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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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行夜沒有抗拒, 甚至在汙染還沒有靠近時,就已經主動邁進了海浪翻湧的黑液,他一眨不眨的緊盯著海面上還沒有被淹沒的破敗建築。

直到一道綽約纖細身影出現在石柱後方。

只有模糊輪廓, 卻讓祈行夜勾了勾唇角。

像看到獵物懵懂踏進圈套而愉快的獵人。

隨後,任由黑液之海將他吞噬。

但有過之前被從巢穴外圍吞噬經驗的祈行夜, 這次卻小心調整呼吸, 堅守神智,咬住舌尖利用痛苦不讓自己昏迷過去, 始終保持對四周的感知。

眼睛看不到, 反而提高了觸覺聽力, 哪怕身邊有一縷暗流湧動都會被他準確捕捉到。

有什麼東西,從不遠處在遊向他,血腥氣味溢散。

祈行夜偏了偏頭, 扯下腰間裝備的鎖鏈纏繞在手掌上,靜靜屏息等待。

對於如何對付巢穴,祈行夜也算是有經驗。

很少有調查官能夠有機會進入汙染源巢穴。

——雖然不是調查官而是偵探顧問,但踏進汙染世界的第一天就一腳踩進了半a級汙染源的巢穴,還能全身而退的特殊體質狠人。

但他剛跑了沒兩步,就被緊緊捆在他腰間的鎖鏈一把扯了回去。

他抖落一身黑液,那些飽含汙染粒子的液體無從對他下手,不甘卻只能墜落在地。

最先衝出黑液想要上岸的,是追隨者。

百年前因為轟炸等問題修建的地下防空洞,大多都在後來被重新劃分類別,儘量加以利用。

就在那東西靠近他的瞬間,他驟起發難, 抓住那東西的同時用手中鎖鏈層層纏繞,將那東西猛地拽向自己。

能讓徐麗麗傷病時隱藏脆弱自身的安心之地,真正與她力量相連的最核心。

比起汙染源藏身的巢穴,更像是殺人狂的地暗室。

那東西萬萬沒有想到, 在黑液之中竟然還有活人能保持清醒, 沒有防備之下被祈行夜迅速得了手,任由其如何掙扎都死死拽住不放。

這個結構……他見過。在津門市地下防空洞。

追隨者落在祈行夜手裡,就變成了大自然饋贈的天然野生gps,幫助他找準巢穴最核心的所在。

深海一般無邊無際,沒有任何聲音和光亮。

即便追隨者想跑,也都被祈行夜根據鎖鏈傳回來的輕微晃動差距,先一步察覺了他的意圖,悠閒用槍托敲了敲他的腦袋。

就連稀薄空氣中都遍佈著汙染粒子,過高的濃度讓祈行夜連呼吸都困難,但他卻硬生生憑藉著自己對身軀的掌控程度,逐步放鬆四肢,將自己調節成節能模式,對氧氣的需求量儘可能降低,呼吸和心跳平緩,安靜的不會驚動獵物,讓前方帶路的追隨者發現任何不對。

穿破黑液灑進來,在汙濁粘液中形成一條朦朧洇染的光路,竟然在最危險醜惡之地,美如夢幻。

他們在下潛。

追隨者打也打不過,罵也罵不了,生氣也只能憋著,想跑又跑不了,只能滿腔憤恨的被祈行夜驅使,像狗拉雪橇一般,硬生生從黑液中找出了一條路。

徐麗麗的追隨者。

等他與追隨者一“匯合”,就又一腳踹過去,用刀抵住追隨者的後心口迫使對方遊動。

這就是巢穴最深處了。也是埋藏在破敗津門飯店外殼下,真正的巢穴。

汙染物對汙染源有天然的感知,即便五感盡失也能憑藉著汙染粒子間的聯絡找尋到汙染源。

入眼皆是空曠潮溼的石柱,牆面粗糙,光線陰暗冰冷。

祈行夜很快憑藉著手感摸出來, 那是個人。

在追隨者驚恐重新落水的同時,祈行夜也愉快的利用牛頓定律借力發力,將自己甩向岸邊,踏過倒黴的追隨者越水而出。

“嘩啦!”

