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週四

凌予殊被子原本蓋到腰上, 醫生這時一邊說著,一邊掀開了被子。

還真是什麼“更準確的測量方式”???

還真是……那裡???

凌予殊心中已經有一萬匹某種馬呼嘯而過。

已知盛修止切片有七個,五個他見過了, 剩下兩個切片,一個是條魚, 另一個是位精神病院在逃患者。

面前這傢伙沒有鱗,沒有尾巴,怎麼看都不像一條魚。但是隻要長眼睛都能看出他有點大病的樣子——行了破案了, 精神病院在逃患者,就是他!

他還搞了件白大褂?還有聽診器?搞什麼鬼, 最有病的病人,往往以醫生的形象出現嗎!?

凌予殊也是個無語。

眼看著這傢伙真要量什麼詭異的體溫, 他趕緊按住自己的睡褲:“不用了不用了,我已經退燒了——醫生,你怎麼稱呼?”

“單名一個‘危’字, 有印象嗎?”醫生笑著說道。

盛危。

盛……危。

凌予殊將這名字在腦海中滾了幾遍。

盛危:“親愛的,你不喜歡的話,我也有我自己名字的證書啊。”

盛修止你個王八蛋,你只說了這貨是個神經病,沒說他有超能力啊!

現在是什麼狀況?瞬移?結界?異空間?或者催眠幻覺?

但不管什麼情況,他都不想被脫光了綁在這上面。

說的就是你自己的那個精神病院吧!

完全就是你自己在接受治療,還被你給逃跑了的那個精神病院吧!

到底為什麼你會覺得自己是個醫生而不是病人啊!

盛危:“盛危醫生啊。”

他遲疑道:“你在什麼醫院工作呢?”

凌予殊:“這不是喜不喜歡的問題,是這玩意完全就是假證的問題啊!”

而凌予殊正躺在一張醫院常用的診療床上。

凌予殊:“哪個醫生批准你出院的?”

盛危微微一笑:“ 市幻耽區第一精神病醫院。”

凌予殊仰著小臉看著他,放緩聲音撒著嬌道:“老公,我配合,哪裡有說我不配合啊。我們回家去配合好不好?這裡好冷。我們回家,你想量哪裡的體溫就量哪裡。”

特殊診療室?那是什麼東西?

這個念頭方方升起,就見盛危打了個響指,而原本還躺在自家臥室大床上的凌予殊,突然就發現周遭的一切,在瞬間,變了。

所以按照他慣有的稱呼方式, 他不就會叫這人“阿危”?

這不就是跟“阿偉死了”的那個“阿偉”差不多?

靠牆是各種陳列臺,醫用托盤裡面放著外科手術用具,包括鑷子、剪刀等等,金屬在燈光下反射著冰冷的光。

阿偉嗎?

想到這裡,凌予殊有點想笑。

結果看到證書的持證人那裡, 名字居然是——盛修止?

單人的,黑色皮革材質,很涼。觸及的瞬間,凌予殊的面板都緊繃起來。

盛危頷首:“我是全科醫生, 執業證當然有。”接著還真就從他那白大褂的口袋裡, 掏出了兩個小本本, 一紅一綠, 一本醫師執業證書, 一本醫師資格證書, 雙證齊全。

盛危就站在旁邊,還是那一件醫生的白大褂,眼鏡下面的目光頗有些晦澀不明。他一手插兜,一手隨意地擺弄了兩下那束縛帶,淡笑著道:“怎麼樣,病人,願意配合嗎?”

這床也太特麼涼了。

凌予殊:???

空氣中有消毒水的味道,空調開得低,有點涼颼颼的。周圍是個小几十平的房間,沒有窗,燈光冷色調。牆壁上掛著金屬聽診器和一些其他的醫用物品,還貼著些人體部位一類的醫學掛圖。

等等,他是不是正在跟精神病人講邏輯?

盛危的唇彎了彎,推了推眼鏡,刻意擺出一副為難的表情,裝模作樣道:“啊,這位病人看起來並不是很配合。好吧,我要邀請你來我的特殊診療室了。”

盛危:“啊,我□□的時候突然想到,我好像是盛修止的替身哦,就用了他的名字嘛。”

他說了□□了,直接說出來了是吧?完全就是直接說出來了是吧?

