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炷香之後,仍是看不到沈婉竹師父的身影。

這下,宸王妃也無法維持住溫柔的表象了。

她的目光浮上一絲銳利:“婉竹妹妹,既然聯絡不上你師父,你不妨把她的住處告訴我,我派侍衛去請她入府。”

沈婉竹聞言有些為難:“王妃,我師父居無定所,連我也不知道她的住處在哪裡。”

宸王妃聽了忍不住皺起眉:“婉竹妹妹,時間緊急,你就不要賣關子了。”

這就是王爺放在心尖尖上的人,都火燒眉毛了還在拿喬!

“王妃,我真的不知道師父在哪裡。”

沈婉竹一直被宸王奉為座上賓,並且以此自矜。

在她心裡,宸王妃只是一個不得丈夫寵愛的可憐人。

因此,面對宸王妃時,沈婉竹一直有著一股高高在上的微妙心理。

現在卻被宸王妃諷刺了一通,沈婉竹也沉下了面龐。

“王妃是在懷疑我嗎?我如果想對王爺不利,為何還要幫王爺?”

“婉竹妹妹,你這麼說可就沒有意思了。”宸王妃徹底失去了耐性。

沈婉竹那些的手段也就眼瞎、心瞎的男子會相信。

自己不拆穿她,是因為她威脅不到自己的地位,沈婉竹該不會以為她的手段有多高明吧!

宸王妃的嘴角露出諷刺的弧度。

“沈婉竹,今天的計劃只有王爺、你、我三人知道。至於這個侍衛為何出現在這裡,你心知肚明。”

宸王府裡鶯鶯燕燕一大堆,宸王妃能夠坐穩王妃的位置,除了身份使然,還要有足夠的心機和手段。

沈婉竹的心事她一猜即知。不就是想將自己的親妹妹踩到泥地裡嗎?

明知道王爺的打算還要讓侍衛毀了沈雲綰的清白,就是不知道怎麼玩脫了,還把王爺拖下了水。

“王妃這話真是好笑,宸王妃被你打理得猶如鐵桶一般,四周更是遍佈你的耳目,我有什麼本事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搞小動作?”

沈婉竹連“臣女”都懶得自稱了。

她挑了挑眉,一雙杏眼與平時迥異,沒有了欲語還休的嫵媚和天真,而是充滿了桀驁和嘲諷。

“恐怕王妃早就看我不順眼了吧,平時跟我好得好像親姐妹,殿下剛昏迷,就要拿我開刀,這就是名滿京城的賢惠、大度嗎?”

“放肆!沈小姐,你眼裡還有沒有王妃娘娘?”

崔嬤嬤聽不下去了,朝著沈婉竹怒斥道……

“翠屏,裡面在狗咬狗!”沈雲綰耳力過人,聽著裡面的爭吵聲,淺淺地彎了彎唇角。

“沈婉竹妖妖調調的,哪家正室看得上。真不知道沈正青怎麼教得女兒。”

翠屏說完,迅速反應了過來,小心翼翼地看著沈雲綰:“奴婢失言,請郡主責罰。”

“你不過說了實話,何罪之有。何況我早就脫離了沈家,沈家人是好是歹,都跟我沒有任何關係。”

沈雲綰說完,懶洋洋地瞥了一眼屋裡頭。

“翠竹,你去稟告宸王妃,就說我累了,想要回去休息,宸王妃何時才放人。”

“是!郡主。”

翠屏點了點頭,快步走到了屋子前,朗聲說:“奴婢翠屏,啟稟宸王妃,我家郡主身體不適,前來跟王妃告辭。”

屋子裡,劍拔弩張的兩個人都為之靜了靜。

宸王妃皺起眉,面色說不出的凝重。

“嬤嬤,若是就這麼放沈雲綰離開,此事一定會傳到太后娘娘的耳朵裡,太后娘娘對王爺的印象會更加糟糕。”

“王妃,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將沈雲綰軟禁於此,等王爺好了,再生米煮成熟飯。”

崔嬤嬤發狠地說道。

“可若是當著這麼多人來硬的,怎麼堵住悠悠眾口?”

崔嬤嬤的主意宸王妃起先也想過,可在場這麼多閨秀,自己總不能把她們全部毒啞了。

“王妃說的也是。”主僕二人陷入了兩難之中。

沈婉竹聽得滿心憤怒,如果不是沈雲綰,宸王殿下怎麼會變成這副樣子!

這賤人這麼狠毒,宸王妃居然還想把沈雲綰收進後院,她是嫌宸王殿下死得不夠快嗎?!

沈婉竹堅信是沈雲綰在暗中動了手腳。

想到這裡,沈婉竹靈機一動,說道:“王妃,我師父雖然不在,可外面不是有一位現成的大夫嗎?

義安郡主當初能救太后一命,說明她的醫術非常高明,不如讓義安郡主來給宸王殿下診治。”

經過沈婉竹這麼一提醒,宸王妃才想起這一茬。

她的目光微微一亮,是啊,自己怎麼把沈雲綰給忘了!

