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別有天(八)

中秋一過, 秋意漸濃,暮色裡的街巷人跡稀疏, 又是誰家彈及相思調, 月貞回首一望,身後的整座城都在向長夜裡墜下去,日落也是同樣的寂寥。山道上的翠蓋林蔭褪了一層綠, 慢慢開始泛黃,晚風吹來便捲起一地殘花。滿是凋敝昏殘的景象。

月貞卻聯想到“地老天荒”這個詞,心裡藏著暗暗的高興。她沒想過了疾會來接她, 本來也不打算告訴他,想不到他卻是能掐會算似的, 總能在她失意彷徨的時刻尋過來。

他坐在對面,陰沉著臉色。那陰沉又不是雷雨交加的陰霾, 像是雨後新天, 雲翳雖還未散,暴雨卻是已過去了的, 只等著一縷陽光露出來。

月貞知道, 只要她自己是好端端的, 再大的事情其實在他心裡也不過如此。她就是吃定了他心善,有些得寸進尺地捂著嘴笑一下,“你怎麼曉得我在孃家?”

了疾將胳膊肘撐在兩邊膝上,叉著手抵著下巴,頭是垂著的, 所以抬額看她的眼就露著幾分冷淡的兇相,“你房裡的珠嫂子遣她男人到寺裡告訴我的。”

“噢。”月貞猜著是珠嫂子, 忍著笑意點頭, 裝得若無其事, “那她還告訴你什麼了?”

了疾放下胳膊,背貼在車壁上,個頭忽然拔高了,看她的目光又變成一種居高臨下的威懾,“她說有人在你床上翻到一個男人的香袋,交給了姨媽。姨媽疑心你與人有染,還疑心你有了身孕,所以送你回了孃家。”

馬車慢悠悠地在山路上顛簸著,月貞的影子就慢悠悠地在他瞳孔中搖晃,晃得人心煩意亂。她自己卻不覺得煩,臉上是慢洋洋的笑意,淺淺的,半點不知錯的樣子。

她知道他想問,卻要面子不肯直白問。她心裡又是好笑又是得意,這得意也不知打哪裡來的,好像知道他不能把她怎麼樣,於是很不要臉地橫行霸道。

她將裙子上的灰撲了撲,“嘖”了下,故意與他繞彎子,“你看這些人,不就是撿著個男人的香袋子嚜,都恨不得在腦子裡編出百十個故事來。”

月貞瞟他一眼,心裡磨著牙,面上笑著。

想了想,便笑嘻嘻地偏過半張臉去,“要不你打我兩下出出氣? ”

終於是他先問起,月貞不禁更得意了些,“那就要看這‘濁’是什麼樣子的了,反正我問心無愧。”

他只能寬慰自己,他愛她,並不是因為要回報她對他的愛,不過因為她是她,她有不受拘束的野性,這原本就是他一開始所見的她的樣子。

思及此,怒火平了些,氣卻無論如何也順不平,心裡還是不暢快。他漠然地鬆開了她的手,慢慢朝上走。

“我並沒有不信你的意思。”了疾走上來握她的手,反將她了一軍,“那你說吧,我聽著,到底是怎麼回事?”

了疾輕描淡寫地掃過一眼,“不是懷孕?”

月貞老老實實地搗了兩下腦袋,每一下就如同個鼓槌往他心裡砸下去。他早猜到的,可見她承認,和猜又不是一回事。

猜來猜去,總還有點否定的餘地,這下一點餘地也沒有了,那些男人本能的佔有慾便在他心內拱著火。

好像前事到此了結了,可了疾心裡怎麼都有些不是滋味。那些道理是說給自己的腦子聽,心可是不長腦子的,滿是本能的情感。所以他仍然沒好氣地甩了她兩下,“下去!”

月貞為他這不得已的臣服暗暗竊喜,也願意見好就收,“好些了。我在你們家好吃好喝慣了,回孃家這兩日吃的不合胃口,胃腸裡就有些不大爽利。”

能奈她如何?

他低眼看她一下,“舒服些了麼?”

進而又寬慰自己,他是沒有資格裁判她的。總不能因為他是男人,就能裁奪一個女人有沒有罪。倘或她有罪,那麼同他的感情何嘗不是一種罪?

