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田裡,沒了玫瑰花的束縛,埋在土裡的受害者爆發出憤怒的吼叫——

土地如海浪翻滾,無數白骨擠出縫隙,大聲訴說著冤情。

怪物尖叫著捂住了雙耳,可是依然沒法阻止聲音灌入腦中。

“畜生!你就是個廢物!我真是瞎了眼讓女兒跟你……我的女兒啊……命好苦啊……”

“你虛偽,懦弱,無恥!甚至不敢面對真實,只能用荊棘玫瑰麻痺自已,把所有責任都推到別人身上!”

“那天,我只是想回家,惡魔!為什麼要這麼做!我沒有惹過你,你卻殺了我!”

“騙子!你就是社會上的敗類!承諾都被狗吃了!”

……

無數骷髏破土而出,共同演奏聲討的樂章。

見引以為豪的荊棘玫瑰沒發揮作用,反倒開始反噬。

怪物渾身都在抖,眼裡閃爍難以掩蓋的恐懼。

她再清楚不過,這是為虎作倀的代價。

張摘星趁著怪物愣神的瞬間,手起刀落,冷光一閃,一下劈開肚子!

“找到了。”

噗——噗——噗——

帶著難聞氣息的黑色腸子噼裡啪啦摔落在地上,腐臭的氣息令人作嘔。

一隻只荊棘在內臟中游走,蛀蟲一樣把血肉掏空,盛開出的玫瑰花擠來擠去,給這份腐爛中帶來“生”的氣息。

腐爛的腹腔裡,玫瑰花深深紮根的——

是李欣然的頭顱。

她面板雪白,五官精緻,一看就是美人相。

緊實的皮肉吹彈可破,未化作骨骸,看起來就像睡著了似的,在玫瑰花的映照下,顯得是那麼楚楚可憐。

她沒有像其他枯骨那麼猙獰,而是平靜的閉著眼睛,白雪公主一樣陷入沉睡。

可,苦苦等待的白馬王子,卻沒有給她喚醒的吻。

而是斬下她的頭顱,埋藏在汙穢裡,永遠見不得天日。

“……”

低頭看見腹腔中的頭顱,那怪物停止嘶吼,只是木然的,看著最熟悉的臉龐……

“我以為,進入花店聞到花香後,會做個美夢。”

張摘星字字誅心。

“為什麼,我看見的是你的噩夢——”

“黃渡?!”

眨眼間,那怪物換了身影,站在張摘星面前的,不是李欣然。

而是黃渡。

……

就像所有犯罪者的自白一樣,黃渡也是個苦命人。

但這,不是他犯下滔天罪惡的理由。

家裡很窮,父母家暴,他早早輟學到社會闖蕩,抽菸喝酒泡夜店,打手混街收貸款,樣樣都幹。

但,出來混,本身沒什麼後臺,只有當炮灰的份。

“憑什麼他們可以為所欲為!”

“我要把他們踩到腳下!”

年輕人氣盛在正常不過,他腦子一熱,單刀直入衝到仇人家裡,打算拼個你死我活。

可是,踹開門的瞬間,卻看見了至今難以忘懷的一幕。

仇人躺在沙發上,面板灰白,骨瘦如柴,早就沒了氣息,腦袋被層層荊棘纏繞,上面盛開一朵足足有碗口大小的玫瑰花。

一瞬間,黃渡被蠱惑了。

那是他見過的,世界上最美的玫瑰。

神使鬼差的,他把那玫瑰小心翼翼收入懷中。

可以實現人任何願望的玫瑰,只要吸上一口花香,就會看見想要的東西。

只要利用得恰到好處,會帶來源源不斷的利益。

黃渡愛不釋手,心中有了更大的盤算,但又清醒的意識到,這害人的東西是見不得光的。

那是災星,會給自身、乃至他人帶來毀滅性的災難。

不僅如此,這種詭異的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東西,一定會被國家的特殊組織盯上,收容它意味著永無安寧之日。

可黃渡依然不肯放棄,絞盡腦汁要把【災星:荊棘玫瑰】隱藏起來。

正所謂木藏於林,花店是隱藏玫瑰的最佳選擇。

年輕的他身為無分文,根本沒有錢做生意,況且勢單力薄,很容易露出破綻,於是打算蟄伏起來,暗中積攢力量。

很快,他看中了欣然花店。

在之後,他勾搭上了欣然花店老闆的女兒,李欣然。

他想盡辦法包裝自已,處處溫柔體貼,百般照顧,討這個女人歡心。

李欣然被黃渡猛烈的求愛攻勢搞得暈頭轉向,不顧父親的反對,一定要和黃渡結婚。

再後來,李欣然的父親因病去世。

黃渡沒有掉一滴眼淚,因為岳父不同意這門婚事,總對他冷眼相看。

於是,他在岳父死亡的道路上推了一把。

強迫那老登兒聞花香,讓其陷入幻覺中,心臟加速跳動導致血壓飆升,最後血管破裂腦出血身亡。

葬禮上,不過是稍微哄一鬨李欣然,這傻丫頭就傻傻的把欣然花店給了自已經營。

於是,他更可以藉著賣花為由,暗中販賣荊棘玫瑰的子株。

他本以為可以因此暴富,可不想,錢如泉水一樣進賬,又如決堤一樣流出。

不夠,完全不夠!

荊棘玫瑰的存活需要鮮活的血肉,而且必須是人的。

以身獻給荊棘玫瑰?

黃渡還沒傻到那個地步,不肯觸碰那帶來利益又帶來邪惡的東西,每次分離子株都全副武裝。

不僅如此,賺來的錢大部分都到黑市買血包,或者買殘肢斷臂,用來滋養玫瑰。

可是,荊棘玫瑰依然營養不良,分離的子株效果大大減弱,引來差評風波。

於是,他有了更為瘋狂的想法。

他把流浪者騙入家中,捆住手腳打個半死,然後,埋進土裡,種上玫瑰,明目張膽塞進花店門口的塑膠大棚裡……

他們荊棘玫瑰寄生的作用下,吊著一口氣,生不如死,源源不斷為母株提供營養,直到變為枯骨……

再後來,李欣然暗暗察覺到不對勁。

有一段時間,她總能聽見低聲哭泣的聲音。

把疑問朝他訴說後,換來的卻是緊張的質問。

“你能不能不要作了?”

“是不是有病?我平日裡伺候你還不夠好麼?”

懷疑、不解、失望、恐懼。

日日擠壓的情緒得不到緩解,終於如火山噴發了,他們開始無窮無盡的爭吵,掀桌子砸飯碗更是家常便飯。

直到——

郊區的格桑花開了,李欣然邀請黃渡去散心,說要給他一個驚喜。

當然,他也要給她一個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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