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017
港城第一拍賣行展覽館內。
展廳的女經理身著幹練優雅的黑色旗袍制服, 側著身,一手置於腹前, 一手邀向身後,款款向客人介紹展廳內的珠寶藏品。
一件件被安置於水晶櫃裡展覽的珠寶在溫潤的燈光下精緻完美地堪比藝術品。
江聆本以為傅妄會帶她去名牌首飾店逛一逛,沒想到他卻帶她來了珠寶行。
一件名牌首飾,在江聆的眼裡頂了天也就六位數。但能被拍賣和展覽的珠寶價值,江聆再不懂行,平常看電影也知道, 起拍的平均價格絕對遠在六位數之上。
江聆有點兒惶恐,幾次往傅妄臉上看。
真的,要買這麼貴重的東西給她嗎?
經理:“這件粉鑽戒指, 由設計師vin設計而成, 價值不菲的粉鑽加上精湛的切割工藝與鑲嵌技術, 市值估計兩百萬左……”
江聆眨眨眼,在經理細緻地介紹下, 看向玻璃方櫃中被精心托起的那枚淡粉色鑽戒,在金燈下閃動著鮮亮的光澤。
粉鑽昂貴稀有, 江聆只在電視上見過, 從沒親眼看過。
她把手舉到眼前,有點沉溺地欣賞套在無名指上的鑽戒。
只有兩個人的房間裡,他滿不在乎地撐著腦袋,看江聆擺弄那幾個小盒,慢悠悠地一個一個地試戴戒指。
傅妄瞅那她不值錢的樣,滿足的笑意盛溢眼底,他也忍不住彎唇笑了,無語道,“那就這個吧,出去結賬。”
你聽聽,你這是說的什麼話。
“只能挑一個嗎?傅妄。”
“他不是去北城出差了,怎麼突然回港城,還到拍賣行裡看珠寶?”
虛掩的門縫外忽然傳來一陣嬌俏蠻橫的女聲,從很遠的廊道口,模糊斷續地飄進他們耳中。
傅妄曾經也給江聆買過戒指,好多年前,商業街精品店裡幾十塊錢一個的那種。她收到時,卻開心壞了。
奈何,傅妄冷淡發話,“嗯,一個。”
女經理:“……?”
“兩個人,傅妄和他助理嗎?”
可惜人心都會變,幾萬的鑽石戒指,幾十萬的戒指,也再不能讓她露出那樣開懷單純的笑容。
她沒穿高跟鞋,頭剛好靠在他肩頭的位置,兩人看起來很是親暱。
傅妄一眼掃過去,漫不經心地說:“你挑了個最便宜的。”
江聆此時緊盯戒指打小心思的模樣全被傅妄盡收眼底。
她趕緊換了最貴的戒指盒,攏在手裡,
江聆想一口氣把它們全順回家。
特意來這種級別的珠寶拍賣行找幾萬的鑽石戒指,符合你頂級富豪尊貴的身份嗎?
傅妄:“……”
江聆嚴重懷疑傅妄就是故意噁心她。剛還在心裡捧他大方, 捧了沒半分鐘就翻車。
江聆呆呆翻了一下盒子,下面還真有標籤單,清清楚楚寫著市場預估價。她挑的那枚三萬出頭,另外兩枚一個八萬多,一個九萬多。
江聆跟在他身旁,手挽著他的手臂。
江聆坐在大紅椅子上,幾件紅絲絨盒開啟著,放在桌面上。
剛還畢恭畢敬的女經理此時已經忙別的去了,八成是嫌棄他們消費太低,配不上她做為美女經理的一對二高質服務。
江聆:“………?”
