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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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荔枝有個同父同母的哥哥。

但他從未向任何人主動提起過。

即便是他最信任依賴的祈行夜, 也只是知道他的富二代身份,但因為他並不願談及,也從未深究過。

——明荔枝的明, 是哪個“明”。

在看清明鏡臺面容的瞬間,本來皺眉探究的郝仁瞬間瞳孔緊縮, 驚愕轉頭看向商南明:“長官……”

商南明向寫字樓下面的守衛抬了抬手, 批准:“讓他進來。”

虎視眈眈圍住大樓的武裝守衛立刻向兩邊撤去,讓開一條通往寫字樓大門的路。

明鏡臺微微頷首:“商長官。”

但所有隨身的保鏢都被攔在了外面, 唯一被准許進入的, 只有明鏡臺本身。

保鏢擔憂。

他只平靜問:“明先生, 來大洋科技有何貴幹。”

多年來始終致力於基礎工業建設領域,從創立至今,一直保持優秀聲譽,業界龍頭,其他從業者望其項背無法趕超。

沒有更多話語,但兩人之間形成的無聲對峙,刀光劍影,觸目驚心。

那張神情自若的俊容消失在大廳內眾守衛的視野,眾人卻無一人放鬆警戒。

它與大洋科技不同,並非風口的科創板塊,而是深耕於精工製造加工領域,在實體企業中沉穩紮實。

人們始終追逐更加優越的科技,更超越認知的未來,大眾也會驚呼讚歎於每一個突破固有技術的龐大專案。

他從容穿行過調查官和守衛們,電梯門在他眼前緩緩閉合。

是懸鏡集團。

金工焊接,精密探傷,超距作業。

他抬手,從容脫下皮質手套, 修長漂亮的手掌向商南明伸去:“多時未見,還沒來得及恭喜商長官覓得良伴, 恭喜。”

明鏡臺勾唇,笑意像月光落在水中的倒影:“大洋科技拿了我的錢去做什麼,我也很”

但在生活中,沒有人能躲開懸鏡集團。

電梯開啟。

他對明鏡臺,並不熟悉,只是曾經在某起案件中聽過這個名字,為求謹慎翻閱過明鏡臺的資料。

商南明眉眼漠然,毫無反應, 似乎沒有看到明鏡臺伸過來的手掌。

現場溫度降至冰點,氣氛緊張,旁邊眾人心絃緊繃,緊緊盯著明鏡臺以防意外,暗處已經有狙擊手對準了明鏡臺的致命點,生與死只是商南明的一聲命令。

他毫無被無視的尷尬, 自然抬手,推了推架在鼻樑上的無框眼鏡,道:“不是商長官讓我來的嗎?”

明鏡臺笑了。

明鏡臺隨意掃過驚弓之鳥的明荔枝,只看了一眼, 便淡漠收回視線:“你們幫我把荔枝照顧得很好, 感謝。”

國內外眾多高精尖建造專案,都有懸鏡集團的身影,它深藍色圓環從弧線升起的標誌,也活躍在海內外數不清的專案現場。

每一顆螺絲釘,每一塊焊接的金屬板上,都刻著懸鏡集團的名字。

“不論商長官和調查局麼,明某人一定知無不言。包括母公司懸鏡集團的資料,都在此刻向商長官全部敞開許可權,任由查閱,不論商長官有什麼疑問,我都願意全力配合調查和解答。”

令無數同行業者喪失爭搶鬥志,無力認清差距。

明鏡臺已經不徐不緩邁開長腿, 踏進了寫字樓全玻璃幕牆大廳。

“大洋科技,10%的股份在我。”

在無數企業追求上市融資創造更大利潤已經成為趨勢的今天,懸鏡集團卻始終堅持不上市,也因此不對外公開具體財務報表和計劃書。

——是頂尖精密的建造工業技術。

郝仁緊緊皺眉,嘴唇抿到發白,驚疑不定。

懸鏡集團,據稱為創始人取“明鏡高懸”之意命名。

明鏡臺點頭致意:“接到楓副官電話,我就以最快的速度趕來了,希望沒有來遲。”

lng遠洋液化天然氣運輸船,航母潛艇,火箭導彈,航天航空,空間站,中微子實驗室,量子計算機實驗室,世界網路伺服器中心,反應堆……

“叮——”