了疾恨不得將她的下巴掰轉回來。但此刻忽然有些較量高下的意思,他也不肯服這個輸,澹然地抱起雙臂,“那還有什麼可說的呢,你既然問心無愧,那我就信你。”

月貞撒嬌地嗔他一眼,“這還用你說?我早就打定主意要從一而終了。”

這又成了了疾的不是了,他忽然有些百口難辯的無奈,心裡既不痛快,又尋不到個發洩的地方。的確是他回絕她在先,總不能叫她即便受了挫折,也接著在一條繩上吊死吧?

了疾去將幾個包袱撿起來提著,淡瞅她一眼,“那個香袋又是怎麼回事?”

他挑了下眉眼,“俗話說清者自清。你清麼?”

月貞在對面點頭,坦蕩蕩的目光裡含著一絲笑。笑得他更煩了,心想她怎能如此坦然無恙?他倒不要她哭著認罪,可好歹該有個知錯的態度!

他沒想到反遭一問,有些猶豫著,一時答不出話來。月貞便在上頭跺了幾回地,一下反客為主,“你看看你看看,連你也信那些話,卻不來問我!怎麼,我說的就不能信?”

相繼沉默下去,不過眼神卻在交鋒。他不轉睛地盯著她,嘴角微微彎著,因為顛簸的緣故,那目光在她身上慢慢地碾壓著,又散淡又凌厲的情狀。她仍然是彆著臉,時不時地瞟他一眼,也是從容不迫的態度。

月貞翻了個白眼,“誰知道呢,你請個大夫給我瞧瞧好了。”

月貞看他一會,一邊沾沾自喜,一邊又替他感到些許不值。不論是因為他本性善良,或是因為他愛她,反正他總是拿她沒辦法。俗語說人善被人欺,她做了“惡”,也不免愧疚。

“狡辯。”了疾橫她一眼。隔定半晌,又輕聲問:“是文表哥吧?”

月貞的胳膊圈得愈發緊了,“不下。”

正遇到一群北雁南歸,四野射下來撕碎的殘陽,林間響徹著衰蟬。這詩意的景象剝去了他心裡一層怒火,下剩的怒意都像是在賭氣似的,要燒也燒不旺。

說完便跳到他背上去,兩條胳膊死死圈住他的脖子。

可恰如她所說,都是過去的事情了,難道因為過去拋掉未來?太不值得了。那也並不能成為她的汙點,她難道合該苦等他的愛?也太不公道了。

月貞又翻他一眼,“懷了,懷的鬼胎!”

月貞獨自先往上走了一段,捉著裙趾高氣揚地站在那裡等他,“他們說的,你就信麼?”

“就不下。”

她把臉別到一邊,話雖如此說,心裡還是有些慚愧的,但這慚愧因為他的愛,變成了小小的驕縱。

月貞的手陷在他手裡,就有了幾分老實。她低下臉,那老實裡仍帶著幾分心計,“那時候,是你先不肯要我。難道你不要我,我還要死心塌地等你不成?眼下你雖然是肯了,可那時候我又不知道你心裡的意思。要是你一輩子不肯,就叫我白等你一輩子不成?我是告訴過你的,我不替人守寡。”

了疾手上漸漸使了幾分裡,將她“啪啪”地拍著,兩隻眼睛刻意閒散地往枝葉密蓋的天上看。

了疾見她避重就輕不肯伏法,恨得牙根癢癢,面上還是維持著一副不亂不急的態度,“是啊,都不愛把人往好了想。”

到山腳下馬車便停了,尚有一截小路得靠步行。了疾付了車錢,打發了車伕,轉背翛然地往小徑裡爬上去。月貞落在後頭,自己挽著那幾個包袱皮,有些吃力。她故意“哎唷哎唷”地嘆了幾聲,也不見他掉回來幫忙。

她發了狠要治他個服服帖帖才罷,於是丟下幾個包袱扶住路旁的樹假裝嘔了幾回。了疾聽見動靜回身,又是懷疑又是懷怒,卻還是走回來給她拍著背,藉機漫不經意地問:“未必你還真是有了身孕了?”

