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有一瞬間,謝春山是真的想將那封和離書燒了。

只要燒了,只留下婚書。

這婚由不得蕭懷舟不承認。

可指尖火焰半明半滅,謝春山又住了手,只是單單將和離書妥帖放平,收入袖中。

這是蕭懷舟的選擇。

他們說了,心悅一人,就該是為那人考慮,哄那人開心,而不是強迫。

他雖然不懂,為什麼不可以強迫,但心中感覺告訴他,蕭懷舟或許並不喜歡被強迫。

蕭懷舟不喜歡的東西,他就不能去做。

謝春山收到和離書,對著觀書和眾人道:“你們在這,我去尋他。”

話音落下,人已化作一道青煙消失不見。

“……該不會是那個冷冰冰的謝道君吧?”

塵土飛揚。

故里祁後知後覺的看明白:“我懂了,你這是在用你們大雍朝的話來說,叫什麼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對不對?你是怕有人追你,可誰會千里迢迢追你啊,咱們倆成親可是兩朝都應允的!”

那跟一個冰塊一樣的謝道君,不至於這麼認真吧?

蕭懷舟慢悠悠回到馬上,一邊拽著韁繩,一邊隨馬車往城外走。

可蕭懷舟完全不一樣。

蕭懷舟有千種模樣,偏偏每一種模樣都生在他的心上。

“既然是私奔,肯定得萬無一失。”

徒留下歸雲仙府的弟子們一臉懵:王都,是可以用法術的嗎???

——

蕭懷舟和故里祁是騎馬跑的。

後來那隻手掌已經完全感覺不到疼痛,這才能握起憾天弓。

停下來,便是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的瀟灑美少年。

前方的絆馬繩從馬腿根部勒過,一下子掀翻了兩匹棗紅色駿馬,只留下一節車廂轟然坍塌。

他憑藉一把憾天弓,縱橫馬上,南北征戰,若不是因為……

原本細膩的手掌心中已經被韁繩勒出了一道紅色的痕跡,磨破的皮隱隱約約刺痛著。

故里祁皺了皺眉頭。

你看你都瘦了,要是將這麼瘦弱的皇子帶回草原去,一定會被父君責備沒有好好照顧蕭懷舟。

總之那一次大廈將傾,換做是任何人,都不可能力挽狂瀾於既倒。

只三日功夫就已經到了距離王都數百里之遠的地方。

故里祁心裡美滋滋的:“要不要停下歇歇,再吃點東西?這幾日都沒有好好吃飯。”

話語間他們二個人就隨著剛才買的馬車來到城外。

蕭懷舟將馬停在分岔路口,隨意讓馬車自己選了個方向,目送馬車走了一段路之後才調轉碼頭往另一個方向。

馳騁起來,卻難掩身上一夫當關,傲殺萬戶侯的氣勢。

蕭懷舟皺眉不語。

是真的在策馬狂奔,已經太久,沒有這麼肆意的騎過馬,蕭懷舟幾乎要將重生以來所有的抑鬱不得志全都發洩出來。

聽說他們修道的都冷心冷情,更何況謝道君修的還是無情道,應該不可能再追過來吧?

正思索間,忽的聽到遠處一片破空聲,無數支羽箭擦著他們二人的耳邊飛向他們身後剛剛分開的那輛馬車!