業界頂尖實力,看不到地面。

像土地,承載一切。

商南明沒有言語,只平靜注視著明鏡臺,似乎在評估和等待。

“商長官,我們在同一利益陣營。”

實際持有者對外嚴格保密,外界無人知曉。

但他們似乎遺忘了一件事,從未考慮過在頂尖技術背後,支撐著這一切從理論和圖紙變成現實的,是什麼。

明亮照射下來的燈光下, 青年掀了掀眼睫,向不遠處窗邊的商南明等人看去,沉穩走去。

沒有人能準確說出它的全體佈局和規劃,對民眾來說,“懸鏡”這個名字,似乎過於神秘了。

“商長官, 祈老闆。”

懸鏡集團沒有科學家,也不培養理論學家。

他們只對一件事感興趣——如何把人們夢中的未來,變成現實。

萬丈高樓從圖紙上拔地而起,跨海大橋飛躍晚霞。

一切,都從一顆小小的螺絲釘開始。

就連代表世界頂尖重工業實力的遠東工業大學,都設立焊接專業,其中大部分畢業生在就業時,都會進入懸鏡集團。

可靠和專業,一直都是它的標籤。

但除了少數業內人士,和商業圈、科技圈高層人士之外,沒有外界人知道懸鏡集團的版圖究竟龐大到什麼程度,執掌這樣一個龐然大物的,又究竟會是怎樣的人物。

當多年前,郝仁在高保密等級的檔案上看到明鏡臺的履歷時,也不由得屏住呼吸。

越是翻閱,就越是心驚。甚至到後面,還有很多以他小隊長的許可權也無法閱讀的絕密資料。

在看到明荔枝時,郝仁倒是模模糊糊覺得自己在哪裡見過這張臉。

但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明荔枝竟然和明鏡臺是差七歲的親兄弟!

他似乎一直都忘了問,又或者是明荔枝有意躲避——明荔枝的明……

從何而來。

一個從成年時就執掌懸鏡集團,十年至今,舉足輕重。深度參與全世界重工業基礎建設,無法分割於當代科技之外。

一個傻乎乎沒心機,被賣了都要說聲謝謝,成天就知道喊“老闆老闆!”和“發了工資買烤串,吃!有錢吃兩串”。

如果不是明鏡臺首先喊了明荔枝,坐實了身份,就算兩人共用一張臉,郝仁也決計不相信這兩人的血緣關係。

性格也差太多了!

商南明在與明鏡臺對峙交談時,不止是郝仁,祈行夜同樣在暗暗觀察著對方。

尋常見到摯友的家屬至親,應該是什麼反應?

禮貌,熱情。

但在看了明鏡臺幾眼之後,祈行夜唇邊的笑容卻淡了下去,審視且戒備。

無他,明鏡臺周身的氣場……強大,且危險。

但都沉沒於表面的平靜之下。

無框眼鏡和考究西裝的商界頂尖精英外表,似乎只是束縛野獸的鎖鏈。

直覺在向祈行夜瘋狂示警,他似乎嗅到了同類的氣味。

“荔枝,你哥哥……”

祈行夜眼神複雜,壓低聲音問:“你從未提及過他的身份。”

明荔枝一臉恍惚,還在神遊外太空沒有回到地球。

他看起來甚至很想跳窗逃跑,整個荔枝都炸了刺,努力伸出一身小刺警告敵人自己超級危險不好惹的。可惜,在場眾人壓根沒感覺出來。

——誰會害怕一顆突然跳出來擋路的荔枝呢?

祈行夜甚至掩唇沉思,覺得這副模樣的明荔枝有點可愛。

明荔枝:“qaq”

他雙眼含淚,顫唞著聲線哽咽:“躲都來不及,還敢提?”

明鏡臺,是明荔枝此生所知道的最聰明但危險的存在,也是他對世界恐懼的開端。

童年陰影。

當你有一個太過優秀的哥哥姐姐,就會絕望的發現,不論你做什麼,都會被兄長的光輝所籠罩,天然擁有一個對比的參照物,所有人都會遺憾說“怎麼沒有哥哥聰明”、“怎麼不如你哥哥”。

類似的話,明荔枝聽了太多。

他並不嫉妒或怨恨明鏡臺,他只是……人類無法近距離直視太陽。

會被灼傷。

而明荔枝:“我還想活著呢,正常一點的生活,而不是一出門就被人喊明小公子、明鏡臺弟弟。”

所有人都會在乎他身份的字首,卻不會在意他本身。

明荔枝不喜歡這樣。

“你知道懸鏡集團嗎?”