月貞追在他身畔,頻頻拿眼窺他。知道他越是這樣子,越是屈服了的意思。她又有些心疼他,便搶了兩個包袱過來自己挽著,往他身上挨貼,“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你難道還要和我計較麼?要同我計較起來,豈不是也要與你渠大哥算算賬?”

了疾暗暗咬著牙笑了,又氣又無奈,“你往後最好給我老實些。”

了疾一面生悶氣,一面在心裡為她辯白,像是同自己過不去似的,額頭低蹙,一步一步地往上走。

“下去。”

到山門外,月貞怕給和尚們看見,才肯跳下來,雙手合十,在門前向裡頭那三重殿無比虔誠地拜了拜。

殿前那偌大的香爐裡還有餘煙嫋嫋,在模糊的天光裡飄向沉寂的四野。林間的昏鴉蟲吟把這寺廟單獨分割成了一座孤島,離開了白日的喧囂,月貞有種塵埃落定的喜悅。

了疾在身畔看著她,見她嘴裡唸唸有詞,便問:“你求的什麼?”

月貞睜開一條眼縫衝他狡黠地笑了下,“不是求,是還願。我從前在這裡向菩薩許過願的。”

“許的什麼願?”

她默然笑著,從前曾將的所有的虔誠都敬獻到這裡,以求成全她的情慾。至於他會不會成全她,那時雖然有期待,卻很沒有把握。反正來祈福的香客都說不準心中所求能不能實現。她只不過是他們之中的一員,把不切實際的念想寄託在神佛身上。

所以如今願望成真,倒有些意外的驚喜。

她洋歪歪地道:“不告訴你,反正是實現了。”

了疾猜到那夙願,心裡不由得泛起一抹蜜意。馬上又咬牙想,這女人是個人精,身心異處,哪頭都不願意虧待自己!

他冷淡地瞟她一眼,“你就得意吧,煮熟的鴨子也有飛的一天。”

“嗯?是麼?”月貞追著他跨入山門,挑釁似的在後頭嬉笑,“煮熟的鴨子還怎麼飛呀?我看是煮熟的鴨子嘴硬還差不多。你說是不是?你說嘛,你說嘛……”

天色已成極晦暗的藍了,錯落在山間的屋子遞嬗點亮了燈,像林間的螢火。禪房留宿著大做佛事的人家,了疾只得將月貞安頓在他精舍腳下的空屋子裡。

月貞在後頭看著他掌燈,兩隻笑眼慢慢燃起眷戀不捨的火花。

兩人好容易避開了家裡人到了這裡來,不出點什麼事,總是不甘心的。她把包袱皮拋在榻上,一臉哀怨地嘀咕了兩句話。

了疾沒聽清,掉過身來問:“你說什麼?”

“沒什麼。”真叫她說她也有些不好意思,哀哀切切地睇了他一眼,踟躕一會,低著臉道:“我真就不能住在你的屋子裡麼?”

了疾的心跟著燭火彈動一下,卻說:“胡鬧,這是佛寺,不是家裡。”

有一半是事實,另一半還是心裡存著氣,故意要折磨人似的。

“在家裡才不便宜呢。”月貞在背後剜他一眼。

了疾擎著燈放在炕桌上,明明該走,卻立在榻前。其實已經沒什麼要說的,但貪戀這空氣,不肯走。待月貞轉過來坐在榻上,他冷淡淡地下睨著她,“你果然是真心悔過了?”

月貞點點頭,“再沒有比這還真的了。”

繼而又無話可說了,他只好向外頭走去。走到罩屏底下,又看她一眼,“你,真的不用請大夫來瞧?”

月貞走到跟前拉他的手,慢慢地晃著。那新燃的燭火把屋子照得半明半昧,有些話就是要在混沌不清的光線裡才能以玩笑的方式好意思出口,“要不,你領我回去你屋裡,保不定過些日子就真要請大夫了。”

兩個人一時都紅了臉,不過燭光照不明。

了疾心裡雖然想,可臉上看著還是冷冷的。月貞自覺無趣,尷尬著把他鬆開,徘徊著步子踅回罩屏內,“我說笑的。”