“盒子下面有市場價估計,蠢。”
“那要這個貴的。”
就算是拍賣行裡的底層貨,也是幾萬一枚貨真價實的鑽戒。漂亮是真漂亮,眼睛盯久了,就會讓人情不自禁地陷在它璀璨迷人的光芒裡,難以自拔。
包廂內的陳設和總統套房一樣奢華精緻。
他揚唇一笑,側頭對女經理說,“有更便宜的嗎?賣出去就值幾萬的那種。”
江聆選了一會兒,挑了一個鑽石最大的戒指,“我要這個。”
女經理雲裡霧裡的,但良好的職業素養只讓她怔了一兩秒,立馬笑臉盈盈,“有,在偏廳的首飾櫃裡有幾款價位不過六位數的鑽石戒指,我拿到包廂裡給您看看吧。”
六樓包廂接待的客人,一般都是在這裡消費到達一定數目的貴客。
江聆:“……真的假的,你不會是想省錢所以故意糊弄我吧。”
女經理也很有點兒吃驚,傅先生是拍賣行的貴客, 平時來拍賣會拍品,隨意出手就是幾千萬上下,怎麼突然會問這種價位的首飾。
江聆:“……”
傅妄到這兒這麼多回,也是頭一次因為這種荒唐原因被人冷落。
要是傅妄能送她這個,賣出去折現兩百萬,她能在港城三環之內買一套舒舒服服的小型公寓住。
走到門邊。
其實不光是標價,他看設計和品相,還有戒指盒的款式,就能一眼看出貴賤。
好的吧。
江聆聽到這熟悉的聲音,一瞬間腳步頓住。她又仔細聽了聽,這語調和嗓音,難道是吳捧月?
“吳小姐……您要找人,我們要提前跟客人打招呼。”
“我找傅妄,還需要打招呼?”
聲音近了。
看來確實是吳捧月無疑。
江聆有些不知所措,握著傅妄的手腕,像握住一把唯一能保護她的利刃。
她以為他們三人會有一場避無可避的對峙,興許,傅妄會瞧著昨晚上和她的那點兒情分,以及剛才和她其樂融融的相處,為她撐撐腰,說幾句話。
想的更美好一點,他會站在她的一方保護她。
然而。
傅妄輕然垂眸,睨著她惶然的表情。
在江聆抬眸和他對視後,他只用眼神輕描淡寫地和她示意——躲裡面去,別被她看見。
是啊。
她確實該立刻躲起來,因為她是見不光的人。
出現在這裡只會破壞他們之間聖潔乾淨的感情,毀壞掉傅妄在吳捧月心中溫柔儒雅的形象。
她是江聆,不是吳捧月,她們完全比不了。
她沒有和傅妄站在同一高度的身份地位。
她只配縮在昏暗的角落裡,一聲不吭,沒有情緒,像個玩具寵物一樣懂事聽話。
江聆雙瞳凝窒,一點點清醒了過來,在傅妄平靜得理所當然的注視下,慢慢鬆開了他的手腕。
她自顧自地走進裡間,開啟櫃門,藏匿在了窄小的立櫃中。
櫃子裡窄瘦閉塞,空間剛好只夠她蜷縮起來。江聆抱著膝蓋,把腦袋貼著腿,勉強才能舒服一點。
方才因為一枚鑽戒和他變得融洽。
她笑盈盈的臉龐此刻再無半點笑意,心裡莫名憋悶得難受。
僅僅一道薄薄的櫃門之隔。
外頭的聲音聽得一清二楚。
吳捧月似乎在質問傅妄,“你不是出差了嗎?怎麼忽然回來了?”
他還是那樣鎮定自若,回答,“臨時有事。”
吳捧雨:“臨時有事來看珠寶,陳經理可跟我說了,你和另一人一起來看首飾,人呢?”
