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蘭不由愣了一下：“姨娘......”
“不要這樣叫我。”鶴的語氣雖然一如既往的冷淡，卻無端讓鈴蘭心漏跳半拍。
“姨娘這、這不合規矩啊。”
鶴倒也沒有難為她，自己將頭髮全散了下來，將外衣除去，穿上了昨天脫在地上、還沒來得及收拾的紅裙。
隨手拿了根髮帶，綁了個馬尾辮去練武場。
她知道鉞陽劍派不收女弟子，也不贊成女人練武。
她原先也無所謂，想著入鄉隨俗願意遷就，像南梁後宅女子一樣規規矩矩的呆在院落裡。
但現在她突然覺得，憑什麼啊？就真的很想找人打一架。
說來也巧，鶴去的時候，正逢門派弟子在比武。
上面那人一腳將另一弟子踹下擂臺，喝道：“還有沒有人敢上來？”
鶴沒多想，飛身便上擂臺。
那人見是個姑娘，笑道：“哪來的女娃？不知輕重，小心一會兒哥哥一拳下去.......”
“多嘴。”鶴沒聽下去，直接動手。
他們師出同門，比武的時候路數幾乎如出一轍，比的是速度、反應和力氣。
但鶴對他們來說是從未接觸過的招式，一開始當真殺了個措手不及。
不過一力降三巧，鶴練禁術強的是內功而非拳腳，臺上那人能打得無人敢上臺，自然也不是花架子。
鶴本來只想比試拳腳打個痛快，現下卻不得不以內力壓制，那人也識趣，見不敵她，認輸認的倒也痛快。
“在下彭晏旭，不知姑娘是？”
彭昌旭今日也是比武中的一員，見鶴突然應戰，又穿著一身他不讓穿的紅裙，本想作壁上觀，等她長個教訓。
不成想讓她出了風頭，此時便不能再做旁觀，飛身上臺。
“大哥，她是我房中人，小弟沒有約束好，讓大哥見笑了。”
說罷衝鶴斥道：“還不快回松柏院。”
鶴瞧了他一眼，也不願與他同在大庭廣眾之下吵鬧，翻身下臺便往大門走。
彭昌旭見此只能追了上去，給人拽去僻靜角落。
鶴也由著他，畢竟若要結束，總得有個正式的告別。
“你要去哪兒？”
“當初跟你來南梁只是一時興起，雖然現在仍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兒，但我想了一下，目前這種生活確實不是我想要的。”
聽她說這樣的話，彭昌旭心裡起了不好的預感：“什麼意思？”
而鶴接下來的話則肯定了他的猜度：“我跟你過來了是想跟你道別的。”
彭昌旭愣住了：“為什麼？我們不是好好的嗎？”
鶴笑了：“限制我的穿著打扮，衣裳顏色，甚至不允許我在外人面前露臉，這不叫好好的。”
鶴其實也不是不能理解他，南梁的習慣是女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在家相夫教子，可鶴畢竟從小受的教育不是這樣。
現在她上臺比個武，彭昌旭便氣的要呵斥她，那日後呢？那樣的生活，鶴不敢想，更不想去過。
“讓我囚困於後宅，我做不到。”
喜歡就只是喜歡罷了，在鶴眼中，她喜歡彭昌旭，可以跟他談戀愛、可以跟他行周公之禮、也可以為了他暫時的留在鉞陽。
但絕到不了為了在他身邊甘願困在這四方宅院之中，兩害相權取其輕，她也不願逼他做什麼改變，更不想逼自己。
“沒有說不讓你出門，只是鉞陽劍派不允許女子習武，我怕你被父親罰你，這才搶先責罵。”
鶴沒說話，心道還是觀念不合啊，所以分開，才是最好的方式。
“阿禾，我們是夫妻，我難道不值得你為我做出這一點犧牲嗎？我不會讓你困在後院，那些夫人辦的聚會你也可以參加，或者我帶你出去遊玩......”
鶴搖了搖頭不想聽他說這些沒有用的，徑直打斷：“這是兩碼事，或者說，我對你的喜歡並不足以讓我放棄我所向往的自由與肆意。”
彭昌旭聽她這麼說，心裡已有不好的預感。
鶴像往常一樣給他正了正衣領：“你我之間，不過一場露水情緣，合則聚不合則散，你倒也無需掛懷。“
“不，不是的阿禾，我是真心愛你，真的想與你過一生的。韓綺霜我沒有碰她，你要一生一世一雙人，我便沒有其他任何女人。”
鶴安慰道：“不是你有錯，是我不行，我做不到像你自小接觸的那些女子一樣。”
“那我改。阿禾，等開春我父親生辰之後，我們便離開鉞陽，我陪你遊山玩水，陪你走遍大江南北，陪你去追求你所向往的生活，好嗎？”
鶴看了他良久，終是心軟留了下來。
因為那場比武，彭晏旭對她另眼相待，總要尋著機會跟她在後院的各種角落弄一場偶遇，與她聊上幾句。
鶴知道這事不對，便也總躲著他。但礙於情面，總不好跟他說開。
這種事情也沒有辦法跟彭昌旭說，一邊是她，一邊是他大哥，她不想讓他難做。
但落在別人眼中，可就完全不是那碼事了。
轉眼就是年關，鉞陽劍派所有人先是聚在一起吃了個飯，之後便各自散去，掌門一家就聚在一起守歲。
彭立英和彭白氏坐在上首，大公子彭晏旭和夫人白雅蓉坐在左側，彭昌旭一左一右坐著韓綺霜和鶴，鶴旁邊坐著彭家庶出的小姐。
按理來說，鶴一個妾室是不應該坐在這兒的，但彭昌旭執意如此，誰也攔不住。
卻也僅僅只有她一個特例，彭彥旭的妾室和彭立英的側夫人都沒有資格來。
彭白氏見彭昌旭一會兒給鶴剝蝦，一會兒給她夾菜的，心裡不得勁兒起來。
剛要開口說話，只見鶴捂著嘴跑了出去，在門外吐了半天才又回來。
彭昌旭便又是喂水又是扶背的。
韓綺霜看著也是不痛快，尋著由頭呵斥自己的侍女：”還不快去叫大夫。“
大夫也是鉞陽劍派的人，沒一會兒就趕了過來。
一診，喜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