凌予殊:………………

盛危:“咦,予殊怎麼知道我是病人。不過我已經治療痊癒,出院了哦。”

凌予殊震驚。

不再是臥室,那個他住了三年多的地方,變成了一個——真真正正的“診療室”。

盛危:“抱歉,親愛的,我第一次當替身,好像有點興奮過度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他開啟了那兩本證書。

凌予殊緩和了一下情緒,乖乖地說:“盛醫生,我覺得我的燒已經退了,謝謝你剛剛的治療。”

盛危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親愛的,沒有醫生的批准,你還不能出院呢。來,還是讓我們用更精準的方式測量一下溫度吧。退不退燒,得要醫生說了算。”

凌予殊的唇哆嗦兩下,是真的想罵人了。

凌予殊看了兩遍,遲疑道:“盛醫生,你不是叫盛危嗎?這裡的名字寫的怎麼是‘盛修止’的?”

凌予殊:………………

凌予殊:“你到底是哪門子醫生?你搞錯了,你根本就是病人啊你知道嗎。”

說著就又掏出來了兩本。

他正色,輕咳兩聲道:“盛醫生,你是什麼科室的醫生啊?有從業資格證嗎?”

床旁邊還有黑色的束縛帶。真要被綁住手腳的話,再“不配合”的病人都難以掙扎。

凌予殊爬起來就往後縮:“真的不需要啊,你要測哪裡,你離我遠點啊。”

盛危看著他,驀地就笑了笑,柔聲說:“親愛的,剛剛的那個房間,是你和盛修止的家啊,不是我的。這裡,才是我的家哦。”

“那麼,親愛的,你要——配合一點。”盛危撕開了一個包裝袋,給自己帶上了醫用橡膠手套。

手套罩住他纖長的、骨節分明的手,醫生露在外面的面板又減少了一些。橡膠材質發出了那種特別的,又很難忽略的聲響。

他又慢條斯理地拿過了一支新的溫度計,用酒精消毒,空氣中飄過淡淡的酒精味。

他輕快又親切地說:“親愛的,放鬆,不要緊張,不要讓溫度計碎在裡面,能做到嗎?”

凌予殊心中在狂喊:你去死啊,我做不到!

做不到!!!

唔……

後來,他咬住了唇。

幾分鐘之後,盛危取出了體溫計,看了看:“°,稍高了點,但問題不大。親愛的,恭喜你,燒退了。”

接著又幫凌予殊把衣褲穿好。

凌予殊呼吸急促,白皙細膩的面板裡,透出了一種淡淡的紅暈,像是擦了一層極為自然的胭脂。

他頗為咬牙切齒地說:“……那可真是謝謝你了,盛醫生。現在能放我回家了嗎?”

盛危笑:“不可以哦親愛的。你不記得了嗎?今天我要給你做全身體檢的。”

“畢竟……”他聲線壓了壓,“親愛的,你身上有太多的痕跡,需要一寸一寸地仔細檢查,處理一下呢。”

凌予殊瞬間彈了起來:“我不需要全身體檢,我不需要的。謝謝你了醫生既然我燒退了那我就先走了。”

然後他跳下了床,四下張望,才突然發現,這間診室裡,並沒有門。

根本就,沒有門。

地上很涼,他沒穿襪子,光腳踩在灰色的地磚上,青色的血管在白嫩的面板上極為明顯。太涼了,腳趾忍不住蜷縮了兩下。

盛危望著他,歪了歪頭,頗有些遺憾地說道:“啊,親愛的,你不配合全身檢查啊。那怎麼辦,醫生只好——讓你配合一點了。”

他又打了個響指。

一種難以抗拒的力道襲來,凌予殊瞬間被一股大力拖回到了那張診療床上,而床兩側的束縛帶如同活物一樣竄起,勒下,收緊,自動扣合。

凌予殊想要動一動四肢,卻根本動不了。帶子扣得太緊,陷入面板,沒有餘地,他現在算是被釘死在這裡。

徹徹底底地,任人宰割。

隨後,盛危一招手,一柄組織剪就從一旁的醫用托盤裡飛了起來,落到了他手裡。

“親愛的,抱歉,這種情況的話衣服沒辦法脫下來,要剪開了哦。”盛危語氣輕快地說道。

怎麼說呢,沒有一點“抱歉”的意思,看起來挺開心的。

凌予殊:“……你不如直接撕開都快一點吧!”