他誠懇:“我哥的。”

祈行夜:“……”

“你知道世界青年富豪排行榜嗎?”

明荔枝:“我哥,排名第一。”

祈行夜:“…………”

“你知道十萬億是什麼概念嗎?”

明荔枝:“我哥只要上市,就是這個身價。”

祈行夜:“………………”

明荔枝:“我對錢不感興嗚嗚嗚!”

話剛說到一半,就被祈行夜猛地捂住了嘴巴,拼命掙扎,但無果。

祈行夜磨牙:“可惡的富二代!”

所以懸鏡集團的小公子,為什麼會跑來兼職一小時五塊錢啊!連買根烤腸都要分著吃。

他怒道:“你瞞著我,是不就是不想結賬!”

明荔枝:“qaq老,老闆鬆手嗚嗚嗚,你要是喜歡,我可以把全世界的烤腸生產線都買下來送給你——反正是我哥的錢,不心疼。”

祈行夜:……萬萬沒想到,第一次體會被霸總獨寵,竟然是小荔枝。

明荔枝揉著被捏紅了的臉,惆悵:“再有錢不也是我哥的?和我有什麼關係。”

皇太弟有什麼用哦。

祈行夜:“你最好現在閉嘴,不然我很想揍你。”

明荔枝果斷閉嘴保平安。

這邊的聲音被明鏡臺注意到,他抬頭看來:“祈老闆對荔枝很上心。”

提及祈行夜,商南明冷聲問:“明荔枝的去向,你不可能不知道,為什麼放他在祈行夜身邊?”

明鏡臺微笑:“商長官,只是荔枝自己的決定,他是成年人,選擇和後果都是他自己的,我不會過問。”

“我只確保一件事:他可以做他真正想做的事,即便是尋死。”

他率先做出邀請的手勢,不卑不亢請商南明一同向寫字樓高層走去。

那裡,有已經確認死亡的大洋科技實際掌控人的辦公室,以及高管辦公室和絕密資料室。

作為大洋科技的股東之一,明鏡臺對大洋科技並不陌生。

有些秘密或許會欺騙外界人士,但對於出錢的明鏡臺,大洋科技無法隱瞞。

即便只有一個大體的框架和走向,明鏡臺所知道的情報,也足夠幫上忙。

商南明和明鏡臺一前一後,穿行過兩側守衛,向已經被封閉管控的辦公室走去。

“為什麼會和大洋科技有所牽連?”

商南明平靜,毫不隱晦:“這讓你的被懷疑度上升。”

郝仁跟在商南明身後亦步亦趨,緊緊盯著明鏡臺不移開眼,手掌已經搭在槍袋上,隨時可以應急反應快速作戰。

明鏡臺斂眸輕笑:“我從事的行業,與科技息息相關。”

“如果商長官仔細調查,就會發現國內外眾多科技公司,都有來自懸鏡集團及二級公司的投資控股。”

“不僅如此,懸鏡對國內外眾多強科技大學,都有新專案扶持計劃。”

“說到底,世界需要的是未來。而未來,在年輕人。任何可能的火種,懸鏡集團都不吝以柴火贈予。沒有人比我們,更希望看到科技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盛世。”

明鏡臺笑道:“我是商人,長官。只要科技不絕,懸鏡集團的未來就會被無限制延續。”

“幫年輕人和新科技,也是在幫我自己。這是互利共贏。”

那張俊容雖是帶笑的,但如果擋住他唇邊的笑意就會發現,那過於冷靜的眉眼連動也沒動一下,沒有一絲笑意。

“我雖不是大洋科技的人,但大洋科技很多實驗室和專案,並不陌生。對於懸鏡集團的錢款去向,我還是在意的。”

明鏡臺:“大洋科技在股東大會上給出的資料,已經給楓副官送過去了。商長官找到的一些技術資料,我也可以介紹解答。”

