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派出所報到,並沒有展鵬想的那麼艱難。

在母親家吃過午飯,展鵬帶著釋放證明,驅車去了派出所。在路邊停好車,他沒有著急下車,作為一名曾經的資深刑警,他對報到流程並不陌生,也清楚那個流程並不算複雜。真正讓他躊躇不決的,是他即將面對的那些人。

這是轄區內的派出所,裡邊有刑警中隊,展鵬幹了十幾年刑警,少不了和他們打交道,和其中很多人早就熟識了,剩下的即便叫不上名字,大家至少也混了個臉兒熟,就算有個別從來不認識的,但經過去年的那次庭審,估計也都知道了他的名號。

楊毅思忖片刻,開始撥打孫旭的手機。孫旭是副所,主抓治安,正對口,兩人的交情曾經還算不錯。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聽筒裡傳來孫所爽朗的笑聲,“展鵬啊,可是有日子沒接到你的電話了。”

“是啊。”展鵬下意識地咧了咧嘴。

“怎麼,有事兒嗎?”孫所問。

“還真有事兒。”展鵬咬了咬嘴唇。

“我就知道,沒事兒你小子從來不找我。”孫旭嘿嘿笑了兩聲,“說吧,什麼事兒?”

展鵬吁了口氣,問道,“你在所裡嗎?”

“在啊,怎麼,你要過來?”

“你在就好,我就在你們門口呢,”展鵬頓了頓,“我過來報到。”

“報到?”孫旭怔了怔,反應過來,“你不說我都忘了,出來了?”

“是。”展鵬暗自苦笑。

“那你別晃悠了,我出去接你。”孫旭利索地結束通話電話。

不一會兒,孫旭就出現在門口,瞥見站在車旁的展鵬,衝著他招了招手,展鵬忙快步走過去。孫旭打量著展鵬,嘴角扯了扯,拍拍展鵬的肩膀說道,“也沒啥變化嘛。”

展鵬笑了笑,沒說話。

孫旭帶著展鵬穿過大廳,刷了門禁,直接來到二樓的辦公室。展鵬一路上目不斜視,故作鎮靜,幸虧沒碰到什麼人。

進了屋,孫旭把展鵬讓到沙發上,甩過來一根菸,眼睛裡含著笑意,調侃道,“你小子挺有剛兒,啥事兒都能做出來,佩服佩服。”

展鵬皺皺眉,一臉苦笑,摸出火機把煙點燃。

“哪天出來的?”孫旭問。

“昨天。”展鵬咧了咧嘴。

“你倒是挺積極啊。”孫旭瞥了瞥展鵬。

“早晚都得做,了了就不惦記了。”

“說的也是,”孫旭吐出一口煙,語重心長地說,“咱倆認識也不是一年兩年了,就不和你扯廢話了,你那事兒沒什麼大不了的,別有啥思想包袱。”

“哎。”展鵬輕輕嘆了口氣,點點頭。

“媳婦兒呢?”孫旭斜睨著展鵬。

“離了。”

“孩子呢?”孫旭又問。

“跟他媽了。”

孫旭怔了一下,隨即勸慰道,“人啊,沒十全十美的,凡事兒得往好處想,咱自由了不是?”

“你不用開導我,我沒事兒。”

“我知道你沒事兒,”孫旭看著展鵬吁了口氣,話鋒一轉,“出來有什麼打算?”

“朋友給我找了個活兒,先對付著幹著唄。”

“別對付啊,”孫旭嘴角浮出笑意,“我還不知道你,只要想幹,你都能幹好。”

“但願吧。”展鵬笑著搖搖頭。

又閒聊了幾句,孫旭叫來了管片民警。管片民警也認識展鵬,聽孫所說清他的來意,調侃了幾句之後說道,“我去大廳給你上戶口吧,省得你杵在那兒,大家問東問西的。”

“那就謝了,”展鵬笑了笑,說道,“這回家裡就我一個人了,逛到我那片,找我喝酒。”

片警用手指了指展鵬,拿起釋放證明,轉身出去了。

“你把檔案一塊兒做了吧。”孫旭在他身後喊,片警背對著兩人,做了一個OK的手勢。

孫旭把視線轉向展鵬,面露歉意,皺皺眉說道,“現在考核嚴,不敢不給你做檔案。”

“沒事兒,別給你們惹麻煩。”

孫旭無奈苦笑,盯著展鵬說道,“你可就屬於重點人群了,這三年,別再惹什麼事兒。”

“心裡有數兒,你放心吧。”展鵬挑了挑眉。

趕到展暉的學校時,剛過下午四點,距離他放學,還有半小時的時間。展鵬把車停進學校附近的停車場,開啟車門,靠在駕駛席上點了根菸。

已經有一年半沒見到展暉了,過完這個夏天,他就該小學畢業了,該長成個大孩子了吧?展鵬不清楚張靜給他說了些什麼,聽母親講,每次和展暉見面,張靜都陪在身邊,展暉從來沒打聽過他這個爸爸的情況。想到今後再也不能陪伴展暉,展鵬心裡一陣唏噓。

接連抽了三根菸,展鵬抬腕看看手錶,下了車。今天他是貿然前來,按照離婚協議的約定,每個月他只能見一次展暉,時間不超過兩小時,而且事先需徵得張靜的同意。可自打早晨起床,他的心就像長了草,一直無法抑制和展暉見面的衝動。他已經等待了太長的時間,哪怕遠遠地瞧一眼展暉就好,也許順便再看看張靜。

展鵬邁步向路邊走去,春日午後的暖風輕拂著他的臉龐,報到時的失落一掃而空。忽然,一輛熟悉的轎車在他的眼前駛過,他下意識地停住腳步,遠遠地向車牌望去。果然,那是張靜的汽車。

他暗暗嘆了口氣,緊靠人行道里側的邊緣行走,邊走邊向那輛車張望。汽車又開出去四五十米,緩緩停在路邊,夾雜在一串接孩子的汽車中。

展鵬加快腳步,走到汽車的斜對面,躲到一顆大樹的後面,一時躊躇不前,百感交集,下意識地點了根菸。剛抽了兩口,他就下定了決心,把菸頭扔到腳下踩滅。無論如何,總該跟張靜打聲招呼的,躲在角落沒有任何意義。

展鵬剛要邁動腳步,卻發現張靜已經下了車,那件米色的風衣看在他的眼裡,熟悉而又充滿苦澀,雖然那個女人背對著他,他也確信那是自已曾經的妻子。張靜看起來沒什麼太大的變化,正在揚頭向校門的方向張望。猛然,他覺得似乎有哪裡不對,怔了怔才反應過來,張靜是從副駕一側下的車。

莫非開車的另有其人?

他小心翼翼地向前走了幾步,隔著馬路,看不真切,但駕駛席上似乎有一個男人的身影。

正在這時,放學了,學生們魚貫而出,展鵬再次退到樹後,抻頭張望。

只是一瞬間,展鵬看見了展暉,他和張靜說著什麼,開啟車門上了車的後排,張靜則坐到了副駕。

果然,兒子長高了,個子都快趕上張靜了。

但在那一刻,展鵬卻無心顧及此事。望著緩緩駛離的汽車,他腦子裡做了一個最簡單的素描:

一個男人開著張靜的汽車與張靜一起接展暉放學回家。

展鵬淡淡地吁了口氣,心裡空落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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