盛危:“我是個醫生啊,親愛的,我更喜歡讓醫療器械,得到充分的使用。”

剪刀的第一下是從領口斜斜划向手臂。盛危故意的,剪刀壓得低,冰冷的剪刀直接觸碰到了面板,壓著面板,一路剪了下去。

金屬太冷,劃過面板的感覺,讓凌予殊忍不住抖了兩下。

衣服之後就是褲子,很快,他的身上已經不剩什麼布料。

周圍燈光亮了一些,手術室的無影燈,很亮。是一個敞開的姿勢,在這樣的燈光下,整個人都顯得一覽無遺,無處遁形,每一個毛孔都能觀察得清清楚楚,所有的痕跡全都無法隱藏。

盛危仍然衣冠整齊,衣服釦子都沒解開,就走上前來,低著頭看向他。

看得挺仔細的,像是在用目光描摹他的身體,任何角落都不放過。這種目光的遊走,比真正的觸碰還要更……

盛危伸出手來。他的手指很隨意地劃過,被指尖觸碰過的地方,凌予殊不可抑制地開始戰慄。

盛危戲謔地說道:“親愛的,我們從哪裡開始檢查呢?”

凌予殊眨了眨眼,深吸一口氣,做出了一個決定。

這種任人擺佈的感覺……就讓人,很不爽啊。

不爽到,不想再這樣繼續下去了。

那種緊張感和羞.恥感如潮水般瞬間褪去,凌予殊坦然地躺在上面,面對衣冠楚楚的醫生,毫不顧忌地、坦誠地,展露著自己的全部。

他身材偏瘦,四肢修長,腰極細,像是雙手就能圈住,流露出了一點脆弱感。面板白皙淨透,細膩柔滑,在黑色束縛帶的映襯下,呈現出了一種攝魂動魄的色澤,像是最溫潤的軟玉,只想讓人用觸碰來感受。而那上面還散落著一些曖.昧的痕跡,更是——浮想聯翩。

凌予殊道:“醫生,病人現在有一些突發倩況。”

盛危:“嗯?”人沒動,目光沒變,聲音卻是啞了一些。

凌予殊緩緩道:“病人很冷,想要擁抱和碰觸,讓他暖和起來。病人有些焦慮,需要溫柔的安撫,讓他愉快一些。但同時呢,病人覺得燥鬱麻木,想要被用力地對待,讓他更充分地感受這個世界。病人還很空虛,需要——唔。”

最後一句還沒說完,房間中所有托盤上的金屬器具都震顫起來,發出碰撞的響聲,而盛危根本按捺不住,狠狠地堵了上去。

後面的一切,順理成章地變得混亂。

盛危就……醫術不知道怎麼樣,反正證都是買的,技術倒是真的不錯,讓凌予殊震驚的程度。但是,這傢伙明明很會,卻有一堆亂七八糟的喜好,比如——金屬。

盛危喜歡金屬,用在別人身上的那種。

這個空間完全受盛危控制,他可以隔空取物,行雲流水地使用各種病房中的醫療器械,且花樣百出,有時候讓凌予殊覺得自己似乎也是冰冷的金屬的一部分,和其他盛危手裡的東西沒區別,在被隨意取用。

但有時候又……

他被很溫柔地對待,特別溫柔,傾注了全部愛意、全部精力、在被費力討好著的那種溫柔。甚至讓凌予殊覺得,盛危根本不在意盛危自己,也全然不是為了他自己的愉悅,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凌予殊。

只是為了他。

他在看凌予殊對於各種情況的反應,他在嘗試,他在觀察,無比細緻地觀察。明明是這麼親密,盛危卻沒有沉浸,他始終是——脫離的。

脫離周遭的一切,脫離與凌予殊的親密關係,甚至於,脫離此刻。

這個認知讓凌予殊毛骨悚然,猛然緊張。

盛危“嘶”了一聲,就碰了一下他的臉,溫柔地安撫說:“放鬆點,寶貝,放鬆。能做到嗎?就算不是體溫計,別的東西斷掉了,也會有點麻煩的吧。”

那種眼神、聲音、甚至是觸碰的方式,都讓凌予殊覺得,這不像一個人,更像是某種潛伏在黑暗中的冷血動物,偽裝出了一個人形。

一方面的凌予殊為這個認知覺得驚悚,另一方面的凌予殊卻又覺得,他不怕。

不怕,甚至還……覺得親近。

脫離嗎?那麼他拉著對方沉浸就好了。

“放開這些。”凌予殊道。

盛危:“嗯?”

