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蓬萊秘史29】

◎真的不考慮嫁給我嘛?◎

魚闕直接無視了他的話。

自從重逢時, 她就發現了晏瓊池性格與從前有很大的變化,總之變成了個滿嘴不著調像是隨時可以信口開河胡說八道的傢伙。

他做什麼都沒有動機,每一句話都可能是陷阱, 突然之間如此,叫人不免會懷疑他的意圖。

見她不說話, 晏瓊池也懶懶地從床上坐起來, 隨手扯了根宮絛將鬆散的衣服攏好,問:

“如何?”

“晏瓊淵還活著, 他怎麼會讓我們二人再踏足燭玉京?”

如果她沒猜錯, 那麼在九樞塔裡感知到的濃重的死氣確實是晏瓊淵。

畢竟是燭玉京裡的大少主,晏氏不可能會讓他就這樣死去, 必然會想辦法補救……長老們大概是用了鉤夫人的術法救活了晏瓊淵。

鉤夫人的術法詭吊, 用它來拼合身軀是會出現強烈死氣的外溢。

雖然有術法和法器吊住身軀的孵化,但死亡之局不可逆轉。

還不等魚闕說話,晏瓊池便披衣下床,把她整個人撈在懷裡抱起來。

昳麗的少年帶著失落神色的眼睛亮亮,像一隻巴巴的小狗,極力推銷自己求一個主人。

洞天裡有珠貝的梳妝檯,魚闕被安置在鏡前,由晏瓊池為她梳髮。

“洗衣做飯我全都拿手,真的不多考慮考慮嗎?”他語氣蠻可惜的。

說話間,內室的景色瞬間變化,整個空間像是被水晶堆砌的洞天,懸掛著一縷又一縷的紗帳。

魚闕終於說出她心裡的疑惑, “而你, 又是為何能夠自如的來去此處?”

晏瓊池臉上的表情也收斂了些,轉臉回來看向窗外,“你真”

她面上沒什麼表情。

“在你沒有告知我一切之前……”魚闕稍微停頓了會,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昔日圓潤的指尖已經長出了猙獰的長指甲,“我不會考慮。”

雨夜分別過後,他到底何方去了,做什麼,她一概不知,他卻對自己的如此瞭解。

怎麼他就如此平淡地說出來,像是沒什麼奇怪你本該如此,結合此前他多次的勸解,彷彿全然知曉似的。

“我不需要洗衣做飯。”

不管是現在還是以前,他給她的感覺就是隻把自己當成一個小孩兒,什麼都不願意她知道,包括讓她拜入仙林宮而自己選擇離去。

“神宮原本就是龍族的第二神宮,現下龍族覆滅,整個古海國龍族就剩下你一條小龍,說起來神宮算是你的家產,你下榻此處沒什麼奇怪。”

瑩藍的蜉蝣跳躍在夜風裡,夜風吹得紗帳翻飛。

“喂喂,我得澄清一下,”晏瓊池面色嚴肅地糾正她:“你才不是平凡修士,你忘了麼?”

他捂住胸口, 彷彿中了一箭疼痛難耐。

他沒有說原因。

真的可疑。

“不, 我拒絕。”

“也不需要。”

“這樣啊,那捶背捏腳呢?”

“這裡是蓬萊神宮, 不管是作為龍神的行宮還是神御之地, 都不該是你我一介平凡修士能夠下榻的地方。”

魚闕看他半響,搖頭,說:“你總是會說一些話來掩飾,我要知道的不是這些。晏瓊池,你當真以為我還是小孩子麼?”

殺身之仇在前, 他們兩個怎麼還能回到燭玉京?

況且晏瓊池的軀殼正好能夠匹配他受損的神魂, 回到燭玉京不免要是好一陣腥風血雨。

晏瓊淵的身軀自生下來就帶著異常, 這下更加迫切需要新的軀殼了。

少年聞言眯起眼睛,歪頭笑,“這麼說,闕兒不拒絕麼?”

