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棕宸把果汁飲盡,他放下筷子,望著李俞寒發呆。

“幹嘛?”李俞寒也停止了進食,疑惑地看向他。

“你說,外面會有那種媒介嗎?”

“外面?”李俞寒當即就明白了楊棕宸的意思,但他還是試探性地裝作一頭霧水,“還有什麼你沒去過的,而且還有電腦的地方?”

“不是,我是指——真正的外面。”

“隔離區外面?你也知道的,沒有任何直接的證據能夠證明你所說的‘外面’的存在。”

“李帆文的話也不算數?”

“作為一個只在他課上睡覺的人,你這話顯然沒什麼說服力。”李俞寒搖頭,繼續吃他的面。

“外面一定有隔離區裡沒有的東西,難道沒有那種執行人員身著防護服去外面運輸些補給回來?”

“補給?執行人員?小說看多了吧?”李俞寒大口吞嚥著碗裡的面,他吃得很開心。

“你看得比我更多,你想跟我探討的章節也跟這個有關!你不想獲得那種媒介嗎?那種可以把腦子裡的東西長期記錄下來的東西,告訴我你想!”

“好吧,我想。”李俞寒吃完了,他打了個嗝,說道,“但你肯定也發現了,過去那些作者們都猜錯了,末日之後的倖存者營地並沒有他們想象中的那麼完備,而且我剛剛也說了,‘末日’的氛圍也沒有那麼濃郁,所以,別相信那些舊世界的糟粕了。”

楊棕宸開口,但沒說話,他一時語塞,不知道說什麼來反駁李俞寒。

確實,他看到的末世題材的文學作品,與他親身所在的隔離區大相徑庭。

正當二人的對話陷入了僵局,他們忽然聽到了語音廣播:

“所有住民請注意。緊急通知:偵測到今天的‘黑夜’將提前降臨,預計將於19時左右提前降臨。請立即回到居住區進入睡眠狀態,19時前,各便利處依舊照常提供助眠藥物。所在地距便利處較遠,且亟需藥物輔助的居民,可就近向保衛人員求助。”

播報人員的聲音極具辨識度,她來自管理層。幾分鐘內,她又進行了數次相同內容的播報。

一般只有特殊的播報或者節慶日,語音廣播才會由管理層的人員來進行。“黑夜”提前的情況非常罕見,楊棕宸從未經歷過這種情況,但在管理層安排的數次演練中,他也知道應該如何有序地應對。

