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蓬萊秘史20】

◎你苟活著便罷了◎

“……是你?”

魚闕咬牙, 緊握銜尾劍的手骨節泛白。

很久不曾聽過如此熟悉的聲音喚她的乳名,一時間思緒萬千,也僅僅在一剎那, 久遠到不值一提的往事被推倒,千辛萬苦收集來的線索, 懷疑, 驚愕都匯聚在此。

她對環伺周圍的危險視而不見,直直地看著霧後瘦削的影子, 抿著嘴, 一言不發。

土地裡突然有紅色的液體從地下鑽出,試圖攀上她的軀體。

斬殺過千百頭靈獸的銜尾劍劍身緩慢地滲出黑紅液體, 液體一瞬間汽化, 紅色的煞氣盤踞在魚闕身邊,為她隔絕外界的威脅。

“是我啊, 闕兒。”

清潤的聲音含著笑意。

晝雲莊的春日盛開大片的白色流蘇, 在晴朗的天光裡向祝甲山遙遙望去, 整個魚氏的本家好似籠罩在蓬鬆的白雲之下。

張開防禦,擺出防守的姿態。

“怎麼了,和舅舅重逢不高興嗎?”

他便是將魚氏隱藏的秘密洩露給魔洲之人,害得親族被殺、魚氏覆滅、阿孃下落不明後逃往蓬萊洲的叛徒。

更加精純的水系靈力在魚鬥繁周身風暴一樣析出,他死潭一般的眼睛裡也析出了墨色的魚,只不過渡劫修士眼中靈氣所化的魚進化得更加秀美雄健。

“誰和你是一家三口?”

“我們一家三口。”

舅舅,魚鬥繁。

他的殺意和惡意,比此前遇見的人都要強烈,明顯是衝著要她的命來的。

“好孩子,你要用刀劍指著我嗎?”

“是該笑一笑的……”

隱在霧裡的影子朝她緩慢而來, 語調像是在面對輕盈的尾羽, 小心翼翼地生怕語氣重些羽毛就飛了:

他大概是想展露一個長輩那樣慈愛的笑容,可因為臉色實在不好,看起來慘白似將死之人凝固在嘴角的笑。

自離奇的大火過後,世間再無魚鬥雪。

”她啊,她死了。”

她明顯感覺到了面前人的不對勁,下意識地

“一百年前晝雲莊大火,生岔岔地將我們拆散,我找到姐姐,卻沒有能救下你,我很自責,如今再見,我真是滿心寬慰。”

“若是闕兒能夠早些回來,也許我們一家三口就能團聚了。”

在滲人的笑意裡,魚闕腳下升起水流。

“我,姐姐,和你。”

彷彿還是晝雲莊的年輕的小公子,不過臉色差了點。

“謝天謝地, 你還活著。”

墨魚環繞他的周身,好似縈繞在身的心魔。

“你出賣了晝雲莊,出賣親族。”

真的是他。

才長大成人的年輕的魚鬥繁肩上坐著魚闕, 他們徜徉在春風裡,他於微風中展露的微笑是那樣溫和。

仇恨好似開了閘的河壩, 憤怒卷著滔天的水,魚闕的怨恨無處宣洩。

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霧氣太重,魚闕不得不啟用雙魚瞳來穿透茫然的大霧鎖定他的身形,可怎麼樣還是看不清楚那人的臉。

魚闕在他面前就太像一尾才出生不久的魚兒了,柔弱得沒什麼攻擊力。

他就這麼揹著手,四方步端莊。

和春日裡帶著她看花的年輕公子形象相差很大了,不過讓人驚訝的是,這麼多年過去,他的臉上竟然沒什麼衰老的感覺。

他頂著一張血氣嚴重不足的臉,昔日豐潤的雙頰微微凹陷,眼睛也帶著病態的紅,眼瞼帶著隱約的會紫,嘴唇也灰紫,還是披髮白衣的形象,但更加的陰沉。

“若是能早點回到我的身邊……”

“是該笑一笑的,好孩子。”