破水聲沉悶響起。

而祈行夜笑眯眯的摸著鎖鏈游過來。

他在用鎖鏈抓住追隨者之後,很快就放開手, 讓追隨者誤以為是他沒有力氣而失手, 於是追隨者迅速向遠處遊動想要遠離他。

汙染案件級別就像金字塔,越低階別的案件越多,耗費了絕大多數調查官的時間精力。而能夠形成巢穴的,必須是達到一定級別的汙染源。

直到前方出現些許亮光。

追隨者生生被自己的獵物嚇破了膽,只能被迫乖乖帶祈行夜向深處行去。

而祈行夜依舊是一襲西裝襯衫馬甲的服務生裝扮,馬甲將他本就勁瘦的腰身掐得更加漂亮,腰線比例完美,力量與紳士的極致呈現。

祈行夜滿意點頭,收緊了手中鎖鏈,逐步向有光的地方靠近。

威脅之意不言而喻。

他四下望去。

而恰好,徐麗麗不知是幸運還是過於倒黴,撞上了祈行夜。

祈行夜挑眉。

有體溫,有呼吸, 卻能在黑液裡行動自如——汙染物。

但剛遊了幾米, 就猛地感受到腰間施加的力度,硬生生被拽停在原地動彈不得。

祈行夜一位生死之交是在津門市賣水果的,曾經盛情難卻去參觀了水果老闆的防空洞倉庫,因此將當時的佈局牢牢記下了。和他眼前的空間結構,極為相似。

——雖然真實過程是,祈行夜去買水果,等明荔枝時便和老闆閒談,半小時之後,明荔枝趕到,就看到老闆抓著祈行夜的手感動得熱淚盈眶,引為生死之交。要不是明荔枝攔得快,老闆甚至差點和祈行夜拜了把子認哥哥。

明荔枝:四十歲的人認二十的哥哥,你們不覺得哪裡不對嗎!

但結構之間,還是有些許差別的。

比如眼前的這片空間,明顯更加寬敞舒適,像在修建時就考慮到了使用者的感受。

都到要保命的地步了,還要考慮舒適度?

祈行夜瞭然。

不用說,是津門飯店了。

即便金玉裝飾剝離,依舊能看出曾經的空間層次,正好符合當時津門飯店的設計風格,並且將最好最安全的大塊空間都留給了客人,準備為他們的名流賓客服務,在戰亂中保證安全。

“徐麗麗一直都藏在津門飯店地下嗎?”

祈行夜單手叉腰,悠閒轉身看向仍舊在黑液裡撲騰的追隨者。

有了亮光之後,他也能看清追隨者的面容。

一看,樂了。

還算半個熟人。

正是之前在宴會廳外攔住他,不讓他靠近徐麗麗的那個矮小男人。

也是他在進巢穴後殺的汙染物之一。

祈行夜上下掃視那人兩眼,好奇問:“你們還能重生的?”

那人憤憤:“你們這些被規則束縛矇蔽的普通人,怎麼能理解徐女士的偉大……”

“好,可以了。”

祈行夜毫不留情飛起長腿,一腳將剛要爬上來的追隨者重新踹回黑液裡:“商場裡勸人信上帝的都沒你們煩,左一個偉大右一個神的。嘖,我怎麼就只看到了一個懦夫?”

追隨者張嘴欲辯:“咕嚕嚕嚕……”

他剛沉進黑液,又被祈行夜拽了上來:“所以你們會重生的?”

追隨者一昂頭,倔強:“我不會告訴你的!”

話沒說完,鎖鏈又被放下。

追隨者:“咕嚕嚕嚕嚕……”

祈行夜拎起來:“會重生?”

追隨者:“我不……咕嚕嚕嚕嚕嚕嚕嚕…………”

拎起來。

又放下去。

再拎起來。

追隨者慌忙驚恐搶答:“你幹什麼又把我放下去!”

