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二章 致命一擊
“來人！”隨著郭永珈一聲令下，窗戶處，門口處，衝進來八個人高馬大的侍衛，成合圍之勢，朝著沈雲綰逼近。
“衛公子，你這是何意？”
兩人的目光極為短暫的對視，沈雲綰的目光裡含著無形的濃重壓迫，彷彿陷在包圍中的人並不是她，而是衛星穹。
“給我把劍放下，全部滾出去。”
眼前這一幕，完全出乎衛星穹的意料之外。
然而，平時比狗還要恭順的侍衛卻是置若罔聞。
衛星穹又驚又怒。
郭永珈竟敢架空自己，誰給他的膽子！
“郭永珈，你是要造反嗎？”
衛星穹的眼裡充斥著濃濃的殺意。
“一個唱白臉，一個唱黑臉，真是好手段！”
沈雲綰敢孤身潛入虎穴，自然有平安走出的自信。
她眼底流光劃過，一雙明瞳爆發出驚人的璀璨。
若是趁亂殺掉郭永珈，將會獲得一個鉅額的回報。
沈雲綰抽出了承影劍。
霎時間，屋裡劃過一道雪亮的劍光，如同八月十五的月色，清冷、冰寒，水銀瀉地一般，綿綿密密地鋪開。
“要活口！”
郭永珈退到了最安全的地方。
“郭永珈，你等著，回到邊關，本公子一定不會放過你！”衛星穹的雙目幾欲噴火。
“公子，你難道忘了我說過的話，你要真喜歡這女子，就應該剪除她的羽翼，否則，將來必成心腹大患。”
郭永珈大聲喊道。
他這麼說，一是不想將衛星穹得罪徹底，二是想要藉此擊潰對方的心理防線。
衛星穹的神情有所鬆動，不得不說，郭永珈說得有幾分道理。
眼前的女子似是一陣風，輕易便能從指尖流走，又似一片霧，朦朧縹緲，像是隔著一層捅不破的紗，讓人無從窺見她的真貌。
衛星穹閉了閉眼，睜開時，已是冰冷如鐵。
他選擇退在了侍衛的身後。
沈雲綰冷笑了一聲，即便前後左右都被封鎖住，沈雲綰卻臨危不亂。
長劍襲來的一瞬，沈雲綰足尖一點，踩著劍身趁勢而起，接著一招天女散花，襲向她下方。
那名侍衛立刻抬劍格擋，卻發現劍光以極其刁鑽的角度拐了一道彎，擦著頸間而過，轉瞬間便轟然倒地。
沈雲綰從密不透風的劍光中撕開了一道口子，接著便是摧枯拉朽之勢……
衛星穹這邊的侍衛被各個擊破只是時間問題。
不僅衛星穹，就連郭永珈也是面露駭然。
先不說這八個侍衛都是以一當十的高手，就是這合擊殺陣也是在戰場上試驗過無數次的。
眼前這位看起來嬌嬌柔柔、嫋嫋婷婷的巫族聖女，卻靠著一己之力破了殺陣，這是何等強悍！
公子……
真的能駕馭了這樣的女子嗎？
然而，郭永珈下一刻已經無法正常思考了。
一陣寒光撲面而來，劍光轉瞬即至。
郭永珈頭皮發麻，渾身的血液彷彿都被凍住了。
離他最近的一名侍衛連忙回身救援……
鮮血噴濺，劍尖將救援的侍衛捅了個對穿，劍勢卻絲毫沒有受阻，與郭永珈擦身而過，在他左邊的胳膊上撕下了一大塊血肉。
“啊……”郭永珈畢竟是個文人，捂著胳膊痛苦地呻吟起來。
“來人，快來人！”生死麵前，郭永珈失態的大吼。
外邊的侍衛一擁而入。
“只會車輪戰嗎？”沈雲綰嫣然一笑，忽然從袖中甩出一物。
空中劃過一道豔麗的紅色。
郭永珈的指腹傳來一陣刺痛，他連忙低頭，只見一條通體紅色的赤鏈蛇咬在他的食指上頭，一雙綠豆大的眼睛散發出恐怖的幽光，整個蛇身垂直成一條直線，蛇尾在半空中晃動，一副悠哉遊哉的模樣。
郭永珈的手指上傳來一陣麻意，接著被咬得整條手臂都失去了知覺。
他面露駭然，瘋狂地甩著食指上的毒蛇。
“小紅，回來。”這條赤鏈蛇曾是巫族聖女巫月嬋的愛寵，不過有什麼關係，自然界的規則更加殘酷，弱肉強食，強者為尊。
赤鏈蛇飛了回去，纏在沈雲綰一截如雪的皓腕上，若是不細看的話，還以為這是一條極其漂亮的血玉鐲。
“快把解藥拿來！”
郭永珈可不想這麼憋屈地死去。
“想要解藥，你是在白日做夢吧？”
