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太太遲疑不決,薛寶寶笑著插口,“依我看,這件事倒是好辦得很。

哥哥不是和那位虞大人有交情麼?

媽只管帶著哥哥,再帶些人參、靈芝的,只說是去探病。

虞府那邊見媽去了,肯定要請那位大師偷偷來看,到時候若是成,虞府肯定會請媽和哥哥留下。

那就恭喜媽多了個出息的兒子,恭喜哥哥多了個厲害的哥哥。

若是不成,媽也不過就是辛苦一趟,咱們家貼上幾支人參、靈芝罷了,卻也還能損失得起”。

薛蟠一聽立即拍手叫好,哈哈笑道,“正是這個理!正是這個理!還是妹妹聰明,腦子活!”

薛太太一聽果然,再想著虞信雖則只是個四品官,但簡在帝心,京中人人懼怕,卻又人人想巴結。

自己不過就是跑一趟,倒是不能輕易丟了這個機會,日後蟠兒在朝中也有靠!

薛太太既動了意,薛蟠又一直催,便吩咐去庫房取了人參、靈芝等物,急匆匆走了。

大約一個時辰後,跟著薛蟠出門的小子來平就回來說,太太和大爺叫送些衣裳和日用的物件過去。

薛寶寶,“……”

成功得毫無懸念。

薛寶寶親自打點好東西命來平帶過去,吩咐關閉門戶,只留個角門供採買的人出入。

三天後,薛太太和薛蟠回來了,兩人都是倒頭就睡。

薛寶寶見他們都是一臉疲憊,面色蒼白,眼下青黑,可見這三天既沒休息好,也沒吃好,忙吩咐去買些羊肉和團魚來。

團魚即是甲魚,取五六個,煮熟、去皮和骨,切做塊,用面二兩做面絲,加上生薑汁、胡椒一起炒。

再加上蔥、鹽、醋等調和,再放入加了草果熬好的羊肉湯中一起慢慢燉。

待湯汁燉得稠厚,舍了肉塊,只取湯汁,撒上一把蔥花、或是香菜,味道鮮香稠正,最是能益氣補不足。

待薛太太和薛蟠醒後,薛寶寶便命將一直小火溫著的團魚湯端了上來。

兩人一碗喝下去後只覺神清氣爽,五臟六腑、連同四體百骸都暖融融的,直到將一大盅湯都喝下去了才意猶未盡地放下了筷子。

不等薛寶寶問,薛太太就滔滔不絕地說起了這三天的經歷,最後嘖嘖嘆道,“你說神不神,那虞大人無聲無息地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夜,水米不進的,要不是還有呼吸,真跟死了般。

我們這邊誦經聲一停,那位大師又讓我喊了幾聲,兒啊,跟娘回家,虞大人就真的醒了,摸索著攥住我的手。

大師就示意我帶著虞大人下床,跟著我到中堂,又叫我餵了幾口米粥,他就完全醒了!”

薛寶寶,“……”

就完全不知道該如何評價。

薛太太說著又嘆息道,“說起來虞大人也是命苦,從小父母雙亡,族中長老看著亡者的面子,將才五歲的虞大人送到了什麼山上去學武,之後就甩手不管了!

他小人兒也不知道怎麼在那窮山惡嶺活下來的,就是現在,雖說是簡在帝心,那家裡頭瞧著也叫人心酸。

不過就是個三進的小宅子,舉家上下就一個長隨,一個小廝,還有個灶上婆子。

他這一病,連個主事的都沒有,好在還有幾個得力的屬下主持大局,不然真是病死了也無人管!”

薛寶寶就笑道,“太太既然心疼,往後多疼著虞大人就是,左右他現在是太太的兒子了,太太不疼他又疼誰去?”

林黛玉剛到屋外就聽到了這一句,不由腳下微頓。

甄英蓮回頭看向她,她笑了笑,“姐姐請先行”。

甄英蓮嗔怪瞪了她一眼,攜著她一起進門給薛太太請安。

對於自己竟然能救虞信一命,還收了別人根本巴結不到的虞信做義子,薛太太顯然十分高興。

又將原樣的話重複了一遍給林黛玉和甄英蓮聽,保養得當的臉上全是發自內心的笑,又牽著林黛玉和甄英蓮的手道,“世人都說多子多孫多福氣,這子孫啊,再多也不嫌多。

說句託大的話,不管是蓮兒也好,玉兒也好,我都是拿你們當親生女兒待的,寶丫頭更是將你們當成嫡親的姐妹。

你們三個啊,都是有福氣的,蟠兒是我生的,我知道,雖然混賬,心卻真,待你們和待寶丫頭全無二樣。

往後你們又多了個哥哥疼你們,還是個極厲害,極位高權重的哥哥,你們只管享福就是了!”

