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沈雲綰提了一壺青梅酒,坐在屋頂自斟自飲。

今天晚上無月也無星,拂過的晚風帶著濃濃的溼意,預示著一場大雨即將到來。

身處其中,沈雲綰真正感受到了什麼是樹欲靜而風不止。

“姑娘,您是不是有心事?”紫竹小心翼翼地探問。

醇酒入喉,沈雲綰眯了眯眼,如雪的面頰染上了酡紅。

她看似在笑,眉眼間卻籠罩著一層化不開的陰悒。

“我只是覺得這個世道對女子太不公平了。即使聰慧能幹如薛夫人,又有薛元弼這麼好的夫君,婆婆一句話,就差點要了她的命。”

紫竹以為沈雲綰是在哀憐自身,眨了眨眼,一臉神秘:“姑娘放心,太后娘娘如此喜愛您,就算皇后娘娘想要為難您,也沒有這個膽子。”

紫竹在說什麼?皇后怎麼可能會跟自己扯上關係?她不會以為自己想要做謹王妃吧?!

沈雲綰髮現自己是在雞同鴨講,不由搖了搖頭:“算了,你快去休息吧,不用特意陪著我。”

現在已經過了子時,紫竹又不像自己一樣清閒,有一堆事情要做,沒必要在這裡陪著自己。

“姑娘,奴婢橫豎也睡不著,跟您坐在這兒,吹吹晚風,別提有多舒服了。”

紫竹笑嘻嘻地說道,神情中沒有半分不情願。

“聽話,快去睡,這是命令。”

沈雲綰將紫竹打發走了,雙手墊在腦後,躺在屋脊上。

自從來到這裡後,事情一件接著一件,連傷春悲秋的時間都沒有。

自己隕落後,也不知道實驗室怎麼樣了?還有前往天階的路,也不知道師祖打通了沒有。

就在沈雲綰沉浸在自己的思緒時,一道黑影從她眼前掠過,在屋頂上幾個縱躍,潛入蕭夜珩的院落。

沈雲綰眯了眯眼,剛要起身去追,又是一道身影從她眼前閃過……

沈雲綰數了數,竟然有五個人。

他們腳步無聲,吐息也是淺不可聞,所以才能順利避過謹王府的耳目。

不巧的是,自己恰好在屋頂吹風,這些人的行跡全都落入了眼裡。

只見五個刺客分別落地後,為首的一個刺客連續比出三道手勢,餘下四人點了點頭。

其中一個刺客取出迷香,捅破窗戶紙,向屋裡吹去……

看到這裡,沈雲綰無法再袖手旁觀了。

她從袖中取出蒙面的黑紗,戴好之後,足尖輕點,在相連的屋頂上連續幾個起落,如點水蜻蜓般,輕盈無聲地落在蕭夜珩的院子內。

那些刺客已經潛進了屋裡,可屋內卻像死水一般寂靜,沒有任何聲響。

沈雲綰皺了皺眉,唯恐蕭夜珩遭遇不測,來不及思考,便閃身衝進了屋內。

一道寒意從側方襲來,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裡,亮起了一道雪光,美麗卻致命。

沈雲綰沒有帶兵器,雙手合十,徒手接住了對方的劍刃,掌心用力一折,劍身碎成四段,分別衝著四個方向飛去……

一聲悶哼傳來,不知是從誰的口中逸出。

沈雲綰的唇邊浮上一絲冷笑,裙襬飛起,一腳踹在對面的刺客身上……

那人的身影飛在半空,撞上了身後的屏風。

“轟隆隆隆——”

天空中恰好炸響了數道驚雷,將屏風倒地的聲響徹底掩蓋了過去。

“一起上!”聲音落地,喋血的殺意撲面而來。

只見屋內亮起了無數的銀芒,針尖一點幽藍,一看便淬了劇毒。

除非沈雲綰有一千隻手,否則就是必死之局。

然而,沈雲綰卻冷笑了一聲,九天玄雷的力量匯聚在她的指尖。

沈雲綰抬起了一雙素手,任由可怕的電流在指尖湧動。

“轟隆隆隆、轟隆隆隆——”

天上的雷電彷彿感受到了這股牽引之力,巨大的聲響令人牙酸,“噼啪、噼啪、噼啪……”豆大的雨點從天空中砸下,織成漆黑的雨幕。

原本沒有一絲光亮的屋子變得亮如白晝。

刺客們只見一道纖細的身影站在屋子中間,在上千根淬毒的銀針中,舉起了一雙素骨凝冰的玉手,金色的火花在她指尖跳躍,那雙美麗至極的明眸泛起了寒星般的光芒……

這是刺客腦海中最後的記憶。

沈雲綰看都沒看被劈成焦炭的刺客們,繞過屏風,心急如焚地掀起了幔帳。

接著,她睜大了一雙眼睛。

只見被褥下面分明是個假人,蕭夜珩卻不見蹤影。

蕭夜珩居然早有準備,看來自己白操心了。

“放箭!”

突然,屋外傳來一聲暴喝。

沈雲綰黛眉微顰,望著釘在窗欞上的箭矢,揚聲道:“住手,是我!”

清脆的聲音穿透雨幕,傳送到很遠的地方。

然而,屋外的人卻充耳不聞,箭矢一支接著一支,與沈雲綰擦身而過。

如果不是沈雲綰躲閃的及時,早就身中數箭。

外面的人顯然想置自己於死地。蕭夜珩身上的餘毒還沒有解完,就想要過河拆橋嗎?

