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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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對面的男人還在得意介紹著自己堪稱完美的計劃, 要以黑暗掩埋一切真相。

但陸晴舟怒從心頭起,只想砸爛對方的腦袋,拎著他的衣領質問他到底知不知道, 現在是什麼煞神在地底!

如果只是特工局,陸晴舟絕不會多過問一句。

相反, 他還會搬把椅子倒一杯酒, 很樂意和對方一起看一出滑稽喜劇,以特工局的死亡來取樂。

但是現在……商南明和祈行夜, 在地底。

上帝創造世界, 以法則約束眾生。

可那兩位, 是遠高於上帝的變數,瘋子,調查局的定海神針!

就算拋開商南明和祈行夜本身實力不談, 光說商南明的身份——調查局唯一一位全權特殊長官,出使a國,死在華府。

真的會有人不知道那將引發怎樣的海嘯嗎?

稍微想想, 都是一場噩夢。

大量的汙染物足夠將地底攪成一團,特工局在現場的那些不知情的特工,註定全軍覆沒,不會有一個人能攜帶著秘密逃回來。

就像放歸海洋的魚。

“去地鐵站。”

陸晴舟:“你他……你找死不要帶上我!”

負責人:“沒有人能從那種浩劫裡活下來。甚至不止是地鐵站的那些特工,還有所有在地底的生物,就連老鼠也別想逃過。”

陸晴舟壓住瘋狂跳動的太陽穴,長呼一口氣試圖壓下將要噴湧而出的怒火。

金髮男人的計劃確實完美——如果不是剛好倒黴的撞在商南明槍口上。

他粗聲大口喘著氣,努力讓自己剋制情緒,用最快速度鎮定下來,重新思考解決的辦法。

他揚了揚下頷,聲線冰冷:“開車。”

他煩躁的抬手拽開領帶,嚴厲道:“撤回!立刻撤回你的命令。你在地下放了多少汙染物?立刻讓人去收回來!”

——前提是,不會牽連到他身上。

掩蓋秘密最有效的方式,要麼讓秘密永不被他人得知,要麼,所有知情者死。

車內眾人噤若寒蟬,大氣不敢出。

他很想問一問金髮男人,是活夠了嗎?覺得尋常的死亡不夠刺激?

金髮男人茫然,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陸……?”

但陸晴舟已經結束通話了電話,不給他詢問的機會。

但最後,當找到汙染物洩露的實驗室的負責人時,對方卻慘笑。

這種路況,沒兩個小時別想到地鐵站。

在詢問始作俑者無果之後,陸晴舟立刻給遠洋控股集團的人打電話,從上到下聯絡了個遍,試圖尋找能夠中途叫停這一切的人。

司機硬著頭皮:“陸先生,您看這……”

陸晴舟面若冰霜:“商南明要是死了,徹底惹怒調查局,那位先生不會讓我繼續活下去。”

“上帝啊……我到底都做了什麼。我是魔鬼,是魔鬼啊啊!”

“不可能的,先生。”

他並不介意商南明死亡,相反,如果商南明死了,調查局的危險程度立即就可以下降,他樂見其成。

現在反而陷入了兩難的境地,連他自己也沒辦法叫停。

可屋漏偏逢連夜雨,越是想要趕時間,堵車就越嚴峻,一步都動不了。

陸晴舟頓時覺得難以呼吸。

上位者的威嚴冰冷。

金髮男人:“你知道的, 陸,汙染物本就很難掌控,在實驗室裡時都是要鎖在拘束箱裡的。一旦放出來……”

那語氣不像是對同級別的同僚, 倒像是對做錯事的下屬。

金髮男人就沒打算讓特工局活著回來,自然沒有留退路。

“來, 來不及了,陸。”

別想再找回來。

永不見天日。

陸晴舟煩躁結束通話電話,心中瘋狂湧動著破壞慾,想要打砸手邊所有能夠得到的東西。

要不然怎麼會專門跑到商南明面前去找死!

他躲都來不及躲的一群人,恨不得把自己深深藏起來永不被找到,對方竟然轉頭就主動送??