祈行夜攤手:“我也不想啊,誰讓你也不說,我只好審訊了。”

說著,他作勢又要將鎖鏈放下去。

追隨者大驚,連忙死死拽住鎖鏈順著往前爬,說什麼也不想再被放下去了。

“你倒是問啊,問啊!你不問我怎麼答!”

祈行夜眨了眨眼,無辜:“可萬一你要是個軟弱的幾次就扛不住,我一問你就說了,那我不就沒得玩了嗎?”

追隨者:“…………”

他咬牙切齒,不敢置信:“你只是,為了好玩嗎?!”

奇恥大辱!

他還在猶豫要不要擺出寧死不屈的架勢呢,結果對方根本就當他是個笑話!

見祈行夜又有放下鎖鏈的架勢,追隨者大驚,趕緊連連搶答:“對對對!重生,能重生!”

“……哦。”

祈行夜癟了癟嘴,看起來甚至有些失望。

追隨者長長鬆了口氣。

他從沒想過,自己會因為這種事而慶幸。

見祈行夜的眼眸重新亮起來,梭巡著他一副想要找機會重新逼問的模樣,追隨者忙不送迭的搶答開口,都不需要祈行夜再屈尊詢問,就竹筒倒豆子的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都說了出來。

這個追隨者是從幾年前就跟隨在徐麗麗身邊的“老人”,所知道的內情不少。

他是偶爾半夜刷獵奇恐怖案件尋求刺激時,無意間看到了徐麗麗做下的殺人案。頭顱,開膛,食人猜想,血腥現場……滿足了他對力量和掌控欲的所有設想。

他很快就深深著迷於這起連環殺人案,如痴如醉,並在網路上到處翻找著相關訊息。

他甚至找到了一個匿名群,裡面一千多人全部都是喜歡連環殺人和獵奇殺人案的。

他們不滿足於網路和新聞,更會半夜潛入案發現場或辦案小組,偷拍偷拿現場證據,對案件進行猜測,並會想方設法營造出自己是兇手的第一視角,身臨其境的去體會。

也正是這些人,告知了他殺人犯很有可能是多年前濱海市消失的名媛,徐麗麗。他們說,如果用和徐麗麗一樣的手段去殺人,一定會讓徐麗麗好奇是誰幹的,引起她的注意。

這個矮小的追隨者也是從那時起開始殺人,從笨拙到嫻熟,用了十七個人。

然後,匿名群裡有人找到了他,問:想要見一見徐女士嗎?她很欣賞你,你非常優秀。

因為外形和底層身份而一直被人蔑視忽略的他,第一次有了被人重視的感覺,為此而激動顫慄,立刻一口答應下來。

也從見到徐麗麗那一刻,死心塌地的追隨她,被汙染,成為汙染物,只能靠吃掉人類的大腦和殺戮的行為,來勉強維持自己的神智。

殺人對徐麗麗和這些追隨者們而言,是進食。

雖然他們不符合調查局普遍對汙染物的結論,但他們有一點是相通的。

——無法被殺死。

“我們所有人都屬於徐女士,徐女士也屬於我們所有人,我們是一體的。”

追隨者:“讓我們‘活’著的,是聚合體的力量。”

他們所有人,都是同一團軟泥上被捏出的泥人,底層地基相通,不過是一株根系上的葉子。

祈行夜確實殺死了他,並且不止一次。

但在死亡後,追隨者也只是迴歸了“根”而已,隨後就會很快重新生長成形。

雖然死亡會削弱他的力量,每次“重生”都會伴隨一定量的損耗,讓他一次比一次弱,但想要徹底殺死他,除非能有人徹底端了整個根系。

也正是徐麗麗存放力量的巢穴。

“但那是不可能的。”

追隨者發自內心的誠懇:“你做不到的,你殺不了徐女士,放棄吧。”

他憐憫看著祈行夜:“看在你殺了我幾次也算是硬漢的份上,我可以幫忙殺了你,讓你不用太痛苦。”

祈行夜皮笑肉不笑,額頭青筋迸起:“現在表達感謝都這種方式了嗎?”