沈雲綰彎起紅唇，被裡三層、外三層的弓箭對著，她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
真是可惜，當時沒有趁亂殺掉郭永珈，現在已經失去了最好的時機。
“放我離開，否則免談。”
“不行！”衛星穹想也不想地說道。
郭永珈讓自己約聖女前來，根本不是為了捉拿聖女身邊的奸細，他真正的目標便是聖女。
可郭永珈卻低估了聖女的武力，哪怕八人合圍都沒有得手。若是今天讓她走了，就憑郭永珈鬧的這一出，自己跟她就再也沒有以後了！
此刻，衛星穹的頭腦十分清醒。當務之急，就是把聖女留下，就像郭永珈所言，剪除她的羽翼。只要自己以後對她伏低做小，溫柔體貼，早晚有一天能讓她鬆開心防。
至於郭永珈的性命……
衛星穹目光冷酷，一個自作主張的幕僚，死了也就死了。何況，他是自己找死，父親還能為了他責怪自己嗎？
郭永珈感到蛇毒已經順著血液侵入了自己的五臟六腑，讓他痛苦不已。
可他觀察衛星穹的面色，發現對方竟然想要放棄救他！
“公子，我此番來京身負要務，公子，我若死了，將軍的大計便毀了！”
“如果不是你自作聰明，又怎麼會作繭自縛？”衛星穹現在恨極了郭永珈，他淡淡道，“你放心，你走後，本公子一定會給你風光大葬！”
沈雲綰握緊手裡的承影劍。
她並未料到，衛星穹竟然如此無情，連衛俊峰派來的幕僚也能當成棄子。
沈雲綰現在騎虎難下。
她微垂目光，掩飾住眼底的神色，輕笑道：“看來衛二公子不想救你。被我的小紅咬到，你頂多還能再活半個時辰。郭先生，你有什麼遺言，還是儘快說出來，也許衛二公子能幫你實現。”
沈雲綰暗想，自己已經給了郭永珈機會，能不能抓住就看郭永珈自己了。
“公子，我來之前，將軍將行動定在了十日後。若是沒有我主持大局，公子，計劃一定會失敗！”
雖然郭永珈臨行之前便在衛俊峰的面前發過誓，此事絕不能出入第三人之耳，便是連衛星穹也要瞞著。
然而，真正命懸一線時，郭永珈卻爆發出了一股強大的求生意志，讓他不惜違背誓言，甚至，這跟背叛無異！
“什麼行動？本公子怎麼不知道？”衛星穹冷笑一聲，“郭先生就這麼怕死，什麼鬼話都編得出來！本公子會照顧好你的家人，郭先生，你就安心上路吧。”
衛星穹面露不屑。
郭永珈的心頭浮上一股慚愧之情，他心知，自己在公子眼裡成為了一個面目可恥、膽小如鼠之徒。
他長嘆了一聲，索性攤牌：“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幾事不密則害成。將軍怕公子會衝動行事，因此，這次的行動特意瞞著公子。”
“公子若是不信……”
郭永珈在衝進來的侍衛身上轉了一圈，最終落在他視線的左前方。
“蔣統領……”
衛星穹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霎時間眯了眯眼。
“蔣叔叔，你怎麼來了？”
甚至，還藏身在自己的侍衛當中。
如果不是這樣的場合，衛星穹看到蔣忠後一定會很欣喜，如今卻是驚大於喜。
這個該死的郭永珈到底瞞了自己多少事？！
衛星穹選擇性地忽略了，郭永珈之所以敢擅作主張，皆是因為衛俊峰的信任和首肯。
“公子，請聽我一句話，郭先生的地位舉足輕重，絕不能讓先生出事。”
哪怕剛才，蔣忠將郭永珈的醜態看得清清楚楚，他對郭永珈依然很尊敬。
“蔣叔叔，郭永珈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連你也要向著他嗎？你也是，父親也是，什麼事情都瞞著我，難道我是無知孩童嗎？”
“公子，您在京城做得很好，將軍知道了一定會很欣慰。”也不知道蔣忠對衛星穹的濾鏡有多厚！
