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傾盆,大雨掩蓋了所有的聲音。

城郊的一座莊子上,蕭夜珩坐在輪椅上,目光透出居高臨下的冷冽。

在他面前,一個身影跪在地上,只見他一臉的絡腮鬍子,濃眉大眼,神情帶著一股子頹敗。

“林永壽,王爺對你不薄,你卻吃裡扒外,勾結外人想要王爺的命,你有想過今天嗎?”

聞言,林永壽的臉上多了一些活氣。

他咧咧嘴,露出諷刺的神情:“盧公子,良禽擇木而棲。謹王殿下現在這副樣子,兄弟們跟著他,那是往絕路上走。既然暴露了,我也沒有什麼好說的。”

“好一個良禽擇木而棲!你也配!當年若是沒有王爺的賞識,你就只能在軍中做最低等的火夫,你連站在我面前的資格都沒有。”

盧晗之從心裡就看不起這些從底層爬起來的武人,特別是林永壽這種,大字不識幾個,如果不是王爺知人善用,空有一身蠻力,在戰場上就是個炮灰!

“盧公子也不用跟我廢話了,要殺要剮隨你們的便,十八年後,老子又是一條好漢!”

林永壽輕蔑地閉上眼。

盧晗之見狀,掀了掀唇,扯出十足殘忍的笑容。

“林永壽,我敬你是條漢子,你放心,黃泉路上,我會讓你的嬌妻愛子陪著你的,讓我想想,你那兒子是叫阿寶吧?”

林永壽麵色劇變,再也維持不住方才的平靜。

“盧晗之!你有種別動我的妻兒!”

林永壽目眥欲裂。

盧晗之輕笑了一聲,笑聲中帶著無盡的鄙薄:“以為送回老家就萬事大吉了!林永壽,似你這種頭腦簡單的莽夫,連死你也只能做個糊塗鬼!”

“王爺!王爺!”林永壽完全不理會盧晗之的嘲諷,膝行了幾步,爬到蕭夜珩面前,雙眼猩紅地哀求道:“王爺,我死不足惜,求您放過我的家小……”

蕭夜珩望著地上如死狗般狼狽的男人,清寒的目光毫無波瀾:“你給本王做了一年親衛,應當瞭解,本王從來不容不忠之人。”

林永壽麵如死灰。

“我不明白……盧公子是怎麼發現的?”如果……如果自己再小心一點。

“你每月都會去春娘子家打酒。寡婦門前是非多,特別是一個俏寡婦。”

盧晗之意味不明地“嘖”了聲。

“這有什麼問題嗎?春娘子表面上是在賣酒,實際做的卻是皮肉生意。去找她的不止我一個,為什麼王爺就只懷疑我?”

林永壽現在就只想做個明白鬼。

“春娘子早就被我們盯上了。至於你……”盧晗之目光嘲弄,“你每次從後門進去,連半柱香的時間都呆不上。一個好色之人,暗中去找俏寡婦,難道會什麼都不做?”

林永壽腦袋裡頭“嗡”的一身,渾身無力地軟倒在地。

自己每次去找春娘子傳遞訊息,害怕引人懷疑,連喝盞茶的功夫都不到,這個時間,短的連穿上褲子都不夠!

真沒想到,自己以為的小心謹慎,落在別人眼裡卻是明顯的疑點。

“都說盧公子心細如髮,我林永壽死得不冤!哈哈……”

他笑容慘烈,笑著笑著,嘴裡忽然湧出一大口鮮血!

今夜謹王殿下出現於此,說明“圍殺計劃”失敗了。一下損失了五個絕頂高手,就算謹王肯饒恕自己,宸王殿下也不會放過自己的。

林永壽咬碎了藏在牙齒裡的毒包,臨死都沒有合上眼睛。

“扔到亂葬崗。”盧晗之嫌棄地掃了一眼林永壽的屍體,吩咐道。

“王爺,我們不能離開王府太久,幸好今夜雨勢極大,能夠遮掩痕跡。”

盧晗之話音剛落,屋外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被“噼噼啪啪”的雨聲所掩蓋。

蕭夜珩垂眸撫了撫衣袖,臉上不動聲色,一隻手卻握住了藏在袖中的短匕。

“王爺,不好了!”一道身影衝了進來。

屋裡全神戒備的幾個人頓時鬆開了心絃。

盧晗之皺起眉:“孟池?你不在王府坐陣,跑過來一驚一乍地做什麼?”

“出了什麼事?”蕭夜珩不知為何,心臟突然重重一跳,一絲不安在眉心間籠罩。

孟池心急如焚,即使外面暴雨如注,刺骨冰涼,他仍是急出了一頭的熱汗:“王爺,今晚圍殺刺客,不知為何,沈姑娘竟出現在您房裡。”

“雲綰!”

蕭夜珩心頭大駭,情急之下竟是從輪椅上站起,聲音冷得像是千年不化的寒冰。

“怎麼回事?”

