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趕忙把家裡所有的窗簾拉上,開始把寄存在魂齒裡面的何嘉興引出來,雙手三指相扣,食指和拇指相抵,快速結印,口中振振有詞,一氣呵成地把咒語唸完,接著就把牽引他出來。

【難得見你積極主動一次,孺子可教啊。】雲纓冷不丁地要嘲諷我一下。

“狗眼看人低,不識貨。”我小聲嘀咕著。

【你在說什麼?】

我可不想在學弟這兒丟了面子,怯怯地回道,沒有沒有,避開她的一頓鐵疙瘩頭錐。

“姐姐,你也是老王的學生啊!”他跳到我面前就是興高采烈地叫。

這孩子怎麼還能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他不知道自已已經死了嗎,而且還是因為三魂不全地府不收的那種,入不了輪迴的。

我比較想搞清楚他的死因,直截了當地問,“你叫何嘉興對比,你也聽到剛才在學校發生的事,你失蹤了,去哪裡了啊?”

一想到自已父母和老師的尷尬憤怒的場景,他就心裡覺得犟得慌,可是要說他怎麼就變成這個樣子,他都不是很清楚。

“我......我其實也不知道原因誒,有天晚上回家的時候,正騎著車,突然眼前一黑,暈過去了,再醒過來就是這個樣子了,我回家的時候,父母看不到我,到了學校,同學也看不到我,其實......我也明白自已已經死了。”

他頂多有一些嘆息,但悲傷不見多少。

“別擔心,我會幫你入輪迴的,只是我很奇怪,就這麼死了,怎麼你看起來難過啊?”

他憂愁起來,抽抽嘴角,神情淡然道:“很久之前就想過死了,我的人生太無趣了,也許重開也好。”

“那你想過你的父母,還有那些擔心你的人嗎?”

“沒有人關心我的,長這麼大我還沒收到過禮物,但是我的葬禮上會有很多漂亮的花吧。”

唉,又是一個傷感文學的孩子,可他已經死掉了,我能做的就是送渡他。

“那個鄒明跟你是什麼關係奧?”

“那是我同桌,我們兩上課多愛聊天的。”

依他所說,鄒明是不是應該知道些什麼,但是看鄒明的表現,他憋著也是害怕被牽連上什麼吧。

何嘉興一點都不記得發生過什麼,應該是魂魄不全,記憶殘缺的原因,那我只有去堵鄒明瞭,聽何嘉興說,兩個人都是走讀生。

今晚放學,就是個好機會。

我把何嘉興安置回去魂齒裡面,但是這小子卻有些不樂意了,“學姐,那個魂寄有隻鬼,感覺它想吃掉我啊,我待在那裡不舒服。”

嘖,這個雲纓,人家就是一個殘魂,她就饞上別人了。

“沒事,別害怕,她只是喜歡想和你交個朋友而已,沒有惡意的。”

我也是說得出這種話,撒謊不臉紅啊。

......

大概晚上九點四十幾的時候,我守在校門口有一會兒了,這外面來的家長鬧的像麻雀似的。

恍惚間,我看到一個媽媽手裡拿著奶茶和烤腸,滿臉期待地等自家孩子出來,幾何時,我每次放學出校門也幻想過這個畫面......

【他出來了!】雲纓見我走神了,忙把我思緒給拉回來。

鄒明不經意間就和我對上眼,在轉瞬間,他做出的動作就是跑!

這就更可疑了,我哪能放過他,不消命地奮勇直追,利用記憶裡的地理優勢,拐小巷,果然埋伏到他了。

上去就是就是就是背摔,把他擒拿在地上。

“你見到我,跑什麼啊?!”我鎖住他的胳膊架在後背,質問他。

鄒明還執拗著想狡辯,我直接說出讓他傻眼的話,“何嘉興已經死了,要是你不想遇到什麼麻煩就聽我的,告訴我,他發生了什麼?!”

隨即我就讓何嘉興出來現身說法,可把鄒明給嚇壞了,在地上蜷縮成一團,抱住腦袋不敢看他。

“鄒明,我不會害你的,只是我也記不得自已是這麼死的,你幫這個姐姐找出我的死因,我也就能去投胎了。”

但是鄒明還是受驚應激的狀態,一個堂堂八尺男兒,怎麼就這幅得行?

我一把拽起來他,“不說的話,你要是被鬼盯上索命,可別到時候來求著我救你!”

