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長髮及腰9

等了這麼久, 只等到蕭令月的一紙檄文,相當於決裂書,想要誆騙謝拂的可能徹底斷絕, 朝中百官皆是差點沒一口老血噴出來。

若是當初蕭令月直說他不幹,他們也不會懷抱著期待等這麼久,期望越大失望越大,現在他們就是想收回那份期待都沒機會了。

他們根本坐不住,直接氣勢洶洶找上了蕭家,他們先問的蕭源, 結果得知対方去了莊子上,根本不在府中。

沒有父母長輩孝字壓著,眾人対蕭令月的氣焰頓時矮了一截。

但他們終究還是來到了蕭令月面前,質問道:“蕭令月, 這便是你讓我們等的結果?當日你是如何答應我們的?!你言而無信,罔顧國本和社稷安危, 任性妄為,絲毫不將朝廷放在眼裡!”

蕭令月神色淡淡,輕笑道:“我言而無信?”

“我還要問諸位大人,讓我以曾經友誼誘騙於人,陷我於不忠不義的境地,諸位又是何等小人行徑?”

蕭令月眸色冷然中帶著孤傲,“我蕭令月雖無大才,不比先賢,卻也有效仿先賢聖人之心,不與蟲豸為伍。”

直接將所有人罵了一通, 那高傲的表情,鄙夷不屑的態度, 彷彿他們是什麼垃圾,不屑於看。

眾人氣得不行,可君子動口不動手,他們總不能氣急了上手將蕭令月打一頓,那豈不是證明他們真的是什麼沒有德行禮儀的垃圾?

認出那武將是蕭令月的人的官員強撐著大聲斥責蕭令月,“蕭令月,當庭斬殺官員,你想造反嗎?!”

但想想有蕭令月陪著,他便又安心幾分。

蕭令月將他們的小動作盡收眼底,卻放任沒管。

他們只是想在謝拂還沒真的上位時,多下點籌碼,有朝一日便能收穫更多。

既怕疼,又怕死。

氣不過的眾人紛紛在心中想給蕭令月找找麻煩,給點教訓。

“曾經怕過。”蕭令月抬頭望天,目光悠遠,似乎在回憶著什麼。

何況這兒是蕭令月的地盤,他們真要是動手,只怕吃虧的還是他們。

在大殷朝臣發現天下岌岌可危,想要試圖挽救時,卻進一步發現,他們救不了。

最終,這次上門上了個寂寞,他們沒能將蕭令月如何,卻將自己氣了個半死,離開時,他們甚至生出再也不想見蕭令月的想法。

敵軍還未來,城中人便已經投降。

大約是他知道,無論未來如何,那一天又何時到來,蕭令月都會陪著他。

且他們從之前一直在蕭令月手中的訊息中發現,大殷如今各地都頻頻發生暴動和民亂,地方上都壓不住,不得不上報,然而他們上報也沒用,朝廷沒錢沒糧還沒人,想要鎮壓暴動,只有動用武力。

果然,見到蕭令月,李未便安心許多。

於是,之前還想要算計謝拂,從北夷得利的眾人,開始打起了投靠謝拂的主意,什麼?他們算計他?什麼時候的事?沒證據可不許亂說。

“當你從小就被判了死刑,大夫說你只能活那麼久,每一天都是數著過日子,很難不怕。”

他們想逃往南邊,將整個北方拱手相讓,兩邊隔江而治,為朝廷爭取時間。

蕭令月知道他害怕,兩人一同長大,雖說李未比蕭令月年長,但一直以來,都是蕭令月更照顧対方,將李未當成他的弟弟,或者孩子,因此頗多縱容。

*

穩定好北地後,謝拂便開始向大殷進攻,算是正式吹響了戰爭的號角。

大殷,還能堅持多久?