凌予殊:“帶子,放開。老公,我想碰到你。”

盛危俯身看著他,停了三秒鐘,最後笑道:“寶貝,我不是你其他的老公,我呢,不需要你碰到我。”

又一道冷硬的金屬,圈在了凌予殊的腳踝上。

凌予殊被拖回到了那一片混亂裡。

後來凌予殊求饒了,什麼求人的話都往外說。

開玩笑,他才不是硬[ting]著的人,扛不住了求饒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盛危就笑,手指蹭他的臉頰:“就這,還敢找七個替身啊?還敢腳踏七條船?連我都對付不了,你還找七個?寶貝,七個,你可怎麼應付。”

七個……他也知道了七個。

凌予殊模模糊糊地想著。但是很快,他就無暇多想,任由那旋渦,將自己吞沒。

一切結束後,盛危站起身,很快整理好了衣物。

這所有的期間,他甚至都沒有完全地脫下衣服,上半身幾乎是紋絲不動地穿在身上,釦子都沒解開過一顆。

他顯得過分地好整以暇。

凌予殊已經沉沉睡去,呼吸平穩,盛危打了個響指,醫療床上的所有束縛帶都瞬間脫開。凌予殊手腕上留下了一圈紅色痕跡,盛危就伸出手,一個小罐子從桌上飛進了他手裡,他開啟,將裡面的膏體擦在那痕跡上。

那膏體非常有效,很快,紅色褪去,盛危便開始處理起凌予殊身上的其他的痕跡。

有些親吻留下的,有些指印,有些啃噬後的傷痕,盛危大抵能猜出每一處痕跡的來歷。他一處一處地處理,細緻又溫柔,這一刻,他看起來真的像一個摒棄一切情緒的專心致志的醫生。

後來一切就都處理好了。

凌予殊看起來完美無瑕。

予殊睡著了,他不需要再隱藏,盛危摘下了眼鏡。他的眼神中,是浩瀚如海、漫無天際、令人毛骨悚然的痴迷。

他好完美。

是這麼的完美。

好想讓他——徹底屬於自己啊。完完全全地,只屬於自己一個人。

但,不是現在。

現在,他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他深吸口氣,強迫自己的目光從凌予殊身上移開。

而後他打了個響指,空氣中出現了一塊鏡子。

盛危重新把眼鏡戴上,優哉遊哉地望著鏡子,語氣輕鬆地說道:“盛老闆,出來聊兩句嘍。”

十幾秒鐘後,他對著鏡子說:“無所謂,我不是很介意這個,怎麼,你介意嗎?”他低笑了起來:“介意的話,就不要把予殊送到我身邊來啊。”

又是十幾秒鐘,他道:“不如我們都直接一點好了。你知道我的能力,我完全可以在你的大腦中構建出一個空間,讓我們所有人格,在其□□存——你有辦法把他們拉進這個空間裡來,不是嗎?”

“盛老闆,我們見面了,對你有好處哦。因為眾所周知,我們肯定會打起來啊。讓我們虛弱受傷,不正是你想看到的嗎。”

“我想做什麼……”

他笑了起來。

“唔,我呢,單純只是想找樂子罷了。你應該知道的吧,我最怕的事就是無趣。樂子人嘛,有樂子我就開心。你怎麼說,盛老闆?”

這一次,他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盛危的臉上浮現出了一個巨大到誇張的笑容,他的手攥緊,面前的鏡子在他的面前化為碎片,雪花一般地飄下。

“那麼——合作愉快啦。”

就要見面了啊,小夥伴們。我要為你們,構建出一個怎樣的戰場呢?

.