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全力配合,積極參與。

如明鏡臺所言,懸鏡集團確實從他與商南明見面的那一刻,就向商南明開放了所有檢視閱讀許可權。

長時間參與高保密級別專案和精密工程,使得很多設計圖紙以及計劃方案的草稿和原形,都儲存在懸鏡集團的資料室中,這使得集團也被連帶著進入高保密層級。

尋常人連靠近懸鏡集團,都會立刻被監控盯上,全程管控。多年來,更是有國內外間.諜層出不窮的試圖進入集團,盜取設計圖紙。

——戰略武器和專案的設計圖洩露給敵方,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

懸鏡集團的安保層級,遠遠超出於大洋科技,但不同的是,它的武裝是被規則准許的。

甚至在集團內部,還有零星一些來自調查局和安全域性的人,日常監督與保護。

對於這樣的重要資料,明鏡臺卻連猶豫都沒有,准許了商南明查閱所有檔案圖紙的許可權,允許調查局接入懸鏡集團介面。

楓映堂打來電話,向商南明恭敬彙報,已經拿到了大洋科技的資料,甚至很多在大洋科技叛逃時被銷燬的電子資料,也在懸鏡集團擁有備份,已經取得並送往分析部進行下一步處理。

不僅如此,懸鏡集團工程部還認真向楓映堂確認了幾處地點,都是由懸鏡集團參與建造的高精度實驗室,而這些專案的甲方,是大洋科技的二級、三級公司。

換句話說,這些地點,極有可能就是大洋科技隱瞞的秘密實驗室所在地。

得到訊息之後,楓映堂立刻派人前往調查。

去一個,查出一個。

另外兩個秘密實驗室浮出水面,現場汙染係數高達d級。

研究人員卻對此茫然不知,在調查官破門而入時,還將調查官們當成了暴恐分子,並不清楚汙染相關事宜。

而在兩個實驗裡,羅溟和晉南都分別搜出了汙染物。

有的是之前案件丟失的,有的,是從來沒進入過調查局視野的汙染。

大洋科技下屬的秘密實驗室,其研究專案背後的存在,對某些汙染案的關注和敏銳程度,甚至可以匹及調查局。

在從調查局手裡搶案子。

只不過,調查局會拘束並隔離,將汙染擋在生命之外。

而實驗室,在研究與試圖利用。

其中一具汙染物擁有無限分裂效果,細胞無限制生長繁殖。

被晉南找到時,泡在巨大培養罐中的汙染物已經膨脹到與鯨魚體型相似,營養液中到處飄搖著它新長出的柔柔的觸鬚,一雙雙複眼緊緊貼在玻璃缸內|壁,幾萬雙眼睛無死角盯著四周。

那渾濁眼珠甚至還在轉動。

晉南小隊中的實習調查官被噁心得頭皮發麻,忍不住衝到角落裡狂吐。

即便是身經百戰的正式調查官,也倒吸一口涼氣,對這種場景接受不能。

——將近一棟樓的高度,全都是眼睛,不論躲到哪裡,都有無數眼睛盯著你,密密麻麻像是青蛙卵,轉動時眼睛與眼睛彼此摩攃發出細微黏膩的聲音。

眼睛從玻璃上脫落,緩緩落向培養罐底部,又被飄搖在水中的觸鬚抓住,吞噬……

晉南手臂上的雞皮疙瘩起了一層又一層,強忍著不適指揮現場,開始對這人為飼養的汙染物進行裝箱拘束。

這是他入行調查官以來,見過最大體積的汙染物,光是看一眼都噁心翻滾的程度。

但更令他頭疼的是,該如何將如此龐大的汙染物順利裝箱帶走。

常規配備的拘束箱即便最大型號,對比眼前的汙染物,也是螞蟻與大象的差距。

商南明得知情況,立刻讓科研院派專人前往,一整支二十人的研究小隊現場進行拘束工作。

但不論是誰,擁有多豐富的經驗,在與那汙染物對視時,都不可抑制的產生了將要死亡的恐懼,整個人僵立在原地動彈不得。

晉南忍不住問實驗室的人,怎麼敢的!