了疾在門前站了會,終是硬下心腸走了。月貞把腦袋探到窗戶外頭,直把他的背影送入黑暗中,才望著那月亮慨嘆——原來不是不報,是時辰未到啊。

次日月貞睡醒起來便到精舍內尋了疾,誰知他老早就與眾僧往殿內做早課去了。做了早課,又忙著為香客做佛事解迷惑,連軸轉著,將她冷置在這裡。

其間還打發了個小和尚往家裡告訴了琴太太一聲,說他接了月貞到寺裡去。

琴太太聽見後非但沒疑心,反鬆了口氣,與馮媽說:“鶴年接了她去也好,在她孃家給左鄰右舍看見,也難保要議論。鶴年那孩子心善,就愛攬這些事,上回是芸娘,這回又是月貞。”

馮媽挨著榻沿坐下,“那來的小和尚還說,為貞大奶奶請過大夫了,貞大奶奶的身子無恙,只是前些時腸胃不好,有些沒精神。看來,那就是件子虛烏有的事情。”

“請過大夫了?”

“來的小和尚原話就是這麼說的,鶴二爺是懂事的人,總不好叫人家明著傳話。不會有假的。”

琴太太心頭的石頭總算落了底,原來是虛驚一場。一切總算往它該去的地方去,月貞這頭沒事,裡於家那頭有了迴音,朝廷的榮耀也就要下來了。她鬆懈了一口氣,憔悴了許久的臉色終於恢復了一點往日榮光。

馮媽也笑著吁氣,“還弄得咱們提心吊膽了這些日子……我看吶,太太您看人是不會有錯的,咱們貞大奶奶不是那樣沒規矩的人。”

她願意這麼說,是因為知道琴太太心裡願意這樣想,誰都不想再生是非。

琴太太笑著點頭,另外又問:“鶴年還說什麼了?”

馮媽想了想,咂嘴道:“噢,還說他過兩日辭乾淨廟裡的差事,帶著大奶奶一道歸家,咱們不必費心去接。”

“也好,也好。”琴太太如釋重負,操心起別的事情,“這些時我也沒功夫管,霖哥還是成日吃得醉醺醺的?”

“聽屋裡的丫頭說,每日都是吃了酒才能睡,否則就睡不著。我看身邊還是要有個女人,太太還該替他相看位小姐,一出孝,就把親事辦了。”

琴太太才剛恢復的一點榮光頃刻又黯淡了,“我是他親孃,難道不為他著想?只是惠歌這頭的事情急,要先將惠歌的事辦了,才能為他打算。”

於是且將月貞這頭懸的心擱置,細細籌謀起惠歌的親事與霖橋續絃的事情。

月貞就暫且成了放出籠的鳥,得以在山林間自在些日子。她身邊既無家人盯著,也無下人跟著,簡直如魚得水,成日逮著時機歪纏了疾。卻因前頭碰了軟釘子,要皮要臉,不肯直說,每每只是眼波含怨地睇住他。

這怨也怨得風情裊繞,像是勾引人似的。偏偏了疾心裡還有氣,又不能在別的地方出氣,只好在此處磨折她。每每不是裝作聽不懂看不懂,就是推說還有事。

也的確是有些事情纏身,那位巡撫郭隸在大慈悲寺淺住了些時日,要搬回山下去住了。因郭巡撫不喜玉芳,所以一應行囊打點都是了疾派僧人去辦。

這郭隸回到錢塘住處,寥大人早應在那裡,噓寒問暖,殷勤備至。二人閒來說話,郭隸便捋著一把三寸長的鬍子讚了讚了疾,“不是我輕狂,想我也是六部的人,這一路過來,許多官吏見著我,不是卑躬屈膝就是獻媚過分。倒是那個和尚,在我面前舉止言談絲毫不怯,很有些大家之風,不像是一般門第出身,怎麼年紀輕輕的就出家了呢?”

寥大人聽見前頭說那些官吏之詞,立時端出了一副溫文爾雅的笑臉,“大人不知道他,他原我們錢塘李家的二公子,叫李鶴年。他們家雖不是什麼禮樂之家,卻也是錢塘第一大戶,是見過市面的。出家不過是因為小時候患了惡疾,大夫沒法醫治才跟了他師父去修行。”

郭隸點著頭聽一陣,斜在椅上回過神來,“嘶,你說的這李家,是不是就是上回你向朝廷請牌坊那個李家?”