他身上散發出的凌厲鋒芒是孟池從未見過的,一時間竟是不敢直視蕭夜珩的目光,甚至連呼吸都下意識地屏住了。

孟池用力捏了下拳頭,藉著這股鈍痛,渾身的血液才有了重新流動的感覺。

“王爺,今晚的圍殺計劃是由莫北帶隊。屬下負責在前院坐陣,並不知道具體情況。湊巧的是,今晚有個弓箭手拉肚子,便找了屬下的族弟頂替。”

“據屬下的族弟說,第一輪箭雨過後,刺客沒有衝出來,反而是沈姑娘出現在屋頂。但莫北在認出沈姑娘後,依然下令射殺。屬下的族弟以為沈姑娘必死無疑了。眼前卻出現了一陣白光。白光結束後,莫北重傷在地,沈姑娘卻不知所蹤……”

盧晗之聽不下去了。

他忍無可忍地打斷:“孟池,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莫北想要沈姑娘的命?”

“沒錯。”

孟池現在非常擔心沈雲綰的處境,沒心思理會盧晗之的那些彎彎繞繞。

無論出於公心還是私心,得罪了莫北又如何!

孟池斬釘截鐵地說道:“莫北一直對沈姑娘懷恨在心,我只是沒想到,他居然幹出公報私仇的事!王爺身上的毒還沒有解完,他就敢這麼做,根本沒把王爺放在眼裡!”

盧晗之雖然知道孟池和莫北不對付,但馭人之道在於制衡,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從不相勸。

可孟池跟莫北的矛盾已經激化到了不惜為敵的地步。

盧晗之下意識地看向了謹王的方向。

“傳本王命令,出動京城所有的暗樁,天亮之前,本王要知道雲綰的下落!”

蕭夜珩的一雙墨眸猶如深淵一般,凝結著濃稠的殺意。

盧晗之的心肝顫了顫。他意識到,莫北這次闖大禍了!

就算僥倖不死,也是活罪難逃!

……

沈雲綰不知在暴雨中跋涉了多久。

她朝著京城的反方向前行,攀過城牆,直到進京的城門在視線裡化作了一個小小的黑點。

天上雷聲大作,電光如銀,在她髮間跳躍,彷彿凝成一道細細的絲線,鑽入她的體內,四肢已經被電的麻木,周身更是猶如被烈火灼燒,每一寸肌膚都是滾燙的。

甚至,雨水落在她身上,立刻被蒸發,化為白茫茫的水汽。

沈雲綰全靠頑強的意志支撐著,此刻她根本不敢倒下,否則,整個人就會被暴雨淹沒,泡成一具腫脹的屍體。

終於,沈雲綰走到了一處山坡下,只見一間簡陋的茅草在暴風雨中搖搖欲墜。

沈雲綰那雙疲憊的眼睛為之一亮,眼底爆發出驚人的亮光。

她咬了咬牙,加快腳步往茅草屋的方向衝去。

“吱呀——”沒有落鎖的木門稍一用力便被推開了。

沈雲綰的視線在屋裡掃視了一圈,跌跌撞撞地走向乾草搭成的床鋪,她再也支撐不住,倒在了床榻上。

昏迷前,她自嘲地彎起唇。

可笑自己看到蕭夜珩遇險,為了救他,居然在這種天氣冒險,想都不想地動用了九天玄雷之力。

這個世界的力量受到了九天玄雷的牽引,攜著天地之威,悉數劈在她身上。

兩股力量在她體內抗衡,讓她清晰地聽到了空間碎裂的聲音,而她腕間的血玉鐲,鐲身出現了一條肉眼可見的裂縫。

這,就是她輕舉妄動的後果。

如果……重新選擇一次,自己還會這麼不顧一切嗎?沈雲綰還沒有給出自己答案,便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中。

……

“王爺,我們就差把京城翻遍了,還是沒有沈姑娘的下落。”渾身溼透的孟池衝進了屋子,斗笠下,他的眼圈微微泛紅。

沈姑娘這個時候還沒有訊息,恐怕凶多吉少了。

“再去找!”蕭夜珩不信神佛,這一刻,卻忍不住轉動腕上的沉香木念珠。

只見他眉目凜冽,薄唇更是抿成了一條直線,一雙陰翳的墨眸閃動著嗜血的光芒。

便是盧晗之,既是蕭夜珩身邊的第一謀士,又跟蕭夜珩沾親帶故,卻把嘴巴閉得緊緊的,識趣的沒有多勸。

“王爺,京城附近也找過了,甚至我們連沈家也去查探了一番,依然沒有沈姑娘的蹤影。”

回來的探子越來越多,每一個人帶來的都是壞訊息。

蕭夜珩放在輪椅上的雙手情不自禁地攥緊,黃花梨的把手在他的掌中化為了齏粉。

“嘩啦……”輪椅徹底散架,蕭夜珩站起身,第一次失去了冷靜和涵養,忍不住一腳踹翻。

他一把抽出孟池腰間的長劍,嚇得孟池閉上眼睛。

然而,孟池等了片刻,長劍仍是沒有落下,只有“哐啷”一聲門響!

孟池連忙爬起來,瞪著眼,不解地看向盧晗之。

“你個木頭,看我作甚!快去追王爺!”盧晗之眉頭緊皺,都能夾死一隻蒼蠅了。

“王爺要是出事了,你我可全都完了!”

他也顧不上自己的半吊子功夫了,給自己胡亂套上蓑衣,往大雨裡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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