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她好像抱了個大腿

林清悠疑惑陸柔嘉既然也在下鄉名單中，為何遲遲不出現，也不和她們聯絡。

從北京出發的這趟列車，如果陸柔嘉下鄉去兵團，也會在列車上。

林清悠所在這節車廂是第13車廂，先往前走，找前面的車廂。

她起身沿著座位，一排排往前仔細看去，掠過一張張陌生面孔，她一路找到了第一節車廂，也沒發現陸柔嘉的身影，又折返回來，又從13節車廂往後找，目光忽的落在周鬱川身上。

男人早注意到她，溫聲叮囑：“別亂跑。”

林清悠溫軟的嗓音，著急道：“我找人，周叔叔。”

男人蹙眉，視線跟著她：“怎麼回事？”

她來不及理會男人的話，繼續沿著座位往後方列車走，路過車廂廁所，也仔細開啟檢查了一遍。

過道，座位底下，甚至廁所她都仔細找過，還是沒發現，心都緊張地提了起來。

柔嘉難道沒有上這趟列車，難道她沒有下鄉，還是出了意外？

林清悠忍不住猜測，緊鎖眉頭，卻不肯放過任何一個角落，直到終於在最後一節車廂廁所找到了陸柔嘉。

她見乘客所有都守在門口，不停敲門，停住了腳步。

“都上了半個小時了，還不出來？”

“我肚子都要竄了，裡面的快出來。”

估計是乘客等太久了，砰砰敲門，裡面拉開門，走出來一個熟悉面孔。

林清悠驚喜道：“柔嘉。”

陸柔嘉看見林清悠後，眼眶都紅了。

林清悠察覺出柔嘉情緒不對，又將她拉到了角落，上下打量，發現她身上白襯衫都髒汙了，頭髮也弄得十分凌亂，身上只背了個軍綠帆布書包。

伸手擦了擦她臉頰的汙漬，壓低聲音，用只有兩人聽見的音量道：“發生什麼事了？”

陸柔嘉聲音帶著哭腔，一下子抱住林清悠，滿心委屈地說：“清悠，他們不讓我支邊，他們憑什麼不讓我支邊。”

林清悠疑惑道：“名單上不是有你的名字？”

陸柔嘉聲音憤懣至極：“本來有我的名字，可我爸單位那些造反派，又給學校寫黑資料，讓學校不給我發火車票，也不准我支邊。”

林清悠心裡一沉，猛地抓住她的手臂：“那他們沒有讓你下鄉到農村插隊吧？”

陸柔嘉搖頭：“這倒沒有。”

林清悠鬆了口氣，方才都嚇得渾身冒起冷汗。

看來陸柔嘉並沒有下鄉到農村插隊，代表書中結局也是可以改變的。

林清悠嘆氣：“你方才躲在廁所，是一上車就躲進去了。”

陸柔嘉點頭，警惕地望著周遭，見無人才壓低聲音湊近她耳邊說：“我偷偷爬上車的，方才檢票的人太多，我趁著檢票員不注意混進來了。”

林清悠驚歎她的膽子還挺大，又低聲說：“你只帶了一個書包？”

陸柔嘉努了努嘴：“我本來帶了鋪蓋捲兒，為了擠上車，不小心被人擠丟了，我想回去撿，又怕檢票員逮住我要查票，就沒敢回去撿。”

林清悠揉了揉額頭，又擔心地輕聲問：“那你知青證明那些手續辦成功了嗎？”

陸柔嘉睜著可憐無辜的大眼，搖了搖頭，又抓住林清悠袖子，聲音變得蒼白無力。

“清悠，你說我該怎麼辦，爸爸媽媽被帶走審查，我每天都過得如履薄冰。從前，我是為了支邊的理想，可如今我只想離那裡遠一點，那些人能不要再抓住我們家不放。”

林清悠也深知這段時間，經歷了那些的波折，陸柔嘉心裡不好受，擔心父母，又想遠離腥風血雨的紛爭。

她鼓勵道：“既然你的政治稽核透過了，那領導是允許你支邊的，至於那些寫黑資料的，總不能隻手遮天，一定還有機會。”