他頓時如驚弓之鳥,心裡警鈴大作,把能說的都交代了。

“在十幾天前,何嘉興告訴我,他在河道邊撿到一個紅包,裡面有很厚的一疊百元鈔票,我當時就覺得不對勁,我讓他放回去,因為我奶奶說過,那可能是別人借命用的。”

“果然沒多久,他就開始變得恍恍惚惚,白天睡不醒了,他就告訴過我一個人,當時像瘋了一樣地問我怎麼辦,那個紅包裡面還有一張紙條‘求求你,幫幫我’,找不到紅包的主人是誰就還不回去,於是.......於是.......”

他停住了,正扭捏著要不要告訴我。

“你倒是說啊。”

“我就提議他把紅包捐給寺廟,當香火錢,讓佛祖來保佑他。”

你是會提建議的!哪有把人家借命的錢當香火的,這不是頂撞了兩邊嗎?

真是聽得我頭痛,沒遇到過這種情況的我只有求助雲纓。

【現在要怎麼辦?】

【先去那個河道看看,他若是捐了香火錢也算是一份功德,佛家會保佑他的,至於還能出事就說明這其中有蹊蹺。】

那好辦,“何嘉興你還記得那個河道的位置嗎?”

他呆滯地搖搖頭,於是乎我們都把目光放到鄒明身上,這韻味不點就破。

他後撤半步,不情不願,“不去,我不去!”

不過他倒是把地址留給我了,我擔心擾了他的心態,在他眉心抽出一縷魂識,便能把他關於見到我和有關何嘉興不愉快的記憶抹除掉。

在三界修道裡,萬物的記憶都儲存在魂識裡面,這是與靈魂相互交織的記憶容器。

夜半暑景天,人稀好辦事,我帶著何嘉興摸到這個河道來。

打我長這麼大以來,還沒逛過這個地方。

“我好像來過這個地方,我在這裡撿到了紅包,不止一個......”他自言自語道。

倘若是一個紅包千百來塊,借個半把年的壽命,他是撿了多少哇?

【快看,那是他的第三魂!】雲纓對魂魄的敏感度很高,在她的驚呼聲裡,我拾起零碎的視野,找到那凌亂在晚風裡的身影。

我衝上去,因為自已特殊的體質,抓住那隻想要逃跑的殘魂。

另一個他看上去痴呆無比,目光黯淡,只一個勁兒的嘀咕,“紅包,我要紅包,有錢了我就能給媽媽買金鐲子了,媽媽很喜歡那個金鐲子的。”

這是怎麼回事?

雲纓一邊催促我把魂魄聚到一起,一邊給我解釋,【有點像你們說的那啥,人終將因年少不得之物困其一生,這是他的執念。】

恢復正常的何嘉興瞬間陷入悲傷,“我拿了好多紅包這條命已經是別人的了。”他癱軟無力地跪在地上,抓著亂蓬蓬的頭髮,一切就撥雲見霧了。

“你何必啊,以後有錢了,一樣可以的......”

“我媽嫁給我爸,沒有添置過一件首飾,我家的節儉下來的錢都是我媽身上來的,姐姐,鐲子我買了,我告訴你在哪裡,你悄悄給我媽,不要讓我爸還有我弟弟知道了。”

“你信得過......”

“我只能信你。”他堅定的看著我,猩紅若楓葉的瞳孔閃耀著淚光。

據他說的,屍體就在河道的下水管道附近,他為自已找的死亡理由通俗又具有說服力。

“何嘉興,系某某高中幾級幾班學生,近日因為備戰高考壓力過大,回家途中,因一時想不開,於某河道跳河溺水身亡。”

“其實你很早的時候就想好了這些話的吧。”

他先是一愣,又莞爾舒顏而笑。

我深深地望著他,手心攥得越緊。

“姐姐,也許下輩子我會很幸福的。”他坦然接受自已的即將面臨的輪迴。

我一言不發地操縱地府大門的通口,何嘉興邁進步子時,雲纓也把他的魂識記錄在案。

倏地,一隻鐵索鏈鞭勾住他的魂魄,強行把他抓走,雲纓快要記上的魂識立刻筆墨淡跡。

誰?!

【果然這樣的事還是發生了。】雲纓長嘆一口氣。

畫風突轉,她尖銳而憤慨的嗓音催促我,【愣著幹嘛啊,還不去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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