他的眼睛裡出現了一瞬間的幽紫,看向魚闕才平復,只笑道:

“從頭說來太長,我一點點告訴你罷。”

魚闕真身是龍這件事,任誰都會覺得驚駭,連她自己都會恍惚。

他眼睛一彎:

“要是我有幸入贅,也能沾點光,出現在此處不就合情合理了麼。”

蓬萊神宮乃是神所下榻之處,不說他僅僅只是一個在比賽裡獲勝的一甲,就連宗門德高望重的宗門長老真人師尊,也不會在神宮裡能掙來一個客座。

“……”

魚闕說得不錯,在他眼裡,她一直就是那個抱起來小小軟軟的女孩兒。

“我再殺他一次就好啦, 沒什麼難的。”

“想來真的很賺吶。”

少年的嗓音帶著寵溺,“既然醒了,由我服侍你洗漱好啦。”

二十年不見音訊,而後又自顧自地出現,帶著許多的謎,卻又不肯叫她知道其中內幕。

還是有轉移話題的嫌疑,“闕兒,赤腳踩在地上涼不涼啊?”

既然挑明瞭心意,為何不坦誠一些?

“我知道你可能在密謀什麼事情,結果對你很重要,既然不願意說,我也就不問。”

“啊,為什麼呀?”

他怎的頻繁出入神宮,還如此閒暇自若彷彿身在自家庭院似的。

黑衣的少年嘴裡咬著貝鈿檀香篦子,手上在細細地為喜歡的姑娘編辮子。

伺候人的手藝實在不該是世家公子會做的,再說了鉤夫人雖然刻薄惡毒,卻實在不至於讓晏瓊池連邊角雜活都學。

怪物小孩不會幫任何人梳頭,他只會一臉溫和地把頭擰下來當成對自己的獎賞。

但他的動作看起來就是很純熟。

總不能是看志怪話本學的吧?

“啊,這倒不是在志怪話本里學的,”晏瓊池很細緻地給她頭髮裡摻小珠花。

他會的樣式很多,確實不是看志怪話本能看來的。

晏瓊池一邊認真的給她梳頭,一邊輕鬆地說起一個瘦小的專門伺候家中主人梳頭小廝的故事。

故事裡的小廝乃北洲人士,自幼雙親皆亡,只跟兄長過活。

兄長將他賣進宅院裡做小廝,無奈宅院主人性情兇殘,每日打來每日罵,打得瘦小的少年承受不住。他去求兄長帶他逃出去,無奈兄長是個粗魯貪財之人,口頭答應得很好,扭頭便將小廝的話活靈活現地告訴了宅院裡的人,平白為小廝招來了許多的苦難。

在雜活多得做不完的冬夜,小廝決意出逃,宅院的主子派了他兄長前來追捕。喝了酒的兄長又氣又急,將他摁倒後一頓痛打。

死之前,他想起來很多的事情,於是在瀕死之際發出一聲慘淡的笑容,被著了瘋魔的兄長砍下了頭顱,眼裡還有眼淚未曾落下……

“真乃是可憐的苦命人。”

晏瓊池說著說著,自己也感同身受似的傷懷起來了,故作拭淚狀,“想來最後連葬身之所也沒有,草草地用席子一卷胡亂扔到某處山坡上埋了。”

雖然聽起來只是個可憐人的故事,但這被兄長殺死的情節,讓魚闕想起來雨夜裡兄弟的廝殺……溼漉漉的小少年殺死哥哥以後那麼失魂落魄,表情那麼悲傷。

“我終於殺死了哥哥。”

小少年低頭,雨水沿著他長髮落下,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聽到的語氣哽咽。

魚闕沒有說話,只是從鏡子裡看著他。

鏡子裡的少年恰好也在看她,兩人的視線在鏡子裡相遇,他微微笑了下,移開了。

“有時候我在想,我可能就是小廝的轉世罷,要不然手藝不可能這樣好。”

晏瓊池也覺得自己編得漂亮,“這是幾百年前北洲王城時興的樣式,闕兒覺著怎麼樣?”