林清悠忽然想到了一個人，又激動地拉住陸柔嘉的手，聲音很低地說：“你先在這裡等我，別和旁人搭話暴露自已。”

陸柔嘉點了點頭，林清悠又立即折返車廂，去找周鬱川。

周鬱川作為她們38團的團長，也是頂頭上司。

如果周鬱川認為柔嘉可以進兵團，那這件事就有機會。

林清悠打起精神，走到周鬱川身邊，輕輕喊了他一聲。

“周叔叔。”

周遭聲音太嘈雜，周鬱川似乎沒聽清。

林清悠又伸手輕輕拍了下他的肩膀，眨眼的功夫，男人條件反射般猛地擒拿住了她的手腕。

林清悠疼得感覺手腕都要骨折了，周鬱川也感覺出掌心下的手腕，滑膩柔軟，骨骼纖細的輕易就能被他捏斷，回頭見到一張臉色蒼白，疼得皺起小鼻子的小臉，又迅速鬆開手，頓時皺起眉頭站起來。

目光落在她舉起的手腕上，已經通紅一片，尤其是那纖細手臂的雪白面板，襯得手腕處彷彿都紅腫了。

林清悠見他露出擔憂的眼神，晃了晃手腕，語氣佯裝輕鬆道：“我沒事，周叔叔，你能過來一下嗎？”

周鬱川跟著她往車廂後走，直到角落，林清悠先停住腳步，警惕地看了眼四周，又湊到他面前，準備開口。

可男人身形很高，一米八幾的個子，要低頭才能聽她說話。

林清悠忽然拽了下他的袖子，揮手示意他低頭。

做完這個動作，林清悠才發覺自已有些霸道，而男人似乎沒有察覺，微微彎腰，將耳朵側過來，脫下軍帽黑乎乎的大腦袋，忽然像趴伏在眼前的大獅子，聽話的讓林清悠有些發懵。

她臉頰有些發熱，又迅速想起正事，將柔嘉這件事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周鬱川也耐心地聽她講完。

“周叔叔，柔嘉她能進連部嗎？”

周鬱川直起身，唇角勾起淺笑，“你跑前跑後，因為這件事？”

不知為何，看到這抹笑容，林清悠忽然鬆了口氣，又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周鬱川語氣溫和道：“我們歡迎年輕知青支邊，家庭成分不能代表一個人的品性，只要是好孩子，我們團部都歡迎。”

“先讓她跟你們一起去連部報到，屆時我會給你們連指導員打電話。”

林清悠激動地屏住了呼吸，也不敢叫周叔叔了，忍不住剋制住興奮道：“周團長您的意思是，柔嘉她可以和我們一起留在北大荒了。”

周鬱川唇邊勾起弧度，側臉依舊冷峻，在林清悠期待的眼神中，緩緩點了下頭。

林清悠喜極而泣，正想馬上告訴柔嘉這個好訊息。

周鬱川揚眉，喚住了她：“你這小姑娘，還挺仗義。不怕被連累？”

林清悠停下腳步轉身，“我貧下中農我光榮，怕什麼連累。”

周鬱川薄唇微勾：“手腕還疼不疼？”

林清悠笑得一臉諂媚，像只眯眯眼小狐狸：“不疼的，周團長。”

其實刺疼刺疼的，不過哪敢怪領導啊。

如此一來，也不敢再攀親帶故叫什麼叔叔了，還是尊敬領導叫團長吧。

周鬱川無奈一笑：“下次記得喊我。”

林清悠嘟囔：“我喊了，你沒聽見。”

周鬱川挑眉，眼神帶著長輩的寵愛：“大點聲。”

小姑娘聲音嬌嬌柔柔的，周圍一鬧就沒聽見。

林清悠甜甜地嗯那一聲，又興奮地朝著最後一節車廂跑去，找陸柔嘉告知這個好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