這種超出常規認知和科技邊緣的生物。

實驗室的人茫然不知其中危險,只道這是正常研究。

但汙染計數器檢測,所有人都已經處於d級汙染係數。

——實驗室所有人,都已經被汙染,變成了汙染物。即便他們自己並不知情,也尚沒有開始異化,但他們本身的根源,已經被徹底改變了。

不可回溯。

只能稱呼他們為“類人”的生物,而非人類。

如果沒有意外抓住了大洋科技,順藤摸瓜找到這裡,那幾個月或者幾年後,實驗室就會成為下一個“許文靜”。

而在這期間,當實驗室眾人無意識的繼續接觸其他人,極有可能會攜帶汙染粒子,令外界其他人也被汙染。

一顆被深埋卻不定時的炸.藥。

晉南將實驗室整個打包運送的時候,已經一身冷汗溼透了制服,還在一陣陣後怕。

太危險了……不知道隱匿於何處又將何時出擊的蟑螂窩,比衝到眼前的蟑螂,更令人恐懼。

羅溟負責拘束的實驗室同樣收穫巨大,雖然汙染物和汙染粒子效果並不一致,但現場同樣是和晉南這邊類似的情況。

得到回報的商南明皺眉,乾脆要求科研院副院長親自帶隊出外勤,在楓映堂的跟隨下,現場實時指揮調派。

在大年三十,萬家團聚歡笑融融的時候,本來以為終於能鬆口氣休息的調查官和科研院研究員們,也不得不繼續頂著寒風和危險,加班工作。

結束通話電話後,商南明轉身看向明鏡臺。

被掘地三尺搜查得空曠的大洋科技董事長辦公室裡,明鏡臺坐在辦公桌後的寬大老闆椅上,一雙長腿交疊,西裝褲下露出一截藏藍色,腳踝線條利落漂亮,皮鞋鋥亮不染一塵。

是和日落西山的大洋科技截然不同的意氣風發。

卻沉定沒有任何外露的情緒。

他面對著落地窗外的廣闊景象,眼鏡後一雙眼眸平靜,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明先生。”

在商南明的聲音下,明鏡臺恍然回神,緩緩轉過椅子,面對商南明,勾唇微笑:“結束了?”

“不知這次懸鏡集團,有沒有幫到商長官。”

他起身,向商南明伸出手掌:“任何時候,任何事情,只要調查局需要,懸鏡集團隨時願意全力配合。”

商南明垂眸,目光落在明鏡臺伸過來的手掌上。

明鏡臺也不急,手掌懸在半空,安靜而耐心的等待。

良久,商南明伸手,沉而有力的握住:“明先生有心了。”

兩隻手掌握力不輕,甚至在手背上留下泛白痕跡。

無聲的交鋒較量。

郝仁心驚肉跳。

明鏡臺率先鬆開手,勾唇:“應當是我感謝商長官,以及祈老闆。”

“既然大洋科技這邊已經沒有需要我的地方,那我就先告辭了,商長官。如果還有任何問題,歡迎隨時聯絡我。”

明鏡臺向商南明點點頭,越過他向辦公室大門走去。

商南明抬手示意郝仁跟上:“送送明先生。”

“不用了。”

明鏡臺微笑:“不耽誤商長官和諸位工作,我去看看荔枝就走。”

但明荔枝恨不得他哥遺忘他這個弟弟的存在——不用來關心他,真的,讓他像野草一樣生長吧他會長得很好的qaq

“荔枝。”

明鏡臺招了招手:“過來。”

在看到明荔枝之後,明鏡臺俊美沉定的眉眼間,才終於有真切的笑意流露,而非面對商南明等人時公事公辦的禮節性微笑。

明荔枝緊緊抱著祈行夜的手臂,像警惕藏在大樹後的小松鼠,尾巴尖尖都炸開了卻不自知。

再三呼喚下,見逃不過去,明荔枝才磨磨蹭蹭的從祈行夜身後走出來,一步一挪的嚮明鏡臺而去。

好像那不是他親大哥。

而是斷頭臺。

“很多年不見,你沒長高很多,比我想象中要矮。”

明鏡臺拍了拍明荔枝肩膀,卻嚇得他差點一哆嗦拍到地上去:“沒有按時吃飯嗎,還是錢不夠用?”

