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的邊說還邊指著對門的茶館，也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茶館居然開在酒肆對門。
“不，酒肆裡喝茶才有感覺。”
聞言，周圍三三兩兩前來酒肆喝酒的大漢就把目光聚集了過來，實際上，鳴霜現在恨不得馬上走人，哪個腦殘想出來這麼個暗號。
沒辦法，掌櫃的只好把兩位礙事的客人一塊打包扔到了後院二層。
直到這時他才發現這個說酒裡兌了水的酒客酒葫蘆裡全是茶。
鳴霜沉默，他大概知道這個暗號是誰想出來的了。
“少主，您在扶家待的時間，太久了。”
良久的沉默……
是啊，放縱的時間太久了，久到……他都快忘記了自己是誰……
——
“這幾日匪徒猖獗，已經劫了好幾家重臣的貨，狡猾的像是狐狸，怎麼佈置都抓不住。”
扶清稍有抱怨，作為扶家的獨子，他一直維繫著扶家的名聲，隨時準備繼承扶家的家業，將體恤民眾維繫京師的重任扛在肩上。
鳴霜莞爾，扶家自祖上就是京師的維繫者，其名聲和職責更是代代相傳，如今輪到扶清，不過是少年年紀就替父親分擔了相當一部分職責，其風雅聰慧，談吐舉止，更是京師中人口口相傳的王侯將相之才。
“公子，您太著急了。”
鳴霜一邊整理著扶清因為煩悶而擺滿了桌案的紙筆，一邊又點出扶清的小毛病。
一直以來就是這樣，公子縱使才華橫溢，可總是沒有耐心，這也是扶家長輩同意讓他追隨在公子身邊的原因。
有一個忠心又能時刻提醒公子言行思緒的人在身側，總歸是放心的多。
私下裡，他與扶清以姓名相稱，但是明面上還是要喊公子。
“嗯……知道了。”
扶清俯在桌案上，一臉厭煩，他沒有耐心去尋找破綻佈置周密的佈局，就算佈置出來了也沒有耐心經歷漫長的等待。
鳴霜悄悄湊近扶清耳邊，藉著整理的動作壓低了聲音，“晚些我給你帶些話本來。”
聞言扶清眼前一亮，鳴霜起身時，仍說，“公子還是靜下心來，總會抓住的。”
這個時候扶清也沒有之前的煩躁了，倒是能靜下心來好好研究對策，鳴霜見此有些無奈，看這個樣子公子怕是滿腦子都是話本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真研究出個周全的對策來。
出了府，鳴霜想著置辦一批助眠用的薰香，順帶給扶清帶幾本話本。
茶館裡往往是打聽訊息最靈通的地方之一，至於為什麼不去酒肆，酒肆裡有自己人盯著幹嘛還要費盡心思去跑一趟。
鳴霜靠窗落座，正打算招呼夥計上一壺好茶，夥計就跑到他跟前，“這位客官，樓上雅間，有一位姑娘招呼您一塊兒上去喝茶”。
鳴霜感到詫異，因為他這些年從未與哪位姑娘相識，也不知道對方為何會對自己發出邀請，出於禮貌和好奇，他還是跟隨夥計到了雅間。
瑩白的煙霧配著白紗，暈染了半室風雅，熱氣氤氳間清風撫堂，素描了一室胭畫。
冷白的指尖輕攜茶盞，垂眸間一縷墨色沾染丹砂。
少年並沒有開口，只是等待著，等待著畫中人抬眸望眼，開口說話。
……
不出意外，扶清的計策又失敗了，匪徒就好像知道他全部計策一樣，哪怕是一片衣角都沒看見。
“鳴霜……鳴霜……鳴霜……”
鳴霜嘆了一口氣，“公子的計劃又失敗了？”
“鳴霜……你幫幫我吧……”
“公子，你遲早都是要主持大局的，不能作弊。”
話雖如此，鳴霜還是拿出了給扶清偷偷帶的畫本子，扶清的眼睛亮了亮，然後想到還未抓住的匪徒，眼睛裡的光瞬間就熄滅了。
這個時候，他反倒把畫本子丟在一旁，真正思考起來該如何抓捕。
就在鳴霜託著腮快要睡著的時候，扶清終於放下筆，“鳴霜，晚些我出府一趟”。
聽到這話，他則迅速起身，隨手拿起一套白衣為公子更衣。
“這個天氣也確實到了更衣的時候。”
這次，鳴霜並沒有跟在公子身旁，只是抬頭看了一眼外面的天氣，“是啊……天氣，越來越熱了”。
公子這次是一定能抓到人的，那麼，只要這一次公子的審訊失敗，計劃，就可以正式開始實行了。
恍惚間，思緒彷彿又回到了茶館雅間，那個，顛覆自己平生所知的地方。
“若是世有神明，卻不垂憐天下，是悲還是喜？”
此間盛世……是否真的存在所謂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