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七脈爭鋒23】
第二十三章 【七脈爭鋒23】
◎青梅的面子還能不賣麼◎
仙林館,庭中。
魚闕站在柳樹前,有風從遠處吹來,柳枝搖曳輕舞。她深吸一口氣,抽出銜尾劍,劍身寒光閃閃倒映著同樣凌冽的眼睛。
銀色的劍氣隨著她的動作帶起一串殘影,只聽得幾聲清脆的“嚓嚓嚓”,細長柳葉順著脈絡裂開成兩半。
“看清楚了嗎?”
“看清楚了,師姐好厲害!”
“修習師尊傳授的劍決前最好能鍛鍊自己的出劍速度和眼力,我熟練花了三日時間,那限你五日罷。”
“啊……”
魚闕拍拍表情垮掉的白珊,認真地說:“中洲不太平,以後會更甚,你必須學會點真本事自保,切記不要讓草臺峰和師尊蒙羞。”
這些話是追螢經常對她說的,現在終於輪到她語重心長教訓小師妹。
由雲涯洞的風化及、金光洞的仇自芳、蘅蒼門的雪苦以及青鸞闕的晏瓊池四人進行一甲比試,爭奪一甲的修士不必再有更多顧慮,全力以赴。
等任務完成積分到手,得給魚闕補償才是。
昨日結丹期修士決賽落幕,魚闕以勝四十場負二場的成績穩拿三甲,總算有閒暇時間來教白珊習劍法。
白珊憂思甚多。
“為什麼心不在焉的,怎麼了?”一旁的魚闕看出她臉上心事重重,“修煉時必須心無旁騖才能入境,你這副樣子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學會?”
很好,系統沒有跳出來阻止她。
——因為我想殺了風化及。
“我知道錯了啦,”白珊低下頭,有些扭捏:“我想請師姐幫個忙?”
“我不是那個意思!”
魚闕沒懂,“擂臺之上全力以赴才是,名譽和榮耀要靠自身實力獲得,怎麼能勸人放水?”
“但說無妨。”魚闕將銜尾劍收起來。
名譽和榮耀當然只能靠自身實力拼來,但是師姐啊,晏瓊池什麼德行你真不知道?
“就是,能不能勸一勸晏道友……”白珊醞釀,“在決賽上,對戰風道友時,稍微溫柔些?”
但一關放過一關攔,因為緊緊抱上了魚闕的大腿,他沒有對自己怎麼樣,可不代表他肯放過風化及啊!
*
七脈爭鋒元嬰修士決賽如期舉行。
誰知道這個反派一肚子壞水想做什麼。
是了,七脈爭鋒一開始就是晏瓊池要害風化及,自己也因為白珊被牽扯進後來一系列事件中,逐漸掩蓋伊始。
在魚闕的注視下,白珊左思右想編不出什麼好藉口,畢竟有系統在,她沒法大嘴巴將一切和盤托出。
近幾天來晏瓊池表現良好,非常老實,好似他本該就是這樣乖乖的人。
劇情開始偏差,她也把握不準。
現在不是殺葉子的時候,決賽在即,真是叫人愁得很吶。
不過要是魚闕去遊說,看在青梅的面子上,那反派放風化及一馬,不是什麼難事的對吧?
“什麼忙?”
沒答應,也沒拒絕。
魚闕又想那反派劃清界限,不知道會不會幫她……況且,想起來壽元的事情,她無論如何都覺得有點慚愧。
屆時九樞塔內部的四個擂臺關閉,寰空境開啟,旨在給決賽選手提供一個施展的更大空間。
實在不行她自己在想想辦法。
這麼一說,魚闕就明白了。
七脈爭鋒賽事臨近尾聲。
“就是……關於晏道友的。”
總是麻煩魚闕也不太好。
可、可是……反派會放過風化及麼?
魚闕瞥一眼白珊,轉頭回房了。
在白珊懇求的目光裡,魚闕猶豫了。
白珊拿著劍對著隨風招搖的柳葉劈砍,葉子飄忽且空中沒有著力點,總是不得要領。
“是。”
早就說過不干涉晏瓊池,他若是真想做什麼,她又如何攔得住?
可是,他們二人不賴,算得上是朋友麼?
朋友……算麼?
“師姐,你提一嘴就好了。”白珊雙手合十。
“嗯?”
這句似是而非的玩笑話跳入腦海,他那副乖戾的笑容裡分明藏著戲謔和殺意。
“我、我有師姐嘛——”白珊看了看那幾片隨風飄舞的葉子,嚥了咽口水,心說這也太難了凌空劈葉子我哪裡能學會?