他作勢要踹:“那為了感謝你想感謝我,我決定再殺你一次。”

追隨者驚恐:“不,不必了!”

祈行夜冷哼一聲,手掌猛地發力將鎖鏈拽起,猝不及防之下,追隨者也忽然從黑液中被拽得飛起,衝向岸邊。

“咔嚓!”

追隨者摔在祈行夜腳邊摔得四仰八叉,門牙還被磕掉了兩顆。本就力量被多次削減而虛弱的他,頓時疼得眼淚都翻上來了。

但不等他痛呼,祈行夜已經一腳狠狠踩向他,重壓在他的心口上讓他連喘氣都艱難。

祈行夜慢慢彎腰,單手撐在自己的腿上,笑眯眯低頭問追隨者:“來,還知道什麼,都一起說出來。”

“正好徐麗麗出遠門了,我有很多時間可以慢慢聽你說——你知道千刀萬剮嗎?”

祈行夜手中的長刀輕輕拍了拍追隨者的臉。

他輕笑出聲:“我只是聽說過,但一直很遺憾沒能親手實驗,謝謝你今天願意滿足我這個願望,自願讓我練手。你放心,你不被片成三千片之前,我是不會讓你死的。”

“看日料店師傅片魚生那麼輕鬆,人肉應該也和生魚肉差不多?大概沒那麼難?”

祈行夜歪了歪頭,一臉純然:“刀法不好,多多包涵,要是下手重了太疼,你忍著點,還有很多片沒切呢,死不了。”

冰冷的刀鋒從眼前劃過,冷得追隨者打了個顫,因為祈行夜的描述而不可自抑的開始想象,恐懼突破限度。

他再也顧不上什麼忠誠什麼追隨,虛弱的身體帶來虛弱的意志力,讓他潰不成軍。

“別,別!”

追隨者徹底沒了先前的趾高氣昂,被祈行夜踩在腳底扭曲如蛆蟲,痛哭流涕的求饒,知無不言。

果然不出祈行夜所料,徐麗麗會有數量如此龐大的追隨者,並非偶然,而是她刻意為之。

追隨者越多,他們的力量反哺,就會讓徐麗麗的力量越發增強。

她在生意場上的對手,曾經的仇人,平日裡對她不敬之人,或只是單純不喜歡的人,都會被她毫不留情的殺死吞噬作為養分,清掃自己的道路,她的力量讓她所向披靡。

這似乎是正向迴圈。

但力量越強,汙染程度越深,徐麗麗維持神智的難度也越發上升,岌岌可危。甚至很多次,她都會在早晨醒來時,驚恐發現自己在殺人現場,眼前就是被生吃了一半隻剩殘軀的屍體,而她一身血液,牙縫裡還卡著溫熱肉絲。

她不害怕自己殺人,她只是擔心於自己夢遊般的狀態,是失控前兆。

為了繼續在人類社會里掩飾身份生存,徐麗麗只能殺死更多人“進食”,維持神智。

可殺得越多,力量越強,越強就越艱難維繫,只能殺更多,更強,更難……惡性迴圈,沒有終點。

徐麗麗選擇的方式,就是將自己的力量轉嫁給巢穴。

她的強大使得她可以構築巢穴,利用人類身份做掩飾,用殺人竊取其他人大腦神智的方式,甚至瞞過了調查局的外圍專員,多年來沒有被發現,成功使得巢穴奠基,力量源源不斷的輸入。

到了如今,已經很難被真正戰勝。

“你可以殺了我們任何人一次,兩次,但你無法徹底殺死我們。”

追隨者發自內心的疑惑:“你不會感到絕望嗎?為什麼你還在堅持,不是加入我們更輕鬆嗎?”

“就算不是這裡,在外面的世界,徐女士也有自己的公司,她可以給你錢,很多錢,還有體面的工作,社會地位……你可以買自己想買的任何東西,做所有想做的事,不開心了就殺人解悶,也不會有人能對你做什麼。”

他迷茫問:“為什麼你會拒絕?”

