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意外
賈詡將經過告訴了張繡。張繡也有些意外。
“他怎麼說的？”張繡問。
“和他聯合，以他曹昂的名義對抗曹操。”
張繡笑了。“和曹操真是一對父子，不忠不孝。”
賈詡插話道：“以他的名義雖然能擊垮曹操的軍心，怕是咱們得勢了也不長久。兒子殺老子，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不過曹昂提的倒有幾分意思。”
“？”
賈詡捻了捻鬍鬚，“咱們現在處境危急。袁紹和曹操誰贏了都會轉過頭打我們。依我看，咱們可以利用曹昂，如果袁紹和呂布一方勝了，咱們把曹昂交給他們算是立功。如果曹操勝了，咱們也可以修書一封告訴他曹昂一直在這裡做客。曹操知道長子不死，必定大喜，咱們也有條退路。”
張繡點了點頭。
“只是有一條，曹昂此時不能露面，要封鎖關於他的訊息。劉表若是知道了，必定讓我們交給他。曹操如果知道，他也有了討伐我們的正當理由，咱們也變得被動。這兩方我們都得罪不起。”
張繡手指叩案，想了很久。他湊近賈詡身邊，小聲道：“張牧算是我的表親，我叮囑過他，如果人跑了砍他的腦袋。”
“曹昂在外變數太大，不如調到城裡還做原來的巡防。還有，要不要派人去許都打聽一下，查查曹昂的真假？”
“這事你去辦。半月之內給我訊息。”
“諾。”
章至趕著馬車往宛城走，旁邊的張牧無精打采的直嘆氣。
“真tm倒黴，說好的升官了，剛過了年又讓回去守城，唉，苦啊。”
章至笑了笑，安慰他：“人沒有都順的時候，也沒有都不順的時候，我看你啊，要平步青雲當大官了。”
“再大大得過張繡？我想當大將軍，當太尉，可我爹不讓啊，他老人家不是皇上，也沒人給我官當啊。”
章至回憶起了曹昂的遭遇，他笑著說道：“你爹是皇上你就不想當官了。知道為什麼嗎？你爹怕你沒出息，又怕你太有出息。沒出息的時候天天對你比對別人都狠，太有出息了又時時刻刻想著你什麼時候把他也殺了，天天防著你。所以呀，就藏在這人堆兒裡，平時讓他看不見你，不強也不弱。你的長輩覺得你是乖孩子，你的兄弟姐妹覺得你是個好相處的大哥，當官的看你沒有威脅，當爹的覺得你來日方長。這就行了。”
“你爹又不是皇上，說得一套一套的。”
“他成皇上了我也不聽他的。”
“你就酸吧。”張牧笑了笑，遞給章至一份調令和兩人的通行牌。“上面夠意思，讓你跟我一起回來，要是我一個人該多沒意思。”
章至心裡知道是張繡怕他跑了，拖著張牧當威脅，又讓張牧看著他。他不害怕，現在他到哪裡都死不了。兩人來到宛城，住進了一處新買的宅子裡。看這房子佈置的不錯。
張牧一看房子不錯，心裡有了底氣，他朝房間指了指道：“房子是張繡將軍給我的，還誇了我一頓。他還說讓我照顧你。這還用他說，我跟你是師徒又是朋友的，跟他有什麼關係。不過他還真不錯。他還說你是從北邊來的，怕你是奸細，讓看著你。你是奸細我也不怕，整天咱倆在一起的，撒泡尿我都看得見你，怎麼當奸細啊。”
章至笑了。
許都，曹操府裡張燈結綵。
文臣武將分坐左右，人群中間絲竹齊奏，幾個女子隨著聲音起舞。
曹操看著眾人，回想起過去的一年，掩面哭泣，心裡不是滋味。
夏侯惇坐在下首，離他最近。他聽到曹操哭泣聲，問道：“主公，我軍剛大敗袁術和李傕，聲勢大振，你應該高興才對，這是怎麼啦？”
曹操用袖子輕輕擦淚，嘆了口氣道：“這事值得慶賀，不過我想起了去年年初征張繡的慘敗。如今正好佳節，一家團聚，想起我兒曹昂和侄兒。。。”
夏侯惇生氣道：“哥哥，等天暖了，我帶大軍去把張繡擒來，為我兩個侄兒報仇。”
曹操擺手：“罷了，他們命該如此。”
等舞女退下，曹操和一眾武將喝了幾杯。慢慢有了些酒意，曹操讓眾人回去，留下荀彧和程昱。
“奉孝呢？”曹操問道。
“郭祭酒和市井的酒徒在鬧市喝酒。”手下人報。
“先不管他”轉頭曹操看向荀程二人，“袁術大敗，我想兩個月後東征呂布，你們怎麼看？”
程昱有些擔憂：“東征呂布，只怕劉表和張繡來攻我後方。不妥。”
荀彧答道：“張繡人少，不敢來主動打我們。倒是呂布反覆無常，得了徐州聲勢又大。不能不防。”
曹操說出了自己的擔心：“我擔心攻打呂布，袁紹會牽制我們。腹背受敵，難打。”
“袁紹不和我們為敵，一是我們給他錢糧，再有就是公孫瓚。主公可以修書一封給公孫瓚。”荀彧道。
曹操點了點頭。
兩人都退了下去。
曹操獨自走到庭院，看著天上的滿月。等院中有了涼意，便獨自走回內院。
內堂正屋裡一片漆黑。那本來是曹昂的母親丁夫人住的地方。因為曹昂“戰死”，丁夫人和曹操鬧了幾次，搬回了老家。
曹操招來下人準備馬車，一行幾個人出了府，走了一個時辰來到一處村莊，他下車步行，來到一處院子。用佩劍叩了門幾聲無人回應，大聲叫了幾聲也無人出來開門。他爬上牆頭，翻了過去。
屋子窗門緊閉，屋內亮著光，裡面“唧唧”的織布機聲一陣陣傳來。一箇中年婦人的身影映在窗戶上，隨著燈火一閃一閃。
曹操遲疑一下，推門而入。屋內兩個丫鬟站在一邊，丁夫人在門右邊織布機前忙著。打發了兩個丫鬟出去，曹操站在丁夫人身邊看著她。兩人就這樣不說話，一個站著，一個坐著。
“夫人，跟我回去吧。”
丁夫人無語。
“今日上元節，府裡掛了許多花燈，還弄了一大桌子菜。你不在其他人也不敢動。你跟我回去吃了這頓團圓飯吧。”
織布機聲音停了，丁夫人坐在那裡全身抖動。兩眼淚珠不住的往下掉，染溼了手邊一大塊布。過了一會，丁夫人帶著哭腔道：“你把兒子還我，我就回去。”
曹操什麼也沒說。站在那裡看著丁夫人一個時辰。見天氣更冷，曹操將身上大氅取下披在她身上。丁夫人雙肩一抖，大氅落在地上。身後一個丫鬟上前撿起，給了曹操。
曹操拿起大氅，慢慢走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