尖銳的箭頭毫不客氣地釘入馬車車身,發出刺耳的聲音。

這一路上顛的他連高馬尾辮都來不及扎,一頭青絲凌亂的散在肩膀上。

他們草原上都是糙漢,好幾天連日奔波的話,一定早已經鬍子拉碴滿臉風霜,滄桑的彷彿一下子老了數十歲。

沒等他細想,耳邊再一次傳來了白羽箭的破空之聲。

他們不是修仙之人,出了王都城不能御劍飛行,最快的方式就是策馬狂奔。

故里祁別過頭看的時候,一下子就被這種破碎的美感震撼了。

蕭懷舟“籲”一聲,勒停了馬,調轉馬頭往旁邊的一家驛館走去。

城外有一片小樹林,樹林的盡頭是兩處分岔路口,兩條路會通往不同的方向與城鎮。

上一世他為了練好憾天弓,日日夜夜在花樓校場操練,別說是手中長繭子,連整個手掌心的掌紋都不知被磨破了多少次。

他將手中的韁繩一甩,一個縱身跳下馬來,揉了揉有些痠痛的手心。

蕭懷舟從回憶裡收回心思,掏出一些銀色給驛館僕從,買了一輛馬車和兩匹駿馬。

付完錢之後,蕭懷舟一鞭子抽向駿馬腹部,兩匹駿馬嘶鳴聲聲,揮著蹄子就拉著空蕩蕩的馬車往城外去。

其實算是十分豪華的車廂幾乎是一瞬間四分五裂,車門一下子滾出去好遠。

分明是王都城出了名的病弱公子,可偏偏騎在馬上的時候。

故里祁跟在他後面不緊不慢拉著馬繩:“你為什麼每到一個地方就要買馬車?買了又不坐,你們大雍朝難道私奔還有這種習俗?”

故里祁大驚失色:“聽說江南富饒,最近水患流行,可能會有山賊,該不會是有山賊盯上咱們了吧?”

蕭懷舟不甚在意的揉了揉,年輕的手掌果然是肌膚細膩啊。

他對這個聲音實在是太熟悉了。

蕭懷舟一把拽住故里祁的手,從馬匹上一躍而下,狼狽的在地上打了好幾個滾,落入草叢中央。

幸好蕭懷舟為了逃婚方便,穿了一身便捷的衣服,手腕腳腕都用束帶束住了。

此刻動作迅速,沒有飄逸的長袖,完完全全不影響他的發揮。

他們滾入草叢之後,白羽箭的方向就有些被遮掩,發箭的聲音逐漸減緩,到最後銷聲於無。

半人高的草將他們二人的身形掩埋,蕭懷舟這才藉著這高度探出半個頭來。

周圍已經零零碎碎有了一些圍觀的百姓。

此處是江南富饒城外,來來往往附近城鎮之間做生意的百姓都會途經這裡。

忽然就有一輛馬車翻倒在道路中間,還摔得四分五裂,一定會引起旁人的注意。

故里祁常年在草原上磨練,耳力也不錯,聽到沒有白羽箭的聲音就想要探出頭去看。

蕭懷舟伸手按住故里祁的腦袋,將故里祁再一次摁回草裡。

無人打理的雜草一下子鑽進故里祁的鼻孔,癢得他忍不住打了好幾個噴嚏。

即使是這些動靜,依舊沒有驚動白羽箭。

這讓故里祁更加好奇,這些白羽箭到底是誰放的?

“這人箭法不錯,隔著這麼多來來往往的路人,竟然準確的擊中了馬車,我記得剛才馬車跟我們分道揚鑣的時候,路上可有不少的行商,他們竟然毫髮無傷!”

故里祁忍不住往兩邊樹上打量,雖然兩旁的密林裡有參天大樹,可是如今這個季節,還不到樹木頂茂盛的時候。

一眼便能瞧見大樹樹頂上一個人都沒有。

根本無法藏人。

到底是從哪裡射出的箭?

蕭懷舟卻一直眉頭緊鎖:“不是人射出的箭。”

故里祁滿腦子寫著懵逼:“不是人難道還是鬼?鬼能射箭?”

蕭懷舟看了一眼天色,這三日,一路其實都在下雨,唯有今天雨水沒有平時那麼密集。

甚至還露了少許天光。

所以今日才會出這白羽箭。

蕭懷舟認識這白羽箭。

“是三清宗。”蕭懷舟臉色越發凝重。

“三清宗?!宗門的人?”故里祁不可置信的重複了一遍。

不是說好那些修仙的人根本就不會管凡塵俗事嗎,這怎麼還用上了法術攻擊了。

故里祁扭頭看向身側的人,蕭懷舟的臉色並不是太好。

三清宗的追蹤之術,他上輩子就見識過。

這些仙門的東西本不該用在凡人之間的爭鬥上。

然而前世因為蕭長翊與三清宗苟且,狼狽為奸,導致蕭懷舟去守城門的時候,遭到三清宗的算計。

起初他也以為只是單純的箭雨攻擊,可是那些箭準頭也未免太絕了。

蕭懷舟從七歲之後一直偷偷摸摸在練習射箭,對於射箭這一道,他可以說是非常專精。

尋常人即使再如何天賦異稟,最多也只能操控三隻白羽箭,百發百中。

可兩軍交戰,數萬人衝鋒陷陣,煙塵滾滾之中,竟然有數萬只白羽箭跟長了眼睛似的往他身邊計程車兵身上扎。

甚至完美的避開了身為陣前主帥的蕭懷舟。

這已經不能用天賦異稟來形容了。

這根本就不是常人之力!

