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殷殷突然覺得一陣頭暈目眩,但還是強撐著身子,她緊緊咬著牙關,在心裡狠狠把燕漱玉罵了個痛快。

“到時辰了,前廳已經派人過來請人了。”

“好。”

……

按尊位高低,武殷殷本該跟在燕漱玉後面,可她偏不,提著裙襬就要貼在裴庭州身側走,還特意要走的比燕漱玉更近一些。

為安甚至拿手在後面擋了兩次,武殷殷都瞪著眼彷彿要吃人。

燕漱玉將餘光收回,垂眸收斂著些許笑意。

裴庭州烏睫垂擋著視線,叫旁人看不清他眼中神色。

一路上除了絲履摩擦地面的聲音,再沒有其他人的說話聲。

……

前廳。

武明義早早就命人端來了一盤玉膏酥,又回到房中拿出花了重金買來的“鎖息觀音”毒汁。

所謂“鎖息觀音”,是一種長得極為漂亮的毒草,根莖中含有劇毒,將根莖中的毒液提出,無色無味,彷彿清水,但誤食則會感到心肺瘙癢,咽喉腫痛,彷彿口鼻都被鎖住一般無法呼吸,令人最後窒息而死。

武明義取出一柄小巧的銀勺,將毒汁一勺一勺舀起淋在玉膏酥上,武明義將一盤子玉膏酥端到眼前,看著毒汁一點一點滲進糕點,武明義忍不住激動地跺腳。

“不夠,還不夠……”

武明義又潛回前廳,趁侍女正忙碌時,將侍女擱在一旁的酒壺揣在懷中,揹著眾人將剩下的鎖息觀音都倒了進去。

他已經顧不得這麼多了,他的野心太大,他太急於求成,他就靠著這次機會能衝破武清印對他的禁錮。

武殷殷嚴令禁止他不許給裴庭州下毒,他偏偏下得最多,武清印交代他務必留燕漱玉一口氣,他也不聽。

今日出現飯桌上的人,他都要趕盡殺絕。

“兒啊,爹還是有點不放心,你說這能成嗎?”

武清印手心出了一層密密的汗,使勁在衣裳上蹭著,他湊到武明義跟前,看著比自己高出兩個頭的武明義,心裡才稍覺安定。

“爹放心,中此毒之人最多活半個時辰,半個時辰內找不出解藥,縱然是大羅神仙來了也救不了他。”

“那之後呢,咱們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又不是你我乾的事,何必慌張!”

“什、什麼意思,這藥可是你……”

“閉嘴!”

武清印腦子轉不過來,他是怕自己引火上身,畢竟謀殺太子的罪名,足夠他九族來來回回斬個十遍八遍。

武明義皺著眉,神色已然不耐煩,他將武清印拖到一旁,壓低了聲音。

“這玉膏酥,可是武殷殷要的,也是她要給太子端上去的,是非對錯,幹我們何事,你現在可明白了?”

“啊,是是、是啊……真不愧是我兒啊!哈哈哈!”

武清印聞言才慢慢反應過來,他託了託大肚腩,又看了看東邊正明亮的天。

武明義將一切置辦妥當,眼睛緊緊盯在前廳入口處,在看見裴庭州一行人的身影時,立馬諂笑脅肩著趕上前去。

“殿下能來,實是我家之幸,這邊,這邊請……”

武明義回頭朝武清印拋了個眼色,武清印趕緊理了理衣裳,將裴庭州迎到主座。

裴庭州落了座,旁人才按照次序一一入席,燕漱玉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席面上的人。

除了武清印跟武明義之外,還有各自的妻妾一共四人,另外還有武明義的一個小女兒也在席面上。

燕漱玉坐在裴庭州右側,武殷殷只能坐在燕漱玉身側,為此還喪著一張臉,趁燕漱玉背過身的機會狠狠剜了一眼。

武明義眼瞅著到了時機,便讓侍女將那一碟子玉膏酥端到武殷殷身邊候著。

“咳,這玉膏酥,是我湛州有名的糕點,昨日我向武側妃提了一嘴,武側妃便想著拿一份給您也嚐嚐,武側妃有心,還特意讓府裡按著殿下的口味來做,這不,我這一大早就讓人現做一份,殿下可嚐嚐看。”

武明義這番話說的實在好聽,武殷殷連忙起身接過碟子,行至裴庭州身側將糕點奉上。

她聽信了武明義的話,她以為這糕點未曾下毒,便放心地端給了裴庭州。

“殿下,這玉膏酥中梨水豐盈,潤喉止咳,甘潤清甜,是臣妾特意為殿下準備的,”武殷殷半曲著腿,滿心期待,就等著裴庭州一句誇讚。

燕漱玉餘光瞥了一眼,不動聲色地端起茶盞輕啄一口。

裴庭州神情慵懶閒散,直接夾起一塊放進了燕漱玉面前的碟子裡。

“你也吃。”

裴庭州不懷好意,筷子抽走時,還特意在她碟子邊輕敲了一下。

燕漱玉作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垂眸含笑地道了一聲謝。

此舉正是武清印看在眼裡,體內一股邪火亂竄,武明義怕他殿前失禮,在桌底下狠狠踩了他一腳。

裴庭州夾起一塊玉膏酥放在嘴裡,武明義灼灼的目光落在兩人身上,就算兩人不抬頭也能感覺到武明義的急切之心。

裴庭州咀嚼幾下便吞了下去,嘴角漾起一抹淺淺的笑,“嗯,殷殷有心,確實不錯。”

燕漱玉也放下筷子,眉眼柔柔地看著武殷殷,“姐姐果真是心細如髮,妹妹自愧不如。”

兩人精湛的演技把武殷殷哄得喜笑顏開,“殿下喜歡就好。”

武殷殷行了個禮回到座位上,眸中是掩蓋不住的欣喜,雙頰也浮起一層紅暈。

武明義低著頭,借吃菜的功夫長出一口氣,他嘴角又揚起一抹奸笑,“還以為他裴庭州能有什麼伎倆,原是個紙老虎,這太子妃還北凜來的長公主呢,空有一副美人皮罷了,蠢啊!”

武殷殷手中的玉膏酥還未擱在桌面上,就聽見一旁傳來奶聲奶氣的一道聲音。

“孃親,畫兒也想吃嘛……”

“畫兒快住嘴,這又不是為你準備的……”

聲音不大,卻能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能聽清。

裴庭州眼中意味深長,燕漱玉又端起了茶盞,暗下了眸子。

武殷殷高興,便主動將玉膏酥遞了過去,“可見小孩兒嘴饞,只管拿便是。”

那婦人受驚,一邊捂著懷中女童的嘴一邊看向武明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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