凌予殊再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

他在臥室裡,周圍是和煦溫柔的陽光,已經鋪滿了整個房間。

凌予殊癱在床上,真真有了“自己是不是老了”的感覺。總有點縱.欲過後的生無可戀,簡直像是全部的身體和精力都被掏空,甚至一段時間都不想再過夜生活的程度。

盛危果然是個變態啊啊!!!凌予殊叫苦不迭。

且軟硬不吃,很難搞定。

又一次,有點懷念起特別容易被搞定的那個吸血鬼。

凌予殊給自己做了一分鐘的思想動員,終於爬了起來。本以為會全身痠痛,站都站不穩,結果……完全沒有!

簡直就是特別靈活,身體倍棒,可以一口氣上五樓啊!

而且身上的所有痕跡,盛夜此前留下的牙印,被盛凜啃得亂七八糟的脖子,或是和盛衍瘋狂過的痕跡,居然全部都消失不見。面板上光滑乾淨的像緞子一樣,透著淡淡微光,完全的完美無瑕。

凌予殊震驚了。

所以盛危那個醫生難不成是貨真價實的醫生?

昨天把他折騰成那樣,現在自己還活蹦亂跳,所以盛危居然那麼懂康復治療?

還給自己搞了個祛疤什麼的,面板這簡直好得像是打了水光針,所以盛危還是個醫美醫生!?

這種醫術,他搞什麼假證啊!

總之震驚他全家。

床頭櫃上還留有一張卡片,沒寫字,沒有留言,只是畫了個潦草的桃心。一看就是出自盛危之手。

凌予殊盯著那個潦草的桃心。最後,他笑了笑,把卡片收到了床頭櫃裡。

他下樓,樓下有煮好的咖啡,又吃了塊麵包,權當早餐。然後他坐到了陽光房裡,拿著素描本,開始畫畫。

炭筆勾勒出了人形,是位戴著眼鏡的男士,眼神模糊不清,嘴角是一抹說不上來的笑容。乍一看,就覺得這人身上帶著外放的張狂和極致的危險。

盛危。

凌予殊隨意在本子一角寫下簽名與日期,注視著畫面上的人。半晌後往前翻,這本子的前幾頁,就是盛衍,盛凜,盛夜,盛熵,和盛川。

盛修止的七個人格,他已經見過了六個。

凌予殊甚至覺得有點驚奇:不過是短短的一段時間,他已經見過這麼多版本的“盛修止”了。

陰陽怪氣又脾氣惡劣的醋精盛衍。

帶著冰箱味道,夏天抱著他會很清涼的盛凜。

高傲自大,但意外地好搞定的盛夜。

最愛撒嬌且很有少年氣的小皇子盛熵。

成熟迷人,且活最好(凌予殊:懺悔)胸最大(凌予殊:懺悔 1)的盛川。

那條魚還沒遇到,素描本的最後一頁,就是剛剛見過的盛危。的確是很危險很變態很瘋到飛起,但又……和想象的不一樣。

屬於是,他有特殊的發瘋技巧。

還有就是,盛危不讓自己碰他。

凌予殊現在覺得,盛危真正使用束縛帶,不是什麼奇怪醒脾,或許只是因為不想讓自己的手碰他。

為什麼呢?

那人精神病的緣由,就是這方面的心理障礙嗎?

凌予殊正出神地想著,身後突然伸出了一隻修長白皙的手,直接把速寫本拿走了。一回頭,就看到一張年輕的、意氣風發的臉。

——是盛熵,那個年紀最小的小皇子。

他正在看著手上的素描本,眉毛輕輕擰在一起,嘴上撒嬌一般地說道:“是哥哥的畫,讓我看一看嘛。”

就……這種表情和語氣出現在盛修止身上,本該有些違和,但實際上卻完全沒有。每每盛熵來到的時候,盛修止看起來都好像年輕了十歲。

這可是撒嬌的盛哥!凌予殊完全不能抗拒,只覺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整個人都柔軟很多:“子忱。”他喚道。

盛熵的目光還在那本子上,看的正好是盛川那一頁:“哥哥畫的真好看——這是誰啊?怎麼看起來不怎麼像你那個白月光老公呢。”