林黛玉捂著嘴笑,“媽這麼說,我是贊同的,只我們享福,我們卻也不謝新哥哥,只謝媽。

不是媽有福氣,是又罕見、又珍貴的金娃娃萱草命,我們又豈會跟著有福氣?”

甄英蓮亦是點頭笑道,“玉妹妹說得有理,我們就先在這多謝媽媽了!”

薛太太更是高興得合不攏嘴,又叮囑道,“你們這個哥哥身份貴重,我們定是要正式地擺酒請客的。

你們做妹妹的,也不必送什麼貴重東西,親手做個香包、扇袋的,表表心意才是最好。

也叫你們哥哥知道,他之前孤家寡人,以後也都是有妹妹給他繡荷包、繡扇袋了!”

三個女孩兒連聲答應,薛太太又叮囑薛蟠,“你也給你哥哥備個見面禮,你當著差,還是要挑個貴重又寓意好的。

你先去庫房裡挑,挑不到好的就去外頭買,千萬不能怠慢了”。

薛蟠向來是個傻大方的,見薛太太吩咐,豈有不願意的,忙行禮告退。

他現在就去挑!

薛太太見他聽話,更是高興——她現在心情好,見什麼都高興——又和幾個女孩兒商量,“我呢,就給你們哥哥做幾件衣裳。

上次你們林姑丈送來的皮子還有,再做兩件大毛衣裳、大氅什麼的。

你們都來幫我參詳參詳,再畫幾個新鮮好看的花樣子。

我看你們哥哥衣櫃裡就幾件衣裳,不是飛魚服,就是一水兒的黑色、深藍色,可憐見的”。

薛寶寶,“……”

貌似薛至簡同學以前也都是一水兒的黑色、深藍色的西服套裝,到冬天就在外面加黑色、深藍色的大衣,還偏偏自詡衣品高貴。

幾十年如一日就算了,重活一世了,竟然還一樣!

不行,她必須要為改造薛某人的衣品而努力奮鬥!

薛太太認兒子,酒席自然擺在薛家,而且就定在十幾天後。

時間緊張,薛太太和幾個女孩兒加班加點地忙著衣裳、忙著席面,忙著給虞信選院子,裝飾院子,忙著各種瑣事雜事,連眼睛不便的甄太太也被拉了來幫忙。

這樣的場面,薛太太和薛寶寶商議了許久,覺得倒是不宜大肆鋪張,便擬定了請家裡的親戚和虞信幾個至交也就罷了。

薛太太送了口信去,虞信很快就將名單送了過來。

他是親自來送的。

薛太太見他這般知禮尊重,越發歡喜無限,命人將甄太太和三個女孩兒都請來相認。

虞信態度恭謹,給薛太太磕了頭,給甄太太請了安,又一一給了三個女孩兒見面禮,又陪著薛太太說了好一會話,才告辭離去。

期間,他沒有多看薛寶寶一眼,薛寶寶卻藉著坐在薛太太身邊的地理優勢,將他來來回回看了無數遍,見他真的沒事,才算是徹底放下心來。

虞信將名單送了來,薛家便將請帖送了出去,除了虞信名單上的人,也不過就是王子騰府上、賈府和本家的幾個親眷族人。

薛家那邊得了訊息,十分激動,薛三老爺和薛六老爺連夜趕來了京城。

薛家在京城根基尚淺,沒有那麼多可請的。

薛太太算了一下,第一天請官客,最多也就三到四席,準備五席足夠了。

倒是第二天請堂客,要備得多一些。

正算著,薛沉家的來報,外頭收到了許多拜帖和禮物,都說是來賀薛太太大喜的。

門外的小廝不敢就收,那些人卻是放下拜帖和禮物就走,根本就不容拒絕。

薛太太頓時就慌了,她還沒有遇到過類似的事情。

薛寶寶道,“那些人無非是想巴結哥哥,倒不如去請哥哥拿主意”。

薛太太一聽有理,忙遣人去傳話,虞信回說是送了就收。

薛寶寶,“……”

很好,很有虞美人的特色,只是虞美人你收禮收得全京城都知道你喜歡什麼,家裡怎麼會和薛太太說的那般悽慘又狹小?