“有任何問題,都可以給秘書打電話,荔枝——不論是什麼問題。”

他輕描淡寫:“任何問題,都不是問題。”

明荔枝頭皮發麻,如此近距離之下,明鏡臺身上淡淡的冷冽木質氣息將他籠罩,他像是被龐然大物的陰影所遮蓋的小動物,瑟瑟發抖。

“夠,夠……什麼都好,沒有任何問題。”

明荔枝結結巴巴:“明先生……不是,大哥,大哥你放心,不用擔心我。”

最好忘了有他這個人!

明鏡臺低頭,定定注視著明荔枝,直到明荔枝已經快要嚇得僵硬成雕像,才輕輕點頭,後退。

拉開距離。

他轉頭看向祈行夜,點頭致意:“我家弟弟,就麻煩祈老闆看顧了,有任何需要都可以直接給我打電話。任何時間都可以。”

明鏡臺遞過去名片。

祈行夜接過來看了一眼,就微微皺眉。

私人名片……

雖然祈行夜自己的小偵探社無名無姓,小得只有他和明荔枝兩人,多一條狗都沒有,但他從京大時期開始,就跟著秦偉偉到處跑,見過太多人和物,這些身價無數的企業管理者,也見過不少。

他很清楚這些人的習慣,有專門處理工作的公家名片,打過去多是秘書接的。就算遞名片,多也只是場面好看,如果彼此之間沒有合作,秘書口中這些人永遠都開會沒時間會轉達請等待。

也有印著真正私人號碼的私人名片。

但是,很少給出去。

而現在明鏡臺遞過來的,就是真正的私人號碼,甚至還有應急號段和衛星通訊。

恐怕祈行夜就算是在火星上,只要明荔枝有難,他都能第一時間撥通明鏡臺的號碼求助。

或許明荔枝沒有意識到,但明鏡臺對待明荔枝身邊人的態度,就和拜託老師的家長一模一樣。

祈行夜默默瞥了眼縮回自己身邊的明荔枝。

他到底在怕他哥什麼?雖然明鏡臺並非簡單人物,但只是從對方的態度就知道,明鏡臺是對這個弟弟真的上心。

而非尋常豪門的虛情假意。

或許很多有錢人家裡會有兄弟鬩牆的事情發生,為了爭奪家產明爭暗鬥,不死不休。

但這種事絕不會發生在明家兄弟之間。

祈行夜見過足夠多的人,三教九流打交道做朋友,一眼掃過去就能大致判斷個八九不離十。

明家這對兄弟,一個掏心肺的想給,一個逃命般的不想要。

祈行夜轉頭,真誠發問:“大哥,你還缺弟弟嗎?上過大學能自理的那種。我覺得明行夜特別好聽,大哥覺得呢?”

偵探社天天鬧鬼,他忍很久了!

明鏡臺挑眉微訝,沒想到會被自家弟弟全身心依賴的祈行夜,竟然是這樣的性格。

他微笑搖頭:“恐怕商長官不會願意,抱歉,祈老闆。懸鏡集團與調查局的良好關係,還不想終結在今日。”

祈行夜:“?”

我認你做大哥,和商南明有什麼關係?實在不行當爸爸也可以,我不挑的。

明荔枝:qaq老闆嗚哇哇!你怎麼可以叛變我們友情的陣營投靠大魔王呢?

“明大哥放心,和你是否囑咐我無關,荔枝是我的至交好友,更是我的員工,我有義務和責任保護照看他的安全。”

祈行夜笑眯眯將自己的名片遞過去:“我的偵探社除了窮一點,沒有缺點。”

明鏡臺點頭,卻在看清名片上印著的一連串“秦偉偉”手機號座機號郵箱等等時,長眉微挑。

“秦偉偉?”

祈行夜:“哦,我老師——有事找他。”

這是我最親愛的,專業頂鍋一百年。

明鏡臺唇邊含笑,將名片鄭重放進西裝口袋中:“我明白了,祈老闆。”

“那就不耽誤各位工作了。再會。”

明荔枝終於能鬆一口氣,軟趴趴的掛在祈行夜肩膀上。

“對了。”

明鏡臺卻忽然頓住腳步,轉身重新看過來。

明荔枝:“!!!”

