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人可知周府出了什麼事?”

凌雲抬頭,望著張德寶,目光深邃,不過並沒有直接問凌家的事,而是先詢問周府,因為凌家在村裡,離縣裡有一定距離,一般說來張德寶不會留意得到。

周府卻實不一樣,拋開凌雲與周府的關係不談,周家與張德寶也有交情,在他還是秀才的時候,就已知道這件事。

所以,凌雲敢斷定,周府出現意外,張德寶必定有所瞭解。

“哎!”

果不其然,聽到凌雲的話,張德寶臉上沒有表現出太大的意外,捋著鬍子,長長嘆息。

其實凌雲的到來,張德寶在心裡大概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因而面對凌雲的提問,並沒有表現出太大的意外,不過從他的嘆息聲中,不難發現,裡裡外外有種說不出的無奈滋味。

注意到張德寶的神情變化,凌雲的目光越發凌厲,鳳眸微眯,瞳仁忽而幽深如潭,在不經意間,迸發出一道利芒,散發出淡淡殺氣。

張德寶感受到氣場的壓迫,抬頭一看,對上凌雲的目光時,莫名一顫,因為那一雙犀利的目光,好似利劍一般凌厲,透著一股子淺淺的殺意,殺意雖然淺顯,但卻讓他真真切切感受得到,不禁讓他毛骨悚然。

與此同時,張德寶心裡滿是疑問,為何凌雲會變得這麼可怕,單是坐在他附近,就能清晰感受到他那寒氣逼人的強大氣場,如果再對上他那銳利的眼神,心莫名一緊,有種吸不上氣的感覺,讓人無法直視,簡直恐怖如斯。

張德寶落下目光,沉默良久道,“下官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安南王竟然會謀反。”

語氣中有種不敢置信,並摻雜著悲憤填膺的怒氣,或許他已經將全部怒氣、怨氣,集中到安南王的身上,所以才會如此。

壓著聲音,堅定道,“叛軍入城,想說服我投降,可我張德寶沐浴聖恩,怎可能與這等叛賊同流合汙,自然沒有同意他們的要求。”

目光看向自己的腿。

“正因為如此,我的腿,才淪落至此。”

張德寶開口,並沒有直接說周府,而是說了自己的遭遇,以及靈山縣為何會變成這樣。

隨後峰迴路轉,將話題轉移到周府。

張德寶說了好一會,才停下來,頓了許久又道,“周府的慘狀,皆是因為一個人,據說那人是個書生,名字叫…好像是王才捷,到底叫什麼,下官也忘了,就當他是王才捷吧!”

“王才捷本是靈山縣人,早些年一直致力於科舉,熱衷於考取功名,只可惜,此人沒有科考的天賦,一連十場府試,皆名落孫山,至此心灰意冷,也沒有再繼續,然王才捷家境貧寒,加之性格懶惰,肩不能挑,背不能扛,身子嬌貴得很,自然無法靠自身度日。”

當然,古代大多數讀書人,不是說都是柔弱書生,肩不能挑,背不能扛…只是他們一個個心比天高,而且眼高手低,覺得自己讀了幾年聖人書,將來是要當官、當聖人,於是不管旁人說什麼,打死也不願下地幹活,甚至是體面一點的賬房工作,他們也看不上。

百無一用是書生,就是這麼來的,從張德寶的話中不難得知,王才捷恰恰正是這種人。

“話說這王才捷,讀書讀書不行,做事做事也不行,終日靠周老爺的救濟金過日子,周老爺一向心地善良,樂於助人,對於王才捷這種情況,也樂於施予援手。”

張德寶這話說的沒錯,周大富這個人,可以說是他見過的,最有善心的財主了。

“壞就壞在王才捷這人,貪婪無比,覺得周家家財萬貫,於是奪寸進尺,索要銀兩也越來越多,周老爺見他沒有進取之心,也無上進的心思,於是下令,讓賬房不再

給他發錢。”

“王才捷氣不過,在周府大門對著周府破口大罵,罵周老爺落井下石,仗勢欺人,好巧不巧,這事讓守富那孩子撞見了,當守富弄清來龍去脈,得知事情經過,立即派人將此人毆打了一頓,這仇就結下來了。”

聽到這裡,凌雲忽然愣了一下,命令下人大打出手,確實是胖子的做事風格。

畢竟,這種事,胖子以前沒少幹。

只是沒想到,就因為這件事,竟然讓周府慘遭毒手,周府上下一百多人,如今靈山縣除了幾名丫鬟,再也找不到其他人。

奈何這些丫鬟,並沒有提供有用的資訊。

當施捨成為一種習慣,會讓被施捨的人產生一種錯覺,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正如張德寶所言,當週大福突然停止施捨,王才捷立馬惱羞成怒,反過來指責、謾罵周家的不是。

這不正是,農夫與蛇的故事嗎?