凌予殊:……

這人從哪兒學會“老公”這個稱呼的。

他臊得不行,當即想去拿回本子,盛熵也正好抬頭望向他。兩人目光一對上,盛熵的眼神突然就變了。

年輕人在凌予殊面前,眼神素來是純粹的,彷彿一汪湖水,一眼看得到盡頭;這時卻是深邃至極,冷若寒潭,根本望不到邊界。

他說:“哥哥,看來你昨夜很開心啊。”

仍然是撒著嬌的語氣,眼神卻根本不是那一回事,攥著素描本的手,青筋都崩了出來。

凌予殊心裡咯噔一聲,直覺是臉上有什麼東西,趕緊站起來跑去洗手間裡,去照鏡子。

然後就深吸一口氣,恨不得給盛危來上個十腳,往死裡踩,踩死完活。

那個傢伙的確把他身上的所有痕跡都修復了,但是……

但是!

但是,他耳朵上此刻竟然多了個耳洞,帶著一枚紅寶石耳釘。

很是深邃的一點紅色,在耳垂上,像是一滴含苞待放的血。

凌予殊從前根本沒有耳洞,所以這玩意是盛危給他穿的?徒手穿的?就……就那樣……徒手穿上?

凌予殊突然腦海中出現了盛危帶著淡淡笑容,用鋒利的金屬銀針,穿透他的耳垂的場景。對方的表情應該是不急不緩的,細緻專注的,穿過耳垂,再拿過另外一枚耳釘,給他佩戴上,像是裝扮一個乖巧的不會動的洋娃娃……

凌予殊忍不住頭皮發麻。

變態吧!

完全就是變態吧!

死變態啊靠,不要隨便在人家身上打洞啊!

凌予殊忍不住在心中罵罵咧咧,伸手就把耳釘摘了下來,扔在洗手檯上。

這時,盛熵也探身走進了洗手間,直接從背後就環住了他的腰,頭埋在對方肩膀上,泫然若泣地說:“我看完你的畫冊了。哥哥,你到底有幾個戀人啊,七個還是八個,我都數不過來了。”

凌予殊:……救……七個和八個真的有區別嗎……就不可能是一個嗎……

盛熵身形高,把凌予殊整個人都抱在懷裡。這種姿勢的壓迫感極強,凌予殊簡直能聽到盛熵年輕的心跳,就在距離自己很近的地方怦然作響。

凌予殊心臟也跟著猛跳幾下。

他轉過身,稍微離開了些,剛想和盛熵解釋一下“七個還是八個”的問題,就見盛熵上前一步,兩人距離又被拉得極近。

盛熵身體語言極其強勢,臉上卻是一派純真地說:“哥哥,那我呢?我在你的畫冊上,那我也可以吻你嗎?可以碰你嗎?可以——在你身上留下痕跡嗎?”

“——哥哥,我已經滿18歲了。”

他盯著凌予殊,眸子無比璀璨,直白熱烈、毫不保留的愛意,從這目光中傾斜而出。

凌予殊只覺得像是被這目光,重重燙了一下。

但,他才18歲啊啊!

他剛想把人推開,就見少年臉上突然閃過一絲痛楚。他咬緊牙關,手掌緊握,脖子上也迸出青筋。

“子忱,你怎麼了?”凌予殊嚇了一跳,趕緊問道。

盛熵沒有回答。只是幾秒鐘之後,他的眼神渙散了一些。

“哥哥……”他喚道,仍然緊緊盯著凌予殊,最後卻只能不甘地閉上了眼。

隨即,世界在凌予殊眼前,晃了一下。

這種晃動感凌予殊曾經經歷過,上次,就是這樣之後,盛哥身體裡面的人格迅速換了一個。難道,這次也是……

面前的身體突然睜開了眼,而冰雪凜冽的氣息,瞬間撲面而來。

是alpha,盛凜。

“予殊。”盛凜道,低著頭,深深地望著他。

兩人還保持著之前的姿勢,盛凜把凌予殊整個人都緊緊環在懷裡,那帶著冷意的味道幾乎無孔不入,鑽進凌予殊的身體之中。

凌予殊重重呼吸兩下,簡直像是本能一樣,渾身上下都迅速升溫,像是被——燒著了。

他勉強保持著鎮靜,推開盛凜,後退幾步,問道:“怎麼回事?你怎麼突然出現了?剛剛還是子忱啊。”

盛凜仍然是一張冰山臉,看起來明顯對凌予殊把自己推開這件事很不滿,這時輕輕眯了眯眼,冷聲道:“你問那個乳臭未乾的小子?無非是混戰之中讓他撿了個漏而已,他才能來見你。否則,就憑他?”

