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一章 你是誰?
沈雲綰睜開了眼睛。
守在床邊的婢女露出驚喜的目光:“夫人,您終於醒了。”
“你是誰?”
沈雲綰看著這張陌生的面孔,以及處處透著陌生的環境,她抿了抿唇角,只覺得頭痛欲裂。
“這是哪裡?”
“夫人,這裡是……”婢女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一道男聲所打斷。
“這裡是清豐縣的縣衙。”
“清豐縣衙?”沈雲綰蹙起眉尖,看向男子的目光染上了幾分警惕,“你是誰?”
李知非的眼睛裡劃過了一道暗色。
他看著沈雲綰蒼白的臉蛋,心中波瀾起伏。
方才大夫給沈雲綰把脈時曾說過:她的全身上下都受到過撞擊,特別是頭部,後腦的位置腫起了一個大包,難道這會讓她失憶?
李知非的眼神帶著審視。
“你什麼都不記得了?”
沈雲綰彎起唇,神情似笑非笑:“記得自己的名字算不算?”
李知非被將了一軍。
然而,他更傾向於沈雲綰是在做戲,畢竟,自己以前從未發現她會功夫。
“那你記不記得,你的父親是禮部尚書沈正青?”
李知非緊緊盯著沈雲綰,不放過她臉上哪怕一絲的表情。
沈雲綰的目光茫然了一瞬,接著變得極為凌厲。
“你將我囚禁在此處,是想用我來威脅我父親?”
沈雲綰冷笑了一聲:“若你以為這麼做就能夠加官進爵,我告訴你,你是在做夢!”
見狀,李知非不由大笑出聲。
“你笑什麼?”沈雲綰的目光除了不解的情緒外,還有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惱怒。
李知非見此放下心來,此刻的她不像是佯裝的。
只是沒想到她即便失憶了,脾氣仍是這般倨傲。
“雲綰,你真的忘記了?你的父親沈正青沈大人是我的岳父。這次我奉陛下之命前來江南辦差,你不捨得與我分離,便偷偷跟上了我的隊伍,卻不幸遇到了洪水,幸好我找到了你。否則,我都不知道回京之後應當如何向岳父交代了。”
李知非話語裡的資訊量太大,沈雲綰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她揉了揉隱隱作痛的額頭,一雙明眸裡的疑慮仍未打消:“可我怎麼不記得,我嫁過人?”
李知非愣了愣,看來沈雲綰不僅忘記了跟沈家的恩怨,就連蕭夜珩也忘記了,上天真是待自己不薄!
李知非不由彎起唇,露出一抹溫柔的笑容:“這是因為我們剛剛新婚,我就被陛下派往江南。雲綰,別想那麼多了,你先把藥喝了,等你痊癒了,我會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你。”
李知非暗示地瞥了一眼屋裡的婢女。
後者將一碗還冒著熱氣的湯藥端到了沈雲綰的面前:“夫人,自您昏迷之後,公子擔心壞了,清豐縣裡最好的大夫都被請來了,還請夫人把藥喝了,也好讓公子安心。”
沈雲綰這次不再猶豫,接過藥碗一飲而盡。
等她睡著後,李知非走出了屋子。
“少主。”守在門外的李鶴連忙彎身行禮。
李鶴方才在門口聽了個大概,此刻試探地問道:“聽說沈姑娘失憶了?”
“那個叫紫竹的婢女呢?”
聞言,李鶴心頭一緊,回答得膽戰心驚:“沈姑娘的婢女當時在馬廄裡放了一把火,趁著所有人救火的空檔偷偷溜掉了。”
“溜掉了?”李知非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這個紫竹就是一個隨時都能點燃的爆竹,如果不把人找到,將會是一個莫大的隱患。
李知非的眼神透著一股陰冷:“當時為何沒有派人看守?”
“回稟少主,那個紫竹被綁住了雙手和雙腳,屬下也沒想到就這樣她還能解開繩子逃跑了。”
“你不知道紫竹會武嗎?蠢貨!”
如果不是李鶴幫自己找到了沈雲綰的下落,此刻已經人頭不保了。
“少主,都是屬下的錯,屬下這就派人去尋找!”莫名的,李鶴感到頭皮一陣發麻。
他“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兩個時辰,我要見到人!”
李知非甩手回到了屋子。
清豐縣的醫者再一次被請到了房間內。
“我夫人醒來後,什麼都不記得了。”李知非朝其中一個年歲較大的醫者詢問道。
“公子,尊夫人的腦袋裡很可能有瘀血,因此才會造成失憶的。老朽想,只要尊夫人腦袋裡的瘀血消失後,尊夫人就能恢復如常了。”
“那若是這瘀血化不開呢?會不會有性命之憂?”
