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五月裡的草原,荒草瘋長。

氣溫還沒有到達特別炎熱的時候,微風吹來滿面都是自由的味道。

故里祁身上的傷好的差不多,有一些沒有辦法癒合的傷口,也在巫族的治療之下慢慢的開始癒合。

謝春山猜的沒有錯。

故里祁傷口上那些縈繞著的黑色的氣體,確實是巫族特有的傷害。

也只有巫族可以治癒這些東西。

也就是說,蕭長翊和巫族中人還是有聯絡。

即使這一世蕭長翊還沒有來得及到達東夷,可是按這種聯絡看,他應該一早就已經佈局了很多東西。

蕭長翊此人做事沒有任何的端由,行蹤捉摸不定。

完全不知道他下一步會做出什麼瘋狂的事情。

謝春山真的很想滅了東夷。

故里祁一臉嫌棄的看著那兩隻蟲子。

而他偏偏不能成親,不能把蕭懷舟給娶回來,還要吞這個噁心巴拉的蟲子。

他的生母明貴妃還寵冠後宮,他的舅舅明相把持朝政。

蕭長翊雖然很瘋癲,做事毫不留情,但他怎麼也算是大雍朝的二皇子。

對歸雲仙府來說可能沒什麼,可是對於太子來說那就是大山壓頂,群臣彈劾的奏摺能把整個太子府給淹了。

為什麼他的父皇他們是成了親才吃的?

說是一種契約。

“小爺我強健的很,舟舟你放心,吞了這玩意兒我絕對不會讓自己掉一根頭髮,讓你難過的。”

太子百口莫辯,還可能會被廢。

從來不肯和太子在明面上起任何衝突。

蕭懷舟與故里祁站在這一群巫師的最中間,面面相覷。

他也不明白為何要這樣。

所以偶爾興致上來了,會跟他講講為何不能隨便殺人的事情。

故里祁撓了撓耳朵,大病初癒,他還有一些羸弱,能站立的時間不久,一隻手還緊緊扶著蕭懷舟的胳膊才能勉強支撐。

蕭懷舟頓了頓,他可沒有蕭長翊那麼厚顏無恥。

在朝臣看來,蕭長翊永遠是那個面帶著微笑的賢王,溫文爾雅,謙虛禮讓,尊敬兄長。

“你們族的同心蠱,你應該也知道它的效果,以後保護好自己,不要受傷。”

真的。

這些權謀之間的事情,謝春山原本是不知道的。

眾所周知,蕭四公子身體羸弱,唯一與太子之位有競爭的人就是蕭長翊了,蕭懷舟是太子的人,蕭長翊要是死在謝春山手上,那就是死在蕭懷舟手上。

但是蕭懷舟不同意。

簡直是得不償失。

很多巫族的巫師們頭戴著各種各樣動物的羽毛,身披皮草,圍繞著一團篝火跳舞。

本意裡他也不想吃這個玩意兒。

“他們非要做這種儀式,我倒是覺得沒有必要,再說我身體都好了,你何必答應我父皇去吞這噁心的蟲子。”