凌予殊:“你知道子忱?等等,等等——你說的‘混戰’,是什麼意思?”

盛凜沒有回答他。他伸出手,手指落在凌予殊的後頸上。那裡曾經有他留下的痕跡,然而此刻,凌予殊那處面板光滑白皙,上面什麼都沒有。

或許那個神經病說的沒錯,他沒辦法標記他的戀人了,甚至是連留下痕跡,都做不到。

這一切,都是他的錯。

他和予殊,他們本來好好的……他們本該好好的……

盛凜眼中閃過了一絲絕望,他抓著凌予殊,幾乎是哀求地說道:“予殊,我真的錯了。我無時無刻不在後悔,我不該犧牲你……孩子,我們的孩子……”

凌予殊:!!??

他破音了:“孩子?什麼孩子???我們真的有一個孩子?誰生的啊,你嗎?”

但盛凜爆出猛料之後,卻無暇回答他。

alpha臉上突然顯出掙扎和痛楚,手也捂住了自己的頭,手臂猛地繃緊,整個人顯得非常用力。真要說的話,凌予殊覺得這人像是在腦海中進行什麼戰爭一樣。

啊,他剛剛說了“混戰”。

他顧不得孩子的事,趕緊問:“怎麼回事?到底是什麼混戰,你們沒事吧?”

盛凜依然沒有說話。

也就兩秒鐘的時間,alpha身上的資訊素味道猛然變得猛烈,甚至如有實質一般,在房間中硬是呈現出了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質。他怒吼道:“滾開,予殊是我的!”

但無濟於事。

凌予殊眼前的世界又一次晃了一晃。

隨後,另一個人格睜開了眼。那人看起來矜貴非常,彬彬有禮,臉上的笑容卻是惡劣的——那個演員,盛衍。

“到底怎麼了啊?是什麼混戰,誰對誰?為什麼你們會頻繁地切人格,怎麼回事你們也告訴我啊?該不會你們像《致命id》那樣,打起來了吧?”凌予殊急了,抓著盛衍的手問。

盛衍看起來卻是一副遊刃有餘的樣子,不慌不忙地說:“哪有什麼戰爭,怎麼可能打起來。寶貝,你想太多了吧。頻繁切人格?有嗎?我只是很想你,就來了。”

他停了停,眼神變深了一些,“寶貝,不如來說說這個?”他的手指輕輕地觸碰了一下凌予殊的耳垂,那上面,凌予殊新添了一個——耳洞。

大抵猜出這耳洞是誰留下的。

那人和自己根本沒有區別,不過都是盛修止的替身而已,但盛衍還是抑制不住,產生了瘋狂的嫉妒。他的內心都被嫉妒充滿了,保持著臉上的表情不扭曲,都已經用盡了全力。

凌予殊這時候不想處理這個醋精的情緒,但對方表現得實在天.衣無縫,凌予殊甚至這刻都開始懷疑,真的有什麼混戰嗎?還是盛凜剛剛就隨口一說?

等等,這傢伙可是個演員!

凌予殊:“你別騙我,到底怎麼回事?”

他說著,乾脆就湊上前去狠狠地親了盛衍一口,道:“告訴我,我讓我親手給我再穿一個耳洞,我說到做到。我給你五秒鐘時間考慮。五。”

盛衍:“你等一下——”

凌予殊:“四。”

盛衍哭笑不得:“真的沒有什麼事啊,寶貝,還是你希望我為了獎勵編出點事來騙你,比如他們幾個已經在腦子裡打起來了,還打得山崩地裂、血流成河什麼的?怎麼可能。”

凌予殊到底鬆了口氣,最後追問了一句:“真的?”

盛衍:“我怎麼可能騙你。”說著,湊上前去親了凌予殊一下,直接把他打橫抱了起來,“走吧,寶貝,抱你去吃點東西。”

他抱著凌予殊往餐桌那邊走。

凌予殊一個成年男性,體重在那兒擺著,被他抱著卻很是輕鬆。凌予殊不禁伸手戳了戳他的手臂:“你不是演戲的嗎,還會常年健身的?”