聞言,說話的大夫被問住了。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同行,其他幾人俱是搖了搖頭。
“這個說不準。不過,顱腦若是損傷,說不定會有性命之危。半年前老朽便遇到一個跌破了腦袋的傷者,三天後便去了。老朽慚愧。”
這個大夫在清豐縣雖然排得上號,別說整個江南了,就是放眼江州府,也是寂寂無名。
這種事,大夫怎麼敢給準話呢。
李知非也想到了這一點,但他現在正被蕭夜珩張榜通緝,不好拋頭露面,也只能將希望寄託在這個庸醫身上了。
“你先開些活血化瘀的方子,用藥切忌溫和一些,藥效太霸道的藥就不要用了。”
李知非不放心地叮囑道。
大夫瞭解地點點頭,看來這位公子對他的夫人十分上心,不過也不奇怪。
這麼美麗的妻子,難免會讓夫婿更加心疼一些。
打發走了大夫,李知非立刻修書一封,封上火漆之後交給了信鴿。
也不知道梅堯章幾時才能趕到,若是有巫族秘藥,自己就能高枕無憂了。
沈雲綰一覺醒來,發現天已經亮了。
熟悉過後,她被婢女扶到了飯桌前。
看著桌上的早膳,沈雲綰挑了挑眉,視線落在一旁的婢女身上。
“他去哪了?”
“他”?
婢女反應了一瞬,才明白沈姑娘問的是誰。
“夫人您身上有暗傷,公子憂心不已,令人快馬加鞭去京城請大夫了。”
“這不是一句話的事嗎?難道還要他親自交代?”
沈雲綰的唇畔浮上了一抹冷笑。
“既然知道我身上有傷,難道他不應該在這裡守著?看來他對我的情誼不過如此!”
“去找輛馬車,我要回京,回沈家去!”
既然自己出身尚書府,想必自己的孃家也不差自己這一雙筷子,何必留在窮鄉僻壤受苦。
婢女聞言大驚失色,連忙跟沈雲綰解釋:“夫人,您誤會了。公子是怕清豐縣的大夫醫術有限,才會親自過問您的藥方,就連給您熬藥,公子都是親自動手,不曾假手於人。”
沈雲綰冷哼了一聲。
“既然知道清豐縣的大夫醫術有限,他就應該將我連夜送回京城,若是耽擱了我的病情,我看他怎麼跟我父親交代!”
婢女沒想到這位沈姑娘的脾氣這麼大,霎時間慌了手腳。
婢女只好轉移話題:“夫人,您一天都沒有吃東西了,您先喝碗粥,奴婢這就去請公子過來!”
“等等!”
沈雲綰把人叫住。
接著,她的目光落在婢女的臉上,視線有著直透人心的犀利。
“既然我的父親貴為禮部尚書,想必我嫁的夫君也不會是無名之輩,難道偌大的府衙,就只有你一個婢女?你們到底在隱瞞我什麼?!”
婢女被沈雲綰的氣勢震懾住了,兩條小腿肚一直在暗中打顫,幸虧有裙襬的遮擋,才沒有讓她當場露餡。
“夫人,公子這次南下帶的都是男僕,並沒有婢女隨行。”
“哦?”
沈雲綰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說道:“就算他沒有帶婢女,整個清豐縣縣衙,除了你之外,難道就沒有其他的婢女了?”
沈雲綰一掌拍在了桌子上。
桌上的祭紅瓷茶盞被她的掌力震起,蓋碗上的杯蓋發出一聲清脆的瓷響。
這讓婢女的心臟重重地跳了下。
“我看,他根本就不是我的夫君吧!”
沈雲綰的語氣極其諷刺:“難為你們煞費苦心地演了這一場戲!”
婢女嚇得面如土色,支支吾吾就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李知非趕來時恰好看到了這一幕,不滿的情緒從他眼底一閃而逝。
自己擔心縣衙的僕人會露餡,特意讓李鶴的夫人挑了一個最機靈的婢女,這就叫機靈?!
如果不是自己趕來的及時,以沈雲綰的聰慧,就憑這個婢女露出的破綻,足夠讓沈雲綰察覺到異常了!
“你身體不好,若是下人服侍得不好,只管告訴我,我幫你教訓他們,何必氣壞了自己的身子?”
李知非朝著婢女擺了擺手。
見狀,婢女如蒙大赦,灰溜溜地退出了屋子。
“我連你的人影都見不到,又怎麼指望你?”
沈雲綰神情惱怒。
“何況,我連你這個夫君是真是假都不清楚!”
“雲綰,我已經安排下人去京城取我們的婚書了。”聞言,李知非的神情沒有露出任何異狀,此刻,他不由慶幸自己早有準備。
“有婚書又能怎樣?婚書又不是不可以造假。”
沈雲綰根本不相信對方的花言巧語。
“我要回京城!”
“回京?”李知非還不知道沈雲綰竟然有了回京的打算。
他皺起眉,想也不想地說道:“不行!”
沈雲綰露出嘲諷的目光,彷彿在說:看吧,這下你露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