鏡中的魚闕長髮梳成五股,分別用複雜的技法盤了起來,只左右各留一些散落,一節一節地纏著小小的紅色絲帶,又有綢帶從髮間垂下,分明是王城裡清純的貴女會梳的樣式。

“不喜歡麼?”

發現她一直皺眉,晏瓊池又問,“我還有其他的樣式,我給你換一個罷?”

“你說的那人,和你有關係。”

並非是不喜歡,而是魚闕從他的眼神裡捕捉到了其他的東西:

“關於那個小廝的故事,還有麼?”

還有,剛剛他說的什麼……活了十六世?

什麼十六世?

“嗯?闕兒喜歡聽嗎?”

晏瓊池眼睛一彎,似乎對自己胡謅的故事能調動她的情緒感到高興。

“你口中的十六世,是什麼意思?”

魚闕搖搖頭,又問。

“這個嘛……”

晏瓊池撓了撓眉毛,不知道從何開始解釋,含糊道,“你知道人會有前世今生這一說法的吧?人死後要渡過三途川忘卻前塵重新投胎,死去後與上一世再無瓜葛……”

“有些人會依稀記起來前世發生過的片段,可能是一瞬間,或者是瀕死之前的場景。”

“被不同的哥哥殺死……是我唯一記得的事情,大概就是我的宿命。”

晏瓊池的語氣淡淡,聽不出情緒,“因為第一世是被兄長殺死的倒黴蛋,所以接下來的人生不也是在不斷的重複罷。”

“我都記起來啦,無論是哪種死法都很痛呢,血肉開裂,骨骼斷裂……風灌進身體裡。”

他哀哀地笑了一聲,說道:“每當我聽見風聲,神魂便隱隱作痛。”

“你知道這一切,都是拜誰所賜麼?”

晏瓊池很少會有這個神色露出。

很惆悵的,彷彿一切都遠去的表情。

在魚闕剛想出聲時,一本沒寫完的書稿落在她懷裡,書頁嘩啦啦地翻動,突然就清清楚楚地看見了方才從他嘴裡說出來的幾句臺詞。

“後續我還沒有寫完,不過闕兒感興趣的話,我會努力將它寫完的——”晏瓊池將手摁在書頁上。

他對自己正在寫志怪話本的事情帶著驕傲和幾分被捅破的羞赧。

字跡倒是漂亮,內容無異是和志怪話本的風格走向一模一樣。

魚闕心裡冒出不解。

晏瓊池不知道什麼時候迷上了看話本,自己還打算躍躍欲試要親自編寫……她真是越來越看不懂他了。

“至於幕後黑手,我會給他們一個符合話本的結局……不過他們似乎是正派呢,這可怎麼辦?”晏瓊池垂眼掃視書頁,沉聲道。

“符合話本的結局不都是惡人的陷落麼?”

魚闕抬眼看他。

“啊,不小心又露出壞人的笑容來了……揪掉了闕兒一根頭髮,該打該打。你疼不疼呀?”

魚闕搖搖頭。

晏瓊池一邊梳頭一邊不著調地說著某些奇奇怪怪的話。

在魚闕身邊時他活潑得很,像極了清晨上在窗臺上為同伴梳毛的嘰啾鳥兒。

“只是,你寫它來做什麼?”

安靜聽他說話的魚闕把書稿合上,收起來。

“勝利者只會敘述他們的勝利,敗者連爭辯的權力也沒有,若是他日我淪為人人喊打的敗狗,至少有一本書以敗狗的視角為我辯解。”

“世人如何看我不重要……哦是了,如果他們能活下來。”

他說話時神色平靜:

“怎麼樣,主意不錯吧?”