“可不就是他們家。”

郭隸慢慢將身子歪正,放下手,“我在大慈悲寺那佛塔的功德碑上看見頭一個捐款的香客,也是姓李,難道也是他們家?”

“也是他們家!”寥大人滿面春風地笑著。

這郭隸沉吟片刻,想起李家為請牌坊打點的那些銀子,以及功德碑上的捐贈,咂了咂舌,“他們家怎麼這麼有錢呢?”

寥大人便談笑,“他們李家世代行商,在杭州府,差不多的買賣都沾著邊,那些大的錢莊,典當行,茶行,還有些大的酒坊,幾乎都是他們家的本錢。買賣做得遠,好幾個省都有他們的字號。他們家還有位二老爺,名玉樸,字叔白,一向在京裡頭做官,大人難道不認得?”

郭隸登時驚了驚,“你說的可是通政司的李玉樸?”

“就是他,大人認得?”

郭隸恍然憶起來,“原只是聽說過,可這回我南下巡察,春天在南京落腳的時候,湊巧他也從南京返京。他給我遞了個拜帖,我就略見了見。原來他是這李家的二老爺!這倒從沒聽說過,我們雖同朝為官,卻一向沒打過什麼交道,還不知道他原來家底如此之豐。”

這郭隸四十出頭的年紀,雖位極人臣,在工部做官,卻因祖上幾代都是窮苦出身,縱有興旺之意,到他這裡也難憑一己之力發達起來。何況他家人丁稀薄,少有助力,素日雖有官員孝敬,可不過是左邊接來右邊出,他也要打點上位之人。因此做了十幾年的官,也是空有權而無大財。

他這裡一回想,想到李家的錢,便想得兩眼漸漸露出貪婪的光。

寥大人在下首窺了窺,洞察了先機。想到他膝下只得一位年方十五的小姐還未婚配,他郭家有勢無財,李家又是有錢輕勢,兩家聯合不是正投了兩位大人之好?倘或成此之美,兩家哪裡會忘了他箇中間人的好處?

於是這寥大人便擱下茶碗,半真半假地玩笑,“那位了疾禪師就是這李大人的次子,今年二十歲,是老爺太太的掌中之寶。他們家太太,成日哭得淚人一般,只為求他還俗歸家,成婚繼業。今年總算是說動了他,上回他還跟我說,不日就要蓄起頭髮來回家去孝順父母。”

聽得郭隸心中一亮,立時想到他那待字閨中的女兒,“那李家可為這鶴年公子謀定了婚事沒有?”

寥大人投其所好道:“李家眼界高,雖然也做著生意,可到底是官宦人家,斷不會同那些跑坐賈的人家結親。這事情,大約還要與二老爺商議了才能著意相看。鶴年公子大人是見過的,相貌談吐,品行涵養無可挑剔,又是太太老爺的心頭肉,哪裡會急呢?一定是慢慢地看。”

那郭隸胸中有了數,又見這寥大人樂得牽線,踟躕片刻,仰在椅上笑起來,“我看這鶴二公子不錯,是個人才。我在京見了那麼些王孫公子,竟都不及這鶴二公子一半的風度。到底是出家修行的人,不像他們似的,一身的汙濁之氣。也是我和他有緣,偏叫我走到這裡來,遇見了他。”

想他到底位高權重,不好直言,寥大人便立起身來搭了這話,“大人既如此看中他,下官便斗膽說句笑話。我想大人膝下也有位小姐尚未婚配,以大人之眼,未必瞧得上京城那些俗流子弟,不如我替二位大人牽個線,做了這個媒?”

郭隸笑了笑,“只怕人家李大人另有打算呢。”

“嗨,李大人最是器重這位鶴二公子,自然是想為他定一位知書識禮的小姐。若大人家的千金當不得這知書識禮四字,誰家的小姐還敢當?”

那郭隸未置可否,只管颳著茶碗微笑。於是寥大人回去便斟酌修書,言辭上略透了絲這郭隸的意思,又替他遮掩了貪心,還保著他上官的顏面。只說,郭大人於大慈悲寺偶會鶴二公子,贊其品貌,褒其氣度。又問,二老爺何不趁此良機,與郭大人結個秦晉之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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