沈雲綰擰緊了黛眉,手臂伸向屋頂,看似平平無奇的一個動作,卻把屋頂劈開了一個大窟窿!

她飛身躍起,眨眼間便出現在屋頂。

只見一群穿戴著斗笠和蓑衣的弓箭手將整個院子給包圍了起來,箭在弦上,全部對準了沈雲綰。

“不要讓刺客逃了,放箭!”

看到沈雲綰出現在屋頂,為首之人想都不想地下達命令。明擺著是要沈雲綰的命。

暴雨猶如瓢潑一般,讓人睜不開眼睛,沈雲綰沒有斗笠遮雨,依舊目光如電,一眼認出了莫北那張熟悉的面孔。

整個謹王府,也就只有他才會這麼恨自己。

沈雲綰周身已經被雨水澆透,溼淋淋的衣裙緊貼在身體上,顯出玲瓏有致的身段。

她隨手摘掉了面紗,伴隨著輕紗落地,露出一張絕美至極的容顏。

一道閃電從天邊擦過,照亮了她霜雪般清寒的面容。

不知是誰大喊了一聲:“糟糕,是沈姑娘!”

然而,他的聲音卻被暴雨所吞沒。

何況隨著莫北的命令,無數羽箭已經脫離了弓弦,現在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沈雲綰的唇畔浮上一朵冷冽至極的笑容,刺客想殺自己,蕭夜珩的下屬居然也想要自己的性命,世間還有比這更可笑的事情嗎?!

“莫北,既然你自尋死路,那就睜眼看著你的天罰!”

沈雲綰直接展開了雙臂,這是一個毫不防範的姿態。

莫北的眼裡閃爍著冰冷的殺意。

這妖女今天落在自己手上,就連上天都在幫自己。可笑她死到臨頭還妖言惑眾,自己倒要看看她口中的“天罰”在哪裡!

莫北眯起了眼睛,腦海裡已經浮現出沈雲綰被射成刺蝟的畫面……

然而下一刻,讓莫北懷疑自己雙眼的一幕發生了……

無數箭支飛來的剎那,沈雲綰騰身而起,像是一隻風箏般,飄向了更高的天空。

空中亮起一道巨大的白光,亮的讓人睜不開眼。

“叮叮噹噹……”

所有的羽箭都無力地墜落在地上。

弓箭手們連發生了什麼都不知道,屋頂上的“刺客”哪裡還有半點蹤跡,猶如人間蒸發了一般。

就在這時,不知是誰喊了一聲:“莫、莫大人!”

只見莫北半死不活地倒在地上,胸口洇著一大灘血跡,雙目緊閉,嘴唇卻不斷顫抖,任憑屬下如何呼喚都充耳不聞。

“莫大人!莫大人醒醒啊……快、快去找大夫!”

“你們在這裡守著,我去稟告王爺。”一人忽然從人群中出列,急匆匆地跑出了院子。

這人名叫孟飛,是孟池的族弟。

本來今天負責“圍殺計劃”計程車兵都分屬在莫北麾下,孟飛是因為同屋的人拉肚子,被拉來頂班。

軍中一直是欺上不瞞下,這種小事,莫北自然不會知道。

因為族兄跟沈姑娘走得極近,孟飛是唯一認出了沈雲綰的人,可讓他沒想到的是,沈姑娘都已經亮明身份了,莫大人依舊下令射殺!

這究竟是王爺的意思還是莫北自作主張,恐怕要見了自己的族兄才知道了。

孟飛心急火燎地往孟池的院子趕,心中卻始終籠罩著一個謎團:在那道詭異的白光閃過之後,沈姑娘竟然憑空消失了!

如果……如果今晚射殺沈姑娘的命令不是王爺下達的,而是莫北臨時起意,又要去哪裡找消失的沈姑娘呢!

……

頂著傾盆大雨,沈雲綰漆黑如墨的夜色裡踽踽獨行。

洶湧的雨水已經沒過了沈雲綰的小腿,她左腳上的鞋子更是不知何時丟失了。

尖銳的石頭劃過足心,流下一道長長的血口,若是沒有及時處理,很有可能感染。

然而,沈雲綰已經顧不得了。

此刻的她猶如一隻喪家之犬,天大地大,竟然沒有任何容身之處。

至於謹王府……

沈雲綰的唇畔綻放出一朵如冰鋒般刺骨的笑容,帶著一絲倦意,還有濃濃的自嘲。

沈雲綰髮現,自己根本不敢去賭,射殺自己的命令,是莫北看到自己後的臨時起意,還是蕭夜珩的早有預謀。

如果……不是莫北自作主張,而是蕭夜珩對自己心存殺意,自己回去就是自投羅網。

雖然,自己對蕭夜珩還有很大的用處。

萬一……薛元弼是假意投靠他,卻把發生的一切全都暗中稟告給了皇帝,而蕭夜珩為了自保,才對自己痛下殺手,也不是沒有可能。

否則,怎麼解釋僅僅跟自己一院之隔,蕭夜珩卻不在屋中。如果他早知道有刺客出現,跟自己說一聲很難嗎?

這一刻,沈雲綰想了很多很多……

然而,心中卻怎麼也找不到想要的答案。

終究是自己在日漸的相處中失去了防備心,腳底尖銳的刺痛不容忽視,彷彿在嘲笑那個天真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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