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 鬧騰
沈雲綰回到公主府,洗去了一天的風塵,託著腮,半靠在榻上休息。
紫竹坐在一旁不敢打擾,拿著手裡的美人捶,力道適中地幫沈雲綰捶著腿。
翠屏從外面走了進來,見狀不由放輕了腳步。
她朝著紫竹暗中遞了一個眼神。
沈雲綰睜開眼,一眼便看到了兩個人的眉眼官司,不由挑了挑眉。
“什麼事?”
翠屏沒料到自己已經足夠小心了,仍是被沈雲綰髮現了,囁嚅著說道:“王妃,王爺在公主府外面,奴婢自作主張,讓侍衛攔下了。”
“奴婢知錯,請王妃責罰。”
翠屏咬了咬唇,跪在地上請罪。
“起來吧,我還當是什麼大事。”
沈雲綰抬起眼簾。
“去告訴蕭夜珩,我今天累著了,已經睡下了,讓他改日再過來。”
“是,王妃。”翠屏鬆了口氣,快步走出了屋子。
見狀,紫竹手裡的美人捶又開始有節奏地敲擊著。
沈雲綰彎了彎唇:“把這勞什子放下,你也下去休息吧。”
“王妃,奴婢一點也不累。”
紫竹聽話地放下了美人捶,但卻沒有離開屋子,而是偷覷著沈雲綰的面色,小心翼翼地問道:“王妃打算在公主府住幾天?”
“怎麼,你想偷懶?怕我監督你背醫書?”
沈雲綰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王妃,奴婢巴不得您能隨時指點奴婢呢。可是王妃日理萬機,奴婢哪敢佔用王妃全部的時間啊……”
紫竹發現王妃的心情還可以,心底一寬,露出一副笑臉,跟沈雲綰賣乖。
“你這嘴巴甜得像是抹了蜜,可是說的話,卻讓我一個字都不信。”
沈雲綰輕哼了一聲。
“待會兒我檢查你的功課,若是答不上來,晚飯和明天的早飯都不必吃了。”
沈雲綰說完,只見翠屏去而復返,臉上露出了幾分難色。
“王妃,王爺不肯離開。”
“他愛罰站,就讓他站著好了。”
沈雲綰倒不是遷怒,太后做出的決定與蕭夜珩有什麼關係?
但沈雲綰必須表明自己的態度,若是讓太后以為自己柔善可欺,走了一個鄭竹萱,下次還會有張竹萱、李竹萱……
“王妃,您真的一點也不心疼王爺嗎?”翠屏就怕王妃一會兒心軟了,才會不放心地詢問。
“心疼男人會變得不幸。”
沈雲綰彎起唇。
“不必試探我,你們也早點休息。”
將翠屏和紫竹都打發了出去,沈雲綰走到了窗邊,望向天邊的一輪明月,心思也跟著飛遠了。
這些日子,她能夠感受到,自己跟身上的空間之間的感應越來越少了。
也許有一天,她會跟自己的空間徹底斷掉了聯絡。
剛來到這個世界時,發現體內的靈力消失得一乾二淨,自己驚怒交加,只想找到重新修煉的方法,回到自己原來的世界。
是什麼時候,自己開始改變了初衷呢?
沈雲綰抬起手臂,讓九天玄雷的力量在兩條手臂間遊走……
突然間,天上多了許多雲團,烏壓壓的一片,將月亮的光芒全部遮住了……
沈雲綰連忙停下了動作,等著烏雲散去,天邊的明月重新露出了皎潔的光芒。
留在大魏,雖然有蕭夜珩在,但爭鬥沒有一日能夠休止。
今天為了利益聚在一起,明日就會為了利益翻臉……所有的真情,都如裹了蜜糖的砒霜,起初是甜的,後來卻是苦的……
不,也許一開始的真情就是假的。
那麼蕭夜珩呢,會不會有一天,也讓自己失望透頂……
就在沈雲綰出神之際,耳邊傳來了一陣簫聲。
起初,簫聲曠達、幽遠,彷彿從天邊傳來,似是一個孤獨地佇立在天地之間的旅人;漸漸的,簫聲如潺潺江水層層推進,迴旋宛轉,變得纏綿悱惻。
沈雲綰一時間聽得入了神。
就這樣,倚在窗邊的貴妃榻上,沈雲綰不知不覺睡著了。
直到溫暖的光亮在她潔白的玉容上跳躍著,她睜開眼,簫聲還在繼續,竟是吹奏了一夜。
沈雲綰看向屋外,園子裡的芭蕉翠綠欲滴,那是蕭夜珩親手栽種的。
她如燙到了一般,收回了目光。
“王妃,王爺在府外吹了一夜的洞簫。”翠屏知道瞞不住,索性主動說了。
她說完,暗中觀察著王妃的神情,也不知道是盼著王妃心軟,還是盼著王妃狠心。
“你去告訴他,吵死了。”
沈雲綰蹙起眉尖,覺得蕭夜珩實在惱人。
都說紅顏禍水,蕭夜珩也是如此,讓她好不容易動搖了的心思又重新變得堅定了。
起手無悔。
在蕭夜珩沒有對不起自己之前,自己也不能先放棄他!