負責人又哭又笑,狀若癲狂。

“如果註定要死,那我想親眼注視著我的死亡降臨。”

金髮男人驚愕, 剛剛的得意被打斷,一時有些發懵。

他被陸晴舟的語氣駭到, 下意識回答:“洩露的汙染物是銜尾蛇延伸品,為了掩蓋它, 我就讓實驗室乾脆把所有要處理的失敗汙染物, 全都扔到了地底。”

但陸晴舟已經等不起了。

他迅速抬頭向路邊的寫字樓群看去,問下屬:“哪棟大廈樓頂有停機坪?給我聯絡大廈的持有者,給我把直升機調過來!”

等?

一分鐘都不能等!

陸晴舟果斷下車,大步流星走向旁邊大廈,下屬和安保們連忙追上去,緊隨其後。

直升機很快略過華府上空,向地鐵公園站附近而去。陸晴舟心急如焚,從未覺得時間如此漫長,每一秒都是煎熬。

他催促飛行員加速,再加速。

飛行員無奈:“boss,這已經是這個機型這個高度所能做到的極限了,再快就要出問題的。”

陸晴舟恨不得用自己賬戶裡的幾億美金,換取瞬間移動的能力,立刻出現在現場。

等他終於抵達後,他安插在特工局內的人,卻遞回來一條他絕對不想看到的情報。

地鐵站下面,祈行夜……失聯了。

調查局確實已經抵達,此事是由調查局外交長官嬴大洲牽的線,地鐵站一出事,調查局立刻要求華府共享資料資訊,並很快爭取到了合作的機會。

嬴大洲卓絕的能力,使得商南明一行人沒浪費多一秒鐘,已經以最快的速度抵達地鐵站,與負責現場的特工局人員匯合。

而負責此次案件的,是特工局那位聲名在外的應急司司長,洛克·菲利普斯。

陸晴舟見過這位菲利普斯司長几次,更多的,是從其他人口中聽說過的他的傳聞。

應急司。

一個極為特殊的部門。

就如醫院的急診,所有突發的疑難雜症都可以經由這裡。

對所有汙染案件,應急司都有插手和接管現場的權利,擁有現場排程權,指揮權,臨時任免權……

這個並沒有具體職責劃分的部門,才是許可權最大的地方。

而作為應急司的司長,洛克·菲利普斯絕對不是特工局那些普通的酒囊飯袋。

‘菲利普斯是個瘋子,變態,為了他自己的權利野心,他能把他媽媽送進汙染物的嘴巴里。用家人的性命當做權利的墊腳石,就連自己的命也毫不在乎的可以填進去……這種人,對自己都狠到這種地步,還有什麼是他做不到的?’

認識的fbi高層曾經在酒後向陸晴舟抱怨,帶著恐懼說:‘如果有可能,絕對,絕對不要接近菲利普斯這種傢伙。’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就會變成他的工具,被他利用至死。’

說完這話不到一週,那位高層的死訊傳來。

陸晴舟聽說,他是自殺。

——只不過背後中了十三槍,被打成了篩子的……自殺。

十三。

告密者。

猶大告密,害死耶穌。

以十三之數死亡。

無聲的警告。

從那時起,陸晴舟就對洛克·菲利普斯,忌憚非常。

但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最討厭的兩個人,竟然共同指揮起了同一個案件?

更要命的是,祈行夜還是和菲利普斯一起失聯的?

兩人一起進入地下隧道,深入老巢。

只留了個商南明在地鐵站下面。

聽到特工局的人實時傳回來的局勢,陸晴舟就覺得太陽穴突突突直跳,血壓直線上升,血管隨時可能爆開。

調查局的防守之嚴密,讓陸晴舟難以獲得其內部情報。

但僅僅只是以這幾次與商南明交鋒的經歷來看,他也可以大致猜得出商南明其人,是怎樣的強大,冷酷,理智。

以及重視祈行夜。

如果是商南明和菲利普斯一起失聯,陸晴舟可能都覺得沒那麼棘手。

可偏偏,最可怕的局面出現了。

祈行夜帶走了特工局的指揮官,使得現場只剩唯一一位,因為丟失搭檔而滿腔怒火的特殊長官。

當理智到極致的人憤怒,那將化作連惡魔也會逃離的地獄。

陸晴舟按住太陽穴,坐在地鐵站街對面的長椅上,滿眼疲憊。

局面已經可怕到他連罵人的力氣都沒了。

“陸先生,我們現在應該怎麼做?”

下屬躬身,低聲詢問:“需要我準備飛機嗎?”逃離災難將要降臨的華府。

陸晴舟只倦怠的擺了擺手。

苦笑。

逃?往哪逃?