“…”
不走運中的萬幸,陳經理沒說她是個女人。八成她知道傅妄和吳捧月的關係,所以才在透話的時候,有意瞞住了最關鍵的細節,以免在拍賣行內造成顧客衝突。
面對吳捧月一吃醋就變得嬌橫敏[gǎn]的質問。
傅妄沒讓自己陷在被動的解釋怪圈裡,他很冷靜地反駁了她,
“我還不是你男朋友,不需要被你審問。”
語氣溫和,又很強勢。
吳捧月看著他一時噎了聲,反應過來自己確實還沒這個資格。
可她不打算就此罷了,搜尋的目光在他身後的空房間裡面不間斷地四處掃射。
江聆早把那三枚戒指都放回了桌上,以免吳捧月意識到她的存在。
可偏偏是這三個靜靜安放的戒指盒,讓吳捧月更加確定,傅妄帶的是個女人,而且很可能就在這間房裡。
吳捧月拎著包包,踩在細腳高跟走到桌邊。
她拿起幾個戒指盒看了看品相和價格,在她眼裡,這種價位的女士戒指跟地攤貨沒兩樣。
傅妄不可能買這種不入流的戒指送給她,所以只能是去打發他養的那些沒見過世面的女人。
“你買這麼便宜的垃圾貨,打發哪個小賤人?”憤怒讓吳捧月口不擇言,她捏著戒指盒,扭過身死盯著他。
傅妄瞧她正好拿的是江聆看中的戒指。吳捧月把這東西當不值錢的垃圾貨,在江聆心中卻是寶貝得不得了。
他微末地靜了一會兒,眉眼之間凝著冷意,“別鬧了。”
且不說吳捧月前幾天找傅妄,被他用出差工作,不在港城的理由搪塞了過去。
今天到拍賣行做客,又不經意聽到他也在拍賣行裡,身邊還帶了一個人。
原來,傅妄不止糊弄了她,欺騙她。現在他還用這副冷冰冰的表情和口吻和她說話。
吳捧很不安,她從不願意拿她老爹的名號出來壓人,可現在,她卻忍不住搬出了吳世龍的名字去套住他,
“傅妄,你現在這樣對我,就不怕我跟我爸說嗎?”
她的聲音急得在打顫,帶著一點不易察覺的哭腔。
上次也是,為了一個只跟他有□□關係的情人。而這,是第二次了。
縮在暗櫃中,四肢麻痺,呼吸不暢的江聆忍不住無聲地笑了。
不愧是嬌生慣養的大小姐,她躲在櫃子裡,不能見人都沒這麼委屈巴巴。她只是被傅妄冷靜地哄了幾句,就急成這樣。
人與人之間,對委屈的定義果然相去甚遠。
“有別人又能怎麼樣,你跟她們不一樣。”
“我只會給她買這種垃圾貨,你跟她比這些掉價了。”
傅妄說的是事實,他是分了一點好給他的情人,但也只是這一點而已。
吳捧月看著自己手中廉價的垃圾貨,傅妄給她送過許多禮物,隨便一件都比她手上的這枚鑽戒昂貴十幾倍。
面對他的坦白,她情緒緩緩平復了些,“那你是因為她騙我嗎,你說前幾天在出差的。”
傅妄:“前幾天在北城,昨晚上回來的,回來不是因為她,我還沒失智到那種程度。”
吳捧月把戒指盒丟回桌上,“她還在這間房裡嗎?你讓她出來我看看。”
傅妄笑:“看什麼。”
看看他相上的人有多漂亮,身材如何,比她好嗎?是熟面孔,還是生面孔?
傅妄知道她在想什麼。
吳捧月就是喜歡和人比,家境方面她贏了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所以在外貌上感情上,她也不想輸給任何人。
縱使她的臉遠算不上精緻美麗,身材也不到玲瓏有致,但身邊人的誇讚和擁捧給了她太多自信。
她實在想看看,能讓傅妄單看皮相就挑上的女人是什麼畫上的仙女。
吳捧月:“你不讓她出來,就是袒護她。”
傅妄彎唇,“好歹睡過,袒護一下應該的。”
吳捧月閉著眼深深吸了一口氣,“你能把你那些亂七八糟的關係清乾淨嗎,我不喜歡,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從前的傅妄溫柔乾淨,雖然有時也會撩她幾句,但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坦坦蕩蕩地表述自己的風流浮浪。
他就是仗著她喜歡他,離不開他,才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界。
這些事情要是給吳世龍知道,傅妄早就被他老爹針對八百回。
傅妄:“知道了,別生氣了。”
吳捧月:“你今天在港城待到什麼時候?”