盛衍戲謔道:“是啊。當替身,那不是要專業一點。畢竟,我沒有肌肉,就不像他了。”

凌予殊就樂了。

凌予殊:“還是放我下來吧,萬一你們突然又切人格了怎麼辦,那我不是掉下去了。”

盛衍不以為然:“怎麼可能,寶貝,對我太沒有信心了吧,我可以保證,我抱著你的時候,你就是安……全……的……”

聲音逐漸遲緩,臉色也不太對。

又來了!明顯是切人格又要來了!

讓你剛剛說得那麼篤定,完全就是打臉來得太快就像龍捲風了吧!

世界又一次在凌予殊眼前晃了一晃。而盛衍意識一散,手一鬆,人往下栽,抱著的凌予殊也往下掉……

往下掉……

凌予殊:“啊啊啊啊——啊?!”

他未曾如想象中那樣摔到地上,千鈞一髮之際,盛修止另一個人格出現,把他牢牢又抱在懷裡。

這種力量,這種速度,這種反應意識,是——盛川。

“沒事吧,予殊?”盛川問。

凌予殊:“盛叔叔,你來說,到底怎麼回事?你別騙我,你們現在切人格的速度比川劇變臉都要快了!”

話音剛落,突然傳來“嘭”一聲響,是盛川穿著的襯衫,就在凌予殊的目光注視之下,袖子處裂開了。

裂開了……

想來,大概是之前人格換成了小皇子,他身材較為纖瘦,就穿了件盛修止的修身款襯衫。結果修身過了頭,到了盛川這兒,他的肱二頭肌實在不容小覷,而且剛剛為了抱住凌予殊,更是非常用力,肌肉鼓起,以至於襯衫都被崩裂開。

被這麼一打斷,兩人愣了愣,忍不住都笑了起來。

盛川把凌予殊放下了,襯衫袖子挽起,溫柔道:“沒什麼事,予殊。至於為什麼會頻繁切人格——事情是這樣的。”

他的聲音和緩:“就在一段時間之前,你盛哥對我們所有人,公開了‘我們都是他靈魂的一部分’這件事,還直接說明,像我們這樣的切片,一共有七個。我猜,或許是知道了這件事之後,大家都急著想見你吧。”

這話倒是說的有理有據,令人信服。

凌予殊喃喃道:“盛哥說了,你們都知道了……”驀然得知窗戶紙徹底被捅破,凌予殊心情還有點複雜。

凌予殊:“你們——”話出口了,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問什麼。

盛川伸手揉了揉他的頭髮:“先去吃飯吧,等下慢慢再說。”

牽著他的手,走去了餐廳那裡。

餐桌上,已經擺好了三菜一湯。

三菜,是指蒜蓉茄子、蒜蓉開邊蝦和蒜蓉粉絲蒸扇貝。一湯,居然是一道大蒜湯。

就,字面意義上的大蒜湯,湯裡只有一瓣一瓣的大蒜,沉沉浮浮的食材全是大蒜,除了大蒜什麼都沒有。

凌予殊:………………

從來沒聽說過這種東西啊,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什麼玩意啊這!能喝嗎這玩意!英國人都研究不出這菜譜吧!

針對的是誰他就不用說了。

仔細一想,這三菜一湯大機率還是之前小皇子準備的,是報復吧?完全就是報復吧?隱約記得子忱人格出現的那個晚上,盛夜突然來了,把子忱給擠跑了。這不是報復他都把自己頭打掉啊!

阿夏曾經說過吸血鬼怕大蒜,怕到什麼程度?吃了這玩意會不會直接人就嘎了?

結果盛川坐在椅子上,已經吃起來了。看著動作優雅,有條不紊,但是進食速度不是蓋的,蒜蓉粉絲蒸扇貝簡直一秒一個。

甚至連大蒜湯他都喝了一碗!多拼啊,到底是多拼啊,這玩意他都嚥下去了到底是有多拼啊啊!

凌予殊叫道:“盛叔叔你等等,別吃了別吃了!”

盛川溫柔地笑道:“可是叔叔現在很餓啊。”

凌予殊咬咬牙:“吃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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