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有趙轍淵坐了下來,可依照姜京楚的小身板也是夠不到趙轍淵的臉的。

而趙轍淵本人也是看到了,噘著嘴看好戲。

姜京楚冷哼一聲,不願服輸的搬了個凳子,笨手笨腳的爬了上去。

趙轍淵看著眼前的小肉球,不耐的伸出腿,控制住凳子,不讓它來回晃,面上還是一副傲嬌的樣子。

姜京楚踩在凳子上,晃晃悠悠的一屁股坐在了桌子上,老氣橫秋的對著趙轍淵說,“孩子,快過來,讓妗妗姐姐給你的小俊臉擦擦藥,哎呦,看咱家這孩子這臉,真俊。”

趙轍淵簡直要被氣笑了,伸手抓住姜京楚兩頰的小肥肉,捏住就向外扯,“你是誰的姐姐?嗯?”

“別鬧,泥乖一點,沒看我窩你擦藥了嘛。泥乖乖的,乖乖的孩子有糖次哦。”

姜京楚向後仰頭,想逃離趙轍淵的魔爪,但是兩人身形上的差距太大,直接被無情的鎮壓了。

趙轍淵聽著姜京楚唇齒不清的話,笑意爬滿了趙轍淵的眼,剛想鬆開手,卻發現手上沾了些晶瑩。

趙轍淵眉頭狠狠一跳,臉色一黑,“姜京楚!”

姜京楚吸溜了一下口水,一臉無辜,幹咩啊。

倫家就是一個單純的小可愛,小可愛什咩也不知道誒。

“你在裝!”

“幹咩啊,倫家給轍淵鴿鴿擦藥藥。鴿鴿怎麼對倫家這麼兇,鴿鴿兇兇,倫家怕怕。”

趙轍淵聽的眉頭直跳,“閉嘴吧你,好好幹你的活。”

嘁,姜京楚懶得理他,從身側的小包包裡拿出了她帶來的藥,給他擦臉。

對於流口水這事,姜京楚是一點都沒覺得不好意思,又不是她控制不住要流的,趙轍淵不捏她的臉她會流口水嗎?

不會!

所以,賴她嗎?

不賴!

對,就是這麼硬氣!

兩人一時靜默無言,“喂,你怎麼自己打自己啊,看著還怪狠得。”趙轍淵自己打的那半張臉一沒上藥二沒冰敷的,已經腫的不能看了。

“要你管。”

“行唄,你隨意,反正難受的是你不是我。”姜京楚將藥膏一點點細緻的塗抹在趙轍淵的臉上,“你就這麼忍下去了?”

趙轍淵眸光微深,陡然伸手掐住了姜京楚的脖子,“你說呢?”

趙轍淵沒在言語,姜京楚卻懂了他的動作,沒掙脫脖頸間的禁錮,依舊細心的給他擦著藥,笑容甜甜的問道,“要幫忙嗎?”

“放心,要幫忙的時候,你躲都躲不掉。”

趙轍淵笑的邪氣,目光幽深的望著她,“我很好奇,就算天生早慧,也做不到這種地步,姜京楚,你是什麼?鬼怪還是魑魅。”

“不是有古話說多智近妖嗎,為什麼不猜我是妖呢?”

趙轍淵嗤笑一聲,收緊了手指,姜京楚漸漸感到呼吸困難,“不管你是什麼,只要咱們還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就沒人敢動你。”

姜京楚單純無害的目光漸漸的湧出了一股隱藏在最深處的瘋狂,她十分享受現在的窒息感,這讓她感覺,她離死亡很近,但又死不了。掌握自己生死的快感,讓她十分迷戀。

姜京楚艱難的開口,“好啊,一言為定!”

趙轍淵咻的鬆開手,伸出手指,在姜京楚的藥盒裡沾了些藥膏,輕輕地塗抹在姜京楚的脖頸上,聲音低沉,“一言為定。”

姜京楚心裡享受著窒息的快意,對於趙轍淵的話心裡信了三份留了七分。

姜家人,她看得清楚,小事上不論出什麼事都會護著自家人,但是一對上一些大事,一個人比不上他們的野心。

所以,在姜家可以刁蠻可以無能,但是有事要用到你,分分鐘就可以捨棄。畢竟,對於政客裡說,利益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

就算哥哥們疼愛她,那也只是稚童的單純無知,不清楚利害。更何況,少爺不是老爺。小主子不是主子。

姜京楚在瞭解姜知柏這個人後,對於她沒有反抗能力的情況下,直接認了這樁婚事,她寧願去改造趙轍淵這個混子,也沒有要鬧的意思,無非就是看的清楚。

沒用。

怎麼鬧都沒用,就像夫子說的,既然你生在姜家,享了姜家的富貴,就要為姜家付出。大家族,同氣連枝。

趙轍淵就是一塊未經打磨的璞玉,只要他信任她,她有把握將趙轍淵塑造成她想要的趙轍淵。

而現在,她快成功了,趙轍淵已經在信任她了,還差一點點。

等她把趙轍淵塑造好,他就是她養肥的一隻狼狗,護主還忠心。

“你什麼時候回去?”

姜京楚擦完藥後,伸出手指嫌棄的在趙轍淵的衣袖上擦了擦,“我不回去,來之前,姜家我已經安排好了,在你被幽禁的這段日子裡,我來教你怎麼耍陰謀。”

“好啊。”

趙轍淵雖然玩過幾次心眼子,但到底只是小聰明,這方面他確實還有要學習的地方。

“對了,我晚上住你房間。”

還沉浸在權謀裡的趙轍淵被姜京楚快速跳話題的技能震驚了,“你住我房間?你一個小姑娘,住一個男子的房間?傳出去......”