如果商南明真的死了,或是因為祈行夜之死而陷入瘋狂,那他陸晴舟一定會被當做祭品殉了。

如那位先生所說,他不需要一個接連失敗的廢物下屬。

“我不知道應該怎麼做,但我能告訴你一句話。”

陸晴舟長長嘆氣:“當做是忠告吧。下次談生意之前,一定要先算算共事者的八字,與你合不合得來。”

“不然,雷劈他,容易劈死你啊。”

下屬:“……啊?”

陸晴舟抬頭,看向街對面的地鐵站,眼神複雜。

半晌,他終於做出艱難的決定,站起身,深呼吸一口氣,整理平整西裝上不存在的皺褶,徑直走向地鐵站。

下屬大驚失色:“陸先生!調查局和特工局的人都在那裡。”

陸晴舟沉眸,輕聲喃喃:“我知道……”

如果有的選,相信他——他絕對不願意靠近商南明所在地。

地鐵站外,已經被特工局的特工們圍住,一輛輛巨大厚重的特種車輛停放,警戒線制止眾人好奇目光。

一片警戒的森嚴。

但就在警戒線外,卻有一個白色半長髮的男人,頭戴貝雷帽,穿一件土氣夾克外套,弓著腰顫顫巍巍,腋下還夾著一沓報紙,像上了年紀的老人。

他靠近警戒線,似乎是要坐地鐵,還不知道地鐵站發生的變動,艱難挪動著腳步就要跨進去。

特工趕緊過來制止。

老人頓時被激怒,指著地鐵站含混的說著什麼,似乎在疑惑,在不滿。

雖然老人的帽簷壓得極低,看不清臉,但他抖得像風中殘燭,稍微一碰就能熄滅的脆弱模樣,也讓特工們束手無策,不敢強硬驅離。

——別倒地死在這。

一番好說歹說,解釋了不少地鐵站發生的事情,特工覺得自己嘴皮子都磨破了,老人依舊執拗上前,不依不饒。

忽然間,特工的耳麥裡有聲音響起。

是來自於地下站臺的指揮官頻道,向所有特工下達的命令。

——應急司司長洛克·菲利普斯,以及調查局公民顧問祈行夜,處於失聯狀態。

現場所有指揮,交由調查局特殊長官商南明。

特工驚愕,但還是表情嚴肅應是。

等他再回頭想要把那老人勸走時,卻發現人已經消失了,不由驚訝:“誒?人呢?”

他向四周望去,卻沒能在人群中看到老人的身影。

像幽魂,出現又消失。

帽子被摘下來,上了年紀的麂皮夾克也被脫下來,連同腋下夾著的報紙,也被一股腦塞進了黑色公文包裡。

男人抬手扯下束髮皮筋,晃了晃,白色半長髮頓時散落肩上。

晨光中,像教堂壁畫上的天使,彷彿是白金色的聖潔。

脫下夾克後,只穿一身白顯露出窄腰長腿好身材的男人腳步輕快,絲毫不見剛剛的步履蹣跚,反倒像繼承家族財團的公子哥,年輕俊美的面容吸引來不少過路人的側目。

男人唇角勾起笑意,歪了歪頭,輕快的向看向他的女孩眨眨眼。

頓時惹起一片驚呼。

他在公園旁的長椅處停下,隨手將公文包放在長椅上坐下,然後從公文包裡拎出一件完整包裹在防塵袋裡的西裝。

正打算更換,長椅的另一邊,忽然有人坐下。

感受到身後變化的男人一僵,立刻就要起身離開。

卻被那人伸手,不輕不重搭在了肩膀上。

“這麼著急走?你們祈老闆,不是還在地底嗎?不等等他?”