蕭懷舟從來沒有忘卻過那場戰役,重生以來每每午夜夢迴,他都會想起同他一起出徵,卻死在沙場上的數萬將士。

他也是到後來才知道,那些白羽箭的主人根本就不是射箭者,而是三清宗的道長。

由法力操控的白羽箭,怎麼可能不百發百中。

分明是凡人的戰場,卻有修仙者插手進來。

蕭懷舟憑藉一己之力,根本沒有辦法力挽狂瀾,最後只能眼睜睜的帶人退到王都城內。

這一退,便是大軍壓境,國破家亡。

當時他區分出這些箭不一樣的地方,除了百發百中數量極其多之外,還有一個特點便是天氣晴朗的時候才會出現。

一旦下雨或者說塵霾滿天,三清宗根本就不會出手。

這逃婚的三日,他每路過一次城池就會買一輛馬車同自己分道而行,就是為了麻痺謝春山,製造自己四處亂跑的假象。

難得今日沒有下雨,天氣稍微有些轉晴,蕭長翊就迫不及待出手了!

三清宗果然與蕭長翊勾結頗深。

不僅僅是他前世以為的到後期才被蕭長翊買通。

或許從一開始,或許從明貴妃升任貴妃的那一刻,又或許……

從母妃宮殿離奇起火的那一日……

“我現在還不知道三清宗法術到底是靠什麼追蹤人的,但他們招招致命,我們必須分頭行動。”

蕭懷舟一臉嚴肅。

故里祁知道孰輕孰重,也就噤了聲,一副任憑蕭懷舟安排的樣子。

“三清宗的人並沒有接觸過你,所以追蹤術只可能在我一個人身上。”

蕭懷舟想到那時他請三清宗的人回府給謝春山治療傷口,也許是在那一刻,某個符籙就已經混入其中。

“待會兒我引開白羽箭,你往東夷邊境跑,我們在那裡會合。”

有了上一次的教訓,蕭懷舟雖然沒有十分的把握,但是避開白羽箭擊中藥害還是可以的。

故里祁幾乎是立刻否決:“太危險了,我才不走呢。我跟你雖然沒有行完大禮,但在我心中你已經是我媳婦兒,你們大雍朝說的那句話,我始終奉行著。”

故里祁狡黠一笑:“生同寢,死同穴。”

嗯,挺有覺悟的。

蕭懷舟遞給故里祁一個讚賞的眼神,然後默默的看了一下故里祁略有些稚嫩的後脖頸。

思索著應該從哪裡下手,能夠乾脆利落的把他打暈,丟在草叢裡。

他自己受點傷倒沒什麼,但是故里祁身份貴重。

逃婚是他選擇的事情,若是因為此事連累了故里祁,那就要出大事。

蕭長翊很明顯是衝著一定要搞死自己的目的來的,在這種時候還沒有撕破臉的時候就動用三清宗。

那是擺明了讓他死在王都之外,絕不能活著回去。

“行,那咱們倆一起跑,你常年在草原上面,應該可以聽聲辨位,幫我尋一尋三清宗到底在哪個方向。”

