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闖入海底的光
這是海洋的世界，入目所及之處俱是海洋生物。
成群結隊的沙丁魚、躲在珊瑚叢中的小丑魚、悠閒遊動著的座頭鯨、散發著幽幽熒光的燈塔水母……
無數的海洋生物在此聚集，共同構成一個令人震撼的海底世界。
這裡是亞特蘭蒂斯，被掩藏於海底的瑰寶，千萬年來人類一直在尋找的海底國度。
它夢幻、神秘，又美麗，很輕易的便能讓人為之著迷。
而現在，正有人向阮棠發出邀請，邀請他留在這個美麗又神秘的海底國度。
“阿阮。”熟悉的囈語聲再次響起，銀髮的青年啟唇，難以捕捉的奇異音波一下又一下的刺激著阮棠的理智。
藍色的魚尾在水中輕晃著，青年垂眸低語，而四面八方也隨之響起他的聲音。
該怎麼形容呢？
好像整片海洋都在為他代言，每一滴水珠都在重複著同樣的話語。
“留下來吧——”
“請留下來——”
無數的燈塔水母從深海中游來，數以萬計的魚類跟隨其後，不過片刻之間，整個海底國度便被點點熒光籠罩，在這些熒光之間，無數的魚類快活的遊動著，構成一片璀璨夢幻的海景圖。
這是，獨屬於海洋的，由無數海洋生物所共同構成的——海底星空。
阮棠幾乎要被蠱惑住了。
可一道清脆的嗓音卻突然響起，“阿阮，不要答應他！”
阮棠迷迷糊糊的抬起頭。
被蔚藍籠罩的深海之中，有一束光正在朝他奔赴而來。
如同跨越了萬古的時光與空間一般，最開始，只是一縷微光，卻在片刻之後逐漸變得明亮起來。
那是——光的氣息。
海水在一瞬間翻湧起來，波濤聚集著想要阻攔來人。
可光——是已知的所有速度中最快的一種，當達到極致之後甚至足以超過時間。
熾烈的光影跨越重重海浪，義無反顧的來到阮棠面前，露出一道纖細的身影。
金色長髮垂落於胸前，右邊則巧妙的挑染了一縷黑髮，柔順的落於肩上，代表著她的另一面，金色的蝴蝶發冠間鑲嵌著一枚紅色的寶石，即便是在海水中也仍舊熠熠生輝，她微微抬起眼瞼，金色的眼眸中映照著萬千的光影浮沉。
即便是在深海之中，可她一出現，便帶來了光的色彩。
是——光仙子白光瑩。
“阿阮，不要被迷惑了。”白光瑩一出現，便堅定的擋在了阮棠面前。
“你是誰？”可阮棠卻只是愣愣的看著她，“感覺……好熟悉，可是我明明從來都沒有見過你。”
“阿阮只是暫時忘記我了，沒關係的，我可以等阿阮慢慢想起來。”白光瑩早已知曉他失憶的事情，因此並不失望，只是輕輕鬆了口氣。
還好趕上了。
華美的金色羽翼鋪天蓋地的展開，金芒在翅脈上流淌，光的力量在頃刻之間達到鼎盛，海水未能浸溼羽翼，反倒被鋒利的邊緣給劃出一道又一道的波痕。
白光瑩抬手召喚出光之刃，暗紫與淡金交織，鋒利的刀刃直指銀髮青年。
“有我在，你別想將阿阮給關在這暗無天日的海底！”
“光仙子？倒還真是個稀客。”青年勾唇輕笑道，“不過……你的封印還沒有解開吧？這次是偷偷跑出來的，還用出了最巔峰的形態。唔……讓我想想，你這個樣子能堅持多久呢？”
“對付你，已經足夠了。”白光瑩嬌顏冰冷，嗓音也冷冰冰的，“如果不想永遠都被困在海底，你最好現在便放阿阮離開。”
奇異的音波在一瞬間蔓延，銀髮在海水中飄揚，藍尾人魚憤怒的低吟道：“為什麼？！”
“明明是他忘記了我！是他將我給遺忘在了深海，也是他將我困在這裡的！”
“我只是……想讓他陪我而已。”
“可你沒問過他的意見。”白光瑩神情溫和了些許，“你先冷靜一點，阿阮現在什麼都不記得了，你把他留下來也沒用，等他想起來了，我會帶他過來放你出去的。”
“真……真的嗎？”聞言，翻湧的海水立刻平靜了下來，青年抿著唇道，“你不騙我？”
“不騙你。”白光瑩見他似乎冷靜下來了，這才將翅膀和光之刃都給收了起來。
如同對方所言，她是在感應到阿阮遇到危險後強行從沉睡中醒來的，維持鼎盛形態要消耗不少仙力。
“那個……打擾一下。”阮棠從白光瑩的身後走出來，猶猶豫豫的開口問道：“我能問一下我以前是對你做了什麼嗎？你好像很激動的樣子。”
銀髮青年紅了眼眶，委委屈屈的掉著眼淚，透明的水珠在滾落的瞬間便化為了圓潤漂亮的珍珠，一顆接著一顆的落在海底。
阮棠還是第一次看到字面意思上的掉小珍珠，一時不由得有些看呆了。
“阿阮你果然一點也不記得了。”銀髮青年委委屈屈的說，“當初是你和我定下契約，讓我在這裡等你的，可我等了好久好久，久到陪伴我的小無的孫子都老了，也沒有等到你回來。”
小無，是一隻海龜的名字。
而眾所周知，海龜的壽命是很漫長的。
他守著一個約定，孤身在深海里等待著一個不知會何時歸來的人，可他等啊等，等了無數個日日夜夜，卻還是隻有他一個人。
漫長的等待以及被遺忘的事實讓他在日復一日的孤身相望中逐漸偏執，所以在一見面的時候，他才會試圖蠱惑阮棠留在海底。
人魚的聲音，天然便能蠱惑人心，阮棠接受的那一刻，也將是新的契約形成之時。
如果不是白光瑩及時趕到，喚回了阮棠的神智，一旦他答應，就會永遠的被困在海底。
“後來，我終於聽說了關於你的訊息，他們說你失憶了。那時，我才知曉，原來你不是沒有遵守約定，你只是……將我們之間的約定連同我一起，給遺忘掉了。”
他沒有違約，也沒有背叛，只是遺忘了而已。
可被遺忘的人，才是最痛苦的。
因為那些屬於兩個人之間的回憶與過去，也只剩下他一個人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