那人輕笑,帶著掌控一切的漫不經心。

男人瞳孔緊縮。

但他回頭時,還是堆上了滿臉驚訝又不好意思的笑容,操著口音純正的華府腔英語,遺憾表示自己聽不懂對方在說什麼還要趕時間離開。

說著,他就打算強行起身脫離。

下一秒,眼前的陽光忽然被遮住。

他抬頭,就見幾個身形彪悍結實的安保沉默圍住,每一個人的黑西裝外套下都鼓起一個大包,明顯是攜帶重型槍械的痕跡。

“咔嚓。”

槍上膛的聲音,毫不避諱的在身後響起。明晃晃的警告。

男人的表情瞬間陰沉下來。

在他身後,那人咬著磁性的聲線低低笑出聲:“雲翳清,大名鼎鼎的雲省傭兵隊長,誰不認識你呢?雲隊長。”

“抱歉,是我笑得太大聲了嗎?雲隊長剛剛的表演還是很精彩的,如果沒見過你的照片,或許真的會被騙過去,也未嘗可知。”

雲翳清被一口叫破了身份,確認對方一定是知道自己甚至瞭解自己與祈行夜關係的存在,不由得翻了個白眼,無奈嘆氣。

看,就說祈老闆能氣死他——就算祈老闆不在這裡,都能坑他一把。

安保沉默上前,將雲翳清的公文包拿走,又上手搜身,將他貼身攜帶的槍械匕首等拿走。

雲翳清抬手示意自己不準備反抗,然後慢慢轉身,向身後看去。

下一秒,他微微睜大了眼眸。

坐在長椅另一端的年輕男人一襲定製昂貴的西裝,一雙長腿交疊,手工皮鞋不染纖塵,他抬手搭在長椅上,坐姿悠閒,看不出任何的緊繃或焦躁。

只是本應該梳得整齊攏向腦後的髮絲,有幾分凌亂,散落額前,投下的陰影覆蓋了眉眼,讓那俊美面容顯出一絲低沉危險。

像是本應該在深夜捕食的狩獵者,被逼到陽光下現身。

出現在雲翳清面前,暴露自己的存在。

那是……他們曾經長久追查的,一層層從被掩埋的秘密之下挖掘,曾經連名字都是絕密的人物。

陸晴舟。

現在就這樣出現在他面前。

一時間,雲翳清連呼吸都放輕了,眼帶不解。

陸晴舟看出了雲翳清的想法,嗤笑:“相信我,如果有的選,我也不願意現身。”

——如果不是他那個倒黴同僚幹了蠢事,有可能連累他一起死。

雲翳清迅速回神,嚴肅了面容:“陸晴舟,陸先生。久仰大名。”

“沒想到陸先生還能找到我?真是受寵若驚。”

陸晴舟擺了擺手,神情懨懨:“如果是以前,我很樂意和你玩這種你進我退的試探遊戲。但今天不行。”

不等雲翳清詢問,就聽陸晴舟主動道:“你老闆——祈行夜,他快要死了。”

雲翳清瞳孔緊縮,心臟停跳一拍。

“想不想救你老闆?”

陸晴舟道:“我可以幫你。”

雲翳清將信將疑,靜靜盯著陸晴舟警惕,不放過他面容上每一個微小的情緒變化。

“你想要什麼?”他問。

陸晴舟嗤笑,點點頭道:“我明白你現在在想什麼,說實話,如果是平日裡,我也絕對不相信我這種人,竟然賠本做生意,反而要幫自己的敵人。”

“但這不是生意。是生命。”

雲翳清挑了挑眉,驚訝:“你還在乎我老闆的命?”

陸晴舟笑了。

不。

是他自己的。

如果祈行夜死了,使得商南明震怒發瘋。或是更糟糕的,商南明死了……

他絕對第一個被當做祭品,一同殉了。

——埋葬秘密的最好辦法,就是所有知情人,一個不落,全部死亡。

陸晴舟想說什麼,但搖了搖頭,只抬手將手邊的密碼箱遞過去。

“這裡面有一臺加密膝上型電腦,密碼是xxz981,我已經解除了所有生物驗證,你可以自行使用。”

陸晴舟淡淡道:“雲翳清,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但現在不是問問題的時候。我要你仔細聽我說,按照我說的做。”

“地底,有汙染物,不計其數。全是為祈行夜而去。”

雲翳清緩緩睜大了眼睛,驚愕看著陸晴舟,神情流露憤怒。

“你為了殺祈老闆做了這種事,還要專門找到我告訴我,怎麼?是單純的殺一個人已經不能取悅你了,還想看我哭給你看?”

雲翳清的胸膛劇烈起伏,咬牙切齒擠出一字一句,手指關節被他攥到發白。

陸晴舟卻無奈抬手,做出停止手勢。

“看,這就是我之前說的,富有的人可以做任何事,但就是不能做好事。”

他的視線越過雲翳清,看向他身後的下屬,無奈攤手:“偶爾想要做個善良的人,反而沒有人買賬。”

下屬沉默低下頭,腰身躬得更低。

雲翳清冷笑:“陸晴舟,不要用這些冠冕堂皇的話裝飾你自己。我追了你幾個月,會不知道你是什麼人?”

