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指甲”摸摸腦袋：“討厭，今天還要穿制服！”說歸說，他還是乖乖走了。
我謝過瘦高的男生，他微微一笑：“慢用，今天有的是服務生！”
我稍微轉轉頭，馬上暈掉，居然發現場子裡的男生女生全變成了服務生的打扮，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換上的，剛進來那會兒不是還穿得五花八門嗎？
“巧巧說只要她出馬，就能把你請來，沒有一個人相信！結果，”他託著托盤聳聳肩，“我們輸了！”
“為什麼你們不相信？”我一邊問一邊在場子裡團團轉，想揪出一個不穿制服的女生，那個人百分百就是巧巧！沒有，一個也沒有，女生清一色的玫紅色套裙、荷葉邊的小圍單。
“我們都吃過她的藥！”男生跟在我後面嘮嘮叨叨，“今年體育節，她拍著胸脯說能把某個國腳請來，還說人家以前住在她家隔壁！連校長都驚動了，特地租輛寶馬去接，結果在市裡轉了一圈，她說忘記那個國腳先生家的地址了，連電話手機也統統記不住！”
男生慢慢把手舉起來，我的心也跟著他一點一點提起來。他的手指在空中草草畫了個半圓，突然又放下了：“不能說，輸了就全聽那傢伙的安排。你耐心等待，開香檳酒的時候，她自然會跳出來的！”
“優質男生——時間快到了！”“灰指甲”換好制服回來了，跟剛剛的樣子不好比，看上去傻透了，“做好準備吧——”他拖了小半句尾巴給我，氣咻咻自顧自走開了。
一對對Wsiter和Waitress 雙雙起舞，制服配小圍單，雖然單調了點，卻也很和諧。格格不入的是我，我有點心灰意冷，返身找月暈，那傢伙正被一群女生輪流抱著，一片一片喂生魚片呢！
我向她招招手，月暈毫不猶豫地殺出姑娘堆，投奔我的懷抱：哎呀呀，我從來沒有嘗試過日本吃法，沒想到生魚片蘸芥末，吃起來真過癮！
“我們好像中圈套了！巧巧和全班的人打賭我們會來，他們沒人相信。結果我們來了，他們只好統統脫掉漂亮的宴會禮服，換上膩味透頂的服務生制服。沒有一個人不惱火！我們還是……還是撤退吧！”
月暈不大樂意：我們還沒見著巧巧呢，那盤魚片就是她特意為我準備的！不道一聲謝，多沒禮貌呀！
“人家只是找我來給她出風頭的，拿我做打賭的工具！”我越說越生氣，越說越大聲，衝著所有人發火，反正巧巧那傢伙肯定躲在裡面：“你就是喜歡惡作劇，九年以前我上你的當，那是我傻。九年以後我還上你的當，我真是傻透了！你聽著，哪怕你美如天仙，我也沒有興趣見到你了！”
說罷，我抱著月暈，義無反顧地撥開停止跳舞的人群。
“傑德！”
是的，是那個熟悉的聲音，我怔了一下，還是管住自己沒有回頭。
月暈好奇心一向旺盛，這刻早就趴到我肩上去看個究竟了：哇，被你說中了，像韓國明星！
我慢慢轉身，眼睛一點點睜大，一個女孩被人從人堆裡推出來，珠圓玉潤的臉蛋，驚惶的眼睛撲閃個不停，真是、真是美若天仙。
我呆住了，想走過去，可是又不能收回我的話腳抬起來，又放下了。
美麗的巧巧拼命地搖頭，髮帶落了下來，頭髮一下散開了，我走過去，人群自動分開，我蹲下來，那根髮帶是條咖啡格子的素色手絹。我撿起來，交到她手裡，她的指尖很涼，她還在搖頭。
“布穀、布穀——”牆面上掛鐘裡的布穀鳥預告著新年零點的來臨，一群姑娘衝上來，把我推到那瓶巨大的香檳面前。我赤手空拳，正不知道怎麼來對付小月餅一樣大小的木塞，有人不聲不響遞過來開瓶工具，是個胖姑娘，我說聲謝謝，她的臉紅了，兩個半下巴一起顫抖起來。我趕緊轉身幹活，木塞挺厚的，把開瓶工具尖的一頭鑽進去，還是一時半會兒完成不了的。我在眾人的目光裡，特別是美麗巧巧注視下，後背直冒汗。
我琢磨著還是講個小笑話吧，於是清清嗓子，大聲說：“我去見一個叫‘鄭秀文’的網友，她體重起碼得一百公斤。我小心翼翼地問她：‘你、你是鄭秀文？’她‘切’了一聲，反問我：‘小哥哥，你難道不知道她演的《健身男女》嗎？’然後伸出中指，對我哼了一聲，揚長而去，她走過的地上留下坦克般的車印！”
說完笑話，我期待著大家的情緒High到爆炸，米花一樣噼裡啪啦爆破。可是隻有幾聲乾笑，稀稀拉拉的，我的心被突然揪了一下，起了一個小疙瘩。
“嘭！”香檳塞在同一刻開啟，芳香的泡沫爭先恐後地噴湧出來，我舉起酒瓶，尋找巧巧。突然，所有的女主交換了一個眼神，一齊大叫：“巧巧，親愛的巧巧，快跑！”
我還沒反應過來，那個熟悉的聲音再度響起：“好，好！你現在可以盡情嘲笑我了，輪到我胖得像頭豬，像頭豬！”一陣哽咽聲傳來，一個寬寬的身影撞開人群，飛奔出去。
泡沫流滿了我整個手掌，有人遞過來一條素色手絹，我抬頭，遲疑著叫她：“巧巧？”她搖頭：“我不是！”果真不是電話裡的那個聲音。
難道是她？有兩個半下巴在我面前晃動。
笨，月暈重重責備我：你早就應該發現了，只有一個人始終不敢抬頭看你！
“傑德，快跑！”巧巧的同學一齊大喊。
“噢！”我啟動，像子彈頭。
《一千個惡作劇》的結尾是這樣的：有一個小孩學呼雷彈了一下手指，火星迸進穀倉裡，堆著的稻草熊熊燃燒——第一千次惡作劇，呼雷在滾滾火焰中消失。他們哭著去問老師：“惡魔會被火燒死嗎？”老師抽了很多的香菸，沒話說，只是搖搖頭。
哦，天呢，我發誓這樣寫的意思絕不是把巧巧比作那個小惡魔呼雷，我只是想問問大家：我是不是那個無意間彈了一下手指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