*

當一件事進行到被絕大多數人都察覺時,便代表它已經無可轉圜,沒有挽救的餘地。

然而朝廷邊境也不太平,實在派不出多餘的人馬去鎮壓暴動。

“好。”

而謝拂,顯然是個極好的選擇。

“令月,到時候你就住在宮裡好不好?”李未哀求道。

他養病期間,李未十分擔心,時常派內侍探望,他知道,李未擔心他,也是擔心自己,隱約対朝中氣氛有感覺,心中不安,等蕭令月病好後,便進宮住了幾日。

然而蕭令月又病了,而他這一病,直接撒手不管朝中事務,眾人被那繁重的事務壓得抬不起頭來,根本抽不出時間和精力來找蕭令月麻煩。

“令月,你就不怕死嗎?”李未還是怕的,但看蕭令月,似乎無所畏懼。

此言一出,眾人紛紛面面相覷,想說話的此時也紛紛閉嘴,那刀上的血還沒幹,他們可不想成為刀下新的亡魂。

蕭令月冷笑一聲,“這等膽小如鼠,將朝廷拱手相讓的人才是逆賊,諸位大人若是想與他一樣,大可隨意。”

而此時最安全的地方是哪兒?自然是北地謝拂的地盤,於是偷偷北上的百姓也不少,京城白日都見不到多少人,城中看上去空了大半。

朝臣們大多也知道朝廷局勢緊張,然而卻沒想到已經嚴重到這種程度。

雖說早知道大殷堅持不了太久,但能拖一天是一天,好死不如賴活著。

但是不行,低頭不見抬頭見,他們還是朝廷官員,除非辭官掛印。

他格外擅長打仗,攻城掠地的速度是其他反動勢力拍馬不及的,僅僅是幾個月的時間,便打得朝廷商量著南遷。

世家底蘊深厚,掌握了天下絕大多數知識資源和土地,只要這個天下還有朝廷,還有皇帝,還有人,就需要他們來治理天下,國家可以亡,世家不會死。

一時間,眾人心頭紛紛升起一股涼意,他們心中不約而同地或一閃而過,或認真思考了一件事。

今日過後,不少京城的官員都棄官而逃,百姓們看這架勢,也惶惶不安,生怕哪一日京城淪陷,他們也難以倖免於難。

李未想了想,覺得自己做不到蕭令月那樣,他還是怕的。

“但日子久了,再害怕也會習慣,再想起時便會覺得,也就那樣,這麼多年擔驚受怕都過來了,一瞬間的事,還會怕嗎?”

然而提出這種想法的人還沒仔細分說,便被一武將當殿斬殺,鮮血濺了滿地,驚得所有人驚惶失措,亂了起來。

除去一些真心忠心,或者被迫忠心之人,其他人都開始給自己給家族找退路,找生機,甚至是登天梯。

而以謝拂的速度,打到京城也不過是時間問題,京城中的駐軍也只能抵擋一時。

京城人人自危。

*

“大哥,大概還有兩個月,就能到達京城。”謝二郎向謝拂稟報。

想要打到京城不難,半個月就能做到,但打到京城這路上,謝拂總不能放著當地的民生百姓不管,總要安撫一二,留下能穩定接管當地事務的人。

謝拂淡淡嗯了一聲。

謝二郎看了他幾眼,眼中不自覺流露出敬佩之色,

從前謝拂在北地參與民生治理,他們只覺得大哥真不愧是自小又名師教匯出來的文武雙全的奇才,在一家子都是武將的情況下,就他最會治理當地百姓。

為此還有人說,若是沒有謝拂,謝家撐死了也就是一方土皇帝,絕無可能逐鹿天下。

謝家其他人只可為名將,唯有謝拂堪為明君。

在大家都只認為謝拂治國之能大於領兵之能時,対方卻又用事實向他們證明,他為何被成為文武雙全。

原本還有人擔心謝家會兄弟鬩牆,爭奪功勞,發生功高蓋主這種情況。

現在……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有謝拂在,其他人便只是螢火之光。

“大哥,爹說他老了,想休息,京城之戰就不參與了。”

謝拂知道,謝成只是想給他的其他兒子和下屬更多機會兒子,

“我知道了,那就讓爹回家,等京城穩定了,再接他和家裡人過去。”

有謝成在,北地也會更安定,不至於被偷家。

“是,我這就去找爹。”

等人離開,謝拂的近衛才出現,“主子,京城的事,已經讓人安排好了,您真的不提前將那位接走嗎?”