傅妄:“晚上八點的飛機。”
吳捧月牽住他的手,往外走,“好,那剩下的時間,你只能待在我身邊,哪兒也不許去。”
他嗯了一聲,理所當然地妥協她。
餘光裡,那個高高窄窄的立櫃被遺棄在陰影籠罩的角落之中,安靜得像一具站立著的木棺材。
————
房間裡面空寂無聲良久。櫃門緩緩從內推開,併發出一聲悠長又悠長的吱呀聲。
往裡看去,窄窄的櫃子裡,坐靠著一個女人。她臉色發白,雙眼放空地盯著自己縮起的腳的方向,好似一尊被嵌在櫃中的雪色玉像。
過了好一陣,她才回過神來。
潤亮的眼球一轉,像卡帶的玩具一般,扒著櫃壁,催動麻到僵硬的腳,一動一動地,慢慢跨出櫃子,落在地面上。
腳底板貼敷著地板,一陣陣刺麻刺激面板。
江聆皺了眉,靠著旁邊的矮櫃站了一會。
包廂的門是半開的,那三個紅絲絨的盒子歪七倒八地躺在桌面上,其中一枚鑽戒從盒裡脫落,像被狂風掃蕩過。
江聆走回到桌旁坐下,耳畔靜得落針可聞。
那道蠻橫逼人的聲音是如願以償地消失不見,可她把傅妄也帶走了。
只留下她一個人,不知道該做什麼。
江聆把玩著那枚被傅妄和吳捧月雙雙戲稱是垃圾貨的戒指。失落就像是僵硬的玩具小人坐滿了一整間房。
他們看不起的一枚鑽戒,是她打工兩三年的工資錢才能買得起的奢侈品。
傅妄說,不是為了她從北城回來的,明知道她躲在櫃子裡聽得見他們說話,還直白地說她掉價。
既然如此,那剛剛他陪她挑戒指時臉上的笑原來都是嘲笑嗎?
江聆沉著臉,一如平常在職場上受了氣般難受地消化著負面情緒。
秉持著跟人過不去,也不能跟錢過不去的原則,她把鑽戒塞回小盒裡關好,而後起身往六樓的服務檯走。
江聆把戒指盒放在櫃檯上,對著裡面的人說道:“你好,這個戒指請問可以先記在傅妄傅先生賬上嗎,我和他一起來的,他說要買這個戒指,但是他有事提前先走了。”
她以為這件傅妄口中的“垃圾貨”反正也不值幾個錢,他在拍賣行裡又享有貴客特權。
她今天跟他一起來,即使他現在人不在身邊,她應該也能把東西帶走。
前臺的工作人員有些尷尬地盯著她,說了一句稍等後,打了一通電話,約莫是給負責接待傅妄和她的那個女經理打電話,詢問傅先生是否有要拍下這件珠寶的準話。
一分鐘後。
那位工作人員一臉不好意思地回話,“抱歉,因為傅先生拍的東西需要他本人來確認,或者有他的黑卡,除此之外,沒有別的支付方式。所以,很抱歉,這件珠寶您暫時拿不走。”
一邊說,工作人員伸手把紅絲絨的戒指盒攏住,往櫃檯裡收了幾公分。
她似乎是怕臉色陰沉的江聆做出精神失常的事情。
江聆看見她這個舉動,一聲不吭地呆在原地,忘記了回應。
工作人員在未得到江聆的回覆後,客套禮貌的語氣裡多了幾絲同情。
她知道有錢的當然不是面前的女人,而是她依靠的男人,一旦離開他,她連一枚市價幾萬的戒指都買不起。
“抱歉,客人,您其實可以改日再來,這件珠寶我們會幫你預留的。”
“……”
氣氛僵硬到極點之時。
一道溫厚醇熟的嗓音從身側飄蕩過來。
“不用預留,我直接買給這位女士就好。”
江聆的心猛地一蹦。
悄默聲朝身旁投去視線,一截一截往上挪,灰色的西裝,寬厚的肩膀,英挺端正的側臉。她認出身邊要幫她付賬的人是多日未見的吳斐回。
他是含金湯匙出生的皇太子,說話比傅妄的份量更重,工作人員聽了他的話,已經在飛快走流程,打包珠寶。
江聆看著川劇變臉的工作人員,忍不住出聲對吳斐回說,“我和吳先生也不是朋友,不能白拿您的東西。”
吳斐回微微笑著,“朋友麼,多相處一會兒就是了。”
江聆:“真的不用了。”
話音未落,工作人員已經麻溜地把裝著珠寶的手提袋遞了過來,吳斐回說,“接著吧,小東西而已。傅先生沒來得及給錢,我總不能還讓你沒面子。”
吳斐回擺明了知道她和傅妄的關係,連試探都沒了。