堅持人類的身份,等於可以預料的危險和痛苦,等待死亡惶惶不可終日的窒息感可以令精神崩潰,不知頭上的鍘刀何時會落下,也不知幻想中被汙染被吞噬的痛苦究竟是何種模樣。

反而是加入汙染物的一方。

不僅沒有痛苦,甚至全都是快樂。作為普通人時一生都得不到的東西,輕而易舉就會獲得,自由自在。

追隨者無法理解祈行夜的選擇。

祈行夜卻知道對方為何會有這種想法。

但他只是優雅翻了個白眼,努力不嚇到還沒有被徹底榨乾價值的獵物。

“不好意思,我是人,無論生死也只會是人。並且專門負責殺你這種汙染物。”

他呵笑:“我有自己給自己制定的一套規則,該怎麼做,我很清楚。不勞你費心。”

追隨者縮了縮脖子,不明白但也不敢再繼續詢問。

但他透露了很重要的一點訊息。

“所有追隨徐女士的人,都在向這裡趕來,你要是想自殺,最好快點。”

追隨者:“徐女士受傷了,所有人都在趕來保護她。”

被蟻后召集的送死工蟻。

肉盾,血包,和被利用的工具。

從追隨者那裡,祈行夜得知了餘荼等人的作為,包括餘荼重傷徐麗麗,並且還在持續不斷的殺死趕來的追隨者們。

祈行夜愉快的吹了聲口哨:“不愧是我喜歡的3隊~”

雖然追隨者們仍舊會“重生”,但這個過程緩慢,並且又損耗。

只要能打出時間差,就能為祈行夜爭取到足夠的時間,找到徐麗麗的薄弱處。

他雖然緊拽著追隨者找到了巢穴核心,但徐麗麗並不在這裡。

這在他的預料範圍內。

或者說,祈行夜在決定激怒徐麗麗,主動被吞噬的時候,就是在將自己作為誘餌,引蛇出洞。

將徐麗麗從藏身處引出來。

雖然徐麗麗殺了數不盡的人,但祈行夜作為偵探的職業直覺和他對人的瞭解在告訴他,徐麗麗其實是個懦夫。

幾十年來,她都沒有勇氣面對父母在自己面前自殺的陰影,也正因為沒有安全感,才會藉由殺人這樣的行為來宣誓主控權,努力想要證明自己是強大的。

外界不安全,她絕不會現身。

祈行夜就像是闖入她家裡的敵人,他不被控制住,徐麗麗不會現身。

所以他引徐麗麗離開。

聲東擊西,直取後方老巢。

祈行夜拖拽著追隨者,完全將他當做了gps智慧導遊,在巢穴核心閒逛起來。

追隨者也承認了祈行夜的猜測:“這裡確實是津門飯店地下室。”

“徐女士受傷後急需掩體,無奈只能選擇了這裡做巢穴的臨時載體。估計也沒什麼人會跑到地下室吧?”

祈行夜卻眨了眨眼:“不一定。”

他真誠問:“你知道商南明嗎?著名人工智慧機器人。以他那個腦子,我覺得他找到地下室這個答案甚至用不上一小時。”

追隨者驚愕,脫口而出:“不可能!”

“地下室根本都不在飯店的地圖上啊!連出入口都被封死了沒有樓梯電梯,其他追隨徐女士的人確定過了的。你那個商什麼的,他怎麼可能做到!”

祈行夜聳聳肩,憐憫:“井底之蛙啊,沒見過天空吧?”

在能力方面能讓他佩服的人不多。商南明算一個。

秦偉偉算……001個。

“估計也就這一陣了,我搭檔很快就會找到這裡。”

他摩挲下頷,心情忽然沉下來:“……那不就意味著我要開始工作,不能摸魚了?”