謝拂沒什麼表情的臉上此時隱約透露出幾分無奈,“他可不會答應。”

要是真的可以,謝拂當初就會在離開京城時,直接帶走蕭令月。

可他知道,蕭令月不會同意,即便他帶他走,対方也會找機會離開,那樣又有什麼意義。

“暗中看著他,務必不許出現意外。”謝拂眸光微沉,聲音帶著幾分嚴肅。

“是!”

謝拂行軍的速度只會快,不會慢,原本謝二郎還說需要兩個月才到京城,然而實際上,因為京城及其附近的城鎮聞風而動,知道謝拂快要打過來,也不守城,直接棄城而逃,謝拂沒有浪費一兵一卒,便連續收穫兩城。

僅僅花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便兵臨城下。

訊息傳到宮中,宮中的內官內侍紛紛捲包袱跑路。

李未後宮的妃嬪們有的逃的快,有的逃得慢,有的直接就被自己的宮人給害死,所有人亂成一團,連宮中的禁軍也紛紛潰逃敗走,放棄皇城。

李未聽著外面的動靜,沒敢出去看一眼。

他此時不在自己平時住的宮殿裡,因為他知道,為了拿他的人頭向新帝邀功,一定會有不少人來殺他。

聽著外面的動亂聲,李未心跳砰砰砰,速度極快。

他心驚膽戰地回內殿,看著躺在床上的蕭令月,驚慌害怕的心才稍稍安定下來。

他就這樣大喘著氣靠在床頭,因為蕭令月最近生病,也不敢叫醒他。

可蕭令月還是在這種緊張不安的氣氛中醒了過來。

“咳咳……”

蕭令月緩緩睜開眼,只是他還沒睜開時,便已經聽到外面的聲音。

過了片刻,眼前逐漸清晰,待看清自己身處空蕩蕩的宮殿,身邊只有李未一個人後,他心中瞭然。

李未湊到蕭令月身邊,他衣發凌亂,戰戰兢兢,顯然是受到了不小的驚嚇。

哪怕努力告訴自己不要怕,也無濟於事。

蕭令月看著他,或許是因為人之將死,他難得其言也善,対著李未,他心中竟隱隱生出幾分愧疚。

“抱歉……”

李未看他。

蕭令月対著他笑了笑,眼中流露出幾分憐憫和內疚。

“李未,這麼多年來,都要你陪我亂來,陪我一起走上末路,是我対不起你。”

即便有愧,他也沒許諾什麼下輩子做牛做馬,他不信人有下輩子。

李未原本還能撐住的情緒,在看見蕭令月的表情時,徹底繃不住,眼淚流了滿臉,他胡亂用衣服蹭了蹭。

“沒、沒有……都是我自願的嘛!”

“是你當初給了我選擇,是選辛苦一輩子,未必能長壽,還會整日活在水深火熱裡,還是選逍遙前半生,提前透支幸福自在,是我自己選的後者。”

“我、我本來也不是什麼有大志向的人,也沒什麼能耐,資質也很差,否則他們也不會推我上位。”

“你教我怎麼把握尺度和平衡,怎麼做一個任性妄為,瀟灑自在的皇帝,你已經做了很多了。”

李未還在哭,卻還是為蕭令月說話。

他知道,如果沒有蕭令月,他這輩子就是個其他人手中的工具,他既學不會為君之道,也壓不下朝臣,只能做朵壁花,供其他人隨意拿來裝飾。

要不是蕭令月,他現在說不定已經被後宮裡不知道哪個妃嬪去父留子了。

畢竟,一個幼兒皇帝,總比他要用起來更加方便。

都是蕭令月,他才能逍遙這麼多年,該享受的都享受過,沒什麼遺憾,沒什麼牽掛,早點投胎,下輩子或許還能趕上個好時候。

蕭令月伸手揉了揉他的頭,明明比他年長,可在他手下,李未卻顯得十分乖巧。

有這麼個朋友相陪,黃泉路大概也沒那麼寂寞,他想。

只是腦海中總是忍不住浮現出一道身影。

算算時間,他們如今也有三年多未見。

比他們相識相處的時間還要長。

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謝拂是他唯一一個有過親密關係的人,回首這一生,最難忘的,竟然是他,是那一夜。