雖然他語氣清潤,但她分明能感覺到森森的殺意從他背後鋪展開,迫不及待地要將她吞噬。

隨著他的靠近,本該是憤怒恨不得衝上去以手中之劍斬開背叛者骨骼的魚闕頭皮發麻,不自覺地後退一步。

人影越靠越近,霧幕好似一面水鏡,臉色蒼白的灰袍男子自霧鏡裡出現。

“我原以為晝雲莊魚氏只剩我一個人, 能再見到你真好, 闕兒。”

魚鬥繁在她面前十米處停下,笑。

除了被人有意藏起來,魚闕想不到別的理由能夠解釋為什麼阿孃她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魚闕在這種令人忍不住逃避的氣氛裡,以三白眼惡狠狠地注視著魚鬥繁,呵斥他:

“你把我阿孃藏在哪裡了?!”

她說,“我就該殺了你。”

“是嗎?如果我要說我從未背叛晝雲莊呢?”

魚鬥繁神色淡淡,“姐姐的東西我不會覬覦,她若是願意當家主儘管拿去,她還在晝雲莊,我又怎麼會出賣?”

“我知道你對我有很多的誤解,但是,我沒有出賣過晝雲莊。”

他又笑了笑,“先回懷餘莊上,我再細細為你解釋罷,好嗎?”

“難得我們有機會再次相見,闕兒,跟舅舅回去罷。”

魚闕撤步,表明自己不會聽信他的一句話,既然命運將她帶到了這裡……命運將所有的線索收合指向魚鬥繁,那麼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她不會再退縮。

“唉,年輕人總是不願意聽話。”

他搖了搖頭,好似長輩教訓不聽話後輩那樣嘆了一口氣,“一直以來,你都覺得是我背叛的魚氏麼?”

“不,不是我。”

魚鬥繁說,“我是想挽回局面的,我從未想過會落到此種地步,你知道的,在晝雲莊時總有人覬覦你阿孃的位置,他們才是……我是想挽回的。”

“不要再說了!”

被氣憤和駭然壓迫逼到絕路的魚闕低低地怒吼,“我要殺了你!”

不是不知道惜命保全實力,可實在無有辦法,懷餘莊設下這等術法不像是防心懷不軌之人,更像是為困住她而設定的。

前有狼後有虎,困獸猶有一斗。

古樸的銜尾劍身點起煞紅的火,火光映照在魚闕的眼睛裡。

魚鬥繁見她不願意聽,也笑了。

“……你若是一開始轉頭離去,我興許就當沒有看見放你一馬,想不到你還是如此不開竅,不願意聽我勸解麼?”

魚鬥繁身形一動,瞬間自十米開外來到魚闕面前,他髮梢繫著的玉蟬碰撞發出叮鈴的脆響:

“很好——”

“那就為你的固執付出代價吧!”

魚鬥繁修為已到渡劫,他要比山隗之流更強,她尚且不是山隗的對手又如何能敵魚鬥繁?

他的速度太快,魚闕根本躲避不及,所有的感官和護體的罡氣在瞬間逼近的魚鬥繁的掌風裡粉碎。

她以金丹的境界自然不敵渡劫期的修士,當即被一掌打出去,掌風裹挾深厚的靈力讓魚闕連折了好幾棵樹。

魚闕護體罡氣承受不住當即碎裂,好在她身上穿著白金法衣,抵禦大部分的傷害,才沒有讓她當場昏死過去。

魚闕從煙塵裡站起來,開始不住地咳嗽。

神魂震動,金丹開裂。

“這才該是魚鬥雪的女兒該有的氣勢,不過很可惜,你我境界不同,假若我真的要殺你,你該如何自保?”

魚闕還沒來得及從劇痛裡回神,魚鬥繁又來到了她面前,拎小雞一樣把她提起來,再度甩向一旁,毫不猶豫毫不客氣地施用術法,水龍憑空而起,咆哮著朝脊背撞在亂石上的魚闕而去。

身著法衣尚有自保能力的魚闕以血畫符,水花罡氣盾無限分流水龍,她一手拄劍,一手阻擋,水龍被分化,但水花盾還是碎了。

水龍咬著她將她摁在岩石上,魚闕舉劍自下而上捅上去,化解水龍。

“你連自保都做不到,為何要說大話?”