這種情況下要是謝春山無緣無故殺了蕭長翊。

特別好騙。

儘管謝春山還是一知半解。

故里祁最鬱悶的是,吃蟲子就吃蟲子吧。

只是今日,微風不燥,草原野草紛飛的時候。

但一路上來東夷,蕭懷舟對他的態度好了許多,耐心也多了幾分。

耳邊都是那些巫師們聽不懂的話語,氣氛著實有些尷尬。

當然他也曾經想過,一劍殺了蕭長翊就沒有這麼多雜七雜八的事情了。

蕭懷舟笑看著眼前稚嫩的少年,這種時候他只要學蕭長翊說幾句感人肺腑的話,故里祁就會毫無意外的相信他。

故里祁咬著牙發誓。

但蕭懷舟的話,他一定會聽。

謝春山只能選擇靜觀其變。

他們的臉上用油彩畫著各種詭異的符號,連他們的舞姿也顯得很奇怪。

他們東夷國的國主和世子每個人成親都會吃。

況且,蕭長翊沒有任何的把柄在蕭懷舟手上。

聽到故里祁對自己的稱呼,蕭懷舟有些啞然失笑。

自己還是個孩子呢,竟然這麼稱呼比自己大的人。

不過總好過,他稱自己媳婦。

蕭懷舟想了一想,感覺這樣下去也挺好,他欠故里祁的,大不了這條命賠了便是。

他如果真的和故里祁成親了,故里祁想要的他卻給不了。

他最多可以和故里祁做個名義上的夫妻,可你若非要落了實質上,同床共枕做那事。

蕭懷舟覺得自己不可。

非常不可。

於是他毫不猶豫捻起了兩條蟲子中身體比較大的那一隻。

巫族人告訴過他,體型較大的是子蠱,而體型偏瘦的是母蠱。

就像每一個母親都會犧牲自己,將所有的營養供給孩子一樣,所以母蠱會瘦弱一點。

那蟲子雖然看起來挺噁心的,但又好像不是那種有如實質的蟲子。

蕭懷舟再將它放到嘴邊,舌尖觸碰的一瞬間,蠱蟲就化作一團煙氣消失不見了。

彷彿剛才的蟲子形狀只是一種幻覺,一種術法。

蕭懷舟沒見過這樣的,倒是心理上的厭惡減了不少。

無色無味,沒有任何感覺。

這同心蠱就算是中下了。

怪不得外界的人都在謠傳巫族的下蠱之術十分牛逼,只要將蠱蟲溶於水中,那人絕對發現不了。

從前蕭懷舟閱讀的時候還在想著,一條蟲子放在水杯裡,怎麼可能會有傻子看不出來?

這麼算下來,故里青明明可以直接就把蠱蟲下給他,偏偏坦誠相待,告訴他我要給你下蠱了。

也算是有情有義的一種吧,給足了大雍國面子。

這一場奇形怪狀的儀式很快就在巫師最後深長的吟唱中結束了。

由始至終,謝春山都一言不發的站在旁邊的山丘上。

他的背後是烈烈黃沙,他身上分明是白衣似雪,可是在黃沙的映襯下這好像顯得不那麼明顯。

然而他的面前卻是一片青青草原。

這種草原與黃沙交接的景象,也只有東夷國可以看到。

謝春山就站在兩條交接線之中,陰與陽在他臉上不停的變化。

他的神色不是很好,如同內心稍有糾結的修羅,考慮自己踏出哪一步,才不會讓自己萬劫不復。

“他們兩個結了同心蠱?大師兄,你好魄力呀,這就把人拱手相讓了?”

謝長行的聲音冷不丁在謝春山耳邊響起。

謝春山盯著腰間掛著的一枚羽毛,羽毛正在那兒閃爍不定。

聲音就是從那裡傳來的。謝長行人並沒有來。

這是歸雲仙府用來傳音的東西,只有歸雲仙府的弟子才可以使用。

除了可以傳達聲音之外,也可以看到對方眼中所看到的景象,如果有什麼意外,透過這枚羽毛就可以直接飛過來。

謝春山知道這枚羽毛昨天被他開啟了。

“讓你查的事情如何?”

他昨日是故意開啟這枚羽毛的,巫族裡面奇怪的事情太多。

故里祁傷口中難以癒合的黑氣,蕭長翊背後那道奇怪的替身符,還有能夠顯現出前世幻象的蠱蟲。

這一切的一切都很不合常理。

謝長行聲音支支吾吾:“替身符後面是一個人的生辰八字,至於巫族內黑色的氣息確實和大雍朝上古陣法裡面散溢位來的東西有關,估計是逃到這兒了,有,但不多,不足為懼。”

“只是那蠱蟲和前世幻象的事情,我是真的一點頭緒都沒查出來,要不然我去問問老祖?你下山提親那會兒,老祖有說過一句話。”

謝長行莫名想起了長嶼老祖忽然說的那句話。

“前世未成之無情道。”

他將這句話一五一十原原本本的複述給了謝春山。

“我們都不太明白老祖這話是什麼意思,但是老祖吧,他畢竟活了千年了,大師兄你前世不是在那小山村……也不知和這蕭四公子有什麼關係。你倆你倆前世根本就不是一個前世呀。”

嘴裡沒邊沒際的提到了小山村三個字,謝長行就噤了聲。

這是大師兄的禁忌,他幾乎又忘了。

這也是大師兄被罰跪思過崖百年的原因。

他們歸雲仙府上上下下都瞭解這件事。

前世未成之無情道。

謝春山將這句話在耳邊細細咀嚼,腦海裡又聯想起了巫族聖地中那一罈子,有關於前世的蠱蟲。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條線將這些事情全都牽連在一起。

隱隱約約指向某個方向。

可他卻好像找不到那團線的頭子,無法撥開雲霧將所有的東西全都看清楚。

看來若是有機會,他確實應該回去一趟。

問一問老祖,到底是什麼意思?