晏瓊池要說什麼重要的話時語氣會稍稍有些變化,他神情又那樣認真,想必也不是胡亂編來哄她玩兒的。

魚闕還以為他神經兮兮的是在唸話本里的選段,幼時壓抑太久總是該叛逆的,比如現在一向只看正經書的晏瓊池好似瘋狂迷戀志怪話本。

言語間都句句不離,但現下又不像是志怪話本了,真切的,像是在講述自己的故事。

不過她沒再說什麼,只得把頭抵在他的腰腹上,淡淡地說了句,“確實是好主意。”

他也順勢攬住她,指腹摩挲她的後頸,癢癢的,但是叫人覺著舒服。

晏瓊池總是知道怎麼才能讓她放鬆。

“……你很難過麼?”

被撓得舒服的魚闕眯了眯眼,她仰臉看了看晏瓊池,見他雖然笑著,但眼底還是有其他情緒藏著。

晏瓊池自然是搖頭,順勢低頭親親她,想了想,說:“有點。”

她向來不擅長安慰人,也不夠了解他的想法,只得說:“就算燭玉京再也回不去了,我們也還會有其他的容身之所。”

若是他說的都是真的,那麼燭玉京和晏瓊淵會勾起他被哥哥殺死的每一世記憶,也就不難理解為什麼雨夜過後他性情大變。

就算不是真的,這些故事也足夠叫人覺得悲傷。

而後魚闕被掐著腰舉起來,安置在梳妝檯上,晏瓊池順勢坐在矮她一頭的椅子上,仰臉看她,眼裡都是笑。

“我難過的才不是這些,天地再大,哪裡有我的歸處?”他笑起來真好看:”不過還是要謝謝你的安慰。”

騙人,撒謊的時候也不看看你什麼模樣。

真落魄。

魚闕沒說話,低頭抱住他。

夜風吹動紗幔,一室輕紗飛舞。

原以為他們會有什麼更加出格的舉動,但少年只是親了親她的頰邊,便虔誠地將臉埋在她脖頸處。

他們靜靜地待在一起。

“闕兒,”他只輕輕地叫她。

“我都會告訴你的,但不是現在。”

他的蘭息帶著叫人沉溺的纏綿,像讓人抱著他一同滾落進盛開的花海里。

“嗯。”魚闕也回應地蹭了蹭他。

“真的不考慮嫁給我嗎?”

埋在她頸間的少年聲音悶悶的,他又在推薦自己了:“除了梳頭我還會……”

“不。”

“那我嫁給你,入贅仙林宮。”

晏瓊池一本正經,語氣認真:“除了不會開口叫你師尊老爹以外,我什麼都能做,種草藥也很拿手。”

“不。”

“好無情呢,闕兒。”

