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聽的同志們，如果你們看不見我手上的變化，那麼請回吧。”教授伸出手，手上的空氣輕輕顫動，折射光扭曲了後面的景物。不斷有漣漪從空間湧出，那是動能和勢能的相互轉化激起的波紋。
不斷有同志遺憾離場，那些人在離開之前沒有一個不是瞪大了眼睛盯著教授手掌的。報名新人類能力訓練的同志則無一離開，因為這門科目只有新人類才能報名。
當然，新人類這個概念可能馬上就要改寫了。政委看了看旁聽席上和自己一樣沒有離開的幾個同志，想起了葉戈洛維奇的話。“能量視野……”他聽見教授念出了這個現象的名字。
“在場的各位都對能量有所感知，但我更希望你們能控制住它。我剛才釋放的能力可以幫助你們開啟視野，但我也見過有人沒學會如何關閉就跑出去的——那人剛出門就撞在了牆上。”
“現在開始冥想，想象你意識空間裡有一個開關，它的狀態與能量視野的開關相連。現在，具象出你的意識，去關上它……”
等到所有人都學會了能量視野的開關，教授就指揮他們分散站位，開始了能量使用教學。旁聽的人則被安排到體育場邊緣的健身器材區，政委坐在雲梯的最高一階，頗像一隻貓在玩貓爬架。
阿列克謝回頭，政委看出了他的唇語：“注意安全。”
教學很快開始，政委凝聚意識，腦海中一隻手按下了開關，悄悄開啟了能量視野。瞬間，萬事萬物的能量波動如潮水般對映進他的大腦，政委行動一滯，險些從高臺上掉下來。他穩了穩身形，試圖將視野只侷限在在場的人身上。
他又觀想出一排按鈕。除了寥寥幾個按鈕的銘牌亮著，其他按鈕都蒙著一片黑霧。虛幻的手按動了第一個按鈕，關掉了“非人類”的顯示許可權。
毫無疑問，他成功了。
政委看到訓練者的身體一陣閃爍，那是不同的能量轉換髮出的波。有時無規律的波動突然向一個方向湧動，隨後便離開身體，在手上或者身旁某處形成了大小不一的波團。
政委偷偷高興了一會。他掃視體育場，發現暫時只有阿列克謝能堅持超過三秒。
教授面對體育場釋出著指令。新人類發出的聲音也屬於人的一部分，震得政委眼前像是在打鐵。他索性閉上眼睛，抹去了那些按鈕，試圖直接控制自己想看到的能量。
“強度顯示 100%”
“波動顯示 25%”
“類別辨色 開”
……
政委用力想象著給地圖示圖例一樣的資料，終於能滿意地看清場上的情況了。此時教授正在講能量的使用方法，場上幾十位同志同步將能量控制在手中。這些屬於新人類的能量在政委眼中是半透明的紅星，在周圍映出淡淡的光暈。幾十份能量聚在一處，像從天上抓下來一小片火燒雲。
政委找到了阿列克謝，他正試圖把球形的能量團壓成正方體。
阿列克謝並沒有想到用圖例，而是直接集中精神，用強大的意志力忽略了無關緊要的雜波。他跟隨著教授的指令，引導波向手中聚集。
“新人類的能力雖然都是釋放能量，但這些能量也分種類，這些需要你們自己去發現。現在我只作簡單說明。”
“除了直接激發能量，還有兩種方式引動能量，分別是符術和誦術。這裡教你們幾個基礎的，剩下的可以直接看聯盟的教材。”
阿列克謝聽著，手中的能量已經變成了正方體，安靜地旋轉著。
“凡是用紅石製成的引導能量的線路就叫符印，我手中的這塊鋼板上就燒錄著一道符印。現在，我要向這裡注入能量……”
鋼板亮了起來，隨後一枚光點就飛上了天空，消失在遠處。
“符術理論上也可以憑空勾畫，但那需要極其精準的控制，這裡不作說明。接下來講誦術。”
“誦術的原理是產生有一定規律的波，當這種波能和能量產生特定的共振時就可以激發出特定的效果。一般用的是說話產生的聲波，至於語言，聯盟通用語就可以。”
說著，教授放下已經暗淡的鋼板，抬起手。
“集中注意力，才能產生更接近的頻率……綻放。”
一股能量顯現，轉眼間便在教授身前破碎，炸成一團火花。
阿列克謝很清楚這兩種能力的價值。燒錄好的符印可以即時使用，除了能提供生活的便利，還可以大量攜帶，在一小段時間極大地增強單兵的戰鬥力。而誦術雖然表面上看起來有延遲，但是得益於更為精準的控制，它可以降低能量的消耗。這不僅是讓普通新人類也能日常使用能力的一條捷徑，還可以提高部隊新人類各方面的上限。
阿列克謝按捺不住了。他揮揮手，消散掉手中費力壓縮的方形能量團，閉上眼睛集中精神，按照自己的願望開始吟誦。
“方塊。”
沒有感覺。
阿列克謝睜眼，一個小小的正方體正懸浮在他手中。沒有壓力，沒有之前強行變形的不穩定感，甚至不需要刻意維持。由能量組成的正方體穩穩地待在空中，就好像它本來就應該是正方體，而不是球體或者其他形狀。
“太神奇了！”
“太神奇了！”政委也這樣想，他親眼看到阿列克謝從一個只會釋放能量的普通人，變成了一定程度上能掌控能量的新人類。
“想不到療養院裡還能學到這些，難怪聯盟大力推動全民療養。”政委羨慕地看著下面：“不知道二十一天以後……”
兩個小時的時間並不短，但對於有事可做的人來說也算不得長。冬紀元的天空總是黑得早，儘管是十月底，此時的天邊也已經染上了晚霞的顏色。政委跳下高臺，向著結束課程離開的隊伍走去。
阿列克謝看見政委，腳下方向一轉就離開了人群。他向政委招了招手，帶著他走向了場地的邊緣。
阿列克謝凝聚出一團無定形的能量，沒等政委發問，他率先開口。
“你喜歡什麼花？”
花？政委疑惑。
“向日葵……你問這個幹什麼？”
“沒什麼。”阿列克謝旋即閉眼。政委能感覺到一道道能量正在阿列克謝伸出的手周圍翻騰，好像一鍋煮開的牛奶。他不由得開啟了能量視野，卻被阿列克謝阻止了。
“不要偷看，驚喜就是要不知道才有意思。”阿列克謝微笑著說，忽然手掌一握。
“花。”
一聲輕響，一朵由能量組成的向日葵映入政委眼簾。向日葵閃著肉眼可見的火紅的光，就像是曾在晚霞裡生長。
政委睜大了眼睛，本能地伸出手去抓那朵花。阿列克謝沒有拒絕，那花便留在了政委手中，散發著熱量。
……
一直到入夜，即使花已消散，政委還是能感覺到手中殘留的熱量。他又想起阿列克謝白天說的話，他說他喜歡洋甘菊。
可惜我變不出來。政委當時這樣回答。他在床上翻了個身，看著旁邊的阿列克謝正呼吸平穩。
希望以後可以吧……政委默默在心裡記了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