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我很好滿足的
陽光灑在沙灘上，微涼的風帶動著海水暈開一層又一層的波浪。
阮棠從黑洞中出來，赤腳踩在鬆軟的泥沙上。
他手臂張開，閉著眼睛感受海風吹打在身上的感覺，鉑金色的長髮被風吹起，臉上的神情愜意又放鬆。
黎灰跟在他身後，仿若不經意間隨口問道:“來找他，你一個人就夠了吧？畢竟那條魚若是見著我了，指不定會多想些什麼。”
阮棠腳下一頓，睜開眼睛的面龐上有一閃而過的尷尬之色。
他叫黎灰來其實沒什麼別的意思。
主要就是……塞壬這件事上，是他自個不做人事。
關於塞壬的那部分記憶，阮棠自然是全部想起來了，否則也不會來深海這邊想將人給放出來。
正是因為想起來了，所以他才極為罕見的……有些難以面對塞壬。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他以前被人魚給黏得煩了，哄騙著對方簽了個契約，讓對方乖乖在深海等他回來。
然後，他就失憶了。
因為他失憶了，所以塞壬便硬生生的被困在海里百年，期間從未離開過。
即便是心大如阮棠，在回憶起來還是會忍不住覺得愧疚的程度。
他怕等會塞壬出來之後會揍他，但因為是他自個乾的混蛋事，自然也是不好意思還手的，而且他如今仙力和記憶都沒有完全恢復，是不是塞壬的對手也不好說，剛好又有黎灰這個現成的工具人……呸，好朋友在，自然是得請過來幫忙了。
這樣即便塞壬想揍他，也有個人能替他捱揍。
阮棠心裡小算盤打得啪啪直響，面上卻只是轉過身朝黎灰露出一個毫無破綻的明媚笑容，“我仙力還沒有完全恢復嘛，有你在才比較有安全感一點。”
黎灰眯起眼睛，並不信他，“真的只是這樣？”
“當然。”阮棠點頭，回答的毫不猶豫，“你得相信我。”
黎灰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勁，但阮棠都那麼保證了，再追究下去只會顯得他蠻不講理。
他微微垂下眼眸，淡聲道:“叫他出來吧。”
阮棠點點頭，赤足踏入淺灘的海水之中。
“阿魚——”
平靜的海面不知在何時起了波瀾，隱隱約約的一道影子在海水間起伏，海水推動他前行，魚兒主動為他讓行。
阮棠剛叫了一聲，便被驟然飛濺過來的海水給淋了滿身，接著便是人魚熾熱滾燙的懷抱。
人魚從海底深處奔赴而來，在破出海面的一瞬間便無法自制的、熱烈又緊密的將少年給緊緊箍入自己的懷抱之中。
海水是冰冷的，可人魚的身上卻是滾燙的，熾熱又直白。
“阿阮，你想起來我了，是嗎？”
海底距離海岸有多遠，也許是幾千米，也許是人類窮極一生也無法真正抵達的禁地，可人魚卻在短短的數秒之內便跨越了這段距離，出現在了阮棠面前。
阿阮在叫他。
是阿阮的聲音。
阿阮終於記起他了。
藍尾的人魚青年幾乎喜極而泣，洶湧澎湃的情緒不斷衝擊著他的心臟，讓他久久無法平靜下來。
被遺忘的感覺太難受了。
比起被困在海中百年，更讓人魚無法忍受的，其實是遺忘。
所以在阮棠站在海邊呼喚他的名字時，他才會那般歡喜雀躍。
間隔近百年的時光，阿阮終於想起他來了。
“阿阮。”
人魚緊緊的抱著懷中的少年，下顎貼在對方的頸側，眼睛輕闔著，那張難以用語言去描述的神秘又俊美的面容上滿是虔誠與滿足。
“阿阮。”
“阿阮……”
近百年的遺忘讓他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去表達自己的情緒了，只能一聲又一聲的叫著阮棠的名字，宛若最虔誠的宣誓一般。
“我在呢。”阮棠本來是想推開他的，人魚身上溼漉漉的，連帶著還淋了他一身水，但手伸到一半又轉而抱住了塞壬的背。
沒辦法，誰讓現在是他自個理虧呢？
“阿阮，你終於來見我了。”人魚的聲音有一種很奇異的質感，他唱歌的時候，是蠱惑人心的海妖，不唱時也有些惑人心魄。
阮棠拍了拍他的背，若無其事道:“前不久不是才剛剛見過嗎？”
塞壬搖搖頭，將他抱得更緊，“不一樣。”
“上一次，阿阮是在非自願的情況下被我帶過來的。”
“可這次，是阿阮主動來見我的。”
“阿阮，我真的好高興。”
阮棠本來就愧疚著，聽他這麼一說心頓時便又軟了個七八分，原本準備偷偷摸摸推開他的手也沒了力氣，轉而輕輕回抱住人魚。
“抱歉，讓你等了我這麼久。”
“沒關係的。”塞壬搖頭，俊美面容上神情認真，“阿阮能夠這麼快就想起我，阿魚已經很滿足了。”
“你不是故意要忘記我的，所以我不會怪你。”
“阿阮。”藍尾人魚扶著阮棠的肩膀，終於將臉從他的頸側挪開。
人魚的眼睛是廣闊漂亮的藍色，彷彿能裝下整個大海，但現在卻只裝了阮棠一個人。
“我很好滿足的。只要你能多回頭看看我，在需要人陪伴的時候能想起來還有我，偶爾願意單獨與我待上一會兒，我就已經很開心很開心了。”
“我不會向你索取太多東西，也不會再像上次那樣試圖禁錮你。”
“你喜歡自由，所以我不會勉強你給予我太多承諾，你只要……在心底給阿魚留下那麼一點點位置，就夠了。”
塞壬終究還是聽進了白光瑩的勸告。
人魚第一次對人交付真心，沒有什麼彎彎繞繞的說詞與手段，只有真摯又直白的心意與剖白。
阮棠眼眸微動，神情有些鬆軟了。
“阿魚……”
“我說兩位啊……”黎灰從中間插進來，一手一個摁住肩膀將人給分開了，皮笑肉不笑道，“我還在這裡站著呢，你倆也不用這麼旁若無人吧？”
“而且這不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嗎？至於這麼著急的就宣示主權嗎？”
——題外話——
加更奉上～
白天有點事所以現在才發，明天可能也有一章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