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7日，隔離區。
李俞寒坐在一張冰冷的金屬椅上，四周的光景像是廢棄的診所。
他從沒來過這兒，直到15小時前，楊棕宸失蹤了。
他也從來沒見過管理層人員，除了節假日期間的講演。
“請你不要緊張，我們只會問你幾個問題。”
面前坐著一男一女兩位來自管理層的職員，他們並非同保衛人員一樣身著特定的制服，也沒有穿統一的居民服，對李俞寒而言，他們身上更像是某類的奇裝異服。
李俞寒點了點頭，並未感到拘謹。
“昨天黑夜之前，你和楊棕宸一同在食堂用餐，你們交談了什麼？”
那位頭髮有些泛紅色的女人率先開口問道。李俞寒認得她的聲音，她就是負責語音播報的那位播報員。
“不要全盤托出，也不要刻意隱藏，正常地敘述即可，我們不會為難你。”另一個男人補充道。
“我跟他探討了一下自己的文學作品，然後他告訴我沒有意義。”
“你試圖創作文字類作品，對嗎？”女人聞言後表情沒有任何變化，繼續問道。
李俞寒點了點頭。
“任何依存於物質的生產都是無效的，這點你是否清楚？”男人問道。
李俞寒點了點頭，忽然搶在管理層人員之前開口問道：
“如果有能夠記錄文字的‘媒介’存在呢？”
“沒有那種東西。”女人似笑非笑，“也告誡你不要迷信類似的事物，沒有記憶的組織是沒有自我的。隔離區內，只有人類具備記憶能力。”
“我就是憑藉記憶在創作。”李俞寒不卑不亢地回道，“我創作的內容全在腦子裡。”
“讓我們回到正題。”男人直接粗暴地轉移了話題，“除了你剛剛說的，你們還交流了什麼？”
“還談了談電腦遊戲。”李俞寒想了想，說道。
“具體是什麼遊戲呢？”女人追問。
“‘猜忌’。”李俞寒簡略答道。
女人臉上掠過一絲異樣的神情，但稍縱即逝。
“大概聊了什麼內容？”男人接著問道。
“他匹配到的對手自稱來自隔離區外，而且不知道世界毀滅的事情。”李俞寒道。
兩位管理層人員互相對視了一眼，女人問道：“楊棕宸認為，這個自稱在隔離區外的人是倖存者？”
李俞寒點了點頭。
“所以他從隔離區逃出去是為了去找這個倖存者？”男人的面色稍有些沉。
“這我真不知道。”李俞寒面露無奈，“我們聽到宵禁警告後，就立刻往居民區移動了，但路上他突然跟我說自己有事，然後就徑自離開了。”
“你認為楊棕宸的話可信嗎？”女人忽問道。
“嗯？什麼？”
“根據我的瞭解，電腦分享區供應的那款‘猜忌’遊戲是沒有社交功能的，建立在這個基礎上，楊棕宸沒有辦法和匹配到的遊戲對手交流。”女人說道。
“他說是遊戲突然出現了一個聊天框。”李俞寒語速逐漸放慢，他也意識到了有些不對勁。
“對於這句話，你應該有自己的判斷，李俞寒。”女人似笑非笑道，“楊棕宸顯然隱藏了自己的真實目的，他用編造的事實矇蔽了你的雙眼。這是違背‘共同目標’的惡劣行為，你應該清楚這一點。”
李俞寒想了想，道：“我明白。”
“希望本次談話能對你有所啟示。”女人說罷起身，“你可以走了。”
李俞寒聞言也迅速起身，他一秒也不想在這個冰冷的診所裡多待了。
男人為他戴上了眼罩，並開啟了房間的門，攙扶著他走出去。
“小寒？”門外忽然傳來了另一個女人的聲音，但男人很快就把他帶走了，他沒能聽清後面的話。
那是楊棕宸的母親，李俞寒能分辨出她的聲音。
但他沒來得及回應，就被帶離了這裡。
男人把他帶到了一個電梯內，他感覺電梯正在上行。
電梯門開啟，李俞寒呼吸到了熟悉的空氣。
男人似乎帶他轉了無數個彎，走過無數個階梯，最終才在一處空曠的地方取下了眼罩。
睜開眼，李俞寒發現自己身處三號域西側某條浮街的二樓。
把李俞寒帶到這裡後，男人轉身便離開了。
管理層人員從居民區把他帶出來也是用的這種方式，彷彿管理層的辦公區域見不得光似的。
按照剛剛的判斷…如果電梯確實是上行的，那麼剛剛接受談話的場所大機率位於地下。
照這麼說的話，辦公區域確實是見不得光。
李俞寒聳了聳肩，抬頭看了一眼大鐘，現在是下午兩點多，秩序課已經開始了。
但他並不打算去上這節課，既然管理層通知了學校關於自己被喊去協助調查的事，他已經有光明正大的理由翹掉這節課。
於是他繞著浮臺走了半圈，鑽進了“小神童”雜貨鋪。
老闆夏凱似乎躺在那張舊木躺椅上睡著了，李俞寒躡手躡腳地走到了裝置共享區。
他挑選了一臺電腦，安靜坐下，雙擊了“猜忌”遊戲的圖示。
“呵，小子，不去上學，跑到我這來玩遊戲是吧？”
夏凱老爺子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過來，他的語氣既不嚴厲也不溫和，但還是把李俞寒嚇到了。
“呃…管理層幫我請了假，因為我協助調查楊棕宸失蹤的事情……”
“哦…”夏凱的眉頭稍稍舒展開了一些，“你說那小子？他居然偷偷跑出去了，違反‘共同目標’的傢伙，管理層可不會管他的死活。”
“啊…對了，楊棕宸昨天來您這裡玩遊戲了對吧？”
“是啊。這小子一下課就跑過來了，生怕有人跟他搶電腦玩。”
“他跟您說什麼了嗎？”李俞寒試探性地問道。
“他？他跟我說的話我已經全部告訴管理層的調查人員了，你不用特地再來這問一遍了。”
“您看到他在和遊戲裡的人聊天了嗎？”李俞寒接著試探道。
“我哪懂那些東西啊。”夏凱面露不悅，“我螢幕都看不太清爽。”
“好吧。”李俞寒無奈，只好把注意力重新移到了電腦上。
猜忌遊戲已經進入了主介面，和往常並沒有什麼區別，李俞寒打算直接開一局，親眼看看介面左下角到底有沒有所謂的“聊天區域”。
但就在他準備進入匹配佇列時，他忽然注意到主介面右下角的不起眼處有一個藍色的感嘆號圖示。
處於好奇，李俞寒點開了圖示，一個對話方塊跳了出來，標題是四個黑色加粗字型的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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