虞信既發了話,薛太太便命全部收下,登記造冊好。

只這麼一來,之前做的打算都要推倒重來,請帖也要再寫。

因為來投帖的人太多,又有許多是薛太太看了府邸和頭銜就發暈的人物,薛太太心頭髮虛,生怕自己弄錯了什麼。

惹人嘲笑就算了,要是得罪了人,可了不得。

薛寶寶也沒經歷過這樣的場面,想了想,提議薛太太去請王熙鳳來幫忙。

薛太太忙帶了禮品親自去榮國府請王熙鳳。

王熙鳳與薛寶寶親近,又喜歡包攬這種大場面,見薛太太來請,也不推辭。

稟過賈母后,就帶著女兒,帶著換洗衣裳和日常用物直接和薛太太一起來了。

王熙鳳能力強,對京城的人情往來又熟悉,將女兒安頓好後,就開始分配任務。

林黛玉字寫得好,帶幾個小丫鬟否則寫請帖、登記收檢來往禮品。

甄英蓮會算賬,負責監管採買來往賬目,物件支領,令一錢一物出入都有所據,不使爛支冒領,從中漁利。

薛寶寶則負責家中人事調遣,何人負責哪項職務,職責範圍該做何事,使婢僕鎮服,各司其職。

薛太太便負責收拾虞信的院子,以及物品增減佈置。

她自己則負責居中排程,總攬事務。

薛太太見她安排妥當,喜得一連聲唸佛,當下各人各司其職,一切有條不紊地執行起來。

到得正日子前一天,虞信便帶著重禮來了薛府。

薛蟠早早在大門外迎接,領著他往二門去向內眷見禮。

薛太太領著府中女眷由丫鬟婆子簇擁著,在二門外迎接。

待虞信到來,薛太太親持了柚葉為虞信掃去病氣,掃去上無父母、下無兄弟姐妹之孤苦。

虞信親挽著薛太太的胳膊一路進了正院,甄太太和薛寶寶幾人,虞信都是見過的,王熙鳳母女卻是沒見過,免不得一一見禮,又拿了見面禮給巧姐兒。

他顯然是極花心思的,給了一份厚重的見面禮外,又從小廝手裡取了一隻琉璃缸,缸有雙耳,穿了紅線,做成了燈籠樣式,可提在手中。

他將琉璃缸提在手中,便招手示意巧姐兒來看。

巧姐兒呀了一聲,小手就急吼吼地想去拿他手中提著的燈籠柄,“是魚!魚!魚還長了腿,長了好多隻腿!”

巧姐兒這麼一喊,屋中女眷都感興趣了,果然見那琉璃缸裡有十幾只雲朵般,偏又生著腿的透明生物,在缸中甩著腿浮游著。

琉璃的色澤給它們透明的身體染上多彩的顏色,看上去十分美麗可愛。

虞信的小廝笑道,“小小姐,這可不是魚,是水母,大海里的東西。

是我們大人特意託去海邊辦差的同僚帶回來,給各位姑娘取樂兒的”。

虞信朝薛寶寶幾人俯身揖手,“正是,幾位妹妹的,稍後送過來”。

巧姐兒就跟著念,“水母、水母!是水母!”

虞信將燈籠交到她手心,叮囑,“拿緊了,別摔了”。

巧姐兒本來有些怕他,這時候完全不怕了,抬頭朝他甜甜一笑,脆聲道,“謝謝大舅舅!”

虞信被她叫得一愣,舅舅,巧姐兒的判詞裡可是有一句“愛銀錢、忘骨肉的狠舅奸兄”的,被她叫舅舅,滋味兒——

薛太太卻是笑了,“巧姐兒真是聰明,該叫大舅舅的,往後你們都要改口了,信兒是大哥哥,蟠兒是二哥哥,可不要叫錯了!”

於是,幾個女孩兒齊齊起身改口。

虞信忙一一還禮,王熙鳳早就聽說虞信面如桃花、心如羅剎,這時候見了卻見他舉止斯文有理,更難得的是竟肯千里迢迢弄這些東西來逗小姑娘們高興,可見是個細心體貼又知恩圖報的。

當下摟過巧姐兒,笑道,“真真大表哥不但有本事,心思更是體貼細緻,如今便宜了姨媽做兒子,往後且不知道要便宜誰做女婿去呢!”

眾人皆是大笑,虞信適時做出一副羞窘的模樣垂頭行禮,“鳳妹妹取笑了”。

王熙鳳果然名不虛傳,不論其他,就這一張嘴,起心要討好誰,估計就沒有不淪陷的。

眾人說笑一番,薛太太便催著薛蟠帶虞信去前院安頓下來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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