謝長行見大師兄不說話,以為大師兄不高興呢。

只得岔開話題。

“大師兄就這樣放蕭四公子離開嗎?他如果和故里祁成了同心蠱,以後他們兩個就是同生共死,與你再無關係了。”

謝長行人豪爽,說的話也直接。

字字誅心。

謝春山沉默片刻,望著遠處山頭,正在吞服同心蠱的蕭懷舟,臉色平靜。

昨日,蕭懷舟將兩個選擇題攤開在他面前,要他自己做決定。

謝春山的決定當然是選擇第三條路,滅了東夷國。

偏偏蕭懷舟不讓。

非要二選一的話,謝春山最終選擇了前者。

他知道蕭懷舟已經決定的事情其實是無法更改的。

就算他真的將東夷國盡數殲滅,也絕對不可能讓蕭懷舟動搖分毫。

只會讓蕭懷舟離自己離得更遠。

守著一個人並不是強迫的。

蕭懷舟要和另一個人同生共死,謝春山自然有別的辦法。

“我有傀儡符。”

謝春山淡漠出聲。

反倒是羽毛那頭的謝長行愣了好一會兒,這才反應過來。

傀儡符啊。

嘖嘖,大師兄為蕭四公子可真是情根深種。

謝長行弱弱出聲:“大師兄要用傀儡符的話,你的化壽丹還夠吃嗎?我算了一算,師兄,你剩下的壽元已經不到百年了吧?”

謝春山去東夷的一路上,跟不要命的吞化壽丹。

甚至還不惜罩出了宗主令,以他現在的空蕩蕩的靈府,動一次宗主令估計得磕上三十多顆化壽丹。

四捨五入就是賠上了一兩百年的性命。

大師兄真勇。

“玲瓏骨已經在我手裡。”

謝春山語氣言簡意賅。

一大早在蕭懷舟同意吞服同心蠱的情況下,故里青就派人送來了玲瓏骨。

這玲瓏骨是直接送給謝春山的,並沒有交在蕭懷舟手裡。

意思便是討好歸雲仙府了。

其實前世,若是長嶼老祖開口的話,本就不需要蕭懷舟卻費力氣盜走玲瓏骨。

故里青一定會乖乖奉上。

他的師尊長嶼老祖,原本願意下死,手廢掉他的靈府,就是因為有玲瓏骨的存在。

只不過是舉手之勞,又能恢復靈府。

所以才會下如此狠手。

長嶼老祖從來都不會打無準備之仗,謀不可成之事。

謝春山很瞭解他這位師尊。

所以師尊所說的那句話,很重要。

謝長行嘖嘖兩聲:“師兄拿回了玲瓏骨,倒是可以繼續修仙了,可是你的壽元已不足百年,要是百年之內你不能飛昇的話,還是會同蕭四公子一起老死。”

真是可惜了,歸雲仙府的不世奇才啊。

竟然只剩下了百年壽元。

要知道百年壽元,一個普通弟子,甚至連築基都做不到,更別說是修仙了。

“無妨。”