“王妃,出大事了。”
紫竹匆匆忙忙地衝進屋裡,氣喘吁吁地說:“聽說宸郡王鬧著要娶沈婉竹,陛下不肯答應,宸郡王竟然抹了脖子,如果不是侍衛阻止得快,恐怕陛下就要給宸郡王收屍了。”
紫竹心裡頭一陣唏噓。
這沈婉竹還真是一個有手段的,這才多久,她就成事了!
宸郡王現在六親不認,卻偏偏對沈婉竹死心塌地,陛下雖然惱怒不已,可總不能看著最寵愛的兒子去死。何況,就算陛下狠得下心,陳才人也不能答應啊!
“王妃,陛下召見,讓您馬上入宮。”
青羽跑進來稟告,在她身後,跟著的太監不是別人,是一直以來的熟面孔錢有福。
“錢公公稍等,本宮去換身衣服。”
“謹王妃快去吧。”錢有福聞言側過身體,等到謹王妃走進了屏風後,這才轉過身。
沈雲綰速度很快,不一會兒就換好了衣服,跟著錢有福入了宮。
到了太極殿內,只見皇帝臉上陰雲密佈,看到沈雲綰進來,仍是怒火難抑。
“宸郡王府的事你聽說了沒有?”
“回稟父皇,兒媳還沒有收到訊息,是不是二弟出事了?”
沈雲綰明知故問。
“錢有福,你把情況跟謹王妃說一遍。”
皇帝實在沒臉開口。
好好的兒子,卻為了一個婦人要死要活的,還是有夫之婦,成何體統?!
錢有福縮了縮脖子,壓低聲音,一臉苦相地跟沈雲綰複述了一遍,又補充了一些紫竹不知道的細節。
“謹王妃,以前咱們郡王爺一次也沒有唸叨過沈婉竹,會不會是沈婉竹使了什麼手段?”
沈雲綰知道錢有福的話正是皇帝想問的。
她福身一禮:“回稟父皇,要麼回事,還得兒媳見過了宸郡王才能知道。”
這大夫都講究望聞問切,沈雲綰人都沒有見著,又怎麼會輕易下斷言?
“去宸郡王府。”
皇帝命令。
沈雲綰目光裡的詫異一閃而逝。
看來宸郡王真是皇帝的心肝寶貝,為了這個兒子,皇帝都要親自出宮去探望了。
沈雲綰剛到太極殿沒有多久,就又跟著皇帝馬不停蹄地趕往宸郡王府。
紫竹掀起簾子,探了探頭,小心、謹慎地看了一眼前頭的龍輦,立刻收回了視線。
“王妃,您說陛下會不會懷疑您?”
“呵。”
沈雲綰輕笑了一聲。
“你說什麼傻話呢?我跟宸郡王沒有過任何接觸,難道還能夠給他隔空下藥嗎?何況,上次沈婉竹來公主府,可沒有任何人知情。”
“你呀,把心放回肚子裡吧。陛下會找我,不是試探,而是病急亂投醫。”
沈雲綰說著,唇畔露出了一朵諷刺的笑容。
“陛下這是為了兒子亂了心神了。”
“王妃,陛下也太偏心了,當初王爺身中劇毒,命不久矣,陛下連出宮看一眼都不曾。”
紫竹咬了咬唇,為蕭夜珩鳴不平。
“愛屋及烏,同樣的,恨屋及烏。”
沈雲綰的眼底一片漠然。有了後孃就有後爹,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自己都見得多了。
馬車一路疾行,到了宸郡王府,看到陛下親臨,宸郡王府的侍衛無需吩咐,連忙開啟王府的大門,跪在地上,等著龍輦過去。
沈雲綰跟在皇帝后面,一路來到了宸郡王府的正院,看到宸郡王之後,沈雲綰的臉上流露出驚詫的神情。
自從蕭君澤被禁足之後,沈雲綰還是第一次看到蕭君澤,只見對方鬍子拉碴,一張俊美的過分的臉龐像是幾日都沒有洗臉,眼瞼下頭更是一片淤青,人不人,鬼不鬼。
他脖子上用棉布包紮著,傷口還在滲血,身上的衣服也沒有穿戴整齊,胸前敞開了一大片,露出慘白的膚色。
沈雲綰連忙別開了眼睛。
皇帝怒道:“都是死人不成?還不給宸郡王把衣服穿好了?成何體統?!”
錢有福見狀,不等宸郡王府的下人動作,先一步走上前,勸道:“郡王爺,奴才幫您把衣衫整理好。”
“滾開!”然而,宸郡王並不領情,一腳將錢有福踢開。
“父皇,我要娶沈婉竹,你若不答應,就賜死兒臣好了。”
宸郡王說完,屋子裡頓時落針可聞。
所有人連大氣兒都不敢喘,烏壓壓地跪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