“善良?這個詞從發明出來那天,就與你無關。”

事已至此,陸晴舟不僅知道他的身份,知道他與祈行夜的關係,還如此大剌剌毫不避諱的要殺祈行夜,那雲翳清也乾脆撕破臉掀了桌子,臉上再無半點笑容。

陸晴舟卻反而笑了出來。

“雲隊長,這一次,確實是你誤會了我。”

他掀了掀眼睫,懨懨眉眼間攏著光:“這一次,我為救祈行夜而來。”

雲翳清怔了下,怒意堵在中途。

陸晴舟淡淡道:“不必再對我如何懷疑,我是生意人,怎麼做對我更有利,市場和局勢怎麼說,我就怎麼做。”

“而這一次,很明顯,祈行夜活著,更符合我的利益。”

他抬手,將那密碼箱緩緩推向雲翳清,道:“有人要殺祈行夜,但不是我。”

“對那些人而言,地底下的人知道得太多了,不能留他們繼續活下去。而你老闆,只是恰好在錯誤的時間,出現在了錯誤的地點,成為了被狙擊的目標。”

陸晴舟唇角的笑容曇花一現:“不過對祈老闆而言,這種事也不過或早或晚。常在危牆下行走,怎麼能祈禱永遠平安?總是會有這一天的。”

如果是其他人的計劃中摻進了祈行夜,連帶著波及而死亡,陸晴舟一定樂見其成,就算很多年後想起來,也會愉快的開一瓶好酒細細回味祈行夜之死帶來的快樂。

可問題就偏偏出在這裡。

這一次,他自己也在局裡。

“雲隊長,你調查我之後,我就注意到了你,很好奇究竟是什麼樣的人物,竟然有本事對付t國資本財團,也挖出了我的名字,所以 ,我也調查過你。”

陸晴舟垂眸,從西裝口袋裡掏出便籤紙,飛快簽下一行號碼撕下,遞給雲翳清:“楓映堂的辦公電話。”

“雲翳清,我需要你把電腦帶進地下,帶給調查局的人。”

陸晴舟抿唇,神情格外嚴肅:“商南明和祈行夜,不能死。”

否則……那才真是,變天了。

雲翳清怔愣,僵在原地好幾秒才反應過來,伸手緩緩接過那密碼箱。

而陸晴舟將情報帶到,就站起身單手插兜,準備離開。

“陸晴舟。”

卻被雲翳清叫住。

陸晴舟懶怠側眸,掀了掀眼睫權當回應。

“你……你幫祈老闆,不會介意之前的事嗎?”

雲翳清眼神複雜。

這一分鐘之前,他們明明還是不死不休的敵人。

可忽然間,陸晴舟卻毫無芥蒂的成為了他們的“朋友”。

轉換得太過迅速,讓雲翳清一時間都無法反應過來。

陸晴舟卻輕笑出聲,側眸看過來的眼神竟有溫柔的錯覺。

“生意,只是生意而已,雲隊長。”

“我說了,我是個生意人——無關乎情緒,只是生意。價高者,得我。”

下屬為陸晴舟披上大衣。

他邁開長腿,單手插兜,在人群中逆流而行,處繁華與陽光卻孤獨,卻脊背挺拔,不曾有一刻彎曲。

大衣在他身後翻滾,如波濤海浪,獵獵作響。

安保層層圍繞,保護著他離開。

只剩下雲翳清,五味雜陳,眼睜睜看著陸晴舟的背影消失在視野中。

但是這一次,他沒有追。

半晌,他才低頭,眼神警惕的看向手中的密碼箱,試探著開啟。

裡面沒有武器,沒有毒氣和機關。

如陸晴舟所說,只有一臺高度加密的筆記本。

雲翳清對計算機並不算擅長,但他略顯笨拙的粗略看了眼筆記本里的東西,頓覺天雷劈下,整個人震撼在當場,一時難言。

等他找回神智,立刻按照陸晴舟寫給他的電話號,給楓映堂打了電話。

——這位連雲翳清都不知道其存在的,調查局副官。

楓映堂也吃了一驚,反覆確認:“你是說,你是祈行夜的朋友?”