總而言之,做人一定要分清善惡,同時要銘記,援助之手伸向心地善良的人,至於對那些惡人,即使仁至義盡,他們也不會為此心存感恩,因為他們本性就是如此,並不會因為你的好心、亦或是施捨,而產生半點感激之情。

“哎~”

張德寶長嘆一聲,“以周府的實力,就算遇上小人,也不會淪落到這等地步,只能說安南王的謀反,讓這等小人有出出頭之日。”

張德寶疑惑道,“說來也是奇怪,王才捷這等狼心狗肺的小人,到底是如何爬上叛軍隊伍的,最可怕的是,靈山縣的叛軍,竟全部聽命於他,真是讓人感到不可思議。”

後來,凌雲才知道,張德寶腿被打斷,正是因為他想攔截王才捷,不讓王才捷對周府下手,後果顯而易見,不僅沒有攔住,反而也連累了自己,不過他卻沒有明說。

由此可見,張德寶對於周府來說,還是相當仗義,不然也不會冒著生命危險,出面幫助周府,因而凌雲猜測,周大富和張德寶兩人的交情不一般,如若不然,張德寶何至於此。

其實不然,張德寶和周大富的關係,並沒有凌雲想象那般深厚,畢竟兩人的身份差距太大,與其說身份的差距,倒不如說張德寶,壓根沒有將周大富放在眼裡,何談交情一說?

張德寶乃是朝廷命官,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七品縣令,但卻不是周大富商賈身份,可與之比擬的,更何況,就算是九品芝麻官,與百姓、商賈之間的差距猶如鴻溝,而張德寶卻比九品芝麻官高上兩級,其中差距就更不用說。

再者,受士農工商的影響,讀書之人,最是看不起商賈,就社會地位來說,哪怕是一個地道的農民,都要比商賈高上兩層。

至於張德寶與周大富相識,只是因為周大富時常給科考的讀書人捐些銀兩,同時又是靈山縣首富,久而久之,倒也見過幾次面,也算是有些交情,但卻沒有凌雲想象中那麼多。

可能有人看不明白,周大富給參加科考的讀書人捐錢,這與張德寶有何干系?

倘若細細說來,這其中的干係大了去了。

就拿靈山縣的學子來說,如果有人過了府試,過了院試…對於張德寶而言,那簡直是百利無一害,直接關係到他的仕途。

如果哪個地方秀才人多,或者舉人多…當地縣令的政績,至少也是乙等,好的話,可以評上個甲等,這也不是沒有機會。

甲等至關重要,如果張德寶有幸,能在政績上評上甲等,那麼對他而言,必定是件值得敲鑼打鼓的大喜事,因為政績評甲等,朝廷必定會給他升官,這一點毋庸置疑。

話說回來,張德寶為周府出面,其實並不是看在他與周大富的關係上,因為兩人的關係一般,而是看在周府與凌雲的關係上,具體來說,是看在凌雲的面子上,因為凌雲,張德寶才會不畏艱險,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

這是為何呢?

因為周府和凌雲的關係。

凌雲與胖子本就是少年同窗,兩人關係好的不得了,而後胖子更是娶了凌雲的妹妹,兩家成為親家,兩人的關係更上一層樓。

周府如果有難,凌雲豈有不幫的道理?

話說回來,張德寶為何幫助周府?

皆是因為凌雲。

凌雲成為童生,張德寶見到他時,就對他另眼相看,即年輕又好學,最重要的是凌雲天賦異稟,小小年紀就能透過縣試、府試…從那時起,張德寶就看中了他的潛力。

事實證明,張德寶沒有看走眼。

凌雲,響噹噹的名號,不僅是靈山縣最年輕童生,而且還是安州府最年輕的秀才,安南省最年輕的舉人…狀元郎。

在凌雲中了狀元后,一切變得不一樣了。

狀元及第,代表凌雲從那一刻起,仕途將會平步青雲,甚至以他的潛力,極有可能成為大乾的丞相,畢竟大乾丞相皆由翰林所出,哪怕希望非常渺茫,那也是一種潛力。

當然,凌雲是否能爬到頂峰,張德寶並不是那麼在意,再者以凌雲的天賦,就算達不到頂峰,成就也不會太低,這是他的一種直覺。

張德寶在京中沒有關係,簡單來說,就是沒有後臺,也沒有能給他牽線的人,要不然這些年來,也不會一直呆在靈山縣這個小地方。

凌雲的出色,讓他有了異樣的想法,倘若這個時候,他能夠抱住凌雲的大腿,那麼他在朝中也算有人了,到時候晉升就有了希望。

退一萬步說,就算凌雲不幫他舉薦,也可以給他牽個線,他也有機會往上爬一爬,總比自己努力來的簡單一些。

如若不然,張德寶這一輩子,怕是都將蝸居在靈山縣這個小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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