謝春山直接切斷了羽毛的聯絡,不給謝長行其他說話的機會。

百年壽元,如今蕭懷舟才一十七歲。

足夠了。

白衣道君站在沙漠盡頭,指尖微抬,一道明黃色的符咒便在他的指尖了來回閃爍著。

謝春山將指腹附在劍身上輕輕劃過,直到白皙的指尖浸出一抹殷紅的血跡。

他將那血跡沾染在明黃色符咒之上,筆走龍蛇,畫出了蜿蜒曲折的符文。

這是歸雲仙府的傀儡符。

貼在一個人身上,便會與那人骨血相融,替那個人承受所有的傷害。

與同心蠱有異曲同工的妙用。

只是不能感同身受而已。

而且並不是強迫性質的,承受傀儡符的那人,不會有任何非自願的行為。

甚至完全不知道這件事。

解開傀儡符,也不會對他造成傷害。

總之會比同心蠱更溫和一點。

所謂同心蠱雖然說的是同心同德,可實際上卻還是摁著人的頭,強迫人將自己牽連在一起。

謝春山畫好符咒,將明黃色的符紙往天空一拋。

明黃色的符紙逐漸暗淡成透明的模樣,只有那鮮血寫就的符文還能看得清楚。

半透明的符文慢慢悠悠的往人群中飄,最終越過無數個巫族人,緩緩的貼到了故里祁的身上。

符文入體,故里祁只覺得背後肩膀處有點癢癢,伸手撓了兩下沒當回事。

謝春山閉目。

此符咒不除,他就會替故里祁承受所有的傷害。

不管故里祁能不能照顧好自己,都不會受傷或者丟掉性命。

這樣……蕭懷舟就會平安無事。

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為蕭懷舟能做的事。

哪怕是最後故里祁身死,蕭懷舟也不會少一根汗毛。

儀式很快就結束了,蕭懷舟的順從讓故里青十分開心,從今日起,便算是東夷與蕭四皇子結盟了。

蕭懷舟與太子的身後,有了東夷這個強大的後盾。

蕭懷舟這才能安心踏上歸途。

因為只是吞了同心蠱而沒有成親,故里祁是沒有理由跟著蕭懷舟再回去大雍的。

他雖然依依不捨,但也知道兩國之間不能由著自己任性妄為,他要是跟著蕭懷舟回到大雍朝,指不定百姓要怎麼說他們東夷。

故里祁好歹也是東夷國世子,孰輕孰重,這點他還是分得清的。

好在他的父皇故里青安慰他,今年除夕的時候,東夷要向大雍朝進貢賀歲,到時候就讓故里祁帶著禮物前去。

左右也只有七個月的時間,熬一熬就過去了。

臨別的時候,故里祁拽著蕭懷舟的袖子依依不捨。

“是不是隻要哪一日我的胸口不疼了,就說明你對我有了些許情意啊?”

蕭懷舟一愣,扭頭看向站在很遠處的謝春山。

這話謝春山應該沒有聽見吧?

蕭懷舟把手指抵在唇上示意故里祁不要亂說。

同心蠱作用於兩個人身上,如果兩個人同心同德的話,故里祁只會覺得渾身舒適無比,並不會覺得胸口壓抑。

除非與他種下同心蠱,那人心中並沒有他。

蕭懷舟看故里祁的眼神,只有對弟弟的那般寵愛,卻沒有絲毫的其他感情。

可見蕭懷舟心中的人並不是故里祁。

故里祁也心知肚明,但他願意承受這種胸悶之痛。

至少,這是他與蕭懷舟之間唯一的聯絡。

血脈相連的關係。

“舟舟,等你徹底放下他的時候,回頭看一看我好不好?”

故里祁難得如此卑微。

他心裡也很清楚,蕭懷舟放不下的那人到底是誰。

蕭懷舟慎重的點了點頭。

若終有一日,若真有那一日。

就好了。

蕭懷舟和謝春山就這麼踏上歸程。

一路上謝春山都抿唇不語,蕭懷舟但他是不願意做抉擇,最後被逼無奈做的選擇,所以不是很高興。

蕭懷舟其實也懶得哄他。

謝春山總是會不高興,倒不是那種情緒意義上的不高興。

而是如同一個涉世未深的神,忽然來到人間,對人間的一切都十分陌生。

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緊緊抿著自己的嘴唇,表現出一副不高興不願意搭理的模樣。

這便是人和神的差距。

他與謝春山的差距。

“回大雍嗎?”謝春山面無表情看著外面的風景,冷不丁開口。

“暫時不回。七月裡,錢塘鎮有水患,山河傾洩萬里,沖毀下游數百城鎮,百姓流離失所有數百萬之多,我想去看一看。”

既然已經和謝春山互相坦白了。

他們二人都知道前世的事情,商討起來反倒輕鬆一些。

謝春山皺了皺眉頭,剛準備開口。

蕭懷舟卻伸手堵在了他的嘴上:“不要跟我說,此乃天災,不可插手,我不想聽。”

