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崔氏,崔氏夢竹,請求拜訪閻老。”

閻府門衛懶洋洋的抬頭瞥了眼她,見其衣品不凡,急忙提起精神。

“崔娘子請稍等。”

閻府門戶大開,正在吵架的父女,聽聞下人彙報,齊齊扭頭望向門口。

年輕女子指了指崔夢竹,賭氣道:“她也是世家大族的,我嫁給她行不行?”

“???”閻立本被氣到,“女子之間怎可成親?於情於理皆不合。”

“為何不行?不正是你說的搭夥過日子嗎?”

“你們之間能生兒育女嗎?”

“女子為何非得生育?獨善其身不好嗎?”

閻立本眼前一黑,他的肩膀微微顫抖,看起來氣得不輕。

“獨善其身本意是修身養性,保全己身,你形容獨自生活,簡直是顛三倒四!讓你多讀點書,不要整天舞刀弄槍的,胡言亂語讓人家笑話。”

“年輕時不找個男人依附,等阿耶不祿①之後,誰來照顧你?”

“罷了,老夫管教不力,我請聖人來好好說教你!”

提到聖人,年輕女子頓時服軟,能逼得一個老父親去找領導求助說情,該是多大的無奈?

她的傲氣瞬間萎靡,低下頭癟癟嘴:“我又不是說不嫁,只是你找的那幫男子,我看不上!”

閻立本瞪大了雙眼:“五姓七望你都看不上?”

“他們不過是承負祖宗餘蔭,算不得良人。我閻昭平要嫁的人,定是頂天立地的男子,不是這種滿口之乎者也,手無縛雞力的窮醋大②。”

聽聞女兒這麼說,閻立本臉色稍緩。

“依你所言,阿耶知道了。”

女兒對平陽昭公主非常崇拜,從小習武習兵法,渴望成為她這樣的巾幗將軍,甚至將自己的名改成“昭平”,字平陽。

她不喜歡那群柔弱的讀書人,倒也在情理之中。

閻立本摸摸女兒的頭,柔聲道:“那,阿耶明日就去拜訪鄂國公,為你尋得一名郎君。”

閻昭平表情嫌棄,小聲嘀咕著:“打得過我再說。”

聽到這句話,閻立本忍俊不禁:“就你那點毫無章法的武藝,妄想敵過將門子弟?”

“哼!看不起我?”

......

閻立本這才想起,門外有客人久等,他急忙讓門衛放人家進來。

“清河崔氏,小女子名夢竹,拜見閻將作,願萬福。”崔夢竹雙掌放在腰間,恭敬的行了個福禮。

“抱歉,方才怠慢了。”閻立本還了個禮。

並非是他有禮貌,而是對方背後的家族,實在惹不起。

“今日,小女子前來拜訪,是想向閻將作拜師學藝的。”

“拜師?”閻立本眉頭一挑,他撫須打量著對方,不愧是世家門閥培養出來的,氣質果然不凡,溫婉娉娉,林下風致。

見對方不說話,崔夢竹主動開口:“小女子久仰閻將作丹青脫俗,粉墨揮灑繪畫間,毫錐舞動展奇絕,因此,特來求藝。”

“哈哈哈。”這番馬屁拍得閻立本很舒服,他低頭瞪了眼女兒,彷彿在說,你看看人家?

好歹是個丹青世家,怎麼就生出你這樣的女兒呢?

不過,閻立本沒有因為對方的身份而貿然答應,他咳嗽兩聲,語重心長的回道:“研習丹青,非一日之功,你可有基礎?”

言外之意,老夫很忙,沒時間教你從零開始。其實他真不想收徒,每天養花澆草不好嗎?