蕭懷舟故意這麼說。

故里祁十分乖巧的四處張望。

就在故里祁背對著蕭懷舟的時候,蕭懷舟快準狠,飛速出手。

一個肘擊撞在故里祁後頸之上,前者立刻周身軟軟躺在草叢裡。

幸好故里祁年紀比自己小了兩歲,蕭懷舟沒費多少勁,就用荒草把故里祁遮掩住,然後伸手從故里祁腰間拽出一隻樹枝做的哨子。

他將那個哨子放在口中用力一吹,悠長的哨音衝向天際,很快就從天際傳來一聲嘶鳴。

是一隻鷹。

生活在大漠裡的獵鷹。

東夷因為是草原遊牧民族,所以皇室子弟都會配備自己的獵鷹。

獵鷹除了用來打獵之外,更有通風報信的極佳功能。

蕭懷舟在這通風報信上吃了不止一次虧,大漠鐵騎在蕭長翊手中,還真能算是一把無堅不摧的利刃。

有時候蕭懷舟真的很佩服他這位二哥。

無所不用其極,所有能利用上的手段蕭長翊絕不會放過。

為了成功不擇手段,是一個絕對狠心的人。

獵鷹接收到來自主人哨子的訊號,在天空盤旋了三圈之後就往東夷的方向飛去。

蕭懷舟將哨子重新放回故里祁懷中,這才安下了一條心。

他現在可以安心去引開三清宗,獵鷹不出一日功夫便會將東夷的人帶過來,確保故里祁安全。

蕭懷舟不再浪費時間,隨手扯了根草叼在嘴裡,一個縱身就從藏身的草叢裡閃了出來。

飛身上馬,馬鞭狠狠的抽在馬腹部,棗紅色的駿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了出去。

青衣短衫,少年風流。

如同天光乍現一般衝出人群,往人煙稀少的道上跑。

白羽箭幾乎是在瞬間發現了蕭懷舟身上的氣息,立刻破空追來。

蕭懷舟絲毫不懼,眼見著一支白羽箭已到身後,他拿腳勾著腳蹬子,倒掛金鉤懸在馬腹上。

去勢凌厲的白羽箭堪堪擦著馬脖子飛過,順勢削斷了一截馬鬃。

蕭懷舟猜的不錯,追蹤符真的在自己身上。

他回頭往草叢望了一眼,確認過安全之後再不留戀,飛速撤離。

常年淫浸於射箭,讓他對白羽箭離弦的速度十分熟悉。

即使有仙法加持,也絕對不會超過弓弦所能承受的速度。

而他腳下這匹馬是昔日太子所贈,難得一見的好馬。

全力加速衝刺的過程中,他只需要躲避掉三隻追蹤的白羽箭,給這匹馬充足的加速時間。

接下來的白羽箭就趕不上這匹馬的速度了。

甩掉白羽箭之後再進入城池,在九曲十八彎的小巷子裡來回躲避的話,即使對方是修仙者,也絕對不可能讓這支箭轉無數個彎射在他身上。

制定好計劃,蕭懷舟重新坐直身體,毫不猶豫夾緊馬腹猛的一踢。

第一支追過來的白羽箭被他倒掛金鉤躲過。

第二支緊接著破空而來的,因為感知了上一支箭的失誤,將蕭懷舟上下的境地全都封死。

蕭懷舟不得不隨手扯掉自己衣袍下襬,在長箭追蹤而來的時候硬生生用衣袍接住,猛地繞著轉了幾圈卸了力。

衣袍盡碎,但也逃過一劫。

可第三隻白羽箭再來的話,就沒有那麼簡單了。

身下的馬很明顯已經竭盡全力,兩個鼻孔不停的向外喘著粗氣。

若蕭懷舟再有什麼大幅度動作躲避的話,一定會引起馬的減速,到時候就會迎接第四支白羽箭。

蕭懷舟準備硬扛。

只不過是拿肩頭硬扛。

讓這隻白羽箭射在他肩胛骨位置。

一來由法術凝成的箭,在感知到符籙主人鮮血的時候,很可能會瞬間消散,以麻痺對方。

二來,肩胛骨受傷是整個上半身最佳受傷的點,只需要稍稍休養就能恢復。

這是自損八百最好的方式。

蕭懷舟壓低身體,往左側稍微偏一點,耳尖略微一動,便能聽到第三支白羽箭破空而來的聲音。

蕭懷舟閉上眼睛,已經準備好在一瞬間豎起身體,用左側肩膀硬扛一次。

就在這時,一道一閃而過的金屬光澤略過他的眼瞼。

第三支箭怎麼是金屬的?

蕭懷舟猛的睜開眼,入目卻是滿眼的大紅色。

剛才那道掠過眼瞼的光澤果然是劍光。

但不是白羽箭的劍光。

手持長劍的紅衣道君,一劍便斬開破風而來的白羽箭,剛才還囂張的箭頭幾乎是在一瞬間慫了。

整隻木頭的劍身都在顫顫巍巍。

似乎是懼怕的很。

蕭懷舟倒不知道,原來法術對法術之間也有懼怕的嗎?