他竟然能滿眼欣慰地對著衛星穹說出這句讚美。
“是人都會怕死，就是我也不能免俗，公子，你不能因為郭先生的一點小錯便以偏概全。先生是文人，和我們武將不一樣。”
蔣忠說完，視線落在沈雲綰的身上，目光銳利之極，那是長期以來刀尖舔血才會有的凌厲和兇悍。
蔣忠雖然來得晚，卻是瞬間便掌握了局勢，這女子才是關鍵。
幾乎是在蔣忠望來的那一瞬，沈雲綰便感受到了一絲刺骨的寒意。
讓她立刻意識到，這個被衛星穹稱作“蔣叔叔”的男人很不簡單，如果他更早一步前來，也許局勢就不一樣了。
“聖女，只要你交出解藥，我替公子做主放你離開！”
蔣忠淡淡道。
若是這些話是由郭永珈說出來的，衛星穹早就翻臉了，但蔣忠這麼說，衛星穹雖然面露不悅，卻很憋屈地忍下了。
“我巫族一直以來和衛將軍便是盟友，雖然我族人丁凋零，卻幫你們做了許多事，如今爾等過河拆橋，這筆賬，我記下了！”
沈雲綰的聲音依然嫵媚、嬌柔，眼睛裡的點點寒芒比她手裡的承影劍還要鋒利！
“聖女。雖然是郭先生對你冒犯在先，可聖女不也沒有留情嗎？難道這一屋子的人命還不夠讓聖女一筆勾銷嗎？”
蔣忠的語氣帶著一絲不滿，自己都已經承諾放她走了，這個蠻女卻還得寸進尺！
“好笑。這些人被我反殺，是因為他們技不如人。如果我跟他們一樣廢物，那我現在早就是籠中之鳥了。”
沈雲綰挑了挑眉，目光飽含譏誚。
“帳可不是這樣算的。”
“好，既然聖女這麼說，以後大家在京城中便各憑本事，聖女現在能給解藥了嗎？”
蔣忠並不擅長與人爭辯。
“等我下山，自然會留下解藥。”
“蔣叔叔！”衛星穹不甘心的低吼。
今晚若是放虎歸山，以後恐怕自己就再也見不到她了，這讓衛星穹如何不急！
“公子，來日方長，請公子給我一個面子。”
蔣忠露出懇求的目光。
衛星穹緊緊咬住下顎，渾身的肌肉都是緊繃的，半晌，他洩了氣。
衛星穹讓出了門口的位置。
蔣忠鬆了口氣。他真怕公子在關鍵時刻犯渾，還好公子選擇以大局為重。
“都讓開，讓聖女離開。”
侍衛聞言，讓出一條小路，綴在沈雲綰的身後。
郭永珈一動不動，他深知，自己一旦活動，會讓身體裡的蛇毒轉移得更快。
“來人，去找副擔架，抬著郭先生下山。”
這也是為了防止這位巫族聖女會拖延時間，這樣一旦到了山下，郭永珈立刻就能拿到解藥。
想不到這個人還是粗中有細。自己剛剛的確打著拖延時間的主意。
沈雲綰壓下眼底的一抹沉思。
既然被識破了，她索性運起輕功，纖細、輕盈的身姿如空中掠過的飛鳥，朝著山下飛掠。
“跟上！”
蔣忠一馬當先，同樣運起輕功跟在她身後。
衛星穹實力稍遜，轉眼就被甩開了一段距離。
到了山腳下，沈雲綰從袖裡甩出一支響箭，看著它在空中炸開，掀了掀紅唇。
“解藥……”
說完，甩出一個藥瓶。
蔣忠連忙接住，扔給身後的侍衛。
郭永珈服藥的瞬間，一支箭矢如同流星一般飛速劃過，直逼沈雲綰的方向。
這一箭有著摧枯拉朽的威力，眼看著就要粘上沈雲綰，將她一箭刺穿！
就在這時，斜刺裡同樣射出了一箭，白色的箭羽快如閃電，在空中撞偏了那致命的一箭！
“叮”的一聲清響，空氣中爆出炫目的火花，兩支箭矢一前一後地墜落在地。
沈雲綰躲過了這殺意縱橫的一箭，不敢有絲毫的分神，提氣往林中掠去……
身後的侍衛還要追趕，卻被郭永珈喝住：“別追了，林中可能有埋伏。”
他蹲下身，親自將郭永珈扶起：“郭先生，你現在感覺好些了沒有？”
剛才郭永珈確認過，他手裡的確是赤鏈蛇的解藥。
這位巫族聖女跟還在軍中做客的巫族族長一樣，喜歡把這要命的小東西貼身帶著。
當初自己還不幸被這小東西咬過。
“好多了，多謝蔣將軍。”郭永珈儘管服下解藥，唇舌仍是一陣發麻，聲音含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