他疑惑:“祈行夜把我的號碼留給你的?”

但為什麼沒有給私人號碼?

並且,調查局在職人員的號碼不能隨意洩露,違反保密規定。祈行夜應當知道這一點才對。

雲翳清眼神複雜:“這事說來話長——總而言之,現在我拿到了一些對祈老闆不利的訊息,這些情報,那位姓商的一定要看看。”

“它可以救祈老闆的命。”

楓映堂立刻嚴肅。

他點點頭,迅速站起身,脫離剛才還在執行的任務:“我知道了。雲先生,你在哪裡?我出去接你。”

楓映堂向身邊晉南簡單交待幾句,立刻大步流星向地鐵站外走去,同時向商南明彙報。

商南明皺眉:“雲翳清?”

他想起在飛機上時,祈行夜確實有和另外的人聊天。

“帶他下來。”

商南明平靜道:“有任何人阻攔,就說是我的命令。”

旁邊本走來想要阻止的特工,立刻停在半路上。

商南明側眸,眉眼無波:“菲利普斯司長不在,我是現場最高指揮官。你有疑問?”

“不,抱歉。”

特工立刻縮回腳,沒有單獨對上一位特殊長官的勇氣。

本來因為沒有正式身份,而只能在地鐵站外暗中蒐集訊息的雲翳清,也在商南明的命令下得以順利進入被特工局封鎖的地鐵站。

但他無暇顧及周圍看向自己的探究視線,匆匆拎著密碼箱,幾乎是握著樓梯扶手腳不沾地蕩下去的,身形矯健,輕盈如燕。

引得不知哪位特工忍不住吹了聲口哨:“漂亮!兄弟。”

楓映堂:“…………”

看出來了,都不用dna鑑定。確實是祈老闆親生的朋友。

連趕時間的方式都一樣。

眾人之中,雲翳清一眼鎖定商南明。

身形高大的男人如鶴立雞群,風姿不凡。只是站在那,就沉穩威嚴得令人心安。

雲翳清也不由得鬆了口氣,將密碼箱舉向商南明。從發現筆記本里的東西,意識到嚴重性後,他一刻也不敢停,立刻找了過來。

“陸晴舟找到我,說是地底……有汙染物,成百上千之多。”

商南明伸向密碼箱的手一頓,掀了掀眼睫看來,威嚴沉重如山,鋒利可怖。

雲翳清也不由抖了抖。

他嚥了口唾沫,艱難繼續道:“陸晴舟把那些汙染物可能的特性,以及詳細檔案,交給了我。所有地底危機的相關資料,都在電腦裡。”

“陸晴舟說,他想要救祈老闆。”

商南明接過筆記本。

楓映堂已經迅速開始了破譯和檢查,將筆記本記憶體在的所有資訊翻了個遍,確認這不是陸晴舟送來的特洛伊木馬,不會反向竊取調查局的系統。

在筆記本里,簡潔得只安裝了唯一的系統。

來自未知集團,實驗室管理和應答系統。

根據系統所能調取的指令顯示,昨日六點零七分,位於公園邊緣地下深處的秘密實驗室,發生了拘束處理裝置洩露事故,確認跑出汙染物三類。

事故發生後,實驗室及時向上彙報,並且由武裝安保立刻進行了對汙染物的捕捉。

死亡十七人,汙染六人,找回汙染物,兩類。

仍有一類汙染物……在逃。

昨夜八點整,地鐵公園站被確認發生汙染物屠戮事件。

八點十分,實驗室內部報告,確認地鐵事件應由逃竄汙染物負責。

該汙染物,類別b,出生地,實驗室,來源,銜尾蛇晶體人工培養與改造,編碼,01號實驗組。

凌晨四點整,接指令,實驗室銷燬全部資料資料,所有人員撤離實驗室,關停該運營七年之久的秘密實驗室,放出實驗室現存所有汙染物。

早晨七點,實驗室人員撤離完畢,定時釋放汙染物。

根據實驗室內部報告,截止昨晚六點整,實驗室保管及實驗中的汙染物共計一千七百九十組,各汙染物具體情況與實驗資料如下……

越是向下閱讀,楓映堂就越是心驚肉跳。

他很快意識到,自己看到的,不僅僅是一隻意外逃竄的汙染物。

而是從冰山一角,窺見了龐大可怖的真相。

——長達二十年之久,人類對汙染物的利用。

甚至……人造,汙染物。

商南明垂眼,平靜注視著螢幕上快速劃過的一行行字句,卻忽然間想起了餘荼曾經問自己的那個問題。

——汙染,究竟是天災,還是人禍。

現在,商南明可以準確的給出答案:人禍。

“商長官。”