一條水龍碎裂,另一條又來了,逼得原本身體就昏沉的魚闕毫無還手之力。

“不過是個金丹修士,好好躲起來苟活不好麼?為什麼非要狂妄自大來送死?”

“就憑你,能給魚氏報仇?”

“憑你麼?!”

魚鬥繁冷眼看著魚闕掙扎,一點也不會因為她長得像姐姐心軟幾分,相反殺意上湧,叫他幾乎控制不住。

“聽說你一直在找兇手?找到了嗎?你認定是我做的,現在我在你面前,你能做什麼?”

“在比你更強的敵人面前,你能做什麼?”

“你以為擺出軟弱的姿態來,敵人就會放你一馬麼?”

魚闕於兇暴的水流裡艱難地啟用了秘術,可在絕對的力量面前,她的術法就顯得太過於弱小。

她被狠狠地甩翻在地。

好痛……不行,保持清醒,魚闕。

快想想怎麼辦?

魚闕死死咬著嘴唇,握著劍的手都在顫唞,但她還是爬了起來,受傷的地方開始流血,血不曾落在地上便被土地裡浮現的紅色氣體吞沒。

“真是叫我失望。”

魚鬥繁負手而立,冷冷地看著魚闕從地上爬起來,淡聲說話:

“殺人的術法不可如此軟弱,你既然懷著同歸於盡的想法,為何使出來的術法這般無力,你是被逼到絕路的亡命之徒,你的的恨即是你的所有!”

“用你的恨來殺我,我還會高看你一眼。”

他壓根就沒把魚闕放在眼裡,於渡劫期的修士而言,元嬰之下毫無動武的必要。

手持銜尾劍的魚闕,不過是拿著寶劍而不知用途的稚童。

“我的恨……支撐我來到這裡見你,自然也會殺了你。”魚闕艱難地從嘴裡咬出這句話,還是那樣惡狠狠地瞪著他。

師尊說,以弱對強基本是無望的對局,不過如果如果是魚闕的話,也許不一定。

為什麼?

師尊沒有說原因,但是特意囑咐過,不要傷害自己的神魂。

“只會說大話麼……算了,”魚鬥繁伸手,水色的光點直衝魚闕而去,“你能找到這裡也算是勇氣可嘉,既然如此也不能叫你一無所獲。”

光點沒入魚闕的體內,把她託舉起來,直直飄向魚鬥繁跟前。

魚闕想掙扎,掙扎不得。

只能瞪著眼,看著自己靠近他。

魚鬥繁帶著她走向身後的大霧裡。

鼻尖的死氣越來越濃烈,這種氣息既不是腐敗也不是瀕死,是很詭異的死亡

她流血的眼睛勉勉強強能看見自己越來越靠近那塊聳立在霧氣後的墓碑。

還記得魚珠說,她的阿孃就埋在後山。

可……為什麼,和她阿孃的氣息那麼像?

漸漸地走近了,高聳的墓碑顯露出它的真正面目,魚闕愕然地睜圓了眼睛。

黑紅的方尖碑裡,有個閉目仰著臉的女人。

除了那張素白的臉尚且能看出她昔日的美麗,脖頸以下是樹皮一般的醜陋突起,一簇粗糙的枝幹向上託舉獻祭美麗的頭顱。

她的雙目禁閉,臉上毫無血色。

顯然早已死去多時。

阿孃。

魚鬥雪。

魚闕抬頭怔怔地看著樹叢糾纏突兀的頭顱,眼淚奪眶而出,清淚沖刷著眼裡流出來的血。

血淚沿著臉頰下落。

被鉤夫人捉到晏氏後,她不是沒有想方設法地打聽阿孃的訊息,但收回的訊息總叫人失望。

音訊全無,死也不見其骨。

沒想到……是被人弄到這裡來了!