江聆伸手接下來,袋子很輕,拎在手上像沒重量似的,她的道謝也輕飄飄的,沒有真實感。
吳斐回看她接了,很紳士地說,“時間不早了,江小姐賞臉一起吃個午飯吧。”
江聆:“……”
吳斐回:“剛好有些話,想跟你說說。”
“付楚媚,最近和您還有交際嗎,我離職了,有一段時間沒和她聯絡。”江聆搬出付楚媚,像搬出一堵隔開他倆往奇妙方向發展的高牆。
吳斐回彎唇笑了笑,敏銳地察覺到江聆的防備心,“我們挺好的,還有聯絡。你不用想歪了,我找你不是為那些事。”
“還有,不用尊稱我,我應該比你大不了幾歲。”
江聆:“嗯…”
上車後,吳斐迴帶著她去了一家海景餐廳,離市區稍微有些遠,開車花了將近一個小時才到。
餐廳是六星級別,建造在靠碼頭的海面上,是欣賞海天美景的絕佳觀景聖地。
坐在露天陽臺的餐區裡,整片蔚藍的海洋就像在腳下鋪開的一望無際的藍寶石灘,天空開闊明媚。
吹著海風的江聆感嘆這風景好是好。
但她不明白吳斐迴帶著她跑這麼遠就只是單純為了看看海景嗎?
“吳先生,有什麼事你可以直接說。”江聆捏著吸管,攪動玻璃杯中的檸檬冰塊。
吳斐回靠著藤椅,悠悠看著她,準確地說是在不著痕跡地打量她,“你從滿月酒店離職後,應該一直在傅妄身邊。”
這是陳述句,不是設問句。
江聆不再嘴硬,坦誠地回了嗯。
吳斐回:“我妹妹還不知道這件事。”
江聆想起吳捧月的架勢,開玩笑道:“她知道了,我應該會被綁架吧。”
吳斐回笑笑:“不至於,她還沒壞到那種地步,小孩子脾氣而已。”
所有哥哥眼裡的妹妹都是小孩。
吳捧月很幸運有個寵她維護她的哥哥。
江聆:“嗯。”
吳斐回停頓了一會兒,十分鄭重地說:“小月太單純了,其實不適合跟傅妄在一起。”
“……”
江聆本以為吳斐回要做狗血的電視劇裡的二世祖父母角色,給她一筆鉅款,讓她離開傅妄,不要再打擾他妹妹和傅妄的感情生活。
誰料,他竟然說這些。
江聆有點兒不可置信,眼角微微眯起來,眼尾彎成一個亮亮的勾,“吳先生的意思是,不想要他們兩聯姻嗎?”
吳斐回意味深長地看向她,“…”
江聆感覺在他眼下的自己就是一把刀,一把能斬斷傅妄和吳捧月之間聯絡的利刀。
江聆順著他可能要表達的意思試探,“所以,吳先生想讓我去把他們兩拆開?”
吳斐回的沉默證實了她的疑問。
江聆有些好奇,“我能問問原因嗎?”
他要是回答傅妄找情人,表裡不一,朝三暮四,對她妹妹不好,或者為了鞏固自己吳家唯一繼承人的地位,所以要防著傅妄這樣有能力的人,這些江聆都能理解。
可吳斐回卻沒有正面回答她具體原因是什麼。表面上的,亦或是更為隱秘的。他不講,江聆也不便再多問。
可回想今天的一幕幕,江聆自嘲地笑,覺得他這個主意荒唐至極。
無論為利益還是為感情,傅妄對吳捧月看得太重,根本容不得她間入其中。
況且,就算沒有吳捧月,傅妄也不會再愛她,頂多是慾望而已。
江聆自嘲地說:“如果您真有這個打算,真的太高估我了,我不可能破壞他們的關係,不是不想,是根本不夠格。”
她又用了“您”字,顯得很生疏,顯然是對他的想法表示不贊同。
吳斐回十指交疊,放在胸`前,平靜地應:“不要著急拒絕我,這件事我不求快,你有很多時間嘗試。”
江聆撐著下巴,那個首飾袋就放在她的手腕邊上。
傅妄對她扣扣搜搜,無非是想讓她無依無靠,只能依賴他。
但現在,眼前有一臺大額提款機自動送上門,反正做傅妄不見光的情人也是做,踢掉正主自己上位的情人也是做。
機會就算渺茫,試一試又有何妨。
而且吳先生出手比傅妄大方多了。
江聆很委婉表露難處,“破壞別人的關係很缺德的。”
“要做,我也不能白做。”
吳斐回笑說:“當然,這件事成了,你可以繼續留在傅妄身邊,再沒有其他人干擾。你想選擇離開他也可以,無論哪一種,我都會給你豐厚的酬勞。”
“他離開吳捧月,不會對他的事業產生很大的損害嗎?”