“老師儘可出題。”

“喲,老師都喊上了呀?”閻立本指了指院子種植的櫻花,“給你一刻鐘時間,你將它描繪紙上。”

崔夢竹招招手,侍女將揹負的東西放到地上。

引人矚目的是斜面畫架,這玩意把閻立本給看呆了。

國畫大都是在畫案、桌子、石頭等水平面上作畫,壓根沒用過這種畫架。

拜訪前,崔夢竹安排侍女去準備了九種顏料,不是她不想準備多點,而是這個時代就那麼多。

她將麻紙平鋪到畫架之上,侍女搬來一張矮椅,端正的直起身子臨摹著。

閻立本站在她身後看著,從落的第一筆,他就知道,壞了,這是行家。

起手的第一筆,謂開嶂。要精神飽滿,神完氣足。

崔夢竹先用大毫筆,畫下了樹的枝幹。

她甚至不用看畫板,眼睛盯著前方的櫻花樹,就能落筆成畫。

閻立本整個人呆在原地,他張大了嘴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繪畫風格......”

唐朝的山水人物畫,都是平面圖,而崔夢竹,卻為畫面新增了陽光、陰影,顯得格外立體,甚至,連葉子上的光影都表現得惟妙惟肖。

重在寫實,並非意境。

可是,當逼真到一定程度後,何嘗不是一種唯美的意境呢?

崔夢竹撩了撩粘在額頭上的髮絲,她輕吐蘭氣,把紙上的墨吹乾,抬頭:“畫好了,老師。”

閻立本小心翼翼的將畫紙捻起,透過陽光,紙上的櫻花樹剛好與現實中的重合。

“妙啊!”

不得不說,這種作畫風格,放在這個時代,真的會令人震撼。

不是說西方的寫實風格比國畫要優秀,而是唐朝的人,尚未見識過。

國畫也有寫實派,閻立本就是,你看他畫的《歷代帝王圖卷》,連毛髮都還原到極致。

只是,從未想過給物體打上光照啊。

古代的山水畫裡的光,不再是簡簡單單的自然之光,而是提煉概括之光,抽象的光,主觀的光.......處處體現著陰陽哲學觀。

崔夢竹的這幅畫,直接給閻立本開啟了新的思路。

“老師,請問學生可以嗎?”

“可以?”閻立本偷偷將畫卷起來,收入懷中。

他忽然笑嘻嘻的湊上來:“要不,你來當我學正?”

“???”崔夢竹急忙後撤一步,低頭道,“不敢。”

“無妨,老子說過,三人行,必有我師焉。”

“阿耶,那是孔子說的。”

“哈哈哈,我那是考考你,懂不懂阿耶的良苦用心啊?”

閻昭平嫌棄的白了他一眼,這老頭,真好面子。

崔夢竹嘴裡含著淺笑,站在原地,她覺得閻府的家庭氛圍挺好的。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閻昭平抱著胸冷笑:“你連人家姓甚名誰都不知道,怎麼當學正的?”

“嗯?你就這樣對你阿耶說話?”

“錯不讓講?”

“讓讓讓,行了吧。”

“嘿嘿。”

“這麼開心?明天帶你去相親?”

“???”閻昭平立即收起了笑容,恢復冷漠。

閻立本沒有強硬的讓女兒嫁人,在古代實在是難能可貴,崔夢竹覺得他真是一個開明父親。

其實她不知道,每個來提親的男子,都要被閻昭平挑戰,揚言打得過我,才有資格娶本娘子!

結果就是,男方輕則鼻青臉腫,重則臥床在家躺半月。

閻昭平悍婦的惡名,早已在長安傳播在外,除了頭鐵之人,誰還敢登門啊?

......

“竹子,你極少出門吧?”

“嗯。”

“走,姐姐帶你出去玩。”

閻立本沒發現兩個女孩子偷偷跑路,他還沉浸在方才崔夢竹提出的光照原理之中。

“凡天下之事事物物,總不外乎陰陽,以光而論,明曰陽,暗曰陰;以舍宇而論,外曰陽,內曰陰;以物而論,高曰陽,低曰陰;以培樓論,凸曰陽,凹曰陰……唯其有陰有陽,畫筆有虛有實。”

將這段話仔細琢磨後,他興奮得臉色潮紅,急忙下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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