“她只剩一顆頭顱也很漂亮不是?”魚鬥繁仰望那顆頭顱,露出痴迷愛戀的目光。

很漂亮不是?

漂亮的阿孃曾經把她抱在懷裡,跟她面貼面,甜甜的寵溺地喊她闕兒——闕兒啊,我的好孩子。

闕兒啊——你要活下去。

我的兒……要活下去。

再也不會有這麼一個人,把她抱在懷裡,寵溺地叫她乳名,叫她闕兒。

那個人死了,骨肉被刮下。

貪心又陰沉的傢伙把她做成了另一個人。

“魚鬥繁——”

目睹阿孃死狀的魚闕怔愣了好一會,在緊緊咬著的嘴唇裡嚐到了鹹味時終於失去理智。

她的怒意大盛,眼中的暗紫翻滾如洶湧海浪,熄滅的雙魚又從眼裡溢位,環繞在她的浪花染上了血一樣的紅。

憤怒燃燒理智,燃燒神魂。

神魂到達極限,這些年來魚闕早就發現自己的神魂不堪用,總是很小心的,她連打鬥都儘可能的避免。

但現在她再也沒有顧慮,她想……她要殺了——魚鬥繁!

魚闕的浪花衝開禁制,向後幾個起落,雙魚瞳啟用,墨色的魚兒長著可愛的珊瑚小角,兇悍如同主人。

水色的靈根和紅色的煞氣相互交織,在她身後形成了兩條交纏的魚。

鉤夫人選錄的邪術裡有一招便是摧毀自己的神魂短暫地獲得修為。

她將會短暫地爆發五倍以上的實力。

但效果一旦褪去,等待魚闕的是無底的深淵,邪術必然會反噬,正邪不同道,身體被拖垮是次要,一旦被邪術控制,被心魔控制,魚闕就真的不再是正道修士。

所有正道修士都能對她進行追殺,且不受訓誡堂的戒律。

拜入草臺峰後,魚闕那麼努力地想擺脫過去,那麼想成為正道……

此前魚闕在使用邪術方面總是小心翼翼地,她不願意惹麻煩,但現在她覺得沒必要再忍了。

“晏氏把你教養壞了。”

魚鬥繁躲避她的攻擊,聲線淡漠,“居然敢對長輩出手,也好,你離開我實在太久,想必該學的禮儀你都不記得了。”

就算是五倍實力的魚闕也不是魚鬥繁的對手,她還是太弱了,修為不夠。

兩人躍上半空,追逐的兩道光交纏,爆開的靈根術法摧毀附近的一切物體,粉塵紛揚。

決意要對誰發起不死不休的死鬥時,他們再也不受任何人的束縛,在這場廝殺裡,嚴格遵循大魚吃小魚,弱肉強食的法則。

才不過幾招,魚鬥繁便輕輕鬆鬆地將魚闕的雙魚瞳抓住,他對過家家似的打鬥厭煩了,將魚闕的魚兒握於手中,限制了她的動作。

魚氏秘術的破綻只有魚氏內部才知道,所以要制住她很輕鬆。

“若是你真的還活著,苟活著不好麼?”

魚鬥繁手裡終於出現法器,一條骨棘突出的鞭子,他一鞭抽在魚闕身上。

“苟活著,不好麼?”