楓映堂眼神擔憂:“這其中,有上百個……b級汙染物。”

他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震撼。

二十年前,只是一個b級的銜尾蛇,就足夠令數百萬人的城鎮受到影響,甚至很多人至今仍舊被後遺症糾纏而痛苦不堪。

即便是現在,b級汙染案件對任何一個國家和機構,也絕對算得上是高等級案件,足夠令調查局戒備重視。

1999年至今,國內也不過八百起b級汙染案件。

可現在,光是一個實驗室釋放出去的汙染物,就有上百個b級……

不僅是楓映堂,周圍所有聽到這則情報的人,連呼吸聲都不由得放輕了,眼神震撼。

“上帝啊……菲利普斯司長也在那裡。”

“上千個不同汙染物,這是要讓所有人死在地底。”

“災難,絕對的災難。仁慈的父啊,我們真的還能活著離開嗎?”

“完了,完了……”

四周討論聲四起。

就連幾位調查官也眉頭緊皺,眼神擔憂,不敢說現在的局面輕鬆。

“長官。”

楓映堂輕聲呼喚。

商南明抬眸,冷靜向四周緩緩看去。

被他眼神掃到的每一個人,都不由得閉上了嘴巴,不敢再多言語,被那眼神震懾在了原地。

剛剛才起了躁動的局面,迅速被重新穩定下來。

“不要自亂了陣腳。”

商南明平靜道:“在下面的,是祈行夜。我相信不論是什麼樣的局面,他都能殺出一條血路,重新回到我們面前——我們絕不會失去他。”

“當務之急,是要理清情報,找出能阻斷汙染物繼續向外擴散,威脅民眾安全,防止汙染蔓延的方法。”

商南明面容冷肅:“不要浪費任何一個單詞所帶來的情報,不要浪費任何一秒鐘——你們現在每一個恐懼慌亂的瞬間,都是在將被你保護的人民推向地獄。”

事發突然而茫然無措的特工們,迅速被商南明重新集結成力量,各自執行命令,井然有序。

“立刻從特工局調派阻斷裝置,所有的武器裝備,阻斷裝置,阻斷劑,還有後援人員,有多少要多少。”

商南明指向菲利普斯的隨身助理,迅速下達命令。態度從容自然得這裡是他的地盤,絲毫沒有因為這裡是a國而有任何不自在。

他指向楓映堂:“打給嬴大洲,我要他將外交許可權暫時轉移到我這來。”

“事態緊急,所有人——動起來!”

商南明沉著鎮定,有條不紊的一道道指令下達,整個地鐵站甚至遠在百公里之外的特工局、所有涉及到汙染的機構、國會議員,就連白宮都動了起來。

整個地底到處都是汙染物的情報迅速通報,事態拉響警笛。

那些影響效果各異,類別等級各不相同的汙染物,隨時可能順著地下管道,甚至隔著土層,滲透並進入普通市民的生活中。

殺死他們,或汙染他們。

一場浩劫,悄無聲息的降臨。

“陸先生,您給出的那些情報,不會暴露出我們的存在嗎?”

下屬躬身,擔憂:“如果調查局順藤摸瓜,反過來找到我們,或是遠洋控股集團……”

陸晴舟雙手插兜,站在公園旁的小樓露臺上。

風吹起他的髮絲,也傳來刺耳悠長的警笛聲,整個地鐵站附近,瞬間就像被啟用了一般,印著各不相同部門縮寫的制服們在快速從各方向此處集結。

人們頻頻回首,竊竊私語,滿心疑惑。

卻不知道,就在他們腳下,死亡在逐漸蔓延。

山雨欲來。

陸晴舟勾唇:“我是那麼愚蠢的人嗎?給出去的情報,當然儘可能挑開了我自己。”

下屬遲疑:“可調查局,真的能阻止這次災難嗎?”

“當然。”

陸晴舟欣然頷首:“商南明,一定能做得到。”

“因為祈行夜,就在災難最中心。”

他會為他而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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