不……應該是很早之前,早在他們相識後,対方便成了他眼中最特殊的一個。

至今仍是如此。

“李未,你那麼多妃嬪,就沒有一個捨不得的嗎?”他究竟是不是因為那一夜,才讓他臨死之前都対那人念念不忘。

“有啊,好多我都捨不得。”聊天讓他輕鬆了些,開始掰著手指頭數。

“梅妃最美,特別是站在雪裡,樹下,看著魂都勾了。”

“寧嬪最會彈琴,彈出來的曲子最好聽。”

“還有元美人跳舞最好看。”

“……就連皇后,也很會寫詩,雖然我看不懂也聽不懂,但是看上去就寫得很好。”

李未対他的後宮如數家珍,面露懷念。

蕭令月卻看得出,李未嘴上這麼說,實際上並非是捨不得她們,而是捨不得過去輕鬆享受的日子。

不像他,雖用想起與謝拂的床笫之歡,卻並非是懷念那一晚,更多還是想謝拂本人。

有些事,似乎不得不承認。

他無奈失笑,対身邊唯一能說話的人傾訴。

“李未……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李未見蕭令月如此神秘,直到此時才說給他,想必這件事一定很重要。

“什麼秘密?”

“我……”蕭令月開口後,猶豫了一瞬,目光轉向殿門口的方向,雖看不見外面,卻也似乎正透過什麼,看著那遠處的人。

“我……有一個喜歡的人。”

“很喜歡……很喜歡……”

喜歡到……他都有那麼點捨不得去死了。

*

謝拂帶兵入城,街上空空蕩蕩,幾乎沒有活人,百姓紛紛藏起來,守衛皇城的禁軍也投降,就等著謝拂入主皇宮。

謝拂卻在中途拐道去了蕭府。

卻並未在蕭家找到蕭令月,只見到了蕭源。

蕭源看著他,過去的他大約也沒想到,兩人身份如今會天差地別。

“他人呢?”謝拂居高臨下看著他。

蕭源抖了抖身上的灰塵,“沒機會了。”

“令月從小都是個很自主的人,他既然已經做好的決定,沒人能改變,包括你。”

謝拂並沒有被激怒,他望著蕭源。

“二十餘年前,蕭卓不小心中藥,機緣巧合下,與醉酒將他當成你的蕭夫人有了肌膚之親。”

話音未落,蕭源便渾身一僵,驟然抬頭,目光死死盯著謝拂。

謝拂卻似乎毫無所覺,自顧自說道:“蕭卓醒來後向你請罪,你瞞著蕭夫人將他打了半死,並且讓他離開京城。”

“蕭卓有愧於你,離開京城後便要出家為僧,卻在半路墜崖身亡。”

蕭源雙拳緊握,渾身戰慄。

“蕭夫人有孕,恰逢蕭卓出事的訊息傳來,你不得不讓這個孩子生下來,卻沒想到,他的到來讓蕭夫人早亡,她至死都不知道那不是你的孩子。”

謝拂說得連細節和心理都対的上,彷彿是親眼見證過一般。

蕭源萬萬沒想到,竟然會有人在他面前將當年的事說得這麼清楚,一時間竟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他只想矇住耳朵,想殺了謝拂,讓謝拂閉嘴,再不能說話,再不能和人說那些早就該被埋葬的事。

蕭令月……蕭令月究竟招惹上了一個什麼樣的人?!

“你這一生,愛你的,你愛的,全都不在,你活成了個憤世嫉俗,冰冷無情的孤家寡人,便想要蕭令月也和你一樣,將自己當成工具,只為蕭家燃燒。”

謝拂冷睨著他,“今日我卻想告訴你,你沒人愛,他有,你沒人惦記,他有,你是孤家寡人,他不是。”

“既然你想要讓蕭氏成為忠義之家,那我便如你所願。”

說罷,謝拂翻身上馬,疾馳而去,直奔皇宮。

蕭源雙腿一軟,癱坐在地,半晌,痴痴笑了幾聲。

笑到最後卻溼了眼眶,他抬頭望天,似乎看著天空,便能看到某些人。

“我……我才不是孤家寡人……”

“……我不是!”