魚闕要躲,只能自傷眼睛才能躲過。

若是沒有了眼睛,那麼很多術法再也不能使用,魚闕生生地挨下了那一鞭。

白金的法衣被打破,手臂上的面板應聲爆裂,血肉飛濺。

魚鬥繁是真的不會心軟,他捏死了在手心裡掙扎的魚兒。

雙魚瞳其實是靈氣外化的眼睛,一般以靈氣形態遊曳在外不可捕捉,一旦被抓住,就等於是把手放在了眼球上。

魚闕痛苦地捂住了一隻眼睛,有血從指縫裡流下來,疼痛使得她稍微冷靜了下來。

不……得離開。

跑不掉。

跑不掉……不不不,要殺了魚鬥繁,不可以退縮……不不不……

在劇烈的疼痛裡,她的思維開始混亂了。

事實上,她無路可退,也毫無生機可言。

唯一能做的是在最後,能做什麼就做什麼……她的命不是她的命……算了,無所謂了。

燭玉京裡被圍在獵場裡的靈獸不也是這樣的麼?它們為了支配自己的憤怒奮鬥到了最後,生路什麼的不再重要。

在魚闕決意毀滅自己前,流動的霧氣裡彷彿有人輕輕地嘆息,魚鬥繁察覺到了,轉頭望去,卻指尖夜色深沉,再無其他。

魚闕放下捂住手的眼睛,嚥下喉嚨裡的血,單手握不住劍,便兩隻手握著銜尾劍。

殺了他,為阿孃報仇,或者——

被他殺死——

“哦?因為用了邪術摧毀神魂和金丹,導致心智混亂了麼?”魚鬥繁又轉臉回來看對面的少女,冷冷地嗤笑一聲:

“真是蠢貨。”

又一波進攻,魚闕的恨意彷彿真的化作了她的刀劍,衝著他來了,這回她的攻擊才像樣了。

魚氏家傳的劍訣疊加草臺峰雪浪道君的流雲意再疊加晏氏的驚鴻影——絢爛的劍花在夜空裡開放,繞是魚鬥繁都架不住化用得如此精妙的劍法。

魚闕為了能夠手刃仇敵真的非常努力,她的劍訣練得純熟,幾乎是把學的所有的流派融合,此刻帶著孤注一擲的恨意,更是叫人無從招架。

雖說魚闕努力,但畢竟修為上的差距不是劍法的純熟能夠彌補的。

她被魚鬥繁轉身聚力一掌打了出去,但已經將神魂和金丹碎裂燃燒的少女生命似乎到達了最後,因此再無顧忌,她很快地自塵埃裡爬起。

兩人交戰,成百上千次,成千上萬次的碰撞,刀劍嗡鳴。

魚鬥繁看著魚闕一次次爬起來,握緊手裡的劍一次次揮向他,終於皺眉,揮手開啟魚闕。

“實力不夠,憤怒便一文不值,你知道我現在能殺了你,為什麼還是像條瘋狗似的撲上來?”

“看來這些年你是一點理智和隱忍都不曾學到,簡直太讓我失望了!”

魚鬥繁又是一鞭子落在她身上:“蠢貨!”

魚闕滾落出去,她抬起頭來看他,唯一完好眼中的暗紫逐漸生出異樣,圓圓的瞳孔變成了詭異的豎瞳,像是紫色,又像是蟄伏的蜥蜴。

“我要——殺了你!”

她的牙齒也長了出來,尖似月彎彎。

不知是何原因,失去理智和神魂金丹的魚闕的軀體正在快速異化。

聽聞有些精怪會在生命遭遇到威脅時會被迫異化,但這種異化很少見,且不可能會出現在人族修士裡。

魚鬥繁看著魚闕,病懨懨的臉上流露出憎恨,“你本該是一件稀世的珍寶,都怪那個傢伙——是他汙染了你,汙染了屬於龍族遺脈的血!”

“我有時候看著你,我會忍不住,忍不住把你身上屬於他身上的那一部分完全抽出來!”

這一鞭子打空了,魚闕異化的眼睛終於分析出了他的招式,腦子更快地驅使身體滾向一旁,銜尾劍分化六道光牢斜插入土形成屏障,將兩人阻隔。

魚鬥繁正要施法阻止魚闕的異化,只聽她突然劇烈地咳嗽。

“咳咳……”

魚闕身上出現的異化突然消失,以邪術摧毀神魂或者金丹強行提升修為的時效不長。

術法消退的瞬間,也是魚闕最虛弱之際。

魚鬥繁雖然對她會使用邪術感到吃驚,但並不覺得手足無措。

等到時效一過,自然有她的苦頭吃。

好在邪術維持的時間不算長。

術法褪去的魚闕因為疼痛終於恢復了些許神智,但此刻連一點力氣也沒有了。

泥土下好似有什麼東西正在將她往下拽,用於阻隔外人進入懷餘莊的法陣此刻效果放大,它們都想把她拖入深淵。

粉碎神魂獲取力量,支撐修士靈力來源的三寶她已經碎了兩個,識海若是再崩潰,她很可能再也無法回到正道。

“實力懸殊時,沒必要現在就面對面廝殺,第一時間考慮的應該是自己能不能活下來,機會以後有的是,何苦那麼倔強?”