不僅如此,只瞧見那人一手舉劍向天,炫目的符籙之光從劍身上驟然亮起,那把劍忽然就好像產生了吸引力一樣。

分明沒有下雨。

遠處卻雷聲轟鳴,很快剛剛獲得一線天光的天空就好似被密密麻麻的陰影給遮蓋了。

自王都的方向過來,有數以萬計之箭羽,齊刷刷的往他們所在地破空而來。

這令人震撼的場景,連曾經立於千軍萬馬之前都沒有退縮一步的蕭懷舟都不免有些膽顫心驚。

他現在可是活靶子呀。

這數萬之羽箭若是射在他身上,他這具身軀可比凌遲千萬刀還要破碎的多。

可他看向旁邊立著的紅衣道君,忽的就安下心來。

紅衣道君單手執劍,很輕鬆的挽了個劍花。

萬箭齊發之下,不知是何原因,全都在距離他們身體三尺的地方停了攻勢,彷彿有個無形的結界護著他們二人。

謝春山面無表情,冷冷盯著那些羽箭。

蕭懷舟卻從每一根羽箭的背後,看見了一張張驚慌失措的臉。

好像幻像,又好像是真實存在的。

在謝春山一劍碾碎所有羽箭的同時,那些個幻象裡的人臉忽然聲嘶力竭的哀嚎起來。

雖然是無聲的景象,可是讓人看著卻猶如人間煉獄一般。

肝膽俱寒。

曾經在戰場之上逼退他千軍萬馬的數萬羽箭,謝春山只用了一瞬的功夫,便全都消匿於無了。

包括那些背後的景象,也皆在聲嘶力竭之後化為塵埃。

不復存在。

“三清宗,止於大雍三百一十七年。”

謝春山收起長劍,眼底漠然。

口中說出剛才未說完的一個字:

“滅。”

蕭懷舟打個寒顫。

他忽然想起來了,在剛才那些幻想背後掙扎痛苦的人臉,分明是他曾在三清宗門口跪了一夜,那些跑出來譏諷嘲笑他的人。

一模一樣的,天差地別的神情。

剛才謝春山說……三清宗滅了?

就……滅了???

就這麼一彈手?

由歸雲仙府設下百年,兼任國師之職的三清宗上上下下四百多修仙者……

都沒了……

蕭懷舟扭頭看向那個紅衣執劍的冷漠道君。

他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這一世他分明拿三清宗要挾過謝春山的性命。

而謝春山也曾為三清宗妥協過。

蕭懷舟忽然覺得自己在無情一道,對謝春山所知甚淺。

謝春山遠比自己想的,還要更加無情與果決。

他下意識就想要跑。

腳下動作也沒有停,潛意識裡忍不住就夾了夾馬腹,一做力整個人便衝了出去。

可謝春山卻絲毫不急,不緊不慢的懸在半空中。

不管他剩下的那匹馬跑得有多快,謝春山始終雙手背在背後,與他相距半尺的距離。

蕭懷舟忽的就洩了氣。

他勒了勒馬繩,“籲”一聲慢慢停下來。

既然已經被謝春山追上,跑肯定是跑不掉了。

他決定認命。

蕭懷舟從馬上翻身下來,與謝春山四目相對。

謝春山很平靜。

但蕭懷舟他更平靜,更無所謂的聳了聳肩。

“被追上了,你要怎樣?”

要殺要剮都悉聽尊便,但嫁是絕對不可能嫁的。

他蕭懷舟既然已經選擇放下的東西,就沒有再撿起來的道理。

謝春山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般,語氣一如既往的溫和。

“三日到了,我們成親。”

“謝春山,自欺欺人有意思嗎?你既然想起來了就該知道,我有多恨你。”

蕭懷舟往後退了兩步。

眼底滿是戒備,毫無溫情。

謝春山朝他伸出手。

蕭懷舟冷嗤一聲:“怎麼,仙風道骨的謝道君是準備用強嗎?將我綁回去,和一個活死人成親?”

修長的骨節落在蕭懷舟背後。

謝春山的掌心很熾熱,熱到蕭懷舟幾乎要忘了,他分明修的是冰冷無情的寒冰心法。

這熾熱的掌心貼在蕭懷舟後背上,他想著若是謝春山真的用強,他便以自損的方法,逼得謝春山放手。

可那隻手掌,只是在他背後停留了片刻,便從他身體抽出一張符咒。

那道明黃色的符咒蕭懷舟很眼熟,是三清宗的,多半是那道追蹤符。

符咒在謝春山手中化為灰燼。

謝春山的語氣,多少有些暗啞。

“你要和離,我依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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