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前路迷茫
崔夢竹首先想到的是，離家出走。
可如今不是現代，出了門死外面，都沒人發現。
更何況，她只是一個弱小女子。
“我必須要有自己的靠山，如今最好的助力，就是父母。”
崔夢竹只能自私一回，她打算繼續裝病，利用家人的善良，為自己庇護。
因為她有著強烈的第六感，宋真肯定也會來到唐朝。
只要找到他，立即私奔，兩人去到一個地方，隱姓埋名，平靜的度過一生。
可惜她太天真了，《禮記》曰：“奔者為妾，父母國人皆賤之。”如果兩人私奔，女子只能為妾，且為賤籍，良賤不婚。
《唐律疏議》第一百八十八條規定：“諸卑幼在外，尊長後為定婚，而卑幼自娶妻，已成者，婚如法；未成者，從尊長。違者，杖一百。”
唐朝婚嫁必須走三書六禮，少一個環節都不合法。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是結婚的前提。
如果兩人私奔，被抓到後，崔夢竹不僅要被父母許配他人，宋真還會被杖刑一百。
很少有人能在一百杖之下，活下來。
唐朝有戶籍制度，府衙會定期進行人口普查，來路不正的人員會被髮配邊疆徭役。
在古代，自由戀愛的代價，實在太大。
家人們要是穿越到了古代，千萬不要被肥皂劇給騙了。
......
“如果只有靠父母這一條路，還是不夠穩妥。”
崔夢竹覺得自己沒什麼本事，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繪畫。
於是，她開口問道：“妹妹，你可知本朝最出名的畫家，何許人也？”
妹妹摸著下巴沉思，想了半天才回道：“貌似，閻將作？”
閻立本？天吶。
你要是問唐朝一共有多少個皇帝，崔夢竹回答不上來。
但是你問她，古代都有哪個知名畫家，她肯定知道！因為大學的課程裡有講過！
“那你知道，如何能聯絡上他嗎？”
妹妹搖搖頭表示不懂，她一個從未出過宅門的小女孩，怎麼可能知道？
“或許，阿耶有辦法呢？”
這時，崔秋華走過來，吩咐兩人回屋，外面的太陽大了。
唐朝的平均氣溫比現代高1～2攝氏度，如今正值大暑。
妹妹跑過去抱著父親的手，她仰起頭：“阿耶，我方才給詩賦讓阿姊評價了，她說作得不錯。”
崔夢竹見到他，脫口而出：“阿——”
“爸。”
崔秋華：“......”他暗自嘆了口氣，自從甦醒以來，女兒像是換了個人，總是說著莫名其妙的胡話。
“爸媽”這個稱呼最早出現在東漢時期，但在這個時代已經被拋棄。
透過日常對話，崔夢竹已經知道唐朝時期對父母的稱呼。
原本她想過入鄉隨俗的，可是現在，她不打算這樣。
她必須讓自己裝得像林黛玉一般弱不禁風，才能有機會讓父母拒絕婚事，勸退一批求婚者。
“爸，女兒有事想跟你商討。”
“嗯。”崔秋華又換回威嚴的面容，他坐下靜靜聆聽。
崔夢竹裝作難為情，央求道：“爸，女兒付家無事，我想出門研習丹青。”
崔秋華神色一滯，女兒自幼才華驚人，但只限於詩詞歌賦之上。
琴棋書畫，自然習會，但人非聖賢，真正能精通一項，已是人中龍鳳。
他微微皺眉：“可是，以前的你，丹青並非強項。”
“正是因為不擅長，所以要去學啊。”
“......”說得好像好有道理的樣子。
崔秋華思索片刻，同意了女兒出門拜師的請求。
他不求女兒能成為大畫家，只希望她能健健康康的，不要整天把自己關在屋子裡。
古人曰：靜如處子，動如脫兔。動中有靜，靜中有動。
也許，讓女兒出去多走動走動，能讓她這副羸弱的身子有所改善吧？
唐朝民風開放，女子是可以自由外出，但是！你不能一個人拋頭露面，不僅失禮，還有可能會遇到迷路，被賊人拐賣，被登徒子騷擾等意外情況。
通常，唐朝女子出門要麼帶上女伴，可以是女婢，或其他大戶人家女子，要麼與丈夫、孩子、家人出行，要麼女扮男裝。
反正不要獨自走在大街上，否則會被日常巡邏的胥吏質問。
“你是要私奔嗎？還是逃跑的女婢？”
......
崔秋華在心裡為女兒挑選學正，思來想去，范陽盧氏倒是有一位大儒，名叫盧淮。
都是五姓七望的政治聯盟，只要自己拉下老臉，應該能請得動。
盧淮的三子，又恰好是他的姐婿，姐姐崔秋芳嫁給了盧楊，如今在汴州就任刺史。
而且，范陽盧氏乃是通婚世家之一，五姓七望嫡女從不外嫁他族，只會從這七個家族之中挑選優秀子弟聯姻。
如果女兒在范陽盧氏看上哪位小郎君，又省得一番功夫。
崔秋華有八個女兒早已婚嫁，大都是自由戀愛的，不過，她們的夫君都是五姓七望子弟。
雖是長輩，他一直很尊重她們的個人意見，從不做強迫之事。
放在唐朝，已經是開明父親。當然，你也可以說他懶。
可是沒想到，女兒竟然拒絕了他的一番好意？
“爸，我想找閻將作當我的老師。”
崔秋華想都沒想，直接拒絕：“你在開什麼玩笑？閻將作是何許人也，他為李唐皇家正在修整洛陽皇城呢。”
言外之意，人家是朝廷重臣，哪有空教你畫畫啊？
再說了，人家不一定看得上你那三腳貓畫功。
“爸，你就放心吧。女兒自有妙計。”崔夢竹胸有成竹的說道。
“......”見她一意孤行，崔秋華也不好說點什麼。
既然她不知所謂，乾脆就試試吧，早點認清事實，反正他不認為能成功。
......
在家調養身子半月，崔夢竹乘坐馬車來到閻府。
下馬車之前，按照社會風俗，女子外出必須佩戴惟帽，亦名昭君帽，就是在帽沿垂下絲網，並珠翠裝飾的斗笠。
以前可不是這樣的，唐太宗時期，女子外出的配飾是冪籬，絲網將全身覆蓋，不可裸露肌膚。
到了唐高宗時期，民風漸漸開化，女性意識覺醒，從遮蓋全身，進步到僅遮蓋臉蛋。不過一開始遭到了強烈的反對，武則天帶頭作用，為女子發聲。
《舊唐書·輿服志》：“初婦人施冪籬以身，自永徽中始用帷帽，施裙及頸。武后時帷帽益勝，中宗後乃無復冪籬矣……開元初，從駕官人騎馬者，皆著胡帽，靚妝露面，無復障蔽。”
由此可以看出，唐朝女子真正的實現拋頭露面出行，是在開元之後。
崔夢竹剛下馬車，就聽見閻府裡面傳來激烈的爭吵聲。
“把上門提親的崔三郎打成這樣，你，日後還怎麼嫁人啊？”
“本娘子生於天地之間，豈能鬱郁久居孱夫之下？他連我一介女子都打不過，如何配得上我？阿耶，我這叫寧缺毋濫！”
“你——真是氣煞我也！真是家門不幸啊。”
“？？？”崔夢竹頓住腳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