明鏡臺噙著笑意,掏出另外一個信封,遞向明荔枝:“新年快樂,小荔枝。壓歲錢。”

見明荔枝不抬手接,他也不惱,而是將信封遞給祈行夜,隨即點頭致意:“再會,祈老闆。”

像真正擔憂關心著弟弟的溫柔哥哥。

不論他在外人面前是什麼形象,在弟弟這裡,都留有一份柔軟。

被嚇得心臟差點停跳的明荔枝,這次親眼看著明鏡臺在保鏢的保護下上了車,車隊緩緩駛離寫字樓周圍,消失在視野內之後,才敢重新鬆懈下來。

“嚇死我了……”

他一屁股墩在地面上,整個人軟綿綿像是煮熟的麵條,一點勁都沒有:“老闆,我哥真的走了嗎?”

五公里之外負責看守的武裝守衛,也是祈行夜的朋友。

祈行夜給對方發訊息詢問明鏡臺的動向,幾分鐘後,對方回覆,明鏡臺的車隊確實已經駛離,奔著城裡方向去了。

他這才點點頭:“放心,你哥走得不能再走了。除非你哥天賦異稟可以抻長几公里來揍你。”

明荔枝:“qaq我那是怕我哥揍我嗎?是什麼都怕好嗎!”

就算明鏡臺笑一下,他都驚恐害怕是不是下一秒世界就要毀滅了。

祈行夜:“……你哥在你心裡到底是什麼形象?”

他納悶指了指寫字樓玻璃外面,示意道:“你哥可是透過了調查局稽核的。你到底在怕什麼?”

與調查局共事這麼久,祈行夜也早已摸清了調查局的行事風格,尤其是商南明的。

商南明對所有外界之人都保持絕對的警惕,法律是“疑罪從無”,他就是“疑罪從有”,初始設定所有靠近調查局的人都是心懷惡意的敵人,做最壞的打算,最周全嚴密的防範。

除了一個執行的計劃外,後面還跟著計劃bcdefg——即便基於準確判斷的計劃經常執行良好,備用計劃沒怎麼啟用過。

這種嚴苛程度下,明鏡臺還能光明正大的從主路進入武裝守衛範圍,只能有一種可能:他擁有許可權,有合法身份進入汙染現場。

而能擁有許可權,就一定在此之前被商南明調查過。

如果不能透過背景調查,證明無危害的清白,商南明不會輕易放行明鏡臺。

祈行夜對商南明這點了解還是有的。

負責外圍的守衛隊隊長也證實了祈行夜的猜測:[祈哥,你問的那位,他有調查局的通行證,簽證人是林不之……咱們局長。]

祈行夜抬頭,疑惑問明荔枝:“你哥到底什麼身份?”

一個普通企業家,能接近調查局嗎?並且看明鏡臺的態度,他很清楚汙染的事,是局內人。

明荔枝帶著哭腔,一臉劫後餘生的模樣:“我不知道,懸鏡集團的事我從來不參與,我哥成年之後,我也就沒和他再怎麼見面了。”

“上次看見他,還是考進京城大學的時候,他送我去大學報到。”

然後成功嚇到了他室友。

有的人,再如何年輕俊美,文質彬彬,但骨子裡的強大氣場是不會變的。

當遠遠低於他所在層級高度的人與他近距離見面,就會明白,什麼叫“氣場”,那是裝不出來也無法用語言描述的恐怖,只有親身靠近,才知道狩獵者與獵物之間的差距,遠得無法追趕。

明荔枝一想到當時明鏡臺挽起襯衫袖子,用平日裡拿筆簽署檔案合同的手掌幫他整理床鋪被子的場面,都覺得全身一陣陣發毛。

而明鏡臺對此的解決方法也很簡單:直接在京城大學旁邊買下幾套房子,給明荔枝當宿舍用。

不喜歡室友?還是不喜歡宿舍?

沒關係,他的弟弟擁有可以選擇全世界的自由。

幾套房子佈局風格和大小各不相同,有豪奢也有溫馨風格,將這個年紀的年輕人有可能喜歡的風格全部囊括其中。

還隨贈了一位秘書,專門負責住宿問題,隨時可以按照明荔枝的要求重新裝修或者購置新居。

明鏡臺對此的看法很簡單:能用錢解決的,都稱不上是問題。

“老闆你都不知道,那時候我連著做了一個月噩夢。”

明荔枝心有餘悸:“就怕明先生哪天一個不高興把我賣了。”

想了想京城大學附近十幾萬一平的房價,祈行夜:“…………”

“好了,你閉嘴。”

祈行夜鎮定:“你要再說下去,不用你哥,我就先把你賣了。”

這哪是荔枝啊,這是每一根頭髮絲都寫著“有錢”的金福娃!