“有時候想想……還是真討厭你啊。”

魚鬥繁看著被紅色霧氣纏著的魚闕說,“你和姐姐長得那麼像,可又比她還倔,有時候又會讓我想起秦卻,他憑什麼……奪去我的姐姐?”

他身形一動,來到魚闕面前,扼住她的脖子,面無表情:

“對了,你不是父親是誰麼?我告訴你罷。”

魚鬥繁掐著魚闕,好似拎著一塊破布,他把她扔在方尖碑前,巨大的力使得她的脊骨狠狠地撞在碑石上。

虛弱的魚闕再也經不起摧殘了,當即痛得兩眼冒金星,張嘴吐出好大一塊黑血。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被血嗆到的魚闕,說:

“你的父親……應該說是給予你一部分骨血的人,叫秦卻,是郡府裡的一個私生子。”

“他沒有靈根沒有修為……一個沒有修為的普通人,不知道使用了什麼伎倆把姐姐哄得團團轉,他騙了她!是他把我的姐姐奪走!”

“奪走便罷,又不長命,讓姐姐惦記了那麼多年……為什麼,不能是我?”

“為了紀念他……她用自己血肉混合他的骨頭製造出來一個孩子,你覺得你會是什麼?”

“你是個被製造出來的怪物!說起來和晏氏那個用邪法招來的小少主真的很般配,是你把他帶到這裡來的吧?”

“真該死啊!”

魚闕從來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她曾經問過阿孃別的孩子都有爹爹,為什麼她沒有?

阿孃只說,你爹他早死啦。

你,是我最珍貴的骨肉,我的孩子。

所以要快快長大保護阿孃哦。

魚氏親族瞞她瞞得很好,他們從未透露過一點關於她的身世,只說不知道。

而今終於能從別人嘴裡聽來自己的身世,魚闕想集中精神去聽,可是她控制不住渙散的意志。

識海……也要碎了。

愛人死去的魚鬥雪,她以自己的血肉和他的骨頭,憑藉古海國留下來的吉光片羽,生生拼出了一個孩子。

那孩子生來沒有神魂,於是魚鬥雪將她放置在法器裡,燃燒海國礦啟動法陣,用法陣整整培育了六十年……直到精純的靈氣和龍族,那孩子才從法器裡睜開眼睛。

這也就是為什麼,魚闕從有意識開始,她就六十歲。

“姐姐很高興你的降生。”

魚鬥繁望向方尖碑裡的美麗頭顱眼神似乎是在仰望落幕的煙花,那麼那麼的落寞,“但我不高興,她沒必要為一個私生子做到這個份上。”

“對了,你見過珠兒了吧?”

魚鬥繁提起自己女兒時,臉上才出現一點笑意,“她也是姐姐的孩子哦。”

“她是我和姐姐的骨血……她要比你更加純粹,更加接近龍神的品格。”

“她是我們的希望,是龍的母親!”

“全新的魚氏……將會從她腹中誕生!”

饒是虛弱得意識快要渙散的魚闕都明白了他話裡的含義,連同之前的各種線索,真相漸漸浮於水面。

她突然低低地笑了。

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你,你會成為聖子的飼料。”

“因為你的血不純,沒有資格成為龍的母親!你只是一隻被製造的怪物,只配成為飼料!”

冷漠的話語還在繼續:“你明白了麼?你就是個被製造的怪物,不然你以為為什麼……你會是這個面相?”

魚鬥繁一把扯掉她覆住額頭的髮帶,揉起她的劉海逼迫她抬臉看著自己:

“因為你,本就是不該來到這個世界的死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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