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和猝然回頭,看到彭意暖身邊的彭昌旭,一時間也懵了。

周圍漸漸聚集起百姓,鸞和閉了閉眼,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復而睜眼,看著旁邊的酒樓,命夙影衛清場。

一進屋悅年就跪了下來:“殿下,方才奴婢與彭小姐在畫舫上游船,沒想到彭公子突然衝了過來說您不仁不義,出爾反爾,前腳離開岳陽,後腳便派人滅了彭氏全族。”

“你先回宮吧,去稟報母后,就說本宮稍後會去給她請安。”

悅年應聲走後,屋內只剩鸞和和彭昌旭彭意暖和周行川。

“王爺也先……”

“留鸞鸞一人和舊情人在這,本王著實不放心呀。”周行川貼著鸞和的耳朵,“畢竟鸞鸞現在就王爺王爺叫的這般生分,本王真怕一走,晚上回宮鸞鸞就要將本王趕下床了。”

周星川逗完她,就隨意坐在了美人榻上,把玩著手裡的茶杯。

鸞和很是無奈,只能隨他去。

她望向彭昌旭,衣著打扮到還是個世家公子的模樣,但眼底的算計平白毀了端方君子的氣質。

13年,所有的情緒好像都被時間沖淡了。再面對他,她已經提不起什麼情緒來,只覺得他這麼一鬧起來,又會平白生出不少事端很麻煩。

揉了揉眉心,才問他:“彭昌旭,你說你僥倖留下一命,不逃得遠遠的,反而要進京自投羅網,是圖的什麼啊?”

“我就要一個公道,我要全南梁都知道你堂堂長公主不仁不義,出爾反爾。”

“公道?”鸞和嗤笑一聲,“那你要不要宣揚一下鸞和當年在彭家遭受過什麼?”

彭昌旭現在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看準了她不能不要這個臉面。

鸞和一步步逼近彭昌旭:“連命都不要,只要討公道,十五年前本宮能信,但今時今日,你說這話不心虛嗎?”

“你不要在這裡混淆視聽,你帶意暖走時許諾放過彭家,事後竟出爾反爾,下令誅殺彭家!我既僥倖留下一命,就要將這事捅出來,讓天下都知道你這長公主的真面目!”

彭昌旭說的義憤填膺,鸞和卻不太在意,她只望向她的女兒:“囡囡,你也相信是我下的殺手嗎?”

彭意暖沒有說話,彭昌旭將她拉到身後:“你何必為難孩子?”

鸞和見他們父女親近,雖然早有準備,終是心下鬱郁,再怎麼樣,人家父女十幾年的情分,論親疏她自然比不過。

“那本宮來問問你,太后許諾你什麼,讓你連滅族大仇都可以不顧?”

鸞和都不用猜,就知道背後少不了康寧太后的手筆。

“太后曾許諾過韓綺霜,讓陳家收她為義女,以貴族小姐的身份再嫁。可她現在呢?在辛者庫熬日子。”

瞧彭昌旭變了臉色,鸞和就知道是說準了,輕描淡寫的威脅:“你猜此事一過,囡囡跟本宮翻臉,你再無用處,你會是什麼下場?”

彭昌旭不禁嚇,三言兩語便說的他變了臉色。

鸞和冷笑:“本宮當時在鉞陽說放過彭家便是放過,後面誅殺非本宮所為,而你明知真相,卻大肆宣揚,將髒水潑到本宮身上,自即日起,你便也去辛者庫吧。”

“阿禾我……”

鸞和聽到舊日稱呼,笑得越發開心:“你是入宮做奴才的,便該受宮刑,本宮就是要既你死不掉,也不能好好活,一如你當年對本宮一樣。”

彭意暖突然擋在彭昌旭面前:“你所有的推論都是你自己的臆想推斷,憑什麼拿這些就要處置我父親?”

“本宮處置人什麼時時候需要理由?”鸞和也是動了真氣,“彭意暖你清醒一點,這裡是南梁京都,他能跑到你面前,在你呆的畫舫上大鬧一番,上上下下有多少人默許,又有多少人行了方便?”

彭意暖還想辯駁:“可是……”

“沒有可是。囡囡,站在我這個位置上,寧可錯殺,絕不放過,何況彭昌旭有沒有罪我心知肚明。斂風拿下。”

斂風得令立刻從暗處出現,堵住了彭昌旭的嘴,把他強行帶走。

鸞和瞧著彭意暖不服氣卻無力的模樣,並不想解釋,讓她認為她專制殘暴亦無不可。

“無事你先回宮吧。”

“長公主如此行事,深夜可能安眠?”

鸞和的站在背後的五指緊握,面上不顯,甚至能提起笑臉:“自然。”

“我日後絕不會成為你這樣的人!”

“那孃親便祝囡囡得償所願。”

彭意暖就這麼看著她,既不說話,也不離開。

周行川便上前摟住鸞和的腰:“本王同你孃親還有要事,彭小姐不若先行回宮?”

彭意暖雖然是未出閣的少女,卻也不是什麼都不懂的人,這架勢哪還留得下,只能離開。

“今夜毀了王爺興致……”

鸞和賠罪的話還沒說完,便被周行川打斷:“你我之間不必如此生分。”

鸞和瞧著周行川向她伸出的手,笑著握住了。牽手走在西橋街頭,頻頻惹來百姓目光。

“明日本王會同使團一道離開南梁。”

“為何走得這般急?”

“幾個不知死活的跳樑小醜罷了,用不了幾日我便能回來。”周行川想了想,還是交代了一句,“本王調了十萬人陳兵嵊鮮關,伽戎想來不敢輕舉妄動。鸞鸞是聰明人,想來知道怎樣處理別國丟擲來的橄欖枝。”

這才是周行川,視女人如玩物,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她不過是個附帶品,歸根結底周行川只是為了制衡,大戰已成風雨欲來之勢。柿子先挑軟的捏,南梁到底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而北源勢弱。

他肯幫南梁陳兵伽戎,卻又不攻打,大抵就是對北源起了心思。留著伽戎讓南梁亦不敢妄動,而她在這場亂局中周旋,也不過是希望南梁能多留存一些時日。

“北源偏安一隅,幾個皇子都在忙著爭權奪勢,而東梵是一灘渾水。鸞和頭腦還算清醒,請王爺放心。”

周行川挑起她的下巴,自己也低下頭,兩人近在咫尺,幾乎是臉貼臉了:“可不要讓我失望啊。”

鸞和直直地望進他的眼睛裡,周行川不以“本王”自稱,姿態親暱,言語親近,仿若情人繾綣。

使團次日辭行,鸞和親自出宮相送,又在城門口當著所有人的面被周行川擁入懷中,這便是直接明示了北源和東梵了?南梁已同西嬴站在一處。”

此事在南梁內部也掀起了一場波瀾。第二日上朝陳安郡王便藉此當場發作:

“昨日長公主殿下當街頭與那西嬴親王摟摟抱抱,此事是否應該給出一個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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