能值十萬億的那種!

當商南明回來時,祈行夜問出了自己對於明鏡臺身份的疑惑。

商南明平靜:“調查局總部,建立在地下八百米,建成十餘年,至今依舊是世界頂尖工程。”

這個深度,遠非平日在地面上蓋房子的普通公司能夠做得到的。

唯一的,最好的選擇……

“承建方,是懸鏡集團。”

商南明:“明鏡臺,和調查局,是另一重意義上的戰略伙伴。”

“科研院,也是懸鏡集團承建。”

別說十幾年前,就算是現在,也只有懸鏡集團敢說可以萬無一失的建成。

祈行夜:“怪不得……”

如果是這樣,那確實,明鏡臺的懸鏡集團對調查局意義重大。

他納悶看向身後還癱得像一團果泥的明荔枝:“那為什麼他那麼怕他哥?”

商南明漠然瞥去一眼,並不關心:“不知道。”

“大概是太廢物了吧。”

祈行夜:“……你換個說法,那是我家的荔枝。”

商南明:“嗯,那是因為他哥和他差距太大。”

人會嫉妒比自己優秀一兩分的人才,但對於差距如此之大的存在,就只剩下了恐懼。

祈行夜丈二摸不著頭腦,但明荔枝不願意多說,他也不逼迫。

對於身邊親近的人,他總是有耐心的。

他低頭去拆明鏡臺剛剛遞過來的信封,想看看到底是什麼新年禮物,怎麼明荔枝還不敢接呢?

剛一拆開,就掉下來一張卡和輕飄飄兩張紙。

祈行夜:“?”

他俯身去撿,卻見那張紙上寫著:[卡里有一個億,不夠隨時打電話。聽聞你在偵探社找到了兼職,那附近的幾套房子已經買好。有其他喜歡的,給我打電話。]

祈行夜:“…………”

他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許久,整個人輕微顫唞起來,臉色一陣青一陣紫變幻莫測。

旁觀的郝仁:“?祈偵探你還好嗎?”

明荔枝驚恐:“他送我新年禮物是世界毀滅嗎!”

“臥槽!”

祈行夜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沒忍住爆了句粗口,問:“咱家大哥還缺弟弟嗎?”

一米八五體重一百四京大民俗學畢業,會自己吃飯會睡懶覺會花錢的那種?

他可以啊!他可以應聘的!

祈行夜一把握住明荔枝的手,真誠極了:“哥,以後你就是我二哥了。”

明荔枝一頭霧水:“老闆……”

“叫我小夜夜就行。”

祈行夜果斷:“二哥!以後我就叫明行夜了!”

明荔枝:“…………”

他剛想說什麼,卻忽然覺得冷颼颼的,周圍溫度在降低。

抬頭一看——祈行夜身後,商南明面無表情,眼神冷得能殺人。

明荔枝驚恐:“我就知道!明鏡臺就沒安好心,他這是借刀殺人啊!”

祈行夜深情:“二哥!”

明荔枝:“啊啊啊老闆你快住口!祈老闆,祈哥,祈爺爺!”

“我還想多活兩天吶!”沒看商長官都快殺過來了嗎!

商南明說起案件剩餘沒有處理完的繁重工作,需要親自走一趟許文靜的實驗室時,祈行夜還戀戀不捨的拽著明荔枝的手臂,不願意和他分開。

“這可是錢啊。”

祈行夜遺憾嘖嘖:“人這輩子有多少機會能得到一個億?”

並且如此輕鬆,唾手可得。

祈行夜:能屈能伸!八斗米折腰!

商南明揉了揉太陽穴:“我也有。”

祈行夜:“爸爸!”

“……算了,你閉嘴。”

——

明荔枝,明家aaa風景區中唯一一個小可愛:我家人都特別可怕,真的,你們信我qaq

小情報:明鏡臺會用襯衫夾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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