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以暴制暴？
即便已處理散播謠言者，並不能平息風波，反而愈演愈烈。
崔夢竹每天都過得很煩躁，她暫時不知該如何處理。
“如果宋真在，就好了。”
閻立本和崔夢歆是同一天回到長安的，一人馬車，一人騎馬，速度不一樣。
聽聞他回來後，崔夢竹立即前往閻府，想要詢問汴州之旅。
很不巧，等她來到，閻立本卻不在府中。
“竹子，我阿耶去面見聖人了。”
原來是進宮面聖了啊？崔夢竹坐在閻昭平對面，與她說起自已的煩惱。
閻昭平憤恨的握緊拳頭：“竹子，他們惡意誹謗你，罪不可饒恕！我的建議是，以暴制暴！”
“這——”崔夢竹神色掙扎，“不太好吧？”
還要殺人嗎？
之前決定處理崔夢濟時，恰逢她正在氣頭上，冷靜之後，覺得有些後悔，去寺院燒香拜佛多日。
畢竟，前世她接受的思想教育是，人命關天，除非情節極其惡劣，否則不要一棍子打死，要給施暴者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現代刑法第二百四十六條規定：以暴力或者其他方法公然侮辱他人或者捏造事實誹謗他人，情節嚴重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剝奪政治權利。
崔夢濟犯的就是這樣罪責，放在後世，最多進去蹲三年以下，罪不至死。
前世的她，確實揍過不少欺負自已的惡人。
然而，她卻在衝動之下，派人把對方給弄了。
並非聖母，而是一時間舊思想未能轉換。
她的內心受到了強烈譴責，覺得自已不知不覺中做了一件惡事。
然而，閻昭平卻不是這麼想的。
古代法律和現代法律最大的區別就是。
現代法律只看有罪和無罪這兩種，不分是什麼樣的人。
古代法律只看被告者的身份背景，強調“禮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
假設真的找到了崔夢濟犯罪的證據，將其告上雍州府，結果大機率是無疾而終。
為什麼？
很簡單，就因為他有個從四品的爹。
而崔夢竹的爹，卻沒有任何社會地位。
封建社會法律只是用以統治的工具，官吏作為工具的運用者，不受法律的拘束和制裁。
那麼在這種社會背景之下，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以暴制暴！
既然你僱人到處造我黃謠，那我就讓你永遠都開不了口，很合理吧？
閻昭平並不覺得崔夢竹做得不對，她認為大快人心！
閨蜜跟她的情況不一樣，盧正並未傷害過她，卻不小心錯手殺死，所以她有一些些愧疚。
但崔夢竹是真的受到了崔夢濟等人的影響，如今只要出門，被認出後，都會被指指點點。
她陷入了百口難辯的無助地步，無論她如何解釋，沒人關注，人們只相信自已相信的所謂“真相”。
“竹子，你醒醒吧，別人傷害你的時候，你要懂得拿起刀反抗！”
“可是——”崔夢竹捂著頭，她不知該如何抉擇。
都說好人變成惡人，僅在一念之間，但你知道，她成為惡魔之前，需要經歷多大的心理鬥爭嗎？
“宋真，你說我該如何是好？”
......
閻立本來到大明宮，見到皇帝李治。
“閻卿，朕聽聞你前段時間去了汴州？”
“是的，臣特意採購一些特產，欲獻給陛下。”
“哈哈哈，有心了。速來與朕說點趣事。”李治整日深居宮中，不曾出門見識，他對外面的世界可是心生嚮往呢。
閻立本笑著與李治分享自已在汴州的所見所聞。
期間，武后一直坐在李治身邊，兩人緊握雙手。
她聽到有人居然識得辨別陰陽之術，能讓死者發聲，為生者維權，不免心生好奇，詢問道：“閻尚書，此子究竟是為何人？”
“此子姓宋，名真。”
宋真也是閻立本訴述的重點人物，幾乎半句不離。
“真曰，人指紋理盡不相同，終生不變是也。①”
“當真如此？”
李治馬上命人拿來紙和印泥，試驗一番後發現，竟然是對的！
“宋真乃奇人也。”
閻立本笑道：“他的本事不止於此，還是個音律大才。”
“哦？”
李治頓時對這個人產生了濃烈的興趣，武后也是。
安定公主（麟德元年追封）在永徽五年的時候，突然暴斃身亡，她是兩人的第一個女兒，自然異常珍惜。
然而，天不遂人願，安定公主的死因，成了一個謎。
“要是，當時宋真在此，也許能水落石出呢？”
《新唐書》記載：“昭儀生女，後就顧弄，去，昭儀潛斃兒衾下，伺帝至，陽為歡言，發衾視兒，死矣。又驚問左右，皆曰：後適來......”
這段史料不可信，因為在原封不動照抄唐史官的《舊唐書》裡，以及唐\/楊紹和五代\/王溥聯合編撰的《唐會要》之中，皆無記載。
再聯想到《新唐書》撰於北宋時期，逐漸形成“滅人慾，存天理”，對女性極端壓迫的程朱理學。
到了《資治通鑑》，更是添油加醋加了不少細節。
兩部史書，對當事人的表情描述尤為細緻，根本不像一部嚴謹史官能寫出來的文段，倒像是小說。
他們低估了李治對武媚孃的愛，不理解為何要“廢王立武”，於是編造故事，汙衊女帝得後位不正。
......
關於崔夢竹流言的節奏太大，就連她的八個姐姐都聽聞了。
起初是震驚，接著便是震怒！
她們不相信九妹會是這種人，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但凡瞭解崔夢竹的人，都知道她從小體弱多病，連宅院都未曾走出，如何認識的男子？
未婚先孕的誹謗，從何而來？
是的，已經口口相傳成這個離譜的樣子。
五姓女在民間如同高高在上的仙子，只可遠觀，不可褻瀆，如今出現一個浪蕩之人，他們怎麼能不興奮？
“原來，仙女也渴望男人啊？”
不少登徒浪子就堵在清河崔氏青州房門口，裡面出現一個女子，就要上前搭訕，說著隱晦不堪的挑逗話語。
青州房的女子，苦不堪言，崔玉迫不得已讓家丁時不時出去無差別清人。
越是這般做法，就越引得民眾反感。
現在好了，已經不是崔夢竹一個人的流言，而是整個青州房的女子，都被認定為蕩婦。
如今的局勢，已經不受崔玉控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