“不要指望依靠其他人,”魚闕說,“險境隨時會有,但不是時時刻刻都有人救你。”
見她沒明白自己的意思,白珊趕忙解釋,“我是說,你還記得鷹赤的魔氣事件麼……我只是怕,嗯,怕有類似的事情發生,想讓你勸一勸晏道友。”
九樞塔外的好事者們紛紛為四位選手押寶,押誰能夠斬獲頭籌,穩坐一甲成為蓬萊仙台神品法器的主人。
唱票下注最多的,還是北洲風家的少主風化及。
畢竟風化及自少時靠一把霜雷劍和他的雷靈根術法遊歷整個北洲,一劍光寒北洲十六郡,當真是天賦異稟的天才少年。
“魚師姐覺得本次一甲誰會勝出?”仙林館來了好幾個小師妹,都擠在魚闕身邊等著看決賽。
“我麼?”
她認真地思考了一會,說:“晏瓊池。”
“為什麼?”小師妹很是詫異。
魚闕自然不和她們解釋。
“青鸞闕晏道友的每一場比賽我都有認真看。雖然很厲害,可是每次都是堪堪險勝。”
不解其中意的小師妹說:“風師兄更強一些呢,他的修為深厚,雷靈根加持,風雷操縱自如,又身負雲崖洞雷法。我覺著是風道友能拿到一甲。”
今日一早出門,魚闕和白珊被幾個小師妹纏住,一同來了九樞塔。
白珊才進誅邪門,就很擔憂的去找了黎含光二人,而魚闕被小師妹簇擁著來到了仙林宮弟子的固定席座上。
看了魚闕比賽的小師妹們,很是佩服這個不怎麼在仙門裡露面的草臺峰師姐。
魚闕雖然平日裡臉上沒啥表情,但意外的人還不錯,不似仙門其他峰上的師姐端著架子。
大家都願意跟她聊天。
“就算晏道友沒能拿到一甲,我也覺得他很強。”
“是啊,畢竟風師兄太強了。”
“但是在美貌上,晏道友更勝一籌,他長得好漂亮呀。”某個小師妹害羞的以袖捂臉。
顯然也被晏瓊池人畜無害的臉騙到了。
“聽說晏道友是東洲人。嗨呀,青鸞闕的弟子大多出身東洲。東洲的美人好多呀,前陣子我就認識一個漂亮大師姐……”
魚闕混在一群嘰啾的師妹裡,有一搭沒一搭的附和,眼神確不住的某個方向看。
正想著要不要離席也去看一眼今天那個傢伙到底有沒有回來,一隻圓圓滾滾的煤球貓子邁著小短腿走過來了。
它直直朝魚闕的方向過來,避開了很多欲圖不軌的手,在她邊停住,仰起頭喵喵叫。
煤球?
愣了一秒的魚闕伸手把它抱起來。
貓出現了,這說明晏瓊池回來了麼?
“我離開一會。”
魚闕抱著貓起身。
“哪裡來的貓?”
“哎哎,師姐你幹什麼去?”
尋著他的氣息,路過一排排的人群,穿過明明滅滅的拱門,來到青鸞闕弟子席。
仍然是那方小觀臺,兩把椅子一張胡木小桌。
身披三千霞法衣烏髮束成一股馬尾的晏瓊池斜倚在椅子上,支著腮和圍在身邊的青鸞闕師兄們說話,眉眼溫和。
青鸞闕對於小師弟能打進決賽很是欣喜,此刻都圍著他,傳授戰術功法,總之什麼都能扯上一嘴。
被圍住的少年也不惱,靜靜聽他們說話。
“啊,小師弟,你的小姑娘來了。”
狂士一樣的大師姐看見了抱著貓從另一頭過來的魚闕,眉開眼笑,“好啦,我們在這裡就祝你比賽順利,不管勝負盡力就好。”
“誒啊……晏師弟,要記得穩住,穩住啊!”
大師姐一手將差點扒拉在晏瓊池身上囑咐他事項的大師兄拖走。
“早上好啊,魚道友。”
晏瓊池還是以手支頤的姿勢,向她打招呼。
這幾日沒接觸,他的神魂的情況倒是比此前好了一些,像是被細雨滋潤過的龜裂土地,好歹活過來了。
魚闕在那把空椅子上坐下,捏了捏煤球的爪子,抿了抿嘴,說,“那日多謝你了。”
事發突然,她很清楚如果不是晏瓊池助她平復心魔,她很可能就已經隕落,或者又是掉入更加不堪的境地裡。
總得當面道個謝。
煤球起身鑽進晏瓊池懷中。
“客氣。”晏瓊池摸了摸乖乖捲成一團的煤球,“你的心魔被催發只怕難以根除,魚道友可要收斂著些,別再被別有用心之人利用吶。”
“你的神魂情況好像好了不少?”沉默好一會,魚闕又問:“你前幾日都去做什麼了?”
