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回到前夜
夜裡，崔夢竹躺在床上蜷縮身子，不知為何，今夜天降暴雨，氣溫驟降。
她閉著雙眼，逼迫自己睡著。
在黑暗中，她感覺自己走了很久很久，不知要去往何處。
不知不覺，她來到一處高樓大廈下方，望著樓宇上方的標誌牌，她一陣恍惚。
“這，不是我當年上班的地方嗎？”
這時，從門口走出四個身著現代服飾的年輕女子，其中一位走在最前面，轉身對後面的同事笑道。
“我老公在等我呢，我先走了。”
同事似乎吃了檸檬：“小婷，真羨慕你啊，都凌晨了，他還來公司接你回家。”
另一位同事酸溜溜的附和道：“人家老公無論多晚，每天都來接她呢。我們家那位還在家裡呼呼大睡，同人不同命啊。”
聽聞兩人的議論，崔夢竹不由得粲然一笑，曾經，宋真對她的寵愛，經常成為她炫耀的資本。
這個女子就是過去的她，她望著不遠處的那輛紅旗H9，一眼便認出來，這是宋真的車。
曾經，那輛車上的副駕駛，是她的專屬位置。
她眼睜睜的看著女子上了車，習慣性邁入副駕駛位置，急忙跟了上去。
她開啟車門，坐在後排，奇怪的是，前面兩人卻毫無察覺。
車上，宋真親了親女子的額頭，柔聲問道：“下班啦？”
“嗯。”
“你們最近是在忙什麼專案嗎？有新遊戲要上市了？”
說到這個，李夢婷滿臉哀怨：“這不快到年底了嗎？要釋出新面板。”
她在某遊戲大廠美工組上班，負責繪製手遊面板原畫。
既要貼合生肖年，還要符合主題，又要使領導有眼前一亮的感覺。
專案組規定要在臘八節之前確定原畫終稿，為了完成任務，只能加班。
李夢婷坐在副駕駛，疲憊得睡著了，宋真覺察，悄悄將音樂關掉。
坐在後排的崔夢竹使勁的搖晃著她的肩膀，企圖喚醒對方。
“快醒醒啊，豬！你們相處的時間，只剩下十二個小時了。”
然而，李夢婷卻毫無知覺，宋真也沒有聽到。
崔夢竹怔怔的望著那個男人，伸過手輕撫他的側臉。
啪——
宋真拍了拍右臉，疑惑的喃喃自語：“車裡進蚊子了？”
崔夢竹百感交集，那不是蚊子，這是來自未來，也是來自過去的我啊。
.......
回到小區車庫後，李夢婷還沒有醒來，他輕手輕腳的解開安全帶，將她公主抱回家。
崔夢竹則是偷偷跟在他們身後，以第三者視角，目睹曾經發生過的一切。
宋真把李夢婷放在床上，把平底鞋和外套脫下，眼鏡摘掉的時候，她醒了。
“老公，我餓了。”
“好，我去幫你煮夜宵。”
“想洗白白。”
“水已經熱好了，你隨時可以去。”
“不想動——”
宋真便把她抱到浴室裡，試了試水溫，問道：“合適嗎？”
“嗯，你幫我洗。”
“......”宋真疑惑，“你不是餓了嗎？”
李夢婷摩挲著他的腹肌，漸漸滑落，盈盈一握，直勾勾的注視著他。
“是餓了，但是——我想先吃了你。”
面對這一幕，崔夢竹扭過頭，不忍去看，雖然這是他們的過去，但此刻，這個視角感覺有點NTR。
浴缸裡翻起了一陣陣旖旎的波浪，水聲叮咚，此起彼伏，響起琴瑟和鳴的聲浪。
......
崔夢竹走到客廳，在一處書櫃中，看到了兩人上大學時的獎狀。
她抽出宋真的一本證書，裡面寫著【2031級中央音樂學院優秀畢業生】。
他是中央音樂學院的學生，她是中央美術學院的學生，兩人都是藝術生，有共同的話題，只是擅長的領域不一樣。
面基時發生了一些不愉快，後來他時常跑到她的學校，以各種理由去約她，漸漸地，互生情愫，順理成章的在一起了。
2035年大學畢業，互相見過父母，三月去拍了婚紗照，八月十八領證之後，準備在九月初九舉行婚禮。
崔夢竹扭頭望向牆壁的掛鐘，現在是2035年8月25日凌晨2點16分，距離發生意外，還有11小時28分。
一個小時後，浴室開門。
“你吃過了嗎？我去炒菜。”宋真遞上拖鞋，幫李夢婷披上浴巾後問道。
“吃點吧。”劇烈運動後會帶來飢餓感。
宋真將她抱到沙發上，轉身走進廚房：“你先在這裡稍等一下，我去熱菜。”
崔夢竹跟著走進廚房，靠在門上，注視著他忙碌的身影。
曾經的她，聽說想要抓住一個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他的胃。
第一次嘗試做菜後，整了道半生不熟的黑暗料理，結果連夜把宋真送進醫院。
從此她不得踏進廚房半步，馬上就會被趕出去，真是怕了。
想到過去，崔夢竹忍俊不禁，笑出聲後急忙捂住嘴，她擔心破壞這一切。
她扭頭望向躺在客廳的李夢婷，正翹著二郎腿怡然自得的玩著宋真的手機，見到這一幕，她眉頭緊皺。
“你怎麼如此慵懶？也不知道過來幫下手。”
呢喃一番，忽然面如土色。
當初的自己，為何就享受得那麼理所當然呢？
認為宋真對自己的好，一切都是應該的，他愛我，就應該對我好。
以前，心安理得享受著他的好，卻從未真正對他好過。
“今天你都和誰聊了天？”
“說了多少話？”
“你不理我的時候都在幹什麼？”
“那麼多條通話記錄，都是跟誰打的？說的什麼內容？”
“你能不能自覺地告訴我？”
“有沒有想我？”
“還愛不愛我？”
“想知道你從小到大的所有事。”
“有沒有喜歡過別的女人？”
“這些我都要知道！”
......
這些話，就是她與宋真的對話日常。
她的原生家庭非常不幸，自她懂事以來，父母時常在家中吵架，甚至鬧到了法院起訴離婚的地步。
生活在這種毫無愛意和溫暖的家庭環境之中，她極度缺乏安全感，沒有愛的能力，因為她從未感受過。
可是現在回想起來，這些令人窒息的問題每日迴圈，一個接一個的，對他來說，公平嗎？
而他，每一次都是坦然地接受自己無休止的審問，從來都沒有表現出不耐煩的表情。
她的病嬌，她的臭脾氣，只有他能容忍，她卻當作理應如此。
善解人意，在她的字典裡，根本不存在。
如果性別對換，宋真同樣對她的生活施加枷鎖，凡事質問，她該如何對待呢？
他是她的愛人啊，不應該成為一個被審訊的犯人！
她都不敢想象，如果離開了他，自己的餘生，還有別人為她上色嗎？
“對不起！！！”
“老公，我知錯了。”
“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絕對不會這樣了！”
崔夢竹抱著腿蹲下來，肩膀顫抖，她注視著餐桌上的兩人。
宋真一邊夾菜，一邊說著：“多吃點，不用減肥。”
“那我長胖了，你不要我怎麼辦？”
“想多了，胖點可愛。”
“真的？”
“當然！無論你變成什麼模樣，我都會堅定不移的，喜歡你。”
“哼，你就哄騙我吧！”
淚水將崔夢竹的雙眼朦朧，溫馨的畫面漸變成空蕩蕩的天花板。
她，又回到了唐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