晏瓊池的臉垮下來。

雖然遭到了無情的拒絕,但兩人的相處還是沒怎麼變化,該啃還是會啃到一處。

*

經過五天昏睡的自我融合,魚闕的身體和龍之精元融合得很好。

她本來就是魚鬥雪的骨血化引的孩子,那幼龍幾百年間不知道吃了多少魚氏子弟的精血,早就不斷淨化淬鍊成為了極好的精元。

兩股同源的精純靈力融合並無不適,唯一需要擔心的是魚闕的情緒。

異化後的魚闕情緒再也不能像此前那般平靜。

她對周邊事物的感知能力空前提高,一點點動靜都能讓她警惕,珊瑚小龍角總不自覺地冒出。

在蓬萊洲這麼危險的地方隨時會爆出小龍角來可不是什麼好事。

晏瓊池對著她時不時會冒出來的小龍角研究了好久,也覺得犯難。

魚闕化龍的事情不能隨便叫外人知道,絕對會惹大麻煩。

可是要怎麼辦呢……當晏瓊池想摸摸魚闕的龍角時,原本面無表情的魚闕頰上都會發紅,非得把臉埋在他脖頸處才能恢復。

她冷著一張臉又哼唧的模樣很可愛,叫人不忍心把她從懷裡扒拉下來。

在如此反覆幾次後,晏瓊池決定還是效仿魚鬥雪將魚闕的能力封印。

封印她的氣息確保她平安地渡過幼體期,這樣是比較保險的方法。

不需要成為蓬萊四宗的龍主,也可以不做魚氏的家主,她做魚闕就很好了。

魚鬥雪學會了古海國的文字,她當初是藉著七脈爭鋒又是同宗的理由和四大宗門套近乎,成功混入了四大宗的藏書閣裡尋找古海國時代流傳下來的書籍看。

不知道她到底學到了什麼,又用了什麼方法把魚闕的氣息完全封閉的?

僅僅憑藉吉光片羽就能茹毛飲血地擰出一個魚闕?

想到這裡,晏瓊池對魚鬥雪空前尊敬。

魚闕醒來後只在蓬萊神宮閒待了兩天,期間並不是總和晏瓊池待在一起。

他有事情要處理,蜉蝣們拖著盈盈的藍光將訊息傳回來,上面密密麻麻的是魚闕不曾見過的文字。

問他,只說是晏氏的事情需要處理。

漩海之上的困龍峽隔絕了玉簡靈力,難為他每天還要操心那麼多。

伏在案邊看他的魚闕才想起來似乎很久沒有收到來自師門和中洲的訊息了。

她想盡快處理蓬萊洲的事情回到中洲。

晏瓊池也覺得蓬萊洲上那麼多虎視眈眈的鬣狗屬實晦氣,答應了封印她身上作為龍子的氣息後帶她離去。

喝了幾天蓬萊神宮裡唯一的小廝——看起來是個道童的小廝端來的藥,體內翻騰著的嗜血狂意被壓制下去後,魚闕總算變回了那個眼神清明的魚闕。

但當晚,晏瓊池再不準和她黏一塊睡覺。

像什麼樣子?

師尊知道了會罵。

穿著寬鬆衣袍的晏瓊池抱著枕頭可憐兮兮地自薦枕蓆失敗,只得去了別的房間。

但魚闕沒有蘭息的撫慰,實在是睡不著,所幸半夜的時候,床的一側就會長出來抱著枕頭自薦枕蓆的傢伙,她也彆彆扭扭的受用。

堪堪又養了幾天,魚闕終於穩定了下來。

蓬萊神宮裡為她準備的衣裙都太可愛,習慣只穿灰藍衣袍的魚闕只隨便撿了床架邊上掛著的一件玄黑法袍穿上。

它有點兒眼熟,仔細看看,發現居然是她用來換蟬靈甲的晏瓊池的黑色道袍,也是鉤夫人的遺物之一。

如今她將長髮全部梳上去只以魚兒髮簪固定,簡單的白色中衣和黑色法袍襯得她脖頸修長,低頭時有一瞬間居然肖像鉤夫人。

她也不再需要修飾自己的額頭來掩蓋活人死相,幼龍的精元極大程度的彌補了她面相上的缺陷,於是她便長長的劉海梳了上去。

還是那樣圓滾滾靈氣葡萄似的眼睛,雪地朱果一樣的唇。

但總歸是消瘦了,那一點點的嬰兒肥不見了,倒是叫晏瓊池覺著魚鬥繁越發的該死。

她背了劍要離開蓬萊神宮,但是因為路痴地精的術法在神宮內部不起作用,只得任晏瓊池牽了手一同離去。

一樣流轉的星河,不同於第一次走過時候的陌生,魚闕是真的從神魂裡感知到了莫名的熟悉感,彷彿自己就是該在其間來來回回的走過。

藏在星海下精美繁複的牌坊一座座升起,又一座座隱入黑暗。

在跨出最後一道門的瞬間,永夜的星河退散,面前是一片晴空萬里。

魚闕稍稍將臉向晏瓊池旁邊側了側,竟然是不習慣陽光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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