現在恰巧是晚間新聞播放的時段,所以二人其實很早就聽到語音播放了,但他們一開始都疏忽了內容。

不過現在還來得及。

楊棕宸四下望了望,食堂已經空蕩蕩,語音播報的短短几分鐘內,大量用餐者悄然離開。

“趕緊走吧。”李俞寒看了看食堂牆壁上掛著的時鐘,已經傍晚六點半了。

楊棕宸愣了幾秒,起身跟隨著離開了食堂。

三號域西南側的浮臺上已經沉寂下來了,遠處的人群噪雜著漸漸湧去,前往東南側的居民區。

“你先走吧,我還得去個地方。”楊棕宸忽然支開了李俞寒,向著人流的反方向飛奔而去。

他想在回居民區避難前,再去確認一下夏凱老爺子還在不在店裡。據他所知,所有的店鋪都會在黑夜來臨前的那段時間進行物品整理,所有店鋪的老闆都是最晚回家的。

如果夏凱例檢完成的早,他就可以回來做這些工作。

李俞寒聞言一怔,他茫然地望著楊棕宸漸漸跑遠,沒有追上去勸阻的打算,轉身下樓。

楊棕宸很快便到達了浮街的另一個出口,他快速走下臺階,抬頭看了一眼遠處懸掛著的大鐘,18:37,還有二十幾分鍾,應該足夠了。

剛剛回到地面,他就瞥見了一群身著制服的保衛人員閒聊著向自己這邊走過來,自己如果被發現,一定會被抓回居民區。

他只得立刻返程,躲到了浮街二層樓梯口邊上的那間男廁裡,他站在窗邊觀察著樓下的情況,等待著保衛人員從自己所在的二號浮街離開。

但事與願違,那幾名保衛人員在階梯處分頭,其中幾個走樓梯向上。

楊棕宸聽到了十分明顯的腳步聲,有人已經到達了二樓。

保衛人員應該在檢查是否還有沒撤離的居民,楊棕宸想,那麼他們很可能也會檢查廁所。

自己的處境很不安全,楊棕宸有點想放棄這個念頭,乖乖回到居民區,畢竟媽媽還在家裡等著自己。

但正當他這麼想,陰隘的走廊迴盪著腳步聲,只可能是保衛人員的。

楊棕宸心跳加速,本能地迅速而無聲地拉開了離窗最近的隔間,躥了進去並鎖上了門。

幾乎同時,保衛人員進入了男廁,並徑直向窗邊走去。

他聽到打火機的聲音,隨後濃郁的煙味就撲鼻而來。

楊棕宸一動不敢動,甚至連呼吸也試圖抑制。他透過門縫看到有人倚著窗臺抽菸,即便是保衛人員,他在黑夜提前的突發情況面前也顯得過度悠然。

畢竟現在距離“黑夜”只剩20分鐘左右了。

幾分鐘後,他似乎抽完了煙,楊棕宸聽到他長吁了一口氣,從窗邊離開。

正當楊棕宸也準備長吁一口氣的時候,隔間的門被拉動了。

他嚇得差點蹦起來,但他還是剋制著不發出任何聲音。

“有人在裡面?”一個標準的中年男人的聲音。

楊棕宸無聲地呼吸著,思索著應答的方式。

砰,砰,保衛人員再度拉動了門。

楊棕宸還是沒有回答,聲音卡在喉嚨口。

他聽到保衛人員嘴裡好像低聲罵了一句,他似乎放棄了拉門。

但很快,他又聽到了鑰匙串的聲音。

楊棕宸腦中“嗡”一聲。這種廁所的門鎖是可以從外面透過薄的金屬物件強行開啟的,如果自己再不回應,保衛人員很快就能用鑰匙穿過門縫開啟門,發現佔著茅坑不拉屎的自己。

這樣的話想解釋都難了,楊棕宸冷汗直冒:

“我我鬧肚子了,馬上就好馬上就好。”

猶豫再三,他還是憋出這麼一句話來。

鑰匙串的聲音停下了,保衛人員呼了一口氣,似乎在盡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住在哪?”

“三號域三號域居民樓。”

“廣播聽到了麼?”

“聽聽到了。”

“那還不趕緊?現在是”保衛人員頓了頓,應該在看錶,“六點四十五分。”

“好好的。”

楊棕宸徹底妥協了,他放棄了目的,準備乖乖回家。

“安眠藥物領了麼?”

保衛人員再度問道。

“沒有等下順路拿一下。實在不行實在不行的話,我媽也會”

“趕緊!給你兩分鐘。”

保衛人員顯然十分不耐煩,他粗暴地打斷道。

楊棕宸趕緊從旁邊取來紙,模擬了擦拭的聲音,然後把紙扔下,按下了沖水按鈕。

小心翼翼地開啟門,他已經準備好了挨一頓數落。

但他沒有看見保衛人員的身影,扭頭一看,隔壁已經上鎖。

“嗯哼”

隨即他就聽到了隔間內傳來了聲音。

趕在氣味擴散之前,楊棕宸皺著眉離開了廁所。

他再度看向了大鐘的時候,已經是傍晚六點四十九分,還有10分鐘左右的時間可以回家。

路面上,他再也看不到任何人,三號域已經陷入了純粹的寂靜,因為開燈的數量顯著減少,光線也變得異常昏暗。

走在路上,他忽然聽到上方傳來了響動,抬頭一看,幾家仍亮著燈的店鋪裡仍有動靜,一些人,幾乎都是些上了年紀的老人,正在店內忙碌著什麼。

他們果然還在,夏凱老爺子很可能也在,只是自己來不及去找他了。

一個怪異的念頭掠過楊棕宸的腦海,他又重新抬頭看著那幾家店鋪。

在平常,這種事情都再平常不過,但今天,“黑夜”提前的今天,楊棕宸起疑了。

儘管平日裡,管理層也在強調“黑夜”降臨是災難性的威脅,但它發生得很固定,人們對此習以為常,知道按時避難。但今天,“黑夜”提前了,默許的規律出現了小規模的崩塌,人們都或多或少流露出了幾絲慌忙。

但這些商鋪的老闆,以及剛剛遇見的保衛人員,他們都似乎並沒有把“黑夜”放在眼裡,就像是一次新舊的過渡一般無足輕重。

事實上,日夜的交替不就是一次新舊的過渡麼?人們到底在怕什麼呢?或者說,管理層到底在怕什麼呢?

楊棕宸站定在三號域最大的廣場上,觀察著大鐘上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時空錯亂幻覺?

待到一切都開始發出動靜時,他才從思緒中緩過神來。周圍的一切不知從何時起開始出現了一種類似震動卻又異於震動的變化,一些肉眼勉強可以辨識的位移正在發生。

大鐘的指標在18時57分停滯了一段時間後開始倒轉,楊棕宸詫異地盯著它。

身邊垃圾桶的所有垃圾都倒飛了出來,它們在一個軌道上彷徨了一陣後,似乎找到了自己的歸屬,便開始進行著那種位移狀的震動。

或者說,不僅是垃圾,幾乎所有細小的物體都在在漫天飛舞。

地面上的塵土也發生著類似的變化,拂面的風變得非常奇怪,錐形的水流橫向地漂浮於空中。

一切都變得奇怪了以來,楊棕宸站定著不敢動,他感覺很不舒服,聲音的運作也變得異常詭異。

似乎是受到了這種異常的運轉方式的影響,周遭的色彩也在發生變化。

隔離區的外牆——世界的幕布正在發生難以忽略的變化,混沌的色彩呈絲縷狀輻射著四周,舞動地互相吞噬,一切元素似乎都在重生。

環繞著隔離區的外牆徹底分崩離析,頭頂處有形若碎片的東西正在墜落——不,墜落不應該如此緩慢,它們在漂浮。站在廣場上的楊棕宸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他意識到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抬頭望去,一輪皎月沐浴於群星的光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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