*

謝拂騎馬直奔皇宮,卻不許其他人進後宮,而是自己去裡面找人。

宮人們跑的跑,死的死,藏的藏,外面的已經不剩多少。

他一路暢通無阻。

李未宮中沒人,他想了想,便去往後宮更深之處。

冷宮中

蕭令月從懷中摸出一瓶藥,從中倒出兩顆,遞給李未一顆。

李未顫唞著手接了過來,見他緊張,蕭令月險些安撫道:“放心,知道你怕疼怕苦,這藥是我找人特地研製出來的,不會疼,吃下去就跟睡著了一樣。”

李未不知道蕭令月從哪兒知道的藥效,他又沒吃過,心裡還是有些忐忑,不過比剛才要好許多。

“外面沒動靜了。”他說。

“大軍是不是要來了?”李未是想多活一會兒是一會兒的,但他害怕自己會被衝進來的叛軍給砍死,為此,他寧願早死一會兒。

“他可能就要來了,你、你不打算見見他嗎?”李未想了想問。

他反正是要死的,倒不在乎那麼多,他也從不恨謝拂,只是正如曾經他說過的。

他羨慕謝拂。

対方真的很幸運。

很幸運。

現在知道自己最好的朋友還喜歡謝拂,他更加覺得謝拂幸運了。

只是這幸運中似乎也帶著不幸。

做皇帝很好,卻要操勞,不想操勞就會像他一樣被推翻。

與蕭令月有情,卻又不能在一起。

這樣算下來,還不如他呢。

為此,李未的那麼點些許不甘都散了。

和他從前想的一樣,皇位就不是個好東西,做皇帝的都是被詛咒的人。

蕭令月聞言,垂眸看了看手心中褐色的丸藥,笑了笑道:“這就不必了吧……”

他口是心非,李未都能看出來。

蕭令月卻沒再說什麼,只是隨手將那丸藥喂進嘴裡,李未也緊隨其後,似乎生怕慢了一點,蕭令月就要拋下他。

這藥果真如蕭令月說的那樣,吃下去後不痛也不苦,不過片刻,蕭令月便視線模糊,意識昏沉。

恍惚間,他似乎聽見了開門聲。

是閻王殿嗎?

蕭令月還來不及好奇,便覺得自己或許是受到了死前執念影響。

隱隱約約的,他彷彿看見了那個讓他口是心非,說不見,卻想念的人。

他逆著光,款步而來,好不耀眼。

蕭令月想笑一笑,対他說一聲恭喜,然而未等反應,便徹底失去意識。

謝拂走到床邊,俯身輕輕吻了吻他,見蕭令月並無反應,連氣息也無。

他低頭與対方額頭輕觸,片刻後,才將人攔腰抱起,走出宮門。

“殷帝自盡,蕭令月追隨而去,厚葬。”

此後再無蕭令月。

*

入主皇宮後,有許多事務等著謝拂處理,好在他身邊還有幾人能用,否則他連睡覺的時間都沒多少。

三日後,謝拂正在安排派人去接謝家人入京一事,便見有人匆匆趕來,甚至不顧謝拂正在與其他人議事,便要稟報,“殿下!”

謝拂認出他是誰,並未多言,直接丟下一群下屬,起身離開。

他邊走邊問:“人如何?”

“孫大夫說快要醒了。”

謝拂加快腳步,很快便到了一處原本閒置的宮殿中。

這幾日以來,他都住在這裡。

這裡位置正在後宮與前朝之間,位置方便,只是宮殿偏小,從前李未不喜歡,便一直空著,現在倒是用了起來。

謝拂走到床邊坐下,見床上的人額頭不斷冒汗,摸出手帕輕輕擦拭,完了用小勺子,一點點給人喂水。

又守了半個時辰,才見対方眼皮下的眼珠動了動,漸漸睜開眼睛。

許是太久不見光,睜眼睜得很慢,好半晌才終於成功。

蕭令月只覺得自己彷彿睡了一覺,在夢裡,耳邊總是有輕微的腳步聲,似乎有人在身邊走來走去,偶爾還能嗅到令人安心的氣息。

從夢中醒來,蕭令月便看見了一個只在夢裡出現的人。

還不等他問謝拂怎麼會跟著他下來,難道他已經死了很多年了?

人死後難道會維持自己最年輕時的模樣?

便見謝拂看著他的目光幽幽,俯身吻了吻他乾燥的唇瓣。

“蕭令月死了,今後你是我的。”

“我的小七。”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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