不擇手段可以,但江聆還是想講點良心。
說到這裡,吳斐回停頓了一會兒,“影響雖然有,但不會很大。你想繼續留在他的身邊,我保證這點影響不會危及到你的生活。”
“就像你眼中的天價珠寶,當你買不起的時候,兩百萬和三百萬就沒有區別。”
傅妄手裡的資產也一樣,有八百個億,還是四百億,在江聆眼裡都是沒有概念的。
“怎麼樣,考慮一下?”
江聆放下杯子,說:“我試試吧。”
…
被吳斐回送到市中心後,江聆自己打車回到了莊園。剛一進門,女傭看見她著實吃了一驚,然後趕緊扭頭跟旁邊的人說,“快給傅先生打電話,人已經回來了。”
江聆把手提袋藏在身後,瞅著急急忙忙地給傅妄打電話的傭人。
她心說,傅妄這是又怕她跑了嗎,陪在吳捧月身邊還不忘記監視她是否回家了?
她一撇嘴角,兀自往樓上走。
剛走到樓梯口,女傭叫住了她,“江小姐,傅先生有話要和您說。”
江聆一腳踩在階梯上,嗯了一聲。
女傭把電話遞給她。
江聆手扶著樓梯的圍欄,把腳收了回來,電話扣在耳邊,“喂…”
“怎麼現在才回家?”
傅妄一開口,就先質問她。
江聆想了幾秒,回覆:“我在市中心逛了會兒街才打車回來的。”
“你跟吳捧月玩得那麼高興,留我一個人在那裡,我出去走走都不行嗎?”
對於她鬧小性子的嗔怪,傅妄微妙地滯住了。
這話怎麼聽都像是江聆在吃醋,責怪他。
他靜了一會兒,嗓音不自覺變得柔和了一些,“戒指,下週回來補給你,今天走得急了。”
江聆卻說:“不用了。”
“……”
“那個鑽戒我不要了。”
“你不是說,它是垃圾貨麼。”
“我不是垃圾桶,不是好的,我一概不收了。”
“你不送我好的,下次回來,你就看不見我了。”
頓了一兩秒,傅妄的輕笑聲慢慢傳過來,他彷彿很出乎意料的樣子,江聆居然會說這麼硬氣的話來逼他,還理直氣壯地伸手討錢。
傅妄當然不可能放江聆離開他的身邊。
“行,給你買個好的,貴的。”
他驚奇卻沒有生氣,語調帶笑地滿足她道。
江聆:“嗯。”
“她還在你身邊嗎?”
傅妄:“不在。”
江聆:“哦,那我掛了,我想休息。”
她說完,電話還是接通狀態,遲遲沒掛。
傅妄:“我沒回來這幾天,你如果在家裡待不住,叫上司機和小艾跟你出去轉一轉也行。”
小艾是家裡的女傭,長得乖巧樸實,比江聆小一歲,平時貼身照顧江聆的日常起居。家裡所有的傭人裡,只有她和江聆最親。
“嗯。”
“你早點回來。”
“沒有你在身邊,我很空虛的。”
江聆的嗓音是偏柔偏冷的型別,稍微往低壓一壓,柔媚味十足,像帶了根兒小銀鉤子,勾得人心裡酥癢難忍。
傅妄笑哼著嗯了聲,呼吸從聽筒裡蔓延而出,比之剛剛的平靜無波,不易察覺地重亂了幾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