“傳不出去,不然我住哪?你能保證這整個院子裡都是你的人?”

趙轍淵嚅囁,“那,那你也不能.....”

姜京楚看眼前這個害羞的紅了耳根的人都有些無語,方才掐著她脖子發瘋,現在又紅著耳朵害羞,學變臉的都沒他會變。

“那你想怎麼辦?趙公子這麼有奉獻精神想打地鋪?”

趙轍淵瞬間會神,冷哼一聲,轉身就趴在了床上,想讓小爺打地鋪?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姜京楚像是預料到了趙轍淵的反應一樣,半分驚訝都沒有,自己小心地從桌子上爬下來,竄上了趙轍淵的床。小炮彈一樣鑽進了趙轍淵的被子裡,迅速地趙轍淵都蒙了。

好半晌反應過來,把被子裡的肉球拽出來,“你做什麼?”

“睡覺啊,夜深了,你不睡嗎?”

“你,我是男子!”

“我知道啊。”姜京楚一本正經的回答讓趙轍淵十分語塞,接著姜京楚道,“我們之間有婚約,再過十幾年,我們就要睡在一間房一張榻上,現在不過是提前睡在一起了而已,你這般害羞做什麼?”

“你快閉嘴吧,睡覺!”趙轍淵說不過姜京楚,氣呼呼的將頭歪了過去,不想看她。姜京楚躺在床上,望著床頂,“趙轍淵,你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

“你的所作所為,只是沒有人教你。現在我來教你,你一定會變成一個知禮守禮,明是非,有信仰的人。你會找到你的目標。”

趙轍淵聲音悶悶的,半晌才開口,“為什麼突然說這個。”

“不知道。”

趙轍淵輕嗤一聲,聲音帶著幾分顫,他盡力的穩定著眼眶中的淚意。那句你不懂,沒人教你。就像一把利劍直直的破開了他的心房。

從他出生,父親常年鎮守邊疆,母親厭惡他,從未給過他什麼教導,下人又因為老太太和皇帝對他的偏愛捧著他,又結交了一群狐朋狗友到處惹事。從沒有人和他說,你做的事不對,你要改。

哦,也不對。有人說過,姜京楚這個臭丫頭的大哥說過,可惜,不是為了他。

“小丫頭,你是第一個說我是好人的人。”

“那你還真可憐,長這麼大沒幾個人這麼誇過你吧。”

趙轍淵帶著感動的眼神一下子僵住了,這種情況下不應該接著他的話誇他,安慰他,然後兩個人交心嗎?這麼嘲諷他是鬧哪樣?

趙轍淵有些煩躁,姜京楚這個人,不安常理出牌,她方才一誇他的時候,他就警惕了起來,以為是姜京楚想在他身心受創的時候對他顯現關懷,然後,慢慢等他說出自己的目的。或者讓姜京楚認為他十分值得信任,在兩人的博弈中獲得主動權。

嘖,沒想到,懟他這一句話,直接將整個氛圍乾的稀碎。

“是,你想怎樣,接著嘲諷我?”

姜京楚聽著趙轍淵的話,唇角上揚,勾出一抹微笑。

“我說你好,是因為,我知道整個事件的原因,也知道你的顧慮。你是因為那日被我哥哥說教了才知道,姑娘家的名聲重要,你知錯了,想致歉,但是,在我哥哥和那麼多人面前放不下面子,然後我和哥哥回府後,你又沒辦法和我致歉就叫著你的好兄弟們去了清河樓。”

“趙轍淵,我比你自己瞭解你,在你知道要維護名聲前,你還會闖我院子,在你知道後,想致歉怎麼不直接再闖進來,反而要去和林樊他們喝悶酒呢?”

“趙轍淵,你是個頂頂好的人。你一點都不爛。”

趙轍淵閉上眼,眼角不斷的浸出溼意,喉嚨也一陣陣發緊,漲的生疼。

長期缺愛的人,陡然間接觸到一個人的好意時第一反應就是警惕,他不敢相信,會有人愛他,會有人喜愛他,所以在面對姜京楚剛才的讚美,他瞬間就認為姜京楚在趁虛而入,而在這個念頭被姜京楚打碎後的誇讚,是真真的說在了他的心上,他覺得很暖,真的,比地龍還暖。

“睡覺,這麼晚還不誰,當心長不高。”

姜京楚見好就收,起身在趙轍淵額頭親了一下,“這是睡前吻,我母親在我睡前都會做,我母親說,這是給好孩子的獎勵。趙轍淵,你知錯就改,這是獎勵。睡吧。”

姜京楚安穩的很快就睡了,剩了趙轍淵一個人在哪閉著眼胡思亂想。

姜京楚誇他了!

說他是個好人!

他不是爛人!

伸手摸摸額頭的睡前吻的地方,笑意收都收不住,小心地將蓋在身上的被子拉到了頭頂,在被子裡笑的見牙不見眼。笑了很久,最後是因為在被子裡悶得慌了才出來。鑽出來後,回頭看了看安睡的姜京楚,放心的睡去。

還好姜京楚這個臭丫頭睡了,不然,他那副被誇一次就笑成這樣不值錢的樣子就給看見了。他堂堂京都霸王,可丟不起這個臉。

而在趙轍淵呼吸平穩之後,安睡的姜京楚睜開了眼,眼裡滿滿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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