嗚嗚!忽然想毒傻商南明,那就可以讓他多玩一陣了。

商大郎~喝藥了,快趁熱喝。1

祈行夜遺憾的咂了咂嘴巴,意猶未盡也只能無奈嘆口氣,開始幹活。

活像在遊樂園裡還要捧著電腦被迫工作的可憐打工人。

沉沉黑液中,商南明忽然頓住了腳步,皺眉。

他莫名覺得背後發冷,像有誰潛伏在黑暗裡,想要暗殺他……是祈行夜嗎?

這個想法剛升騰起來,商南明就已經將武器握在手中,未曾回身就抬手向後橫掃而去。

一聲悶哼響起。

血腥味瀰漫,覆蓋了黑液瀝青混合硫磺的難聞氣味。

商南明頭也沒回,繼續頂著阻力向前走去,手中武器毫不猶豫的掃向四周,將所有在黑暗中衝向他的東西都斬於刀下。

血腥氣漸濃,而他面容冷肅,眉眼無波。

阻力越來越大。

商南明眉頭卻慢慢鬆開。

這意味著他找到的是通往巢穴中心正確的路。

從微量粒子檢測儀示警,商南明砸開地下室隱蔽的大門,通往更向下的安全堡壘時,就已經意識到,他找到的不僅是祈行夜的方向。

更是汙染源的巢穴。

汙染粒子濃度最高,危險的最中心。

一路上,他殺了不知多少汙染物,但黑液始終沒有盡頭,祈行夜更是不見蹤影。

直到,商南明看到了屬於津門飯店的標識。

百年前被留在安全堡壘裡的飯店徽章印記,隨著歲月被遺忘,和地下室一起被埋沒於黑暗。

但那石柱的標識上,現在卻印著一個殘缺的血手印。

像是誰狼狽虛弱逃竄,踉蹌扶了石柱一把,留下手印。

徐麗麗。

商南明平靜注視兩秒,隨即迅速殺死阻擋在身邊的汙染物,靠近那血液,主動伸手向血手印伸去。

觸碰的剎那間,天旋地轉。

視野中不再是黑沉沉沒有盡頭的壓抑,而是破敗的津門飯店,剝落奢華富麗的外殼,露出牆壁骨架,像墳場。

而遠處,模糊朦朧傳來熟悉的笑聲。

——“要不,乾脆毒死商南明算了。”

是祈行夜。

明明對方說的是如此令人心寒的話,似乎是在揹著他謀劃暗殺,但商南明卻眉頭一鬆,唇邊勾起笑意。

找到了,祈行夜。

在外玩得過於開心的小狗,是時候重新作為顧問偵探,該開始工作了。

“阿嚏!”

祈行夜揉了揉鼻子,驚恐看向四周:“臥槽,是因為背後說商南明嗎?”

總覺得商南明在看他啊!

這種背後說人被抓住的心虛感,毛骨悚然!

祈行夜咳了一聲,心裡發虛,更加賣力工作。

他身上的汙染計數器在巢穴內已經無法使用,到處都是超高濃度的汙染粒子,已經徹底破壞了計數器,讓它爆表損壞,無法為他指出汙染程度更深之處。

但他也不需要。

祈行夜自己,就是最好的探測器。

他甚至不需要額外多做什麼,只需要到處走走逛逛,感受下哪裡讓他更難受,胸悶氣短無法呼吸,就意味著那個方向是汙染更深的地方。

祈行夜無法被汙染,汙染粒子也就無法進入他的身體。

汙染粒子越多,能供他呼吸的空氣就越稀薄,如同高原反應,感知明顯。

他單手扶著暈乎乎越發沉重的腦袋,玩得倒是依舊開心,完全忽略了身體上的不適,愉快向更深處走去。

繞過七拐八拐迷宮般的地下空間,很快,轉角後的走廊出現在眼前。

祈行夜猛地頓住腳步,驚訝的睜大了眼睛。

和外面殘破陰暗的空間不同,這片走廊一直通向沒有盡頭的遠方,兩側牆壁貼著米色暗紋桌布,掛著價值不菲的油畫,天花板吊頂精緻,昂貴燈飾明亮溫暖,地面鋪滿羊毛地毯。

不像是廢棄多年的地下室,反倒像是誰家裝飾豪華的別墅。

但在滿牆真跡中,卻突兀的夾雜著一副幼稚的練手習作。

上面歪歪扭扭的畫著三個人,鮮豔的色彩塗抹,父母牽著孩子,快樂的在遊樂園玩耍。技巧粗糙,筆觸卻細膩,完全是情感之作。

角落裡,還簽著名字:[徐麗麗小朋友,7歲畫,“我的爸爸媽媽和我的一天”]

