春麗和陸柔嘉拉上來後,林清悠又找了個角落,墊著書包坐下。

車廂裡沒有座位,空蕩蕩的,不過掛了幾盞馬燈照明,很快眾人上齊了,負責人開始點名講話。

“這一趟車,除了北大荒的,還有黑河各個農村插隊的知青,咱不管是去北大荒的,還是下鄉的,都是建設祖國邊疆的知青,我希望接下來十一個小時的路程,大家好好相處,不要打架鬥毆,尤其是男同志,控制住你的拳頭,再有發現打架鬥毆,立刻上報上級領導!嚴重違規者遣返!”

負責人點名講話後,便上了火車,每一節車廂都安排了負責人,他們這一節車廂,應當是全坐著前往北大荒的知青。

火車轟隆隆出發了,留了一道車門,負責人坐在門口守著。

即便如此,坐在車廂內部,還是十分煎熬,空氣也滯悶,充斥著汗臭味和腳臭味。

林清悠將臉蒙在衣服裡,藉著衣服的清香過濾一下空氣,可堅持片刻後,滿臉都是呼吸的熱蒸汽。

七月仲夏的夜晚,上百人擠在一節車廂內,空氣能不悶熱麼。

陸柔嘉和何春麗已經靠著車廂呼呼大睡,林清悠或許是白日睡太久,此刻有些睡不著。

她不知道此刻角落裡,一個男孩注意到她的情況,忽然站起身走來。

她迷迷糊糊悶著鼻子,忽然有人拍了下她的肩膀。

林清悠倏地一下驚醒,詫異地抬頭,看見一張燈光下昏黃的臉龐。

程嘉元輕咳一聲,指了一個方向,聲音似微風輕柔:“要不要過來,你這裡空氣不好。”

林清悠朝著他指的方向望去,靠近車廂門口留了空位,那裡吹風空氣肯定涼爽些。

她有些意動,又擔心道:“那裡好危險,掉出去怎麼辦?”

程嘉元愣了下,又滿含笑意:“別怕,我在你外邊,要死也是我先死。”

林清悠無語了,他怎麼說話沒個忌諱。

不過這裡太悶熱了,她還是想換個位置,就看見伸在眼前的手。

林清悠撐著火車地板站起身,轉頭程嘉元提起了她的書包。

“我幫你拿。”

林清悠走到了空位,看見大夥都睡得很沉。

空位一邊是張德銘,另一邊是個女同志。

程嘉元將書包給她放在女同志那邊,又把張德銘往另一邊推了推,把位子讓大一點。

“你坐這吧,這是我姐。”

林清悠坐下後,一股涼風吹來,的確很涼快,空氣也比裡面好。

見程嘉元一直站著,又問:“你怎麼不坐?”

程嘉元站著都感覺腿邊捱到了女孩的腿彎,那輕微的觸碰,好像血脈裡都點燃了火星子,將他渾身都燒得熱起來,精神更是抖擻地說:“我站著,我不困。”

林清悠睡眼惺忪閉上眼,涼風徐徐,靠著車廂進入了夢鄉。

此時旁邊的張德銘忽然迷糊醒了過來,見旁邊程嘉元站著,以為是自已睡相不好,把地兒給佔了,又讓了點兒地方,拽著他坐下。

“兄弟,你怎麼不坐,快坐下,我給你讓點兒。”

“困死了。”

程嘉元被拽著坐下,不敢挨著身邊的女孩,怕擠到她了,一個勁兒讓張德銘再讓點兒,最後張德銘都擠出去,睡在了中間過道上。

微風拂過女孩身上的馨香,程嘉元不敢呼吸出聲,怕驚擾了女孩的睡顏,卻還是忍不住悄悄偏過頭,望著女孩睡熟的臉龐。

新鮮事物一般盯著,似乎怎麼都看不厭。

他看了一陣,又屈起右腿,右手撐住下頜,望著女孩安靜的睡顏,似乎也能安眠。

直到林清悠夢到了在西餐廳吃大餐,精緻的甜點,酥掉渣的小麵包,一道道美味擺在眼前,饞得她直流口水。

而現實里程嘉元就看見女孩忽然微微張開嘴巴,舔了舔舌頭,然後一串亮晶晶的哈喇子流了下來,憨態可掬。

程嘉元撲哧一笑,又捂住了嘴,悶笑出聲,胸腔都在震動,又輕輕拽起她的袖子抬起她的手臂,擦了擦她的口水。

林清悠絲毫不知這份窘態,已經落在別人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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