“無非是去殺人奪寶罷了。”晏瓊池笑。
他想起了什麼似的,拿出一個小瓷瓶放在魚闕身旁的小桌上:“這是塗山的返元露,可以穩固神魂,也能助你祛心魔結金丹。”
“塗山?你去了塗山?”
“是啊。”晏瓊池滿不在乎,“塗山去不得麼?”
“去做什麼?”魚闕看著他的目光狐疑。
妖洲裡攬仙城還是有一段距離的,有什麼值得冒著被掌訓長老發現的風險弄個分身頂替自己比賽去做的事情?
晏瓊池掏出他的白玉扇子,展開,掩住她的視線,這個桃花臉色的少年故作害羞也怪可愛:
“魚道友每次這樣看我,都叫我羞赧呢。”
魚闕:?
“你去塗山做什麼了?”
“反正塗山一行的結果對你我都不是壞事。回來路上發現了些能用得上的東西,順手帶回來了。”
他收回羞赧的神色,換了個語氣:“想快些好起來就乖乖把藥吃掉。”
魚闕沒有拒絕的理由,拔了塞子注入靈力將瓶子裡的返元露吸收殆盡。
返元露入體,果然如山澗之水自高處瀉下,洗滌心魂。不消半刻,魚闕便覺得識海清明,盤踞在金丹出的黑霧逐漸消散。
“……你接近風化及,到底是為什麼?”軀體輕鬆不少的魚闕想起來白珊的囑託,提了一嘴。
晏瓊池低頭逗懷裡的煤球玩,漫不經心:“白道友跟你說了什麼?”
“我說過了吧,不要來摻和。”
“問一嘴罷了。”魚闕將視線收回去。
果然,這傢伙絕對不是那種真心和其他人社交的人,他接近他人,不過是有利可圖。
魚闕想起來他在風化及面前裝出來的溫良恭謙,以及那些鼓勵和安慰,更加費解了。
想殺他,為什麼還要裝出那副樣子來騙取他人的信任呢?
未免太歹壞了些。
“魚道友希望我怎麼做?”
那雙睡鳳眼掃過她,輕笑:“你覺得那兩個人是你的朋友,要保護他們麼?別不承認,你臉上都寫著呢,說吧。”
“……別在七脈爭鋒時候動手。”
“我本來就沒打算對風道友做什麼,魚道友是覺得我會對他不測麼?”
“如此揣測我,倒叫我好傷心。”
晏瓊池以手支頤,雙目望著遠處和雲崖洞師門交談的風化及,笑了笑,還是那個戲謔的語氣:
“不過,風家作惡多端擋了我的路,十分該死,又未免自視甚高,將寶全押在風家少主一人身上,我不高興。”
“天才的人生總要受點挫折不是?”
*
作為雷祖座下最有天賦的弟子,風化及此次參加七脈爭鋒是帶著父親、師尊乃至仙門的期望衝擊一甲。
那件蓬萊仙台的神品法器,他志在必得。
好友晏瓊池固然是個很強的對手,可和自己同為元嬰修士,只要修為差不太多,他是有把握能夠險勝的。
風化及揹著他的本命劍大步來到晏瓊池和魚闕面前,向魚闕點點頭,對晏瓊池作揖:
“晏道友,今日我等就要同臺比試,屆時若是有什麼對不住的地方還請晏道友海涵,不論輸贏,臺下你我還是好友。”
“希望晏道友能在臺上全力以赴,好叫我領悟青鸞闕功法的妙意!”
晏瓊池笑了笑,說好。
風化及再作揖,而後大步流星離去。
在魚闕逐漸皺起來的眉頭裡,青羽赤尾的報幕鳥拖曳著紅尾劃過兩人上方報幕:
“寰空境已開,請青鸞闕晏瓊池修士、雲崖洞風化及修士進入寰空境,七脈爭鋒決賽即將開始——”
晏瓊池慢條斯理地將身上的三千霞法衣脫下,法衣畢竟是長袍,不好打鬥。
三千霞法衣下是一身黑色勁裝,金鑲玉帶束腰,腰間別著佩劍乾坤尺。
遊離的風輕輕吹動晏瓊池頰邊長髮和衣襬,少年之進取意氣風發。
“喵喵。”煤球嬌嬌地叫。
“嗯嗯,等我回來。”
他垂下眼將煤球放在魚闕懷裡,不知對誰說話,語氣像是寵溺孩子的家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