讓沈雲綰來給王爺治病,兩人勢必會有身體接觸,到時候,自己可以用兩人已經有了“肌膚之親”的藉口強行接沈雲綰進府。

宸王妃不再遲疑,朝崔嬤嬤說道:“嬤嬤,你去請義安郡主進來說話。”

翠屏在門外等了許久,粗嬤嬤終於捨得從裡面出來了。

她笑著說道:“翠屏姑娘,既然義安郡主身體不適,不如讓她先到屋裡休息。”

說完,崔嬤嬤衝著沈雲綰福了福身:“郡主,王妃在裡面等您,請您隨奴婢進來。”

“不必了,宸王府並非久留之地,主人家既然有事在身,我們做客人的就不要不給主人家添亂了。”

沈雲綰的目光從眾人的臉上一一掃過,微笑著說道:“不知道哪位姐姐跟我同路?我們也好結伴出去。”

沈雲綰狡猾地拖了眾人下水。

她就不信這些人還想繼續留在這兒,不過是礙於宸王妃的身份,不好開口告辭。

沈雲綰此話一出,一個衣著華麗的少女馬上跟著附和:“義安郡主,我姓杜,閨名飛瓊,家父是工部尚書杜康時,恰好跟姐姐順路。”

這少女生的人比花嬌,說話清脆如玉珠,一看便是一個膽大、伶俐的性子。

有了杜飛瓊開頭,其他人也陸陸續續地應聲。

崔嬤嬤眼看著眾人鬧了起來,唯有厲聲喝止:“都住口!王爺被人暗害,現在昏迷不醒,你們在座的每個人都有嫌疑,王府侍衛沒有徹查之前,誰也不準走!”

崔嬤嬤話音落下,把守著院子的王府侍衛一齊亮出腰間的長刀。

“咔噠”一聲,雪亮的刀身散發出令人膽寒的光芒。

在場的閨秀哪裡見過這樣血腥的場面,全都臉色發白,不敢鬧著再離開了。

沈雲綰是唯一一個面不改色的。

她諷刺地彎起唇,不僅沒有後退,反而迎著刀尖的方向往前走了一步。

“崔嬤嬤這話,本郡主有些聽不懂了。我和在場的姑娘們都是來王府做客的,如今宴無好宴,我們不怪王府招待不周,區區一個奴婢,還把我們當成了囚犯。”

沈雲綰淡淡地瞥了崔嬤嬤一眼,清澄如水的目光彷彿有千鈞之重,一時間竟讓崔嬤嬤不敢掠其鋒芒!

“若是宸王府想要用‘莫須有’的罪名強留我們,本郡主就是拼著性命不要,也要闖出府,去御前為諸位姐妹討一個公道!”

沈雲綰斂去唇角的嘲諷,緩緩綻開一朵笑容,如梨花一般高潔和淡然。

她從容地邁出了第一步、第二步,第三步……

拿刀的護衛手臂都在顫抖。

可是沒有崔嬤嬤的命令,護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義安郡主離自己的刀尖越來越近……

眼看著,義安郡主的身體距離自己的刀尖不到一寸!

杜飛瓊被沈雲綰的一腔孤勇所震撼,咬了咬牙,抬手拔下發間的羊脂玉簪,用力摔在地上。

瞬間碎玉四濺,她快步跑向沈雲綰身後。

“郡主說得好!宸王殿下中毒,與我等有什麼關係!郡主不畏強權,難道我等就是怕死的鼠輩嗎?”

“今天我杜飛瓊願意追隨郡主一道出府,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沈雲綰沒料到自己還會有追隨者。

主要原身長期受到沈婉竹的打壓,一個知心的手帕交都沒有。這杜飛瓊倒是一個可交之人!

“義安郡主,我們一起出府。”

杜飛瓊說著,主動挽住了沈雲綰的手臂。

杜飛瓊此時站出來,其實也有她自己的考量。

宸王多次招攬自己的父親,但父親始終不為所動。

萬一宸王妃把“下毒”的罪名扣在自己頭上,那她就把全家都給害了。

還不如跟著義安郡主鬧上一場,就算會觸怒陛下,在士林中反而會得到不畏強權的美名!

眼下這就是最好的選擇。

想到這裡,杜飛瓊索性把心一橫,強忍著心裡的害怕,睜大眼,朝著王府侍衛的刀尖走去。

“住手!”

宸王妃一直留心著外面的動靜,此時再也坐不住了。

她推開門,朝著王府的侍衛喝道:“還不趕緊把刀收起來,若是傷了義安郡主和杜小姐,本宮要了你的命!”

侍衛大汗淋漓地收起刀,雙腿哆嗦地跪在地上。

若是義安郡主真的死在自己手上,自己全家的性命都得賠進去,如今只被王妃罵上一頓,倒是逃出生天了。

“混賬!都怪本宮太仁慈了,才讓你不知道天高地厚!”宸王妃抬起手,衝著崔嬤嬤揮過去一巴掌。

她這一掌用盡全力,崔嬤嬤被打地歪倒在地上,嘴角甚至溢位了一絲鮮血。

“王妃,老奴該死!老奴該死!”

崔嬤嬤在地上“砰、砰、砰”地磕著頭,腦門上很快見了血。

她怎麼也想不到義安郡主的性子這麼硬!竟然悍不畏死!如果不是王妃及時出現,今天的事,只怕難以收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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