溫潤的指尖捂住薄薄的嘴唇,謝春山的耳根子沒來由的變成粉紅色。

瞧見謝春山這一細微的變化,蕭懷舟也覺得臉上有些燥。

怎麼就跟謝道長熟悉成自己人了,上去就動手動腳。

蕭懷舟悻悻的放下手掌,兩隻手在面前有些尷尬的搓著。

謝春山臉色一緩,語氣放溫柔了不少。

“我想說的是,我陪你一同檢視。”

蕭懷舟多少有些詫異。

謝道長前世不是根本就不關心這些天災嗎,這些東西對於謝春山來說應該都是天理迴圈,不可更改的東西。

他們小小凡人想要逆天改命,本就是在痴心妄想。

蕭懷舟其實自己也沒有把握。

那可是洪水是黃龍之災,不是他一個人憑一己之力就可以改變的東西。

他之所以想要去看看,其實更大一部分是想要看一看有沒有辦法在洪水來臨之前提前疏散百姓。

或者找出一些其他的辦法,總之儘量讓這一次受災變的少一些,只要能夠少一個城鎮受災,就可以少一城百姓流離失所,可以挽回多少的破碎家庭。

可是有整整三個省八十多城,就算是馬不停蹄也不可能一下子通知到所有人。

蕭懷舟怎麼算都覺得這筆賬有些難辦。

如今謝春山卻說想陪著他。

蕭懷舟不懷好意的盯著謝春山腰間佩劍。

思索著若是謝春山御劍飛行的話,是不是隻需要幾天不到就可以通知到所有人?

方法好是好,就是有點耗費謝道長。

看見蕭懷舟仔細盤算的目光,謝春山嘴角抑制不住的勾起。

卻語重心長道。

“天道不是不可更改,黃龍之災確實可怕,但舉城遷移並非易事,應慎重考慮。”

謝春山說的不錯。

蕭懷舟他也只是隨便想想而已,無可奈何之下調劑調劑的想法。

想要那麼多百姓全部都遷移走,拋下自己的屋舍不要,這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總有百姓不願意離開,況且現在剛剛經過春種,所有的種子全都下了地,百姓一年到頭就指著每年的春耕來上交賦稅,現在讓他們拋下田地跑路,等於整整一年都沒有任何的收入與糧食。

換做任何一個百姓,哪怕與自己的土地同生共死,都不會願意背井離鄉。

此法不可行。

如今之計唯一可行的辦法應該是去檢視堤壩。

其實大雍朝對於堤壩的建設一直都放在心上,而且數年來,黃河一直很平靜。

即使今年大雨連綿不絕,可多年前也有過綿延不絕的大雨,卻並沒有沖毀堤壩。

所以今年之災,似乎並不完全是天災。

蕭懷舟的意思也就是先去第一道堤壩所在的村落檢視,看看到底是堤壩出的問題,還是有人在搞鬼。

有時候天災雖然可怕,但人禍卻更加可惡。

蕭懷舟沉默了一會兒,忽然抬頭問:“謝道君,你為何會被你師尊罰跪思過崖百年?”

他聽謝春山的小師弟說,是與一場洪水有關。

如果說謝春山也曾經經歷過一場洪水,是否會對此次即將到來的黃龍之災有一點點預備呢。

蕭懷舟其實本不願意與謝春山同行。

為了避免再與謝春山產生一些糾葛。

可是,前世的蕭懷舟並沒有見過真正的黃龍之災長什麼模樣,他所見到的無非就是奏摺之上,寥寥的數十句話。

沖毀了多少畝田,死傷了多少百姓,又需要國庫去填補多少銀兩。

這些災害在蕭懷舟面前只是一紙文書。

可若是謝春山曾直面過……

謝春山扭過頭,盯著自己眼前的那個人。

語氣平靜。

“那年天災,我想以一己之力對抗黃龍,逆天而行,才會被師父懲罰。”

蕭懷舟大驚。

這根本不像謝春山會做出來的事情。

他也曾經有過意氣風發,想要憑一己之力和天抗衡的時候嗎?

蕭懷舟默默垂了頭。

怎的輪到他國破家亡的時候,謝春山卻不動了呢。

真是諷刺。

原來那個人他不是不可以,而是願不願意的問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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