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終雪裝作沒聽見，冷漠的眼神代替回答。
啟景和猛地抱起終雪，“你得學會拒絕，不要相信男人，包括我在內。”
終雪一貫毫不動搖，不管責罵還是受到傷害，她都嗤之以鼻，以牙還牙。
這至少意味著懂得珍惜自已，但這段時間卻一心求死，到底是多失望，才能打消20年的固執，全部放下。
啟景和抱著終雪走進沐浴，依偎在他懷裡的終雪小臉蒼白、柔弱，內心空虛，像用模型雕刻出的天使，稍不小心就會支離破碎，再也不會回到原來的形態，有一種無論怎樣彌補也不會振作的不安。
終雪這種自虐和厭世的態度似乎不僅是因為婉怡，不然當她聽到婉怡有可能還活著的可能時，早該振作起來。
也許她從出生以來就一直空空如也，而婉怡是唯一能讓她忘記空虛的幻覺劑。
“水很熱，你難受就說。”他攬過終雪，將自已泡在熱氣騰騰的水中，熱水霎時間漲到了心口。
每當水面盪漾時，敏感的神經似乎就會磨損，疲勞也被柔和的熱水沖走了。
終雪猶豫一會兒，慢慢放鬆下來，啟景和用溼手撫摸她的臉，為她擦乾血。
依靠在啟景和懷裡，她的身心很快找到安定，周圍一直糾纏在一起的病毒也不知不覺間消失了。
他抓住終雪的肩膀，用大拇指掃了掃，為了消除血跡，他的動作非常柔和和哀傷，為了不讓她感到疼痛，他控制力量。
與長滿繭子的手相比，終雪的面板顯得過於柔軟，即使他如此小心，面板也很快留下紅色痕跡。
“難受嗎？”
終雪仍然沒有回答，失去焦點的眼裡含有融化在水面上的血水，她的表情非常模糊，甚至讓人懷疑靈魂是否還在身體裡。
啟景和把手移到鎖骨下，這時終雪才勉強抿著嘴唇發出聲音，“殿下遇見我……是因為前世嗎？”
往終雪的胸前潑一抔水的啟景和突然停止了動作，嘴唇像掛了鎖一樣緊閉。
表情變化幅度小，善於隱藏感情是他的特點，但這次是例外，根本無法隱藏雜亂無章的冷靜和從縫隙中鑽出的混亂。
幸好終雪沒有回頭看，否則她的眼睛就會像被雷擊一樣不停地晃動。
啟景和的心臟好像受到了捶打，渾身不自在，但終雪突然喘著粗氣把頭靠在懷裡，帶著死亡陰影的微弱氣息讓他那飽滿的心發癢。
他把終雪的頭髮捋到肩膀後面，低聲說：“不是前世，我們是12年前就認識了。”幸運的是，比心臟還堅毅的聲音中沒有一絲顫抖。
“在夢裡……我好像看到了一個像您的人，好像是第一任神諭的生活，難道我真的是轉世神諭嗎？這個夢……好真實。”
終雪嘀嘀咕咕地閉上眼睛。
難道是終雪身上發生的錯誤觸動了她的記憶嗎，啟景和神色緊繃，用無心的語氣回答，“那只是個夢，忘掉吧，你連12年前的事都不記得了，前世就不用想了。”
又沒有回答……
他用手輕輕拍打著終雪柔軟的臉頰，她稍微皺了一下鼻樑，似乎又進入了夢鄉。
兩人分明是在12年前相遇並約定相互拯救，毫無疑問是今生，但是，12年前的見面並不是第一次見面。
500多年前，終雪與總管系統的管理者見過一次面，那就是選擇自毀的系統，這真是一次短暫而血腥的初次見面。
終雪撕開自已的脖頸後笑著死去，帶著主人的血躺在地上的聖劍，乾燥預告系統死亡的視窗，直到現在，這種情景還能像細膩的素描一樣在腦海刻畫出。
如果終雪真的夢到他，那一定是那個時候，在啟景和看著在貧瘠土地上喘著最後一口氣的神諭，這個瞬間永生難忘。
不是救她，而是讓她淒涼地死去，為何偏偏夢到這些，他抬手擦了擦眼角。
和欽白一樣，啟景和也將500年前的記憶原封不動帶到這一生，貌似失去記憶的人只有終雪，如果資料沒有初始化，程式就不會遺忘，但只有終雪是例外。
而這一切都是啟景和設計好的，他想讓終雪重新開始，為了自已而活。
雖然晚了12年，不，晚了500年，但這次他決定守在她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