但在更角落處,還有另外一行龍飛鳳舞的鋼筆字:[希望愛女麗麗,一生快樂。]

祈行夜瞬間瞭然。

這是徐麗麗幼年時的家,也是她成為汙染源之後,巢穴的最核心。

沒有安全感的人,總是想把自己藏進最讓自己感到安心之處。

徐麗麗從父母死亡開始,就再也不會有安全感,她認為自己最重要的東西,是幼年時的記憶,因此將它珍而重之的放進了自己巢穴深處。

祈行夜勾了勾唇,呢喃出聲:“所以說,不要讓人看透你的思想。”

在看到徐麗麗如此寶貴這幅畫時,他也忽然明白了巢穴中最重要,最有可能承載汙染源徐麗麗的力量,成為所有汙染物力量“根系”的,到底是什麼了。

徐麗麗父母的屍體。

在父母跳樓自殺後,徐麗麗並沒有任由父母的屍體暴露在外,也沒有讓任何人帶走她的父母。

她親自,捧著父母尚且溫熱的血肉,一起失去了蹤跡。

也沒有人再看到過徐麗麗父母的屍體。

屍體呢?

答案就在這裡。

——在巢穴中,成為了巢穴建造的地基。

祈行夜單手插兜,愉快的哼著歌,踏上了走廊,沿著鋪滿地毯的走廊向更深處走去,任由走廊外的黑霧逐漸四合,掩去自己的身影。

既然是徐麗麗印象中的幼年生活,那就是她家的別墅。

而好巧不巧,祈行夜記憶力極佳,過目不忘,他清楚記得檔案裡被一筆帶過的徐麗麗幼年成長經歷。

包括那間別墅。

也正是後來,那些被徐麗麗逼得跳樓自殺的商業夥伴們,被發現屍體的那間別墅。

——她在用自己的方式復仇。

既然如此,那她父母的屍體,就應該被擺在父母的臥室裡。

就像很多年前,一切還幸福時的那樣。

好像只要她躲進巢穴裡,就能遺忘外界的痛苦。祈行夜低低笑出聲,眸光冰冷。

“懦夫……”

他推開主臥沉重的大門。

“吱嘎——”

兩道身影,就坐在沒有開燈的房間裡,背對門口。

一男一女,西裝套裝,沉穩溫婉,相依相偎。

和照片裡徐麗麗父母的背影,一模一樣。

祈行夜抬手做出開槍的動作,指向那兩人的背影,眯起單隻眼做出瞄準的模樣,他輕笑著啟唇為自己配音:“砰——!”

“找到你了,徐麗麗。你藏起來的地基。”

長刀滑落進手掌被緊緊握住。

他邁開長腿,向那兩具被人為擺放出姿勢的屍體,高高舉起長刀——

瞬間,遠在巢穴另一端的徐麗麗有所感知,她猛然回頭,橫眉立目面容猙獰狂怒。

“你敢!”

聲音順巢穴傳來,怒吼聲在耳邊炸開。

祈行夜卻仰頭哈哈大笑。

厲光閃過。

長刀重重落下。

“噗呲——!”

兩具早已經死亡幾十年的屍體,很快就在無數道接連不休的交織刀光中,被劈斬成碎肉,緩緩倒下。

但不等它們落地,就忽的快速從指尖向上潰散成灰燼。

風吹過,灰燼紛紛揚揚。

快速疾衝回趕的徐麗麗目眥盡裂。